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在他的视角之下,事情並没有那么简单-《权势巅峰:分手后,我青云直上》

  青峰县委办公室。

  桌面上,摊开著两份报告。

  一份是柳树洼村土地补偿安置问题的“阶段性解决进展简报”。

  字里行间充斥著“多方协调”、“取得突破性进展”、“部分款项已落实到位”的官方措辞。

  另一份,是高启明送来的、字斟句酌的“市委督导组工作月报(第一期)”。

  篇幅不短,格式严谨,条理分明地罗列了“清零行动”开展以来“发现的亮点”、“推进的难点”和“需市委支持的重点”。

  高启明这个人,转换角色后,展现出了惊人的適应能力。

  他不再是那个端著架子、试图掣肘的“监军”,而是真正成了一个运转流畅的“中枢协调器”。

  凭藉其多年在市委积累的人脉和沟通技巧,他总能精准地在市级各部门找到关键节点,或晓以“市委高度关注”的大义,或动之以私下情面,竟真的將不少县里久拖不决的死结,撬开了一道缝隙。

  郑仪的目光掠过报告,眉头却並未舒展。

  柳树洼的钱算是要回来了一部分,但安置用地依旧悬而未决,涉及到的歷史权属纠纷和地方保护像一团乱麻。

  清水河拐卖案重启了调查,但当年关键证人迁居失联,原始案卷疑点重重,线索若隱若现,进展缓慢得令人焦心。

  老水厂改造项目倒是有了接盘意向,可对方提出的条件极其苛刻,……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解决”,却又衍生出新的、更复杂的问题。

  郑仪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眼,指尖按压著发胀的太阳穴。

  这压力不再是具体某一件事的阻碍,不再是某个对手的刁难,而是来自於他所处的这个位置本身,所赋予的、必须肩负起的更宏大的视野和更沉重的责任。

  作为县委书记,青峰县几十万人口的“当家人”,他似乎突然被拔高到了一个更辽阔也更为复杂的观察视角。

  柳树洼,不再仅仅是三十七户失地农民的委屈;清水河,也不仅仅是五个破碎家庭的悲鸣;老水厂改造,更不仅仅是一个亏损项目的盘活难题。

  他看到的,是土地管理制度在快速城镇化背景下的滯后与漏洞,是基层治理能力在面对复杂歷史积案时的捉襟见肘,是县域经济在谋求產业升级时因基础薄弱而不得不付出的高昂代价,是法治建设在基层运行的艰难,是资源稟赋匱乏地区在招商引资时无法迴避的被动与牺牲……

  每一个具体的“问题”,都像一把钥匙,一旦被强力撬动,打开的门后,露出的都是整个庞大而复杂的、盘根错节的体系性困境。

  而站在县委书记这个节点上,他既是这些问题的“解铃人”,某种意义上,又是这盘大棋局中被“困”在核心位置的“棋子”。

  他的每一个决策,都牵一髮而动全身,必须兼顾无数个维度的考量:

  上级的考核要求、政策的刚性约束、资源的有限边界、错综复杂的人事平衡、歷史遗留的包袱、嗷嗷待哺的民生需求、以及地方发展的长远利益……

  “书记”

  高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著一丝关切。

  郑仪睁开眼,收敛起眉宇间的疲惫。

  “进来。”

  高琳拿著一份文件进来,放在桌上。

  “高秘书长刚送来的,是几份关於兄弟县市在盘活閒置国有资產、优化招商引资环境方面的经验材料。他特意標註了其中几个关键点,说可能对我们处理老水厂项目有借鑑意义。”

  郑仪拿起材料,快速扫了一眼。

  不得不说,高启明很用心,也很专业。

  “知道了,放这吧。”

  郑仪放下材料,目光重新落回柳树洼的报告上,语气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柳树洼安置用地的问题,我们之前的思路是不是太窄了只盯著镇里那点存量建设用地。”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林业局那边的调研报告显示,青山镇周边有几片坡度平缓的疏林地,生態价值不高,但交通位置尚可。能不能考虑向上申请,做一部分低效林地的『占补平衡』,置换出来或者结合柳树洼村民的技能特点,引导他们发展林下经济,用地矛盾是不是可以转化”

  高琳眼睛一亮:

  “这个思路!確实跳出之前死磕补偿款的框框了!我马上联繫林业局和国土局,让他们组织技术力量做可行性评估!”

  “还有清水河案子。”

  郑仪的目光变得深邃。

  “重启调查是对的,但我们现在是被动跟著线索跑。省厅当年压案的疑点,那个关键人物……光靠县局的力度和人脉,恐怕触不到核心。”

  他停顿了一下。

  “请高秘书长以市委督导组的名义,写一份报告。不单是案情进展,重点分析此案当年草率处理可能存在的系统性原因,以及当前侦办面临的制度性障碍。请他利用市里渠道,直接报给省政法委相关领导。”

  “从个案问题,上升到执法规范层面”

  高琳立刻领会。

  “对。”

  郑仪点头。

  “问题本身是表象,根子在制度、在机制、在监督。我们一个县局撬不动,那就请更高层面关注这个『点』背后反映的『面』的问题。”

  他的思维在高速运转,从具体的问题上抽离出来,努力俯视整个县域的治理版图:

  “老杨头呢联合帮扶小组反馈怎么样”

  “医药费解决了,腿在积极治疗。但他赌博的恶习……心理干预效果不好,好几次又偷跑去镇上赌档,杨树根都快急疯了。”

  高琳语气有些无奈。

  郑仪沉默片刻。

  “赌博……”

  “通知县里的派出所,对辖区內赌档,进行一次拉网式『打早打小』专项行动,尤其是针对那些惯犯和开设者,力度要大!”

  “再通知县民政局、人社局,联合成立一个专门针对『问题困难户』的技能培训和再就业引导小组。像杨老歪这种因身体或心理问题缺乏劳动意愿或能力的,不能只给钱治病就完了。把他们组织起来,搞点简单的手工艺或者社区服务,哪怕象徵性给点补贴也行。关键是让他们有地方去,有活干,有事想,重新找到一点价值感和生活节奏!”

  他揉著眉心。

  “我们以前只想著解决生活困难,忽略了心理重建和社会融入。这也是短板。”

  高琳快速记录著,眼神中带著敬佩。

  眼前的书记,思考问题的维度正在悄然变化。

  他不再只是就事论事地“救火”、“攻坚”,而是在解决个案的同时,有意识地梳理问题背后的共性,尝试在政策机制层面“补短板”、“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