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弃车保帅-《重生她只想另嫁,世子日日求收留》

  谢相容的大舅舅确实有和乱党联系,穆卿尘送元宁公主和亲,在境内遇袭后,便猜到了这一点。

  之后谢相容的父亲过去,也只是让他跟南楚使臣接触。

  暗中监视着她。

  谢相容听到南边发生混乱的地方有一处大舅舅的商矿,便偷了春和堂的一株药材,乔装打扮后,打算去江宁救外祖母,顺便提醒大舅舅收手。

  谁料,中途被周景凛的人绑架送给了穆卿尘。

  穆卿尘以为她给舅舅报信,以为她跟乱党有合作,便开始审问她。

  回京后,他们一家四口忙着养伤,祖母他们想借此攀上金阳王府,却被羞辱了一顿。

  阿爹牵涉春闱舞弊案时,他们弃车保帅,以至阿爹与还在北境的二哥都被砍了头。

  怀有身孕的阿姐与姐夫被逐出京都惨死半道,不过半年时间,阿娘郁郁而终。

  时,他们直接将他二人逐出英国公府。

  霍家联合恒安王府,支持宁王世子周景遥登基,期间拉拢了奉国公府。

  也将尚贵妃一党拉拢在内。敬阳长公主也是他们的人。

  太后联合荣国公府,想扶持年龄最小的皇子登基,让宣王世子周景通做摄政王,期间一直在拉拢金阳王府。

  景泰帝支持长子魏王,

  皇后想让自己的儿子秦王上位。

  阳春三月,长峰山草木抽出新芽,昭示着新生。

  佳人展颜,眼波横注,春风和煦。

  天边鸦云如浓墨般深沉,刚过午时的天如同黄昏,无端生出一股诡秘。

  千里之外的紫阳山,在淙淙水声,幽幽树影之下的青石旁。

  昔日文明风流尚在,可那些创造风流的人却不在了。

  少年满腔的悲情都澎湃了,眼泪再也遏制不住。

  路旁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一声细细的哨笛锐音,接着枝叶摇动,数条黑色人影飞掠而出。

  冲、刺、劈、砍,每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只以夺人性命为目的。

  天边阴沉的云脚越压越低,冬雪欲至,晚来风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面上表情如秋风拂池,皱起了层层涟漪。

  笔力苍劲舒展,流畅无滞。

  俊逸轩朗,容止彬彬。彬彬持重,从容雅道。姿容伟岸。他已执法严格、性情刚直见称。

  “谢相容,跌下高位,成为囚徒的滋味,如何?”

  一道清冷傲然的声音响起,谢相容吃力地抬起头。

  随着她的动作,贯穿她四肢的铁链哗啦作响。

  一张熟悉的脸,缓缓映入眼帘。

  她的心狠狠一颤,因为来人是她成亲不到一年的驸马,闻璟。

  而他此时,一身四爪蟒袍。

  谢相容满是不敢置信,“竟然……是你!”

  闻璟端着温润的笑意。

  “不错,前日你喝的那杯蜂蜜水,加了迷药,效力,还不错。”

  谢相容神色骤然变冷,“闻璟,你可知谋逆犯上,是何等罪名?”

  “谋逆犯上?”闻璟轻甩衣袖,漫不经心地一笑,“谢相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女帝么?”

  “奸逆!”谢相容猛然向他扑去,“江家身为托孤重臣,背信弃义,篡位谋逆,世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砰!

  铁链束缚,她重重跌倒在地,刺骨的疼自四肢蔓延。

  “皇姐,鹤哥哥如今是天启的储君,现在以下犯上的,可是你呢。”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谢相容艰难地转过身,一个女子娉婷而来。

  竟是她因怜爱常带在身边的三妹,上官璃!

  她以往总是柔弱怯懦,此时,满脸是毫不掩饰的张扬与得意。

  “如今,江家才是正统,皇姐不如猜猜,有谁会来救你呢?

  “是早已归西的父皇,是已被野狗撕碎的贺家,是你那二十万昭麟军?

  “还是你那几个昭麟卫,亦或者,是你那羸弱的弟弟?”

  “父皇病世……是你做的!”谢相容愤然出声,“晏儿呢,你把他怎么了?”

  谢相容只觉浑身冰寒,她止不住地怒吼。

  “上官璃,他也是你父皇,你竟勾结外人,谋害父皇、谋害我,你不怕上官家的列祖列宗收了你吗?”

  “闭嘴,他根本不配做我父皇。”

  上官璃突然发怒,嫉恨地盯着她,狂怒地扯动铁链。

  “你也是公主,虽是嫡长公主,却能周岁就被立为皇储,最好的一切都是你的。

  “可是,凭什么?”

  她的面容近似狰狞。

  “就凭你母亲是皇后,而我的母亲只是个美人?

  “你跟你那个死了的父皇一样,伪善又恶心。

  “你们只会假惺惺地施舍,你们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上官璃收了手,面上露出一个近似狰狞的笑,语调清冷。

  “至于江山,可是在你手里丢的,列祖列宗要怪,也是怪你,与我何干?”

  她不甘,所以,她要他们死,她要将谢相容的东西都抢过来。

  她知道,江家是在利用她,可她无所谓,有些东西,抢不过来,她宁愿毁掉,也不愿让谢相容得到。

  谢相容觉得整个人都要爆裂开来,她四肢惨痛,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璃发癫似的宣示着对上官家恨意。

  上官璃欣赏着她的痛苦之色,似乎仍觉得不够,擦了擦手,把手帕丢在她脸上。

  “你放心。”上官璃柔声开口,“上官晏,也是我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他,至于你,妹妹会把你送到西市,你那个短命的母后以及你亲爱的父皇就在那儿等你呢。”

  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满满的恶意。

  难道,当年母后病故,竟也是人为?

  “上官璃!”谢相容一声历喝,“你若敢动晏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突然,一阵奇异的香味传来。

  谢相容只觉身体里筋脉在慢慢膨胀,血液似要冲出壁垒。

  她强忍疼痛,抬眼望去,是她身边的医女,温念宜。

  谢相容如坠冰窟,浑身麻木,她身边最信任的几个人,竟是齐齐背叛了她。

  她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三个人,犹如地狱中的厉鬼。

  下一刻,她的身体一寸寸爆裂开来。

  “殿下,这是我答应送你的新婚贺礼,你可喜欢?”

  温念宜语气淡漠,声音轻飘飘传来。

  可谢相容无法质问了,她已成为一抹幽魂。

  她一次次愤恨地扑过去,却只是穿过他们,她根本无法伤害他们。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殿门,四处寻找弟弟,却只看到遍地尸横。

  她在皇城里飘飘荡荡。

  看到百姓惊慌失措,四处逃散,铁骑踏过他们的身体,鲜血横流……

  看到父皇母后的尸身暴晒在西市,野狗分食……

  看到山河破碎,战乱四起……

  谢相容痛心疾首,上官家的江山,被她,弄丢了。

  ……

  直到有一天,大雨瓢泼,雷声嘶鸣。

  谢相容于浑浑噩噩中看到一身缟素的建威将军容熙臣带着人,冲进京都,剑指皇城。

  “闻璟,江家篡权谋逆,良心何安?

  “江家可对得起先帝的信任?对得起托孤重臣的身份?

  “你,怎么对得起她?”

  他的脸上满是森冷戾气,双眼通红,好像地狱来的厉鬼。

  闻璟立于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城楼下满身寒霜的容熙臣。

  “容三公子,上官家气数已尽。

  “只要你臣服江家,孤保证,江家会给你更高的地位。”

  容熙臣邪肆一笑,举起手中的剑。

  号角吹响,军队冲进皇城。

  他身中数刀,仍是疯了似地一刀一刀砍向闻璟。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对她,她那么信任你。”

  一刀,一质问。

  他屠尽江家满门,砍了闻璟三人的双脚,铁链穿透他们的双手,将他们吊在空中。

  看着杀红眼的容熙臣。

  谢相容着急的跑过去,让他不要被仇恨蒙蔽,让他帮忙找寻弟弟,让他镇压内乱,重开朝堂,安抚百姓……

  可那个年轻的建威将军,他敲开每一户紧闭的大门,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背叛她。

  突然,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踉踉跄跄地奔向西市,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残缺的尸骨,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谢相容看着他一遍遍擦拭她满是血污残口的脸,看着他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她脸上……

  看着一股血水自他身下流淌。

  虽是魂魄,可她觉得胸口像被什么攥紧了,呼吸沉重。

  谢相容焦急地让他先重开朝堂,分清轻重缓急,守护黎民才是首要事务。

  可却听到他对着她的尸身说:“殿下,臣,救驾来迟。

  “臣把所有背叛你的人,都杀了,您放心,他们会下地狱的,不会打扰到您……”

  她便一直跟着他,看着他把她抱进皇宫,看着他将她置于冰棺中,看着他为父皇母后重新入殓,看着他将满身脏污、精神恍惚的弟弟从地牢抱出。

  看着他平复战乱,看着百姓从慌乱中走出来,看着天启仍旧姓着上官。

  身为皇储,她其实从未奢想过寻常儿女家的情爱。

  何况,她如今只是一缕游魂。

  谢相容跟在他身边,不厌其烦地对他说,“你快将我安葬,然后好好把持朝政,守护江山,守护黎民。”

  她不想他如此折磨自己,不想满朝文武对他口诛笔伐。

  可那个年轻将军,他无动于衷,他依旧日日如此。

  谢相容在一旁笑,笑他痴、笑他傻、笑他不值、笑他大权在握,不找个人共度余生,守着一具残尸磋磨时光。

  终有一日,她看到他一身喜服躺进了冰棺。

  她震惊之下,慌忙去阻止,可她只是一缕魂魄,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眼睁睁看着他饮了毒酒,看着他躺在她身边,看着他深情诉说:

  “殿下,你的江山,臣替你守住了;

  “你的百姓,富庶安康;

  “你的朝臣,一心为国;

  “邻邦,臣替你收拾了,收拾的他们无力再战;

  “殿下,你实现了盛世,空前盛世……”

  谢相容呆住了,她身边最亲近信任的几人,以残忍的手段杀了她,将她丢进乱市。

  而这个她亲自扔到前线的建威将军,却是替她报仇,替她守江山,替她护持幼弟,更是为她,饮鸩自杀……

  这样想着,她的魂体慢慢变薄,开始飘散。

  她笑了,眼波横注。

  她想,要是能重来,她定要矫正罔逆,拨乱反正,保护父皇,爱持幼弟,守江山,护黎民,给他们安身之世。

  然后,还一人情深。

  “不要!”

  一声惊呼,谢相容猛地坐起身,怔怔望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

  她真的,回来了!

  侍女青荷高兴地看过来,“殿下醒了?”

  另一个侍女夏楹红着眼跪在床边,“殿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殿下骑术有些男子都比不上,好端端怎么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还偏偏就伤着了脑袋。

  “殿下什么时候醒了?”一女子疾步走过来,脚步有些凌乱,语气中夹杂慌乱。

  青荷没注意到她的语气,着急地看了她一眼,“温医女,你快来看看,殿下她醒了。”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温念宜看了眼呆愣愣的谢相容,缓了神色,快步走过来坐到床边。

  她方才的慌乱是真的,因为谢相容不应该现在就醒来。

  一道道声音穿透耳膜,谢相容只觉头部阵阵发疼。

  她想起来了。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春分刚过,清明将至,父皇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她最是思念母后,于是让她带几个人到皇家别苑散心。

  别苑内,她常骑的马一改往日温顺,突然发狂,将她从身上甩了下来。

  再之后,她昏昏沉沉在别苑躺了一个多月。

  醒来时,她最信任的医女温念宜、准驸马闻璟、一直带在身边的妹妹,一致说她是因为伤到了后脑才会昏迷不醒。

  当时,宫中突然传旨,说父皇病重,让她即刻回宫,她更是无暇顾及其它。

  回宫后,父皇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说,他想亲眼看着她大婚,看着她登基。

  闻璟跪在父皇塌前,信誓旦旦,说他定以她为尊,为她扫除障碍,纵使千难万难,他也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保护她。

  父皇很是满意。

  于是,她匆匆与闻璟行了大婚礼,登基为帝。

  驸马闻璟会帮着她镇压裕王一党,安抚不服气的朝臣,会为支持她的政令得罪世家。

  因此,她抓着父皇的手,说他可以放心了,她一定会守好天启,护好弟妹,平衡朝堂,不求开创盛世,但求不负黎民,不辱没他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