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也是被骗了-《寒衣调》

  越靠近青丘,关于东海之滨的坏消息就越多,江夜雪原以为南流景也是为此而来,了结心结后便会赶往东海。

  可没想到第二日,他在英水又见到了南流景。

  但也不能说是见,而是他在街道上闲逛时,不经意间发现某个人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

  江夜雪:“……”

  江夜雪装作没发现,再度往英水河畔走去,白玉卵石铺就的幽径行人甚少。

  白日的英水碧波粼粼,青蓝澄澈,与岸边的白玉石交相辉映,恍若天地间打翻了的琉璃盏,流光溢彩淌了满河。

  偶有浅金色的鱼群溯流而上,尾鳍扫过水面,带起细碎的银亮水花,转瞬又沉入水底,只余下一圈圈渐散的涟漪。

  江夜雪踩着温润的卵石缓步前行,耳畔是流水潺潺与风拂柳丝的轻响,身后那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像沾了泥的丝线,总在寂静处若隐若现。

  他忽然驻足。

  身后的声音也随之停下。

  “少主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江夜雪没有回头,话却是说给身后之人听的。

  南流景也不意外对方会发现他,毕竟他都没有隐藏气息。

  “青丘距离长留甚远,师兄为何来此?”

  昨日自相遇到“切磋”,他们总共也就说了几句话,他也好奇江夜雪为何来此。

  江夜雪来干嘛的?

  他当然是应江岁新的约来捞人的。

  但是,江岁新没告诉他捞人的具体位置,导致他如今“无路可去”,只能瞎溜达。

  但这肯定是不能说的。

  所以,江夜雪回头直视南流景,反问道:“那少主为何来此?”

  思及自己来此的目的,南流景抿了抿唇,面色略显凝重。

  他看着眼前之人,在犹豫该不该告知对方:那究根结底也是他家的私事,不该将师兄拉进来的。

  江夜雪也不催促,静待对方回答,不过直觉告诉他,能让南流景找上门来的,会是什么好事。

  南流景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终于做了决定,“师兄可听闻青丘白氏一族出现的内乱?”

  “略有耳闻。”江夜雪颔首,“只是青丘内乱,与云梦九歌有何关系,需要小少主一人来此?”

  就算要平乱,南流景也该带着长老护法,他一人,修为也不过金丹,来此能做什么。

  南流景解释:“云梦九歌与青丘关系本就微妙,而今青丘有乱,为了两族安定,云梦九歌必然不能插手。”

  说着,他重重叹了一声。

  “此番青丘内乱的导火索乃前任青丘圣子——秦随,秦随与二哥交好,他如今出事,二哥忧心不已,不顾禁令赶来此处后,便下落不明。”

  “当下局势紧张,云梦九歌不可大张旗鼓寻人,只得暗中行事。”

  “我来此,便为寻我二哥。”

  说起此事,南流景只能说他二哥当真是逃跑经验丰富,命缘司加上云梦九歌的那些千变万化的阵法,愣是让他不声不响地逃了出去。

  要不是最后华瑛阿姊察觉不对,都没人发现他二哥不见了。

  “易慕夕……”江夜雪有点印象,那是个表面吊儿郎,但内里却让人看不清的少年。

  “少主这是要我帮忙寻人。”话已至此,江夜雪已然明白南流景来意。

  但他并不乐意,“可这并不是在天魔劫誓约范围内,清旭无意插手。”

  天魔劫誓约:一则三护云梦九歌于危难中,二则护南流景臻至大乘境。

  他只顾誓约,不必听令于任何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南流景并不意外,只是转而提起了东海之乱。

  “当下东海之滨灾祸异常,师叔他们迟迟未归,也无其他消息传出,恐出了什么意外。”

  江夜雪:不是要找易慕夕嘛,怎么突然提这个?

  虽不明缘由,但他还是跟其跳转话题。

  “……云梦九歌暗卫无数,寻找易二公子无需少主亲自出手,少主尽可放心前去东海。”

  理是这个理,但南流景却是面露难色,轻轻摇头:“云梦九歌不愿掺和青丘之事,更遑论东海之滨的诡谲祸乱。”

  说着,他眉心微蹙,“再者,因两年前心魔缘故,母亲不愿我涉险,故而有令,若我前往东海之滨,便会立即被暗卫强制带回云梦九歌。”

  提到心魔,江夜雪眼皮一跳,有些不自在,这事怎么说呢,是有点赖他。

  不过这一点,他站慕夫人,“少主既然清楚自己情况,便不该来此冒险。”

  “可我已不会再被心魔影响,只是母亲仍有忧虑,不愿让我独当一面。”

  南流景解释,虽极力压抑,但迫切的语气中,还是可以听出少年人的不快愁闷。

  江夜雪对上少年炽热的视线,只叹少年心性就是好啊,拥有一腔热血,善心泛滥,喜爱为他人鸣不平。

  可是,好人,尤其是善心泛滥的好人最是短命。

  两息以后,他轻嗤一声,直白道:“你若想去东海之滨,便不该知会我,我不喜欢给自己增添麻烦。”

  南流景去哪他管不着,但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最后还得他赶过去收拾烂摊子,他可不想自找罪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夜雪感觉南流景有点傻,哪有人打算偷溜离开前还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的。

  但他没想到南流景给了他一个重磅消息。

  南流景忽地上前几步,几乎要蹭到江夜雪鼻尖。

  突然的靠近,江夜雪心生不悦,刚要后退,却因为南流景的话顿在了原地。

  南流景:“流景不会给师兄添乱的,只要师兄将这具傀儡带在身侧,母亲便会以为我与师兄在一处,暗卫不会发现异端端。”

  这语气,这对话内容!?

  真的假的?!

  “傀儡?!”江夜雪瞳孔地震,认真仔细观察面前的“南流景”,终于发现,眼前之人身上虽有灵气流转,表情生动,可半点没有活人气。

  江夜雪震惊高于被骗的怒火:“……”

  他被人骗了,他就是个傀儡师,可他竟然被一个傀儡骗了,若是没有对方提醒,他还真没有发现不对。

  岂有此理!

  没有后退,江夜雪反而上手,在“南流景”身上摸索了一番,得到一块通讯玉牌,方才与他对话的声音便是从此传出。

  按下心头的怒气,江夜雪转身背对着“南流景”,死死盯着通讯玉牌。

  “南流景,你什么意思?”

  通讯玉牌那边传来南流景欠揍的轻笑声,“抱歉师兄,流景这也是无奈之举,待回来再向你赔罪。”

  南流景当然知道江夜雪因为其职责,面对面商讨时定不会同意帮他,故而才使了这么个小计。

  话说这个灵感还是来源于昨日与他切磋的傀儡。

  江夜雪握着通讯玉牌的手青筋凸起,音色已然冷了下去,“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将此事告知云梦尊主!”

  “……师兄不会。”通讯玉牌那边南流景轻叹一声,回答得笃定而认真。

  江夜雪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盲目自信,就真不怕赌输了。

  不过,南流景还真赌对了。事已至此,他并不打算告知慕夫人。

  青丘与东海之滨相邻,以南流景的修为,此时只怕早已抵达,现在去追人为时晚矣。

  他不想去东海之滨,也不想给自己增加任务量。

  所以,他还真被南流景给套路上了。

  江夜雪有理由怀疑,南流景方才废话那般多,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这般想着,南流景的声音再次传来。

  “师兄放心,我有分寸,这次断不会给你惹麻烦,还请你帮我遮掩一番。”

  说着,他停顿些许,方才又道:“至于我二哥,师兄不必在意,二哥并非莽撞之人,就算发现此事,也不会为难师兄的。”

  “青丘近日也素不安稳,望师兄行事多加小心。”

  话落,通讯玉牌彻底失去光泽。

  “咔嚓”一声,江夜雪手中的通讯玉牌出现一道道裂纹,指尖松开,转瞬便化为粉末消散于天地。

  被做局的滋味真是难受,可偏偏他还不能把对方怎么样,真是有火无处发,煞是憋屈。

  咬咬牙,江夜雪压下心头的不快,迈步离开,走了好几步方才想起“南流景”还留在原地。

  看着“南流景”,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窜上来,可又不能将其毁了。

  他对南流景的好感度再度下降。

  他气呼呼又折回去,简单在“南流景”身上打下了神识印记,以傀儡术操控其像正常人跟在他身侧。

  “南流景,你最好如你所说,别给我添什么乱子……”

  江夜雪气呼呼扭头就走,逛也不想逛了,却没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南流景”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一连五日,暗中护卫南流景的暗卫没发现他家少主已经变了个人,只是越盯越奇怪。

  他家少主不是说来此是寻找二公子的嘛,怎么在英水停留那么久?

  而且,少主不是最是喜静喜洁喜独处,怎的突然吃喝住行都和姓江的在一起?

  再有,少主怎么那般纵容那个姓江的,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应允。

  暗卫甲:“你们有没有感觉,少主和此人是不是过于亲密了?”

  暗卫乙:“那人不是少主师兄嘛,师兄弟间感情深,亲密一点也没啥奇怪的。”

  暗卫甲:“那也没有亲密到睡一处去的,少主都没和二公子睡过一张床!”

  暗卫丙一脸神秘:“少主如今年龄,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难不成……”

  暗卫甲赶忙打断:“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少主一心修炼,哪有那种心思!你少说胡话辱少主名节。”

  暗卫丙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少主因为这人都不去寻二公子了……”

  暗卫甲:“你还说!”

  暗卫乙出来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了好了,别吵了,只要少主没出事就行,我们如实禀报尊主,一切由尊主决断。”

  这话阻止了暗卫甲丙互掐的场面。

  可谁知这消息兜兜转转,当江夜雪收到慕夫人的传音已经演变成了——“听闻,……本尊的小儿子是……断袖,小友如何看?”

  江夜雪不知道慕夫人看到这则消息时是什么感受,反正他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南流景是断袖?!还问他怎么看?!!

  他怨气十足地看。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南流景”,则一脸无辜,安安静静坐着。

  江夜雪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恶心难受得紧。

  别说慕夫人那边怀疑了,这几日,他与“南流景”“同吃同住同睡”,片刻不离,客栈小二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

  不是他不想和“南流景”拉开距离,也不知道南流景如何炼制的傀儡,他也没办法全权控制对方,只能时刻盯着。

  这就算了,他还不能让其离自己太远,怕被暗卫发现端倪。

  这才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

  他们看似亲密,实则碰都没碰过彼此一下,没想到还竟被传成这样。

  传到慕夫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家儿子性取向,传音来询问。

  郁闷归郁闷,江夜雪还是回复慕夫人道:“少主喜好如何,清旭并不了解,只是近日少主痴迷傀儡术法,清旭又略知一二,便少主相处得紧密了些。除此,少主与清旭并无任何逾矩之处。”

  解释完,江夜雪扶额叹息,越想越气,再瞧对面不受影响的“南流景”,更是怒火中烧。

  知道对方不是真人,他也没啥顾忌,轻嗤一声,阴阳讽刺道:

  “南流景,听到没,你断袖的事都传到你母亲那了,看你回来如何解释!”

  “你自己名节不保也就罢了,还牵连得我清誉受损,真是无妄之灾。”

  “……”

  发泄完心中愤懑,江夜雪利落收拾东西退房离开英水。

  英水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继续住在这里不知道会被传什么样。

  人言可畏啊。

  虽说他早已不在意外人眼光,但被那双双充满好奇和鄙夷的眼睛盯着,他怕他忍不住帮他们给剜了。

  江夜雪心中哀叹:也不知道江浸月何时出现在掉落地点,快些让他捡完人,然后回去吧。

  说来,魏茧也在东海之滨,也不知南流景此去能不能帮上忙?

  若是有心人知道他心中所想,那必然是要问了:“你既然担心,怎地也不亲自去看看?”

  江夜雪定是端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而后语气冷冰冰道:“谢邀,在下还等着捡人。”

  喜欢寒衣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