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7章 不存在的宝物-《史上最强寒门》

  秦安与阿花屏气凝神,每一步都踏得极轻,鞋底摩擦着冰冷粗糙的石面,发出沙沙微响,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却被无限放大,敲打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他们的表情凝固着高度紧张,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急剧收缩,如同受惊的夜行动物,警惕地扫视着视野所及的每一寸阴影、每一道石缝。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更添了几分不祥。

  尽管这条路他们曾侥幸安全通过一次,但谁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密藏之内,步步杀机,古老的机关陷阱如同蛰伏的毒蛇,或许上一次只是沉睡,下一次触碰便会骤然暴起,噬人性命。

  更令人心悸的是,据前辈手札零星记载,此间机关并非一成不变,它们会随着时间推移或某种不为人知的机制悄然变化,上次的安全路径,此次或许便是黄泉引路。

  这短短数十米的甬道,仿佛被无形地拉长,两人耗费了漫长如一个世纪的心神与时间,才终于有惊无险地踏入了主墓室的门槛。

  踏入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几分。

  然而,这口浊气尚未完全吐出,便被眼前炼狱般的景象硬生生堵回了喉咙,化作两声清晰可闻的倒抽冷气!

  只见原本宏伟的主墓室已近乎半毁,数根支撑穹顶、需两人合抱的鎏金蟠龙石柱已然断裂坍塌。

  巨大的石块如小山般堆积,不仅将进来的入口彻底封死,更是几乎淹没了墓室近一半的空间。

  断壁残垣,满目疮痍,碎石断砖下似乎还压着不少腐朽的箱椁碎片,显见此前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的崩塌。

  而比废墟更刺目的,是地上那些横七竖八、姿态扭曲的尸体。

  他们穿着万木村特有的粗麻布衣,有些甚至还能辨认出生前熟悉的面容——那是曾与阿花一同采药、嬉戏、围着篝火跳舞的伙伴!

  猩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与灰尘混合,在地面上绘出一幅幅残酷的图案。

  作为一名外来者,秦安目睹此情此景,胃里已是翻江倒海,胸口堵得发慌,难以言表的悲凉与愤怒交织涌上。

  更何况是从小在这片土地长大、视每一位村民为亲人的阿花?

  秦安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女孩身体瞬间的僵硬,以及那抑制不住、细微如落叶般的颤抖。

  阿花死死咬住下唇,贝齿深陷,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用力眨着眼睛,将骤然涌上的、滚烫的泪水强行逼退,硬生生把即将决堤的悲鸣咽回肚里。

  她不能让悲伤的情绪在此刻失控,影响到身边的秦安。

  “阿哥,”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带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能不能帮我把他们……埋了?”

  “嗯!好!”秦安重重点头,声音低沉而郑重。

  即便阿花不说,他也绝无法容忍让这些不幸的逝者如此曝尸于此。

  然而墓室的地面皆是坚硬无比的青石板,间或覆盖着沉重巨石,根本无从挖掘。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动手,将散落四周稍小一些的石头一块块搬过来,极其费力地垒砌成一个椭圆形的、类似蒙古包的低矮石冢。

  然后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送进去,最后再用更多的碎石将洞口仔细封堵、掩埋,形成一个简陋却庄重的集体安息之所。

  秦安目光扫过角落,发现一支半截烧焦、未曾燃尽的旧火把。

  他抽出匕首,削去焦黑部分,将尚算完好的木杆削成一块粗糙但形状依稀可辨的牌位。

  “阿花,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秦安拿着匕首,准备在木牌上刻下逝者的姓名。

  但阿花却缓缓摇头,目光空洞地望着那座石冢,轻声道:“就让他们这样去吧,不用刻名字了。”

  或许是不愿再细数那份撕心裂肺的失去,或许觉得在此地,名讳已不再重要,归于尘土便是唯一。

  秦安默然,明白了她的心意。

  于是他手腕用力,在木牌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万木村忠烈”几个端正的小字。

  然后将其毕恭毕敬地立在石碓前方,整理了一下衣袍,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身旁的阿花则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石冢重重地磕了四个响头。

  起身时,额上已是一片灰红,那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滚落,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跪拜之后,阿花突然转向秦安,竟也要对着他伏下身去。

  秦安吓了一跳,慌忙侧身避开,一把将她搀扶起来,疑惑又急切地说道:“阿花,你这是干什么?”

  阿花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泪眼婆娑却目光坚定,她看着秦安,一字一句道:“我替万木村……谢谢阿哥。”

  这一拜,谢他仗义相助,谢他收敛尸身,谢他此刻仍陪伴在身边。

  秦安面色一正,郑重回答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好了,我们该干正事了。”

  他刻意将语气放得平稳,试图将气氛从极致的悲伤中拉扯出来。

  他所谓的正事,便是寻找那古书上记载得神乎其神,却缥缈无踪的长生不老丹药。

  阿花闻言,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疑惑地轻声询问道:“阿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丹药吗?”

  说话间,她的眼眸里不自禁地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闪烁光芒。

  虽说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若能生,谁又真的愿死?

  除非……除非只有一颗丹药,那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留给秦安。

  秦安摇摇头,目光扫过满目狼藉,语气带着看透的淡然:“谁知道呢?找找看再说。”

  他并不抱太大希望,尤其是目睹了此地的惨状后。

  “嗯。”阿花点点头,将最后一丝软弱的泪意逼回。

  两人开始在这片废墟中仔细搜寻。但如今的墓室有一大半被坍塌的巨石掩埋,他们所能活动的范围,仅剩下靠近棺材的后半部分。

  这里除了正中央那口材质不明、雕刻着繁复古老纹路的棺椁外,似乎空无一物,并无任何像是藏有丹药的匣子或暗格。

  有了先前寻找宝藏的经验,两人开始耐心地敲击所能触及的每一块地板和墙壁,指尖叩击声在空荡的墓室里回响,他们期盼着能听到某处传来空洞的回音,指示着隐藏的机关所在。

  然而,希望一次次落空。

  几乎把所有能敲击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最终,他们的目光无可避免地、齐齐锁定在了墓室最中央的那口棺椁上。

  “阿哥,只剩那里……没找了。”

  阿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看向那口棺椁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啊……”秦安点点头,表情同样凝重无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他们对这最终的安息之地怀有天然的敬畏,不想轻易惊扰。

  况且,他们亲眼目睹阿瞒正是因对棺中主人不敬,才引发了金蝉飞出,导致了一场血腥的灾难。

  秦安非常担心会重蹈覆辙,触发不可预知的危险。

  犹豫了足足有好一会儿,盯着那口寂静的棺椁,秦安终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过去!”

  阿花看着他坚毅的侧脸,也用力地点点头,将恐惧压回心底。

  两人一步步挪到棺材旁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面看去。

  棺内,那具此前所见宛若生人、衣着华贵的尸体,此刻已然化作一堆灰白的枯骨,安静地躺在腐朽的锦缎之中,唯有那头上的金冠和身旁几件零落的玉器,还依稀透着昔日的荣光。

  秦安对着棺材再次恭敬地鞠了一躬,低声道:“前辈勿怪,晚辈此举实为救人性命,不得已冒犯,打扰了。”

  为了表示最大的敬重,他始终紧闭着眼睛,仅凭触觉,将手缓缓伸入棺内,避开遗骸,一点点的、极其轻柔地沿着棺材内壁和底部摸索。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夹杂着丝绸腐朽后的涩感。

  一旁的阿花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声音压得极低:“怎么样?找到没有?”

  秦安摸索了良久,甚至连遗骨下方的垫褥都仔细按捏过,最终,他收回手,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肯定:

  “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遗体和几件陪葬品,空无一物。”

  听到这话,阿花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刚刚因寻找而强行提起来的精神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她低声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最后的判决:“看来……古籍上记载的都是假的……这里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的丹药……”

  秦安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早已料到的淡然,以及深深的感慨:“是啊,哪有什么长生之法……不过是人类畏惧死亡,编出来自我欺骗的幻梦罢了。”

  “那……我们回去吧?”阿花略显失落地建议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此地她一刻也不想再多待。

  “还不能走!”秦安的声音却陡然响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凝重,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向那口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