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

  连理的指尖还把玩着连安刚赏给他的狼牙佩,这是当年父亲传给兄长的信物,如今兄长转赠给他,足见兄弟嫌隙已消。

  巴图也跟着松了口气:“番主英明,国主终究是信您的。”

  接下来的日子,努尔哈连理一直践行着谨守本分的承诺。他将自家大门紧闭,对外只称长途跋涉染了风寒,连族中长老带着厚礼来探望都一概不见。帐内的炭火烧得很旺,他每日除了翻看北境的旧卷宗之外,就是陪着妻儿做些寻常琐事,仿佛彻底断了对权柄的念想。

  连安偶尔派人送来汤药,他都亲自到帐外跪接,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分错处。

  努尔哈连理以为自己的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但他没想到,他不想惹事,事会主动找上他。

  先是他最得力的亲卫队长,在一次巡营时被指私藏圣元朝铁器,不等连理过问便被军法处置。接着是负责打理他私产的管家,突然被查出与图烈部余孽有牵连,满门被押入大牢当中。

  这些人本都是他从封地带来的旧部,忠心耿耿跟随多年,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出岔子?

  不过努尔哈连理还是能沉得住气的,这些事明面上是巴图拉动手,但背后若没有哥哥的默许,是绝对不会进展那么顺利的。

  接下来的日子,努尔哈连理愈发低调,他甚至主动将封地的赋税账本交给王庭,又把府里的护卫削减了大半,只留几个老仆看守门户。他想让哥哥看到,自己是真的没有野心,只想安稳度日。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直到有日傍晚,他的老丈人西漠部族的首领额尔敦顶着风雪闯进他的帐篷,花白的胡子上还凝着冰碴,一进门便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连理!你不能再等了!连安和巴图拉做得太绝了!”

  努尔哈连理猛地坐直身子:“岳父,出什么事了?”

  “我的儿子,你的妻弟,昨天被巴图拉的人绑了!” 额尔敦双目赤红,狠狠捶了下毡毯,“就因为他在集市上与人起争执多帮你说了句话,就被安了个勾结圣元的大帽子!连安更是过分!竟连审问都免了,直接批了就地正法!若不是我拼死拦住,此刻怕是已经......”

  额尔敦从怀里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这是巴图拉的人在西漠牧场搜走的罪证,你自己看!他们伪造了咱们部族与圣元朝通商的文书,连盖印都仿得一模一样!再这么下去,不光是你的人,连我们整个西漠部族都要被他们一勺烩了!”

  努尔哈连理捏着那卷羊皮,指腹触到冰冷的血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这才惊觉,自己闭门不出的这三个月,并非风平浪静,而是一张无形的网正从四面八方收紧。

  他一直以为哥哥只是被谗言蒙蔽,只要自己表足忠心便能化解危机,却没料到那把刀竟可能握在最亲近的人手里。哥哥连安,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这个兄弟留后路。

  帐外的风雪拍打着毡布,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催命的鼓点。

  他忽然想起谢清风临别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权场无亲只论输。”

  努尔哈连理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才明白谢清风这个阳谋的无解之处,当一切都摆在明面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是,他知道你知道你不能这么做,但你必须这么做。

  谢清风从一开始就没给他留退路,他越是想表忠心,越显得欲盖弥彰,越是想退,身后的刀就离得越近。

  谢清风根本不用动手,只需轻轻推一把,就能看着他们兄弟在权欲的泥潭里互相撕扯,直到两败俱伤。

  这局棋,从他踏上出使圣元朝的路那天起,就已经输了。

  努尔哈连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温情被彻骨的寒意取代。

  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岳父,您说的对,再忍下去,咱们都得死。”

  额尔敦一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欣慰。

  “我这辈子,最敬的是阿爸,最信的是哥哥。”努尔哈连理的声音里带着自嘲,“可现在才明白,阿爸当年属意我继承汗位,不是没道理的,连安的心早就被权欲熏得硬如铁石了。”

  他猛地一拍案几,狼皮褥子上的酒碗震得哐当哐当地响,“他要我死,我偏不!今日我便说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反了!”

  额尔敦猛地站起身,他往前踏了两步,枯瘦的手重重按在努尔哈连理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好小子!这才是我认识的连理!是当年敢单骑追白熊的血性汉子!”

  “我那苦命的女儿,昨天还抱着我哭,说你要是再不醒,她就带着孩子回西漠陪我放羊。”额尔敦的声音年老但不失粗狂,“现在好了,你醒了,咱们就不用等着被人宰割了!”

  “这是西漠铁骑的调兵符,当年你阿爸赐我的,明日天一亮,三千骑兵就会穿过黑风口到你帐外,马背上都带着三天的干粮。”虎符被他塞进努尔哈连理手里,冰凉的金属贴着他的掌心。

  额尔敦又解下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宝石在烛火下闪着冷光:“这刀跟着我砍过圣元大头兵的头颅,劈过雪原的狼群,今日也交给你。记住,咱们金蒙的汉子,要么站着活,要么躺着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我这把老骨头,陪你搏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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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元朝,谢府。

  春风已经吹绿了圣元朝护城河的岸柳。

  砚台里的墨汁泛着温润的光,谢清风正临到《兰亭序》里“之”字最多的段落。

  连意致挑帘进来时带起一阵花香,他手里捏着卷牛皮封的军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清风这字,真是越来越有风骨了。”

  谢清风抬眼笑了笑,将狼毫搁在笔山上:“连大人倒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些日子可是很少见到连意致这小子,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听说他又升职了,已经是兵部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