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偃甲谜语-《表姑娘死遁后,众卿全在修罗场》

  褚昭别有深意看向她。

  “你若有用,又忠诚,孤可以留言祂一条命。”

  言攸瞳孔一震,旋即克制住异样,藏好了从偃甲人头颅里取出的木舌,对褚昭千依百顺。

  “殿下放心,也恳求殿下……不要食言。”

  褚昭疏冷逐客:“你可以走了。”

  她轻轻告退,摸索着甬道墙壁,这一路漫长、漆黑,差点把她困住。

  师父,落到了褚昭手里么?

  褚昭轻掸衣袍站起,云淡风轻走向牢门,按住偃甲人的天灵盖,兀自发笑。

  “就知道,留着你有用。”

  咔哒。

  偃甲嵌合处断裂,假发杂乱无章地垂坠下去。

  ……

  她趁着被私带出宫,回了薛府一遭,好好打了番商量。

  燕子巢的令牌暂时给了薛疏,以便行动。

  薛疏让丫鬟伺候她梳洗,不知她受了何等惊吓,整张脸没什么血色,且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言攸沐浴在热水里,地牢里那种湿冷才一点一点散去。

  刻字的零件沾了水,颜色更深,字迹虽小却清晰。

  [褚明霁,你也回来了吗]

  [褚明霁,除非你杀尽墨家门徒]

  [褚明霁,自作孽不可活]

  [……]

  师父为何要刻这些话,如同刻意质问褚昭。

  言祂留下的偃甲人,没有为她昭示去路,没有她料想中的引导,反而提到了褚昭。

  她手一抖,差点儿没握住。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师父认得褚昭,并且应当格外了解褚昭,而褚昭带走了师父做的偃甲人,也证明褚昭清楚师父的存在、他的下落。

  这二人素未谋面,却是世仇……

  唯一的可能是,在她浑然不知之时,师父和褚昭已经认识,但不通之处在于:从她记事时起,师父没有背着她离开过,有哪来的机缘巧合和远在皇城的褚昭相识?

  除非这世上有鬼神、有千里传音、托梦成真。

  言祂,难道真是仙人?

  好生荒诞。

  细辛叩门入内,她收起东西,静静让细辛沐发。

  撩开浓黑的长发,雪白背脊上盖着不均匀的、丑陋的淤痕,范围已经缩小了,看来已经有段时日。

  细辛连碰都不敢碰,小心询问:“姑娘这是被人打了?”

  言攸闷闷地嗯了下,她也不便追问。

  梳洗一新后,薛疏告诉她,东宫的人在府外侯她。

  “师兄,此事收尾只好拜托你了。”言攸道。

  薛疏淡声道:“你虽留有后手,可我仍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宫中难做。这点事,我总能为你做到的。”

  她点头道谢,不再逗留。

  *

  言攸浑浑噩噩回到内宫。

  “司籍大人,十殿下已经平安无恙……”秋深突然出现打断她的思路,又窥见她面上倦色,狐疑问,“大人,在想什么?”

  她猛地回神,顺手整理起桌案上的文书。

  言攸道:“没什么……就是在猜测冷宫走水时,是谁派了人去刺杀十皇子。”

  褚洄的“禁足”被解,虽不得宠,但摆脱冷宫后,至少得到了皇子应享有的最低等的待遇。

  一场大火,烧死了燕淑妃自缢的那棵古木,景佑帝再不能对这个子嗣视若无物。

  而背后暗算者,当然也会受到严惩。

  秋深成了近身伺候褚洄的宫女,以替皇子借阅典籍之名来见言攸。

  “奴婢只知那夜凶险,也亏十殿下幸运,得大人相救。至于凶手……奴婢不敢妄测,皇子众多,总有为谋私利、铤而走险的。”

  “秦司籍。”

  门口站了孩子,言攸循声看去正是褚洄。

  秋深惊诧道:“殿下,您不是要养伤……才命奴婢来借书吗?”

  褚洄径直走过来,他难得穿得如此得体,衬得容颜都更精致了,精神养起来不少。

  这才几日,他就不似在冷宫时那么死气沉沉。

  他抿唇一笑:“吾只受了一点小伤,将养久了不习惯,要知道以前的嬷嬷从来不会让吾安稳度日……吾想看看秦司籍有没有好。”

  言攸直接将书卷拿给他,“微职无碍。不过殿下有听到想听的话么?”

  “譬如,殿下觉得会是谁想要赶尽杀绝?”

  褚洄抱着书籍,摇头:“吾没有母妃,吾与他们也不熟,吾不知……吾只是活着就成了他人阻拦。”

  秋深环视一周,见没有闲杂人等松了下心。

  这十皇子也的确凄惨,受母妃牵累,苦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人迫害至此。

  言攸温声哄他:“殿下且安心,陛下已经命人彻查内侍身份,届时加害者受罚,以儆效尤,旁人就晓得殿下也是轻易动不得的。”

  褚洄小声说:“秦司籍救我,日后会被他们欺负么?”

  她淡笑,眉眼无奈。

  强权之下,没有自由。

  “微职有倚靠,不惧他们。”她的话既说给褚洄听,也说给秋深听。

  ……

  “陛下究竟是何用意?!明知道本宫……”

  兰馨宫中传出女子的怒骂声,大宫女跪在下头再三相劝,甚至还被德妃丢来的东西砸到了额头,钝痛后是一阵晕眩。

  “娘娘,您冷静些!后宫人多眼杂,娘娘这时发怒被有些之人听去,一来惹陛下不虞,二来又得罪燕氏。”

  德妃瘫软坐下,气得颜色憔悴,眉心紧皱出纹路。

  大宫女见她萎靡下去才敢近身伺候。

  “娘娘,陛下也是体恤娘娘无子,才将十殿下过到兰馨宫来。”

  德妃冷冷扬唇,有怒有讽:“体恤?褚洄只比长清小一月,他都多大了,还往兰馨宫塞。”

  贤妃抚育褚沅时,她年纪还小,养了这么久也能亲近了。

  这褚洄在冷宫待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已经养成什么古怪性子了?

  “娘娘慎言。”大宫女为她奉上消暑凉茶。

  “十皇子晚些时候就来了,娘娘再不高兴……”

  德妃抬下脸,微嗔:“本宫不过是脾性急些,也轮不到你们来点。”

  大宫女忙不迭地叩头赔罪,德妃倒未继续对她撒气,命她下去治伤。

  德妃喝着凉茶,心思沉沉。

  以前皇子公主都还小,呲哇乱叫的,吵得人耳根都疼。

  不能生育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是享了半辈子清福,还要被拖累。

  德妃是气不过,绷着脸等来了褚洄。

  他怯生生施礼:“儿臣拜见德妃娘娘。”

  一只狸花猫猛然间窜出来,扑向褚洄,他慌张挡脸和脖子,衣裳被抓出一道长长痕迹,刮出丝线。

  褚洄惊魂未定,德妃走近察看他是否有恙,字字温软声声薄凉:“阿洄不怕,它是喜欢你,让本宫瞧瞧,受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