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政治斗爭之后是事业斗爭-《权势巅峰:分手后,我青云直上》

  青峰县城已经彻底沉寂,只有县委大楼顶层这扇窗户依然亮著灯。

  郑仪放下笔,面前的文件堆终於见底。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伸手端过那个保温杯,高启明留给他的杯子。杯里泡的茶已经冷了,但他毫不在意,仰头一口灌下。

  冰凉的苦涩滑过喉咙,还是让他皱了皱眉。

  三年。

  只有三年。

  他向后靠进椅背,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远处的夜色里。

  青峰县刚刚经歷了一场大换血,权力格局重新洗牌,旧势力被打压、新班子逐步建立。

  他终於可以放下勾心斗角,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实打实的发展上。

  但……三年,够吗

  高中扩招、职教改革、中药材產业深化、乡村振兴推进……每一样都需要时间、资金、政策、人才的叠加,缺一不可。

  他能在三年內把青峰的基础打牢吗能確保自己离开后,青峰的路不会走偏吗

  陈越、冷治、沈文瀚、贺錚、林姝……这些他亲手挑选、一手培养起来的骨干,能在他离开后扛得住郭长河这类人的反扑吗

  能顶得住市里某些势力的施压吗

  郑仪闭了闭眼,胸腔里泛起一丝罕见的、几近於“不甘”的情绪。

  他向来是个冷静到近乎无情的人,极少给自己感性思考的余地。

  但此刻,夜深人静,所有喧囂沉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有些“贪心”。

  他想看到青峰的教育改革真正落地生根,看到那些原本可能流落街头的孩子真正坐在明亮的新教室里。

  他想看到中药材產业链成型,看到农民不再为销路发愁;他想看到乡村振兴不是空谈,而是让每个村子都有实实在在的產业支撑……

  但三年,真的太短了。

  短到可能他刚种下种子,就得离开,甚至来不及等它破土。

  三年后,他大概率会进省厅。

  到那时,他的视野会更宏观,政策槓桿也会更大,但他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亲自走进柳林村的田间地头,亲耳听杨树根这样的农民说一句“郑书记,今年的药材价格稳了”。

  他再也没办法在深夜的办公室里,直接拍桌子对某个局长吼出“滚蛋”两个字,逼著他们把政策落实到底。

  省里的位置更高,权力更大,但再大的政策,也要靠基层来执行。

  而基层的水有多深、阻力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

  就像高启明临走前说的。

  “青峰的路还长,你担子更重。”

  三年。

  不管够不够,他都只有三年。

  沈文瀚抱著一摞资料站在门前,犹豫了一瞬。

  凌晨一点半,这个时间点贸然打扰確实不妥,但他太了解郑仪的工作节奏,今晚的会议刚结束不到四小时,书记一定还在伏案审阅那份教育攻坚计划。

  他轻轻叩门。

  “进来。”

  门內传来的声音沉稳有力,果然毫无倦意。

  沈文瀚推门而入,郑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著几份文件。

  “书记,您还在忙。”

  沈文瀚微微欠身。

  郑仪抬头,锐利的目光在镜片后一闪,看清来人后稍稍柔和:“

  “文瀚这么晚有事”

  “打扰您了。”

  沈文瀚走近几步,將怀中的资料轻轻放在办公桌空处。

  “有些想法想跟您匯报,关於財政资金盘活的事。”

  郑仪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樑,示意他坐下:

  “说。”

  沈文瀚没有立刻入座,而是翻开最上面那份装订整齐的报表:

  “今晚的教育攻坚会议后,我核算了財政盘子。八百万应急调度资金已经落实,但后续县一中改扩建、职教中心建设、教学设备更新这些硬投入,缺口仍然很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坚定地看向郑仪:

  “所以我想动一动那些『殭尸项目』。”

  “殭尸项目”

  郑仪眉峰微挑,身体微微前倾。

  沈文瀚点头,从文件中抽出一份清单:

  “这是全县近五年来立项但长期停滯的工程项目清单。共37个,涉及財政沉淀资金2.3亿元。其中至少有12个是明確无復工可能的『死项目』,涉及资金8600万。”

  他的手指点著几个重点標註的名称:

  “比如经开区这个『国际商贸城』,2017年立项,財政前期投入3200万,至今只打了地基。再比如文体局的『全民健身中心』,2018年开工,財政拨付1800万,现在烂尾在河边。”

  郑仪接过清单,快速瀏览著。

  这些项目他都有印象,大多是周阳时代的“政绩工程”,要么规划脱离实际,要么承包商跑路,最终成为財政的沉重包袱。

  “你想怎么处理”

  郑仪的目光从清单上抬起,带著一丝探询。

  沈文瀚深吸一口气:

  “我认为时机成熟了。现在您坐镇县委,周阳旧部基本清理完毕,郭长河被陈越牵制,是时候对这些『殭尸项目』进行集中清理。”

  他翻开另一份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处置方案:

  “第一,对確实无法续建的项目,依法终止合同,清算资產,能收回多少算多少。”

  “第二,对土地等固定资產,由自规局重新评估后招拍掛,盘活存量。”

  “第三,对涉及违纪违法的,移交纪委调查,追缴资金。”

  “初步测算,至少能盘活5000万以上的沉淀资金,完全可以注入教育攻坚。”

  说完,他静静等待郑仪的反应。

  这个提议背后风险巨大。

  每个“殭尸项目”背后都牵扯复杂的利益网络,有的甚至直通市里的关係。

  贸然动这些“陈年旧帐”,无异於捅马蜂窝。

  办公室一时陷入沉默。

  郑仪的手指在清单上有节奏地轻敲,眼神深不见底。

  终於,他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你估算过阻力吗”

  “评估过。”

  沈文瀚挺直腰背。

  “阻力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某些市领导打招呼的项目;与本地建筑商有复杂利益纠葛的;以及打著『发展大局』旗號强压下来的面子工程。”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

  “但我觉得,最关键的阻力,不在外面,而在於我们自己敢不敢动真碰硬。”

  郑仪笑了笑,他重新戴上眼镜,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锁定沈文瀚:

  “你自己扛得住”

  “扛得住!”

  沈文瀚的声音斩钉截铁。

  “有您和陈县长坐镇,有组织部冷部长把关,有林部长他们的舆论支持,我有这个底气!財政局的钱袋子,不能再装这些烂帐!”

  郑仪看著眼前这个眼神坚定、腰背笔直的沈文瀚,胸口突然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沈文瀚变了。

  不再是那个在政研室伏案写材料时字斟句酌的文弱书生,不再是那个在交通局贺錚身边处处留有余地的“润滑剂”。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敢於直面財政积弊、主动捅马蜂窝的斗士!

  这蜕变,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吗

  郑仪摘下眼镜,唇角上扬。

  “文瀚啊……”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沈文瀚微微一怔,没想到郑仪会突然这么问。

  他抿了抿唇,试探著回答:

  “书记是担心……动这些项目会牵出太大动静”

  郑仪摇头。

  “我在想……”

  “半年前,你刚来財政局报到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沈文瀚的思绪被猛地拉回那个雨天,郑仪站在走廊下,正在跟冷治说著什么。

  见他来了,转头看过来。

  他记得自己当时仍有些紧张,说的第一句话是:

  “书记,我怕……怕担不起这副担子。”

  “我记得。”

  沈文瀚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说……我怕。”

  “对。”

  郑仪笑了,那笑容是发自內心的欣慰。

  “怕担子太重,怕做不好。”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沈文瀚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呢这份『殭尸项目』清单,可是比財政日常运转难上百倍的硬骨头!涉及多少关係网多少人的利益多少人会跳出来阻拦你比我都清楚!”

  “但你来了。”

  郑仪的手掌在沈文瀚肩上用力一压。

  “主动来的!半夜一点半!带著完整的方案!”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著一种近乎骄傲的力度:

  “这才是我郑仪要的財政局长!不是帐房先生!不是传声筒!而是敢碰硬、敢担责、敢为青峰未来闯关夺隘的先锋官!”

  沈文瀚的眼眶瞬间发热,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郑仪极少这样直白地表达讚许,这份认可比任何嘉奖都更让他心潮澎湃。

  “书记,我……”

  “不用多说。”

  郑仪挥手打断他,转身回到座位,动作利落地抽出钢笔。

  “方案很好,我全力支持!”

  他翻开沈文瀚带来的文件,在首页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签下“同意实施”和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笔帽,发出一声果断的脆响。

  “明天上午,你拿著这个去找冷治。他会牵头成立专项工作组,组织部、纪委、审计全程跟进。”

  郑仪的语速很快,带著战场指挥官般的决断。

  “遇到阻力,直接报我!哪个部门不配合,我亲自去『协调』!”

  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沈文瀚:

  “但有两点,你必须牢记。”

  “第一,依法依规。每一笔资金追缴,每一份合同终止,都必须经得起审计、经得起歷史检验。我们是要干事,不是要整人。”

  “第二,”郑仪的声音陡然加重,“注意安全。动这些奶酪,有人会狗急跳墙。从今天起,財政局所有重要材料必须留痕备份,你本人也要提高警惕。”

  沈文瀚重重点头:

  “我明白!”

  “去吧。”

  郑仪再次拿起保温杯,却发现已经空了。

  他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轻鬆的笑容。

  “回去休息。接下来……有的忙了。”

  沈文瀚合上文件,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

  “书记,谢谢您的信任。我……我不会让您失望。”

  郑仪没有抬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