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冰钥囚星-《大胤武圣》

  第114章 冰钥囚星

  野牛脊的寒风卷著血腥与尘土,鸣咽著掠过荒原。

  下方,威远鏢局的残兵已如惊弓之鸟,弃下破损的车辆和同伴的户体,仓惶消失在灰濛濛的北方地平线,徒留一地狼藉的尸骸和凝固的暗紫色血泊。

  东北方,那丝淡薄的狼毒草腥气,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吐信,散发著致命的诱惑。

  去摧毁那个据点

  將药王庄的爪牙连同那孕育怪物的巢穴一同埋葬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在江临被恨意与破坏本能灼烧的心头一闪而过。

  晶化的右眼视野中,强行浮现一幅废弃矿坑深处、菌丝肉瘤搏动、人脸哀豪的恐怖预视画面,

  带来一阵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太岁之眼的疤痕灼热发烫,传递著毁灭的渴望。

  然而就在这毁灭衝动攀升至顶点的剎那。

  錚一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到极致的金属颤鸣,自他胸口的锁心刃核心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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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足以冻结灵魂本源的恐怖寒意,如同万丈冰洋瞬间倒灌,自锁心刃的刀柄处汹涌而出,瞬间席捲江临全身。

  他覆盖著青金晶体的半边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嘧细响。

  晶化纹路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吮吸著这股极寒,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他的下頜乃至嘴巴蔓延。

  “呢啊——”

  江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身体猛地佝僂下去,单膝狠狠砸在冰冷的山岩上。

  未被晶化的左半边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刚渗出毛孔就被冻结成冰珠滚落。

  他的视野被一片纯粹、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蓝冰寒所覆盖。

  那源自太岁之眼的毁灭预视和狼毒草的诱惑,在这绝对零度般的意志面前,如同投入烈火的雪,瞬间消融殆尽。

  锁心刃在咆哮,用最粗暴的方式宣告:通往皇城,找到谢垣,才是唯一的生路。

  任何偏离,都是自取灭亡。

  这柄封印之刃,正以加速宿主晶化为代价,强行矫正著这柄钥匙的轨跡。

  冰冷的意志如同钢针,狠狠刺入江临混乱的意识。

  谢垣知晓钥匙下落。

  紫微星黯在即。

  九曜將成,时不我待。

  每一个信息碎片,都带著比北疆寒风更刺骨的急迫感。

  江临艰难地抬起头,蒙面灰幣被口中喷出的带著冰晶碎末的黑血浸透,

  晶化已蔓延至他整个下頜,冰冷的青金色包裹住喉结,並向咽喉深处侵蚀,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

  左眼瞳孔因剧痛而收缩如针尖,右眼的晶体深处,那点青金碎芒被强行压制,只剩下一片映照著灰暗天穹的冰蓝。

  他望向东北方,那片预视中的恐怖巢穴方向。

  毁灭的欲望仍在太岁之眼深处蠢蠢欲动,但已被锁心刃死死压制住。

  “喵—.—.—

  江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撑著膝盖,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身体因极度的痛苦和冰寒而微微颤抖,但脊樑却挺得笔直。

  赵楷,你的毒饵,我吞不下。

  这具残躯,这柄凶刃,只认准一个方向一一皇城!

  “走!”

  一个沙哑破碎到几乎不似人声的字眼,从他晶化的牙关中挤出。

  下一刻,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猛地弹射而出。

  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隱蔽的青灰残影,而是彻底化作一道撕裂荒原的、裹挟著刺骨寒流与晶尘风暴的青蓝色流光!

  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代价是体內冰与火的衝突被强行引爆,每一次筋骨的拉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锁心刃的寒气如同无数冰针在经络中赞刺。

  晶化的部位在高速移动中与空气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冰晶碎裂声。

  他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覆盖著厚厚青蓝色坚冰的沟壑,两侧的枯草荆棘瞬间化为粉,

  连空气都被冻结,留下一条扭曲光线的冰晶尾跡。

  这景象,已非人力所能及,更像是一颗来自九幽寒狱的灾星,正以燃烧自身为代价,不顾一切地撞向它既定的终点。

  荒原的风试图追逐,却只能徒劳地捲起被冻碎的草屑。

  天京城。

  作为大胤王朝的心臟,这座雄城是一片歌舞昇平的繁华景象。

  朱雀大街之上,车水马龙,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与环佩叮噹的大家闺秀们,在鳞次櫛比的商铺酒楼间穿梭往来,嬉笑言谈。

  浑然不知千里之外的边关,早已是暗流汹涌,户骨盈野。

  然而在这片繁华的表象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早已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皇城,长生殿。

  那座终年被禁军与玄甲卫士层层拱卫,连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入的宫殿,此刻更是戒备森严到了极点。

  殿门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当值的禁军,皆是那大皇子赵礼的心腹。

  他们的眼神冰冷而麻木,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只是机械地执行著命令。

  而在那被厚重宫闹遮蔽的寢宫深处,那只巨大的菌茧,依旧在有规律地搏动著。

  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与这片大地,与这整座皇城的气运,同呼吸,共命运,

  一股股肉眼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气流,正从皇城地底那深不可测的龙脉之中,源源不断地被抽离出来,最终尽数匯入那只搏动不休的菌茧之中。

  整个天京城那看似繁华鼎盛的气运,正在被这诡异的菌茧,一点一点无声蚕食。

  皇城南墙的阴影里,江临的晶化右手正在渗出血珠。

  这些血珠不是红色,而是泛著青金色的萤光,落地后立刻被砖缝中的菌丝爭相吞噬。

  他抬头望向三丈高的城墙,那些看似普通的墙砖在他右眼视野中布满了毛细血管般的暗红纹路。

  整座皇城正在被菌丝缓慢侵蚀他每一步落下,脚下的青石板便蔓延开一片细密的青金色冰晶,旋即又在皇城地脉的微弱龙气下悄然消融。

  晶化已攀上他的下頜,冰冷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向脖颈侵蚀,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冰渣摩擦喉管的刺痛。

  胸口的锁心刃沉如寒渊,不仅镇压著太岁之眼,更是隨时可能將他连同周围的一切彻底冻结粉碎。

  “必须在晶化吞没之前找到谢垣。”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当最后一抹残阳被著暗红的云层吞噬,江临如同壁虎般紧贴著冰冷粗糙的城墙阴影,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次借力都精准无比,指尖在砖缝和枯藤间轻点,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在陡峭的墙面上无声滑行。

  敛息珠不仅吞噬了他的心跳、呼吸、体温,甚至连那不断蔓延的晶化纹路散发出的微弱寒气和青金微光,都被强行压制在皮肤之下,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痛楚作为代价。

  攀至垛口边缘,他並未急於翻越。

  晶化的右眼透过垛口的缝隙,无声地扫视著城內的景象。

  城墙上,一队队身披玄甲的士兵在巡逻。

  他们的步伐沉重而整齐,但眼窝深处那凝固的暗绿色幽光,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渗人。

  空气中瀰漫著比城外浓郁数倍的诡异味道,

  更远处,鳞次櫛比的宫闕楼宇,大部分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只有少数几处灯火通明,其中南宫长生殿方向,更是隱隱透出一种仿佛巨大活物在搏动的暗红光芒。

  时机稍纵即逝。

  江临趁著两队巡逻兵交错的短暂间隙,身形如同融入夜风的薄烟,从垛口处毫无声息地滑入城墙內侧的阴影之中。

  落地瞬间,他蜷缩进一个堆放杂物的死角,身体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连呼吸都仿佛停止。

  他如同最老练的刺客,在庞大而复杂的皇城阴影中穿行。

  避开灯火通明的大道,专走狭窄航脏的陋巷、无人问津的园小径、甚至是屋顶的阴影。

  每一次移动都经过精確计算,利用风声、更夫的榔子声、甚至远处传来的丝竹管弦声作为掩护晶化的右眼在黑暗中提供著超越常人的视野,提前规避著所有巡逻的玄甲卫和可疑的暗哨。

  然而,潜行並非一帆风顺。

  越靠近皇宫核心区域,空气中无形的菌丝网络就越发稠密。

  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著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锁心刃的寒意与这污秽的网络產生著持续的、无声的对抗,每一次对抗都让江临胸口如遭重击,晶化的边缘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他必须耗费更多心神去压制体內力量的躁动,避免引起网络的共振反应。

  在一处靠近內苑的月门附近,一队眼窝绿光格外浓郁的玄甲卫突然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江临藏身的假山阴影。

  它们似乎並非“看”到了什么,而是“嗅”到了锁心刃那与菌丝格格不入的封印寒气。

  江临瞬间將敛息珠催发到极限,身体机能几乎陷入假死,同时强行引导一丝太岁之眼的混乱凶戾气息覆盖在锁心刃的寒意之上,模擬出一种类似失控药人的驳杂波动。

  那队玄甲卫迟疑了片刻,才僵硬地转身离开。

  江临那未被晶化的半边脸一片煞白。

  持续的压制和紧张,让晶化的蔓延速度並未因低调而减缓,反而因力量的反覆激盪而加剧。

  青金色的纹路已蔓延至喉结下方,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剧痛。

  右眼的视野开始出现细微的冰晶折射干扰,听力也因左耳道內细微的晶尘凝结而有所下降。

  时间,真的不多了。

  终於,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江临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北宫区域。

  钦天监那座高耸的观星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聂立在前方。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江临的心沉入谷底。

  观星台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如同铁铸雕塑般肃立的玄甲卫。

  数量远超之前感知到的。

  他们眼窝中的暗绿幽光连成一片,形成一道令人室息的死亡之墙。

  观星台底层的大门紧闭,但门板上布满了新鲜的撞击凹痕和爪痕。

  楼台之上,隱约传来激烈的爭吵声和金属碰撞的锐响。

  希望来得及!

  潜行至此,已无退路,也无需再潜。

  江临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

  剧痛和冰寒中挣扎,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拖著青金冰屑残影的流光,无视宫门禁制,直接冲向北宫钦天监。

  嗡!

  城墙表面古老的防御符文瞬间亮起,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膜。

  但江临的冲势没有丝毫停滯,他胸口的锁心刃自行喻鸣,一股源自九曜封印本源的力量波动透体而出。

  咔!

  如同琉璃破碎,那淡金光膜在锁心刃的气息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江临的身影毫无阻碍地穿墙而入,只在墙根留下一个边缘凝结著厚厚青蓝色冰霜的人形孔洞。

  孔洞深处,残留的菌丝网络发出被强行撕裂的、无声的尖啸。

  钦天监,观星台。

  气氛剑拔弩张,几乎凝滯。

  谢垣鬚髮皆张,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紫檀星盘那道贯穿北斗的裂痕上,指尖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盘面,竟短暂地压制住裂痕中渗出的暗红晶尘。

  星盘喻喻作响,投射出一片混乱扭曲的星图虚影,將他和三皇子赵弘笼罩其中,暂时阻隔了外界沉重如铁锤砸地的脚步声。

  赵弘蟒袍下的锁子甲寒光凛冽,他带来的十几名心腹死士已拔刀出鞘,背靠背结成小阵,刀锋对外,眼神决绝。

  但他们的呼吸都带著难以抑制的粗重。

  观星台下,至少三百名眼窝闪烁著凝固暗绿幽光的玄甲卫,已將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更远处,隱约可见大皇子赵礼魔下几名身著文官服饰,眼神空洞嘴角掛著诡异笑容的幕僚在阴影中窥视。

  “监正,再犹豫,你我皆成瓮中之鱉。”赵弘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谢垣浑浊的老眼死死盯著星盘虚影中那颗光芒已彻底压过紫微的第九隱星,对赵弘的话恍若未闻,口中只反覆念叨:“来灾星耀世,紫薇將倾,锁链快断了。”

  突然。

  “轰—”

  整个观星台剧震。

  穹顶灰尘落下。

  一股仿佛来自九幽的冰寒气息,伴隨著锁链剧烈摩擦的刺耳尖啸,从地底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星盘虚影剧烈闪烁,瞬间崩散。

  噗。

  谢垣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带著冰晶碎末的乌黑血液,身体摇摇欲坠。

  星盘上那道裂痕中的暗红晶尘失去了压制,疯狂喷涌,如同活物般试图缠绕上他的手臂。

  “监正!”赵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谢垣,同时厉声喝道:“守住门户!”

  几乎在同一剎那。

  观星台刻满星辰符文的窗轰然炸裂。

  木屑、琉璃碎片混合著骤然爆发的青金寒潮,如同风暴般席捲而入。

  刺骨的寒意让摇曳的烛火瞬间熄灭大半,仅存的几盏长明灯在寒风中疯狂摇曳,將破碎的窗根、凝固的鲜血、惊孩的人脸映照得光怪陆离,如同幽冥鬼域。

  在漫天飞舞的青铜碎片和冰晶粉尘中,江临的身影重重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覆盖著厚厚青金晶体的身体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声。

  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

  那里,锁心刃的刀柄仿佛要破体而出,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冰寒剧痛。

  晶化已蔓延至喉结下方,青金色的纹路如同活蛇般向锁骨攀爬,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冰晶摩擦气管的嘶鸣。

  未被晶化的左半边脸苍白如纸,额角密布著细碎的冰珠,嘴角溢出带著冰晶碎末的黑血。

  “什么人”

  “护驾!”

  短暂的死寂被赵弘心腹死士惊恐的厉喝打破。

  残余的几名死土刀锋齐刷刷转向这破窗而入的怪物,眼神中充满了面对未知恐怖的惊惧。

  眼前之人半身覆盖著妖异的青金晶体,散发著深渊般的寒意与令人心悸的混乱凶戾之气,绝非人类。

  赵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后退半步,蟒袍下的锁子甲哗啦作响。

  “谢—.—垣.—

  江临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两块冰在摩擦。

  他无视了所有指向他的刀锋和惊恐的目光,晶化的右眼瞳孔深处,那点被压制许久的青金碎芒艰难地亮起,死死锁定住气息萎靡的老监正。

  “钥匙—另外.——把.——在哪”

  他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

  “拦住他!”

  赵弘的心腹统领厉喝,数名死士悍不畏死地扑上。

  刀光凛冽,直取江临要害。

  江临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晶化程度相对较轻的左手。

  嗡!

  一股无形的环形寒潮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死土,动作瞬间凝固,保持著扑击的姿势,连人带刀被冻成了覆盖著厚厚蓝白色冰霜的雕塑。

  后面几人也被寒潮余波扫中,动作变得极其迟缓僵硬,眉毛鬍鬚瞬间掛满白霜。

  “住手,退下!”

  赵弘瞳孔骤缩,厉声制止了剩余死士的送死行为。

  他看著江临那非人的状態和恐怖的寒气,又看看被星盘反噬重创气息奄奄的谢垣,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这怪物是谁

  就在这时!

  轰!轰!轰!

  观星台下方,沉重的撞门声变成如同巨兽践踏般的衝击。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非人的低沉咆哮。

  显然,门外的玄甲卫正在以纯粹蛮力衝击著观星台底层的防御。

  “殿下,底层结界撑不了多久了!”一名守在楼梯口的死士声音带著绝望的颤抖喊道。

  谢垣在赵弘的扶下,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江临,又看向他胸前那散发著不祥气息的锁心刃刀柄。

  老监正染血的嘴唇上沾著冰晶,翁动著,声音微弱却带著洞悉一切的悲凉。

  “十—十七號—你—来得太迟—太快”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没有指向星盘,而是指向了观星台穹顶之外,那片被猩红灾星染透的夜空。

  “钥就在那—.锁住——你——我.—乃至—这整个—朝..—.——紫微帝星之下就在—那—结茧的—长生之.里面。”

  谢垣咳出更多的冰晶黑血,眼睛死死盯著江临晶化的右眼和眉心那道若隱若现的太岁之眼。

  谢垣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江临和赵弘的脑海,

  紫微帝星之下

  长生之蛹

  难道另外六把封印钥匙,或者说,另外六个像江临一样的容器就在南宫长生殿。

  就在那老皇帝的体內

  轰隆一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恐怖的巨响从下方传来。

  楼下,那扇早已摇摇欲坠的青铜大门,终於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被一股狂暴的蛮力彻底撞得粉碎。

  伴隨著结界彻底破碎的悲鸣和玄甲卫如同潮水般涌入底层的脚步声。

  “殿下,他们上来了!”

  守在楼梯口的最后一名死士发出绝望的嘶喊,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血肉被撕裂和骨骼被碾碎的恐怖声响。

  浓烈的血腥味与菌丝腐败的甜腥瞬间压过了观星台上的寒意。

  时间,彻底归零。

  江临猛地抬头。

  晶化的右眼瞬间穿透脚下的楼板,清晰地“看”到。

  无数眼窝燃烧著凝固暗绿幽火的玄甲卫,正踏著同伴和死士的残骸,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沉默而高效地向上涌来。

  它们体內盘踞的暗红菌丝网络,如同被无形之手彻底激活,发出兴奋的嗡鸣,目標明確地锁定了他。

  锁心刃的持有者。

  也锁定了在场的所有人。

  药王庄地底,青铜丹室。

  九色妖火无声燃烧,映照著公输奇那融合了菌丝与机械的可怖躯体。

  核心处那颗青金色的晶体,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烁著。

  晶体表面,流光急速变幻,清晰地映照出皇城钦天监观星台內此刻的景象。

  江临那半人半晶的恐怖姿態,以及他胸前剧烈搏动的锁心刃。

  谢垣指向紫微星的枯手和唇语。

  赵弘脸上混合著震惊、恍然与极端恐惧的表情。

  楼下,玄甲卫破门而入的混乱寒光与菌丝幽影。

  “钥匙自投罗网。”

  公输奇灵魂层面的声音,带著近乎愉悦的波动。

  “三號,七號,十一號,容器活性急剧升高。”

  晶体內部倒映出长生殿深处,那个巨大菌茧內部,三个与锁心刃气息同源但形態迥异的搏动光点,正隨著江临的到来和谢垣的揭露,而剧烈地共振甦醒。

  “很好。”束缚公输奇的九条暗紫锁链疯狂震颤,將更多的痛苦与能量注入他的核心,“那就让钥匙亲自去开启最后的牢笼,让长生殿成为九曜归一的祭坛。”

  丹室墙壁上,对应皇城方位的那盏魂灯,原本浑浊的火焰骤然开始向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