10 枪与玫瑰-《就哄你[先婚后爱]》

  ch10:

  俞之的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甚至因为出差去港岛,忘记续交电费,断了电。

  四周漆黑一片。

  警队附近只有这一处小区,都是老楼,同事们大多都租在这里住。

  他单位在更偏东的方位,离俞园有一段的车程,租房能免去不少来去的时间,加上俞之物欲不高,也不希望警队有太多人知道他家里情况,便随着大流也在这租了间房。

  两室一厅,在这小区里,已经算是顶配。

  但在温栗迎的眼里,和贫民窟没什么两样。

  她咬着唇,在俞之举着的打火机火苗中打量着四周,又看了看他。

  “我说,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放着好好的俞二少爷不当,去做苦逼警察。

  俞园那又豪又大的house也不住,非要租这老破小住。

  她严重怀疑俞之脑袋多少是有点问题。

  俞之没理她,翻出几根蜡烛来,点燃。老小区的毛病,一年总要停上三两次的电,家里常备蜡烛。

  屋子几乎全被照亮,他忙完一圈回来,温栗迎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弧度好看的眉毛轻蹙着,“嫌弃”二字在眉眼中清晰可辨。

  “你睡次卧。”俞之选择无视,交代道。

  温栗迎撇嘴:“不要,我要睡主卧。”

  她娇气又尊贵,怎么可能甘心只睡个次卧。

  “主卧是我的房间。”俞之逼前一步,狭长的眼睛里带着不可僭临的压迫,挑眉开口,“怎么,想看?”

  “……”

  温栗迎钻进侧卧,都坐到了床边,两颊还染着红,有火烧着一般的躁热。

  她承认,俞之说那话的时候,她想起了他那具极有力量感的躯干。

  想看什么…

  不想看。

  被她随手放在俞之冲锋衣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两下。

  刚好转移注意力,她拿出来,瞳孔却在看清消息的那刻睁大。

  陈昼言发来的。

  【明天有我的见面会,在京平】

  【你能来吗】

  再上面还是她发的那一串夺命连环问,他根本没回,莫名讽刺。

  他不知道温兆麟对她的禁足,不知道为了能来京平见他一面,温栗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她和温兆麟吵过多少次的架,现在甚至还要寄人篱下住在俞之那个大混蛋的家里。

  来京平就是为了见他,早几天见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她回:【当然好呀】

  按照陈昼言的习惯,温栗迎没以为他还能回什么。

  谁知道这次倒是反常。

  【谢谢】

  【对不起】

  前一句她尚且能反应过来陈昼言在说什么,后一句彻底不知所云。

  思考间隙,卧室门传来敲声。

  就两下,但不难听出一丝的不耐烦。

  “出来一下。”

  温栗迎顺势把俞之的外套脱下,准备还回去。

  俞之在飞机上完全在骗她,京平一点都不冷。这里的天气也热,但和港岛的热不太一样,没有那股子湿黏感。

  蜡烛笼下的光晕是橘色的,但温栗迎拉开门出现的那瞬间,俞之还是感觉一大片的花白充斥满视线。

  女人线条流畅的肩上只有细细的两条带子,锁骨明显,宛若被雕刻过。瘦,也不瘦。

  “给你衣服。”温栗迎抬手。

  那件黑色冲锋衣就搭在她手臂上,色差鲜明,将她的肤色衬得更白。

  她等了两秒,不见男人接。

  扬起尾音:“俞之你什么意思啊?不会是还要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吧。”

  俞之有些晃神,这才勾勾唇接过来:“没。你没你想的那么能干。”

  她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麻烦鬼。

  “俞之!你别太过分了!”

  脾气还不太好,一句话没说顺着,就要炸毛。

  得哄着才行。

  俞之真的是后悔了,就不该看她在京平举目无亲,就带她回自己家。

  在特警队干了那么多年,见过太多失足少女被渣男骗财又骗色,最后走投无路,在天台上寻死觅活的。他又想起搜索引擎里看见的陈昼言那张小白脸,不太像好人。

  “逗你的。”他转了话锋,“怎么能让温三小姐干这种苦力活。”

  这还差不多。温栗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俞之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侧身从温栗迎和门的空隙里,直接进了次卧房间。

  没等温栗迎发作,俞之先一步开口,堵住了她的声音:“让易叔准备了些生活用品,你看看,要是缺了告诉我,我再让他去准备。”

  温栗迎这才注意到俞之没拿衣服的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大包的东西。

  她双手抬起,环抱自己。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她说走就走,到了京平,明明中午睁眼的时还在港岛、下午还在拘留室看许斐那个讨厌女人的笑话,现在竟然就到了对她来说全是陌生的城市,身边空无一物、一件行李都没拿。

  “…哦。”寄人篱下,只能低头,温栗迎同意了俞之进她房间,但气势仍然没输,“但我不会…”

  “放心吧。”

  男人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没准备让你自己打扫。我还没做好被拆家的准备。”

  “……”

  温栗迎到一边乖乖坐下,拄着脑袋,看男人在不大的房间里收拾卫生的身影。

  目光又不受控地打量起四周,从小到大,这绝对是她睡过最小的屋子,没有之一!视线重新落回到俞之的身上,她用牙尖细磨着唇,想搭话、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眼看天快亮,又是几乎没睡的一晚。

  但她却异常地清醒,或许是因为飞机上睡的那五个小时、或许是因为刚换的新环境。

  俞之将最后的床角捋平,转身、站到温栗迎的面前。

  很诚实地说:“易叔没准备换洗衣物。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把你的size告诉…”

  没等他说完,后背就被呼上一巴掌。

  温栗迎爆发一声尖锐的叫声,连推带踹地将俞之赶出门去。

  “俞之!你有毛病啊!”

  怎么连这也要问!问也就算了,还要告诉别人?!

  他怎么不去昭告天下!

  温栗迎不是什么保守的人,私下里面和小姐妹聊天也是荤素都来、尺度劲..爆。可、可可可他是个足足一米九的大男人,认识才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来问她三围,这让人怎么好意思!

  俞之后背火辣辣地疼,硬是在原地缓了半天的神,眉眼才重归云淡风轻。

  他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也懒得浪费功夫,每年生日时送俞靳棠的礼物都是千篇一律的公主裙,久而久之,他混成了俞靳棠的独家“代购”。每每到国外出差,都要顺带帮她带限量款裙子回来。

  这家要M码,那家又要S码,这个要收腰处理,那个要改肩…每次俞之都要多费心去记。

  也不懂就那么点料子的东西,怎么那么多繁琐的要求。

  更不懂温栗迎这回的突然炸毛,又是因为点什么。

  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俞之被赶出来后,拎着浴巾,钻进了浴室。

  家里老式的热水器需要用电才能制热,停电了,当然没热水。他早年在西南边做卧底时,更艰苦的条件都经历过,区区冷水澡自然不在话下。

  冲洗完毕,他下意识抬手去拿吹风机,愣了一下,又放回去,只用毛巾随便揉了两下头发,到不再有水滴往下滴。

  俞之大步流星地从浴室出来,到沙发上把手机捞起。

  在手机通讯列表里翻了很久,找到物业李阿姨。

  编辑好内容:【打扰李阿姨了,明早麻烦您帮忙充一次电费,谢谢】,发送然后转账。

  俞之自己怕麻烦,所以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尽管小区物业一直有代充的业务,能省得物主自己再跑一趟物业,但俞之以前从来没麻烦过李阿姨,都是自己下班后多拐一段路去交。

  在港岛奔波,到最后几乎是靠吊着一口气在撑。

  俞之迫切地需要睡上安稳一觉。要是没能给温栗迎解决洗澡热水问题,他坚信明天叫醒他的会是她那嗲到不行的声音,质问他怎么没把热水给她准备好。

  这几天俞之几乎一闭眼,眼前就是小五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耳边鸣着尖锐的汽笛,缠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

  现在在他最熟悉的环境里,这种窒息感才稍微不那么明显。

  头刚沾枕头,巨大的睡意就笼了上来。

  可没多久,头顶方向的墙传来了细微的叩声。

  俞之只当是温栗迎不知道在次卧捣鼓什么,蹙了下眉,没理睬。

  两分钟后,又一阵。

  俞之凝神听时,没了,他只当自己幻听,翻了个身。

  “俞之…”

  他没听错,是温栗迎的声音。

  她嗓音本就偏甜偏嗲,墙体阻隔又减了些音量,滤到他耳边的时候,已经没了娇扈的味道,只剩下了缱绻的柔情。

  虽然这两个词放在温栗迎身上,半点不搭边。

  俞之把头闷进被子里,他还没有闲到,温栗迎喊他一声,他就要管。

  一墙之隔。

  温栗迎试探性地出声,没人应,她眨了眨眼睛,和满屋的黑暗面面相觑。

  俞之离开后,最开始客厅里还有些动静,后来大概是浴室、有水声淅淅沥沥的。再之后,就彻底囵于安静。

  没了声音,温栗迎瞬间又被涌上的恐惧感裹住。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把式,一丁点的睡意都没有。

  她觉得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手机里爹地、妈咪、大哥、二哥、麦嘉欣的消息堆了很多,都在关心她落地京平有没有不适应的。

  温栗迎不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但这次是自己一意孤行来京平见陈昼言,对家人有几分扯谎的嫌疑,她心里发虚,只草草地应了句到了,就没再有后话。

  倒是和麦嘉欣碎碎念了很多,从京平的天气、路边的街景,到俞之的房子。

  只可惜时间太晚,对面应该已经睡了,没回她。

  温栗迎兴致怏怏地把手机放下,没了屏幕的光,四周完全陷在黑里。

  好像更怕了。

  她又叫了声俞之的名字。

  “有完没完?”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隔着墙板传来,“大晚上的,叫魂呢?”

  温栗迎一愣。她根本没想俞之应了她之后,她要说什么。

  “…你家房间的墙,挺不隔音的啊。”她硬着头皮开口。

  “大小姐,你半夜三更地不睡觉,测试我家墙隔不隔音,有意思吗,闲的?”俞之听起来很哀怨。

  温栗迎嘟囔起嘴巴,这个坏男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好烦人。但不得不说,她感觉周围好像没那么黑了,也没那么怕了。

  温栗迎曲起手臂,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可是隔音这么差的话,我们做了什么岂不是让隔壁都听见了。”

  她没多想,只是自然地顺着话茬。

  俞之挑着尾音问:“温三小姐,想和我做什么?”

  寂静的夜里,温栗迎的耳边只荡着男人的嗓音,偏低偏沉,磁性里带了一丝的痞,又蛊又欲,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

  他是故意的。温栗迎无比确认。

  甚至能想象到俞之虚扯着的嘴角笑弧。

  “我在说你的房子诶!”温栗迎没理也气壮,完全忘了自己只是借住在俞之家里,她藏不住事,把这几天的心里话都一箩筐地抖搂出来,“你这个人也是好奇怪,明明能当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干嘛非要自己当刑警找罪受,还要搬来这么个老破小住。”

  现在想起那天PurPrison的枪战,温栗迎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打寒颤。

  真是脑子有泡,才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跑去出生入死。

  “关你…事。”

  俞之下意识地开口,强忍着把那个不太文雅的字吞掉。

  出发去港岛前,杨茹静拧着他的耳朵叮嘱过,不准把警队里混里混气那股劲带到她准儿媳面前。

  睡意彻底淡去,又是没法好好休息的一晚上。

  俞之心头被烦躁充满,莫名想点支烟抽。

  他当年离经叛道,铁了心地弃商从警,在京平闹得不小,每一个人理解他,所有人都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幼稚冲动不理智、闹几年就乖乖回俞家继承家业了。

  几年过去。

  他还坚守着自己的本心。

  也仍没被理解。

  就连温栗迎这个短暂途径过他人生的不讲理大小姐,都能对他的选择评头论足上几句。

  烦,很烦。

  “温栗迎。”他脱口叫她名字时,语气有些不善,“你要是实在闲得胃疼,就快睡觉;要是实在嫌弃我这又烂又破,你就找人给你租个新房子住。别总在这给我挑刺。”

  他话说得好重。

  温栗迎又不傻,听得出他每个字里都带着不情愿。

  好像松口带她来京平,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忍让。

  在飞机上照顾她、把她带来他家、还有现在,对俞之来说都是打扰。

  他很烦她。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温栗迎很委屈。

  委屈到不行。

  这里不是港岛,不是她漂亮得宛若宫殿的卧室。她风尘仆仆地落地,俞之给她的洗漱用品都是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牌子,卸妆水尤其地难用,现在她脸上拔干得难受。

  连件像样的睡裙都没有,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吊带礼裙。

  再好质量的高定,终归不如睡裙舒适,温栗迎在床上翻转来去,越躺越觉得难受,干脆反手解开拉链,把裙子脱下扔到一边。

  只剩上下两块少得可怜的布料,温栗迎钻回被窝。

  觉得热,又把被子蹬掉,这才勉强舒服些。

  “俞之!你好烦。”她忙完这些,才想起怼回去。

  如果俞之还要对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温栗迎不介意再故技重施,“勾..引”他一次。

  “烦就别在我面前晃。”俞之也没让她,“不是都到京平了?怎么不叫你男朋友直接来接你。省得再在我这找委屈。”

  烟瘾彻底压不住了。俞之从床头柜翻出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点燃、递到嘴边。

  不知道是因为离那边墙远了,还是温栗迎没说话,反正俞之耳根终于清净。

  他眸子很浓,看着夜色和那轮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烟抽完,俞之随手在烟灰坛里掐灭。

  上床,准备重新入睡。

  两秒钟之后,觉得不太对劲,空气中是没了温栗迎那嗲到不行的嗓音,可好像断断续续地飘着女人的抽泣。

  ……她不会哭了吧。这又是闹哪样?

  “温栗迎。”他叫叫她,声线比刚刚要柔。

  “别叫我!不要你管!”

  温栗迎声音很快传来,明显是沾着湿意的,字字之间都粘连着。

  完蛋,闯祸了。

  把大小姐惹哭了。

  听声音,肯定已经泪珠挂了满面,梨花带雨的。

  俞之一个人糙惯了,不懂也不会和女孩子相处,连自己是哪句话惹温栗迎不开心了都一头雾水。

  但这并不妨碍,他利落地翻身下床,随便扯了件黑短袖套在身上。

  明明刚抽完一支烟,现在心里又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自己闯的祸,得他自己哄回来。

  俞之抬手,冷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在她房门叩了两下,又叫她的名字:“温栗迎。”

  没人应声。

  “我错了。”

  “你没错。”里面的声音很快传来,满是赌气。

  过了两秒:“那、那你说,你错哪了。”

  俞之哪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不会急到直奔她房间。

  语气太冲、没顺着她的话、没哄着她说,哪哪都是错。他正犹豫着先挑哪个认罪,屋子里突然传来温栗迎的一声尖叫,叫得很惨的那种。

  “哎呀——”

  然后是安静。

  俞之眉头蹙起,又急地叫了两声她的名字,都没反应。

  多年干特警的习惯作祟,在这种情况总下意识地往最坏的情况考虑,他管不了太多,手掌直接压在门把手上。

  门被推开大半,借着月色,他眼前好似划过一抹雪白。

  没等俞之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下一秒,门被从里面狠狠地推上。

  紧接着是温栗迎尖得不行的叫声——

  “你别!”

  妆容粉底卸掉,门后的人儿小脸彻底涨红,整个人要沸腾了一般。

  温栗迎指尖死扣着把手,用力到泛白。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忽扇忽扇地朦胧着视线范围。她垂眸扫视过自己如雪的大段肌肤。

  难得地没有底气——

  “我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