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番外-前世be(二十四)-《被星际第一指挥官逼婚后》

  周庭昱将那具冰棺一直留在身边。

  所有人都在喋喋不休地劝他是时候走出来了,该向前看了。

  每当这种时候周庭昱都会平静地反问一句:“为什么要纠结有没有走出来,我还有哪方面活的不像一个正常人吗?”

  周庭昱并不觉得自己有被辛辞盈牵扯住,他也不能理解别人看他时怜悯且欲言又止。

  他在往后这么多年里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奉献在实验室里。

  他觉得自己将【人】这个角色扮演得非常到位,并且已经取得了人类社会中条条杠杠的通俗要求。

  世俗的成功给人自由。

  比如父母想要子女进入体制内,比如妻子想让丈夫努力工作晋升,比如老师想要学生考上重点大学。

  这些完成了“世俗的成功”的人能在同一件事上收获不一样的待遇。

  好学生看课外书叫做拓展学习,差生看课外书叫做不务正业。

  这就是世俗的偏见和价值观,你遵守了游戏规则,就会从中得到普世的自由。

  周庭昱和辛辞盈再优秀,也是带着镣铐跳舞的人。

  他们曾被向导的身份束缚,好在现在一切皆如东流水,迢迢远去再不回头。

  周庭昱心怀个人恩怨,不择手段地把卫栖承和第四公爵一干人等赶尽杀绝,雷厉风行,斩草除根,在外获得了一个“反叛爱国”的好名声。

  他有丰厚的产业和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产,足够将液氮冷冻仓开上个几个世纪。

  他实现了这么多“成功”,为什么还有不相干的人要来对他的生活指指点点?

  他只是很难再踏进下一个春天,所以将自己与春光一起自焚,抱着自己枯萎的芍药花留在原地一等再等。

  他一点也不苦,他有一整面墙的她的照片,有线人整理的有关她的日常流水账,还有从卫栖承脑域扫描中整理出来的厚厚的日记本。

  他将每一片段都印在了脑海里,仿佛与她共度了所有的好时光。

  还有人说他应该过上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围着辛辞盈团团转。

  这句话搞笑了,他怎么就围着她转了?

  他只不过是习惯在小房间里把她当树洞叙述自己一天的杂事,并且点一些好闻的熏香放松工作的疲惫而已。

  他早在那几个月的自我禁闭中流干了眼泪,在那之后每一次看见辛辞盈躺在冰棺里,他只觉得平和宁静。

  他才没有走不出来,他只是把辛辞盈当作最有效的精神疏导而已,自从她安静地躺在冰棺里后,他心里的那个黑洞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啊,对了,其实严格来说,自从她死后,他心里的那个黑洞就跟着消亡了。

  这不是好事吗?所以那些人在可怜他什么,明明他只是把她当作一剂良药罢了。

  而且有她在,他连三餐都固定下来了,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茶饭不思。

  他会定时定点地去小房间里用餐,变着花样准备菜色,顺便给她也放一双碗筷。

  辛辞盈喜欢看剧看电影,他就会放出光脑投屏,点一些最近大火的热剧放映着,也好为这一餐饭留点烟火气。

  他也多多少少看进了一点,他发现电视剧里有个剧情是男主角会吃掉女主角剩下的食物:披萨的边、包子的皮、奶茶的珍珠……

  这倒是个珍惜粮食的好习惯,周庭昱便会在辛辞盈的碗里多盛一点,然后在吃干净自己那份后把另一份也吃完。

  他还养成了户外散心的好习惯。

  中心研究院往东南方向十三公里外有一个自然公园,里面种满了松树,于是这个公园也成了松鼠的天堂。

  周庭昱自从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后,只要有时间就会在晚餐后驾驶飞行器过去,顺便准备一袋子坚果去公园里喂松鼠。

  公园里的松鼠非常不怕生,胆敢近距离接触人类,并且相当贪吃。

  他只要将两颗大核桃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坚果声,便立刻就能吸引一群品种各异的松鼠。

  周庭昱在三周后摸清了公园里所有的松鼠,他记忆力不错,又自己给每只松鼠取了通俗易懂的名字,投食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邱怀泽有一次来蹭饭,顺便跟着他来饭后消食,结果见周庭昱一口一只松鼠的小名,惊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能分清?这只、这只、和那只,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邱怀泽不可思议地瞧着周庭昱,就差上手晃晃他的脑袋听听有没有水声。

  “不一样,毛毛爪子上有白点,图图耳朵特别大,小皮左边的胡须少一根。”周庭昱摊开手掌,几只松鼠顿时像强盗般把坚果一扫而空。

  他微笑地看着一群松鼠各找各家,把坚果挖个坑埋进去,然后留下一些记号以免冬天来临时找不到粮食埋在哪儿了。

  邱怀泽问道:“你最喜欢哪一只松鼠?”

  周庭昱遥遥一指。

  邱怀泽跟着往上看去,一只皮毛棕红、背上有花纹的松鼠正竖起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枝条上,好不悠哉。

  “它叫花花?”邱怀泽一看就明白了。

  “不是。”周庭昱摇头,“花花是辞盈的精神体,背上有三条黑色纹路,皮毛也要更红一些。花花很活泼也很淘气,要是知道别人取了跟它一样的名字会生气的。”

  “花花会骂人。”周庭昱似乎想起些什么,笑的眉眼柔和,“骂得很脏的那种,辞盈听到就会跟它对骂,破口大骂。”

  “那这只叫什么?”

  “叫小花,你不要告诉辞盈或是花花,她们会生气。”周庭昱语气认真,“小花很笨,给它吃的,它还会忘记自己埋在哪儿了,然后把自己吊在树枝上吱哇乱叫。”

  邱怀泽便不说话了。

  他看着周庭昱此刻的样子,突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人终将会因为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月亮没有单单为一个人升起,但有那几个瞬间确实照亮了一个人。

  而人一辈子只活那几个瞬间。

  当月亮西沉,月色倒地,惺忪的烛火如何与星光比拟?

  那些刻骨铭心的瞬间再难平息,即使是一片荒原,也曾从胸腔里掏出过整片海的汹涌。

  邱怀泽终于知道周庭昱那些流不出来的眼泪都去哪儿了。

  所爱之人的离世不仅仅是一场突然而至的电闪雷鸣的暴雨,更是漫长一生的潮湿。

  泪水能浇灌出大片潮湿的苔藓,每当阴雨连绵时更会逐渐腐蚀内芯,用疼痛提醒它的存在。

  “哇!是周院诶,你看那!喂松鼠的那个。”

  有周边大学的学生兴匆匆地迎上来,抬手拍照录像,又兴奋地问一些问题。

  周庭昱刚刚将最大的那颗核桃送给了小花,心情平静,倒也回复了几句。

  直到有位愤世嫉俗的男同学抢白道:“天赋和努力究竟哪个更重要?”

  “您是3S,这就决定了您的起点,如果不是3S,您还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吗?您一定因为这个身份从中受益匪浅吧。”

  周庭昱往小花那儿远远望去,那只活蹦乱跳的小松鼠已经爬上了高高的枝桠,又开始不解忧愁地穿梭在枝叶中。

  “不。”周庭昱的脸色有些苍白清冷,他语气淡淡,“我这一生,所有的痛苦,都来源自向导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