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疑云-《重生她只想另嫁,世子日日求收留》

  与低垂着头绷紧了心弦,尽量降低存在感以免波及的朝臣不同。

  前方不发一言的老康王听到护国公嘴里的“亲舅舅”三个字后,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虽然他也一直疑惑为何先帝临终前突然改变主意,放弃在朝堂颇为得势、甚至早已视帝位为囊中物的裕王,转而传位于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基的晋王。

  可护国公到底也是陛下亲舅,他为何在陛下登基后还处处为难,追随裕王?

  就连太后也在陛下刚登基时,屡屡插手朝政,一直为裕王说话,直到贺皇后过世,太后才居于寿安宫,不问朝政。

  老康王又看了眼满脸怒容的护国公,一抹疑云窦生心头,不过一瞬,他又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平静。

  反观方才未能说上话的江太傅听完谢相容的话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他虽到现在还不知道宫里及别苑的行动为何会双双失败。

  可送到他父女二人手里能扳倒护国公府绝佳的机会,他二人竟抓不住,甚至频频为护国公府开脱。

  想到这里,江太傅容色一正肃然而道:“殿下说得是,护国公莫要想太多,陛下与殿下同时遇害,此事本就关乎国本。

  “而这桩桩件件都与护国公府牵连甚密,按天启律例,便是直接将护国公府众人下狱也无人质疑什么,而今殿下不过问话,已是给了护国公府极大的面子。

  “护国公实在不该恼羞成怒,不该仗着皇戚身份胡乱猜度质疑同僚,更不该咄咄逼人地质询陛下。”

  江太傅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听得宣政殿内众人心中激荡不已,不少朝臣频频交头低语,无不为之称赞。

  金阶下的谢相容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反应纳入眼底,心下思绪翻涌。

  江闵一番话说得漂亮,既提醒了护国公身为人臣身负嫌疑的身份,又激起了朝臣对护国公行为的不满之心。

  这无疑会激怒护国公,若是激愤之下说出什么不敬之语,有什么不正之举,加上本就身有嫌疑,到时候要查办护国公府的便是朝臣。

  此番举动,对江家而言,既能扫清一道实现宏愿的阻力,又能得朝臣敬服、得他父女二人感念相护,最重要的是会激起皇族内部争斗。

  若是他父女二人不处置护国公府,那也是他父女二人软弱,江家同样得人心……

  果然,下一瞬护国公气愤的话语响彻金殿,“江闵,你何须冠冕堂皇地顾左右而言其它?本公方才说了,此事,我护国公府没做过,也不会认。”

  护国公心底情绪几经波浮,面上却早已气红了眼,怒气正盛。

  转而又睁圆了双眼,牢牢地盯着谢相容,愤怒仿若化为实质,要将谢相容钉刺在大殿上,“怎么,皇储殿下是想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给我护国公府?”

  “护国公慎言!”

  “护国公,请注意你的言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靖帝看了眼同时出声满脸肃正的太傅江闵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致礼便移开了目光。

  正欲开口便听到谢相容清凌的声音响起,“护国公急什么?本宫方才不是说了,此事也有可能是他国暗探所为,本宫问话也是在为你护国公府证清白,护国公还是先收收你的怒气。”

  闻言,护国公一张老脸顿时精彩纷呈,“殿下意欲何为?”

  护国公长子齐瑀紧紧盯着谢相容,似是想看穿谢相容的想法。

  倒是太傅长子、门下侍中江崇轻轻看了眼谢相容,不经意间晃动了一下衣袖。

  “陛下,臣以为殿下遇刺、陛下遭人下毒一事,需尽快探查清楚,无论是否为他国暗探所为,关乎陛下与殿下安危、我天启安稳,此事不容姑息。”礼部尚书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不等谢相容说话,突然出列铮铮而言。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谢相容扫视一眼,太傅父子面无表情淡定如旧,护国公父子似是真的被诬陷,满脸愤怒。

  不过她已然猜到此次宫里别苑的行动,怕是江家在护国公府行动的基础上,有所干预,所以前世最后登上高位的会是江家,而非裕王。

  “陛下,臣以为需得彻查京都,以防他国继续作案。”小国舅贺麟踏出一步,款款言道。

  “慢着,殿下说一切证据指向我护国公府,又说可能是暗探所为,暗探总不可能只在我护国公府,要查,满朝文武身边都该查一查。”

  护国公一时看不透谢相容想做什么,心中惊疑不定,索性拉所有朝臣下水,他就不信,满朝文武有谁经得起查。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激昂“附议”的群臣突然就没了声。

  彻查,查别人行,可查到自己身上,那是万万不可以的,既是查暗探,那一不小心就会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倒是小国舅听到此话看了眼同样眼底带笑的谢相容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陛下,臣觉得护国公此言有理,既是查暗探,谁也不敢保证自家没有他国暗探。”

  “陛下,老臣以为,护国公言之有理。”一直未曾说话的老康王突然开口。

  护国公听到连老康王都赞同自己的想法,顿时又后悔方才的提议,或许是小国舅与老康王同意的太快,让他觉得谢相容本就有此打算。

  太傅江闵注意到护国公疑乱不定的眼神,眼底一抹杀意一闪而过,轻轻瞥向谢相容,却对上一双安抚的眼眸,霎时面色恭敬之至地点了点头。

  “老夫也觉得护国公言之有理。”江太傅脑海里想着谢相容此番行为的真实用意,面容上却始终保持着一份让人永远也看不穿的镇定自若。

  而谢相容却未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她方才就是故意盯着江闵,才会让他秉持恭顺守节的作为,应下护国公的请求。

  此事若能实施,她便能光明正大地查探江家在京都的势力。

  “陛下,臣倒觉得,朝中之人定然也有所参与,若只是他国暗探,不会在宫内宫外行动如此自如。”御史中丞安秋濯清亮的声音陡然响彻大殿。

  护国公听到此话,双眼陡然一缩,果然他们早有预谋。

  “殿下不要告诉我,所谓朝中之人,最后指向的会是我护国公府。”护国公目眦欲裂,脸色铁青,咬着牙问道。

  他此刻已经不去想上官靖父女对他们的行动知道多少,而是担心他们其实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借机想针对他护国公府。

  可又怕太后与裕王相护,所以才将事情闹大,如此证据确凿、群臣激愤,便是太后也不能说什么。

  “护国公何以有此一问?”谢相容似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声音十分平缓。

  “眼下无论是宫内给父皇下毒一事,还是宫外本宫坠马,药被人动了手脚、遭人刺杀的事,证据都指向护国公府。

  “可护国公既说这些事护国公府不认,本宫觉得彻查才能找出真凶,还护国公府清白,护国公可是觉得如此不妥?”

  “殿下不觉得这些证据的指向十分荒谬?”护国公此时坚信这父女二人想动护国公府,甚至不惜编出暗探的名头,言语更加不善,“我护国公府是有多蠢,才会让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护国公府?这不是摆明有人诬陷我护国公府?”

  此言一出,群臣又开始交头接耳,有人觉得此事或许真的不是护国公府所为,又有人觉得,护国公府平日仗着太后与裕王行事嚣张跋扈,还真有可能是他们所为……

  谢相容听得这些话,再次感叹江家行事谨慎。

  当所有证据全部指向一人,那么这个人往往是被诬陷的,可如今指向的是护国公府,却会有人宁愿打破常规也不认可这一点,因为护国公府平日太过嚣张,朝臣会觉得是护国公府根本不屑于抹除证据。

  而父皇与她,在不知道江家有所谋之前,首先怀疑的也会是裕王一党,又有证据指向,他们定会愤然对付护国公府。

  借此,皇室内乱不可避免,或许江家根本不在乎宫内与别苑的事是否成功,成败与否,江家坐收渔翁之利。

  谢相容深吸一口气,盯视着他,继续缓缓而道,“或是反其道而行之,又或是他人诬陷,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既然想明白江太傅的打算,谢相容自然不会全了他的意。

  “殿下此番作为,当真是想为我护国公府证清白?”护国公紧紧盯着谢相容,脸色嘲讽,“这话殿下信吗?”

  谢相容表示她冤枉,即便此事是护国公府所为,她这次还真不想动他们,她只是想查探江家而已,比起裕王的马前卒护国公府,她更忌惮江家。

  不过她还是在脑际里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面容一敛,正色问道:“护国公的意思是父皇被下毒,齐淑妃被牵连是诬陷?”

  “当然,本公行事又怎会牵扯到自己的女儿?”他有那么蠢?反正毒是温郃下的,与他护国公府无关,护国公不暇多想,紧接着答道。

  “本宫为人所害,马奴、刺客与护国公府的关系,护国公也不认?”谢相容接着问道。

  护国公稍有迟疑,“护国公府上人口众多,便是有那么一两个被人所利用,也只能证明我护国公府御人无方,并不能证明是我护国公府所为。”

  护国公气势未减分毫,心里却直打鼓,府上确实有派人去别苑协助温念宜那个丫头,可并未有刺杀的任务,难道是温念宜那丫头事迹败露,不得已才让人出了手?

  “如护国公府所言,本宫着人彻查,护国公该是支持才是,护国公在担心什么?”谢相容面容平静,有些疑惑地看着护国公徐徐问道。

  “老夫以为殿下所言在理,唯有彻查才能还护国公府清白。”不等护国公接话,太傅江闵深沉的声音响起,“而护国公几次三番地质问于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相比于谢相容的平静淡漠,护国公的怒火涛涛,他的声音顿时显得十分沉缓而又幽深,令人无限遐想。

  护国公一双眼眸迸射出利刃般的怒火,蓦地射向江太傅,“江闵,你少在这里装正义,本公不信这件事没有你江家的手段。”

  护国公不知道的是,这话,倒真让他说对了,他担心的就是上官靖父女联合江家贺家做局,如今江闵自己又跳出来,他说什么也要给朝臣上点眼药。

  “陛下还未下旨开始查,护国公倒是先攀扯上老夫了?”江太傅似乎被气到,愤然说道。

  “陛下被下毒,太医令为何没有查出?殿下的药被动了手脚,那个医女为何毫无作为?这二人可都是你江闵所推荐。”护国公冷哼一声,气势半点不弱,“难保你江家就是清白的。”

  护国公此时心里明镜似的,这老东西非要往上凑,细说起来,他江家也有牵涉。虽说温郃一家是他护国公府的人,可当年温郃成为太医令是江闵举荐他否认不了。

  温家牵涉在内,多少会对护国公府有所缓冲,没有实证的事,最多也是如洛郧父子般被流放,大不了后面让人救他们出来就是。

  他就不信他江家查起来会有多清白,护国公满脸挑衅地看着江太傅。

  听闻此言,江太傅浑身一僵,然后面容一敛,跪在地上恭恭然答道:“陛下,此事,老臣确实有罪,臣识人不明,辨才不清,险些害了陛下与殿下,还请陛下责罚。”

  江太傅言诚意切,却让群臣突然想起温家的职责,这才想起温家在这事中似乎也是有责任的。

  “陛下,臣以为江太傅举荐臣僚并无过错,反倒是太医令并未履行其职责,反倒可疑。”

  “臣觉得陆大人所言在理,温家祖孙,一个未能查破陛下被人下毒一事,一个不知殿下的药被人动了手脚,温家确实可疑……”

  “不错,陛下与殿下遇害温家祖孙牵涉其中,如今看来,温家祖孙才是证据关键。”

  “陛下,臣请求先行查询温家,太医令温郃公认的医术高超,又怎会连陛下被人下药都查不出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谢相容看了眼尚跪在地上的江太傅父子,眼眸微动,不知温念宜祖孙是否想过,这整件事中,最后被江家牺牲的竟会是他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