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五十五章 徐渭对新学道德的理解-《大明王朝1566之高翰文》

  几乎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三人才算是认真挑灯看完。

  “我先说嘛,我曾自诩一篇西游释厄传直刺核心,没想到,他们的童话能直接讽刺城主。我几乎能肯定这个城主是高翰文那厮故意翻译的扭曲,说不定原文就是皇帝或者国王。”

  吴承恩率先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特别是皇帝的新装与豌豆公主,这种讽刺力度是隐藏在十万字的西游释厄传的复杂剧情的隐晦讽刺完全赶不上的。

  很显然,泰西人却是大胆。

  如果小孩从小接触这些童话,那士绅官僚皇权的权威自然被瓦解得荡然无存。

  “我差不多能感觉得,这个格林童话集,无论是讽刺类,还是想象冒险类都是奔着瓦解权威来的,这些故事几乎都看不到士绅圣贤的榜样作用,仿佛只要有勇气,自身正直、聪慧就能达成一般。”

  吴承恩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文长呢?”李春芳又问了一句。

  “这些童话故事与卷宗一样暗藏着重塑儒学的根本,这是高大人明确提到过的。”

  “因此,他们千差万别,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潜在水面下的目的。”

  “直接去看会很困难,我对比华夏童话故事,基本就是围绕着构建伦理纲常这个目的进行的,尽管涉及的内容很多,但总脱不开这个。”

  “既然大明有伦理纲常,那么格林与安徒生童话也应该有新学自己要维护的伦理纲常,只是他们的伦理纲常与传统不同而已,而且一时间并不好直接写出来。”

  “伦理纲常是维护朝廷统治秩序的根基。这一点在新学里面同样适用。”

  “这个统治秩序,在高翰文特别插手的卷宗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判,直到我反复品味高大人强调的社会的变动才反应过来。”

  “结合邹应龙那本社会发展四阶段,尽管这本书被高翰文批评得啥也不是,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社会的变化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百姓之间的协作复杂性在增加。”

  “之所以我们感觉不到,是因为没有一套秩序能降低复杂协作的利益冲突,导致王朝三百年魔咒后推倒重来,根本来不及等到民间协作的充分发展从而有朝一日发生质变。”

  “新学所要塑造的道德,就是旨在有利于复杂协作,降低不确定情况下的无意义损耗的。”

  “平心静气而言,虽然猫判给有钱的大酒楼家,但确实这猫也只有在大酒楼家才更能留得住,而且就算将来再次走走失,本地掌柜的大酒楼也更能发动邻里去寻找招财猫。”

  “当我们跳出人的因素,从养猫这个事的角度去看,在如此莫衷一是的情况下,也只有将猫判给大酒楼才是最优解。”

  “那造纸作坊也是如此,如果作坊提前给村民排污费,那么既然已经给钱了,为了摊回成本,自然是能多排污水就多排污水。甚至同等产量原本不用排那么多的,现在多排点也无妨。”

  “但,如果是村民出钱购买净化权,那么村民在自己给钱的情况下自然更有动力监督作坊对污水的储存净化情况,而作坊为了挣这一笔,自然也有动机去配合。事实上,如果村民觉得亏了,还可以通过逼迫村里涨运营管理费来回本。”

  “这是一个自协调组织,只有双方实在谈不拢才会求助朝廷。”

  “相反,如果一开始就是作坊购买排污费,那么双方的矛盾是无解的,自然就更需要朝廷衙门介入调节。朝廷衙门的权力虽然大大增加,但效果却是未必。毕竟平顶山煤矿那边,柳常青之前宣传的是成立了煤矿衙门专职监督,结果还是出事了。甚至出事了反而监督衙门与煤矿一起上下一心隐瞒。毕竟衙门可不愿意承认自己调节、监督不到位。”

  “总体而言,高翰文的新学就是想用各种民间自协调的交易关系替代或者部分替代或者说补充衙门的主动监管与协调权力。”

  “因此,作为这种无特定对象的自协调交易的润滑剂,新学的童话道德是没有上下尊卑指向的,不仅可以讽刺城主,还可以人人都拥有一个王子公主梦。或者他们说的,做自己的王。他们更强调诚信、勇气与智慧,特别是诚信,这是自协调的基础。”

  “试想如果别人诚信,自己虚伪,这不是在挖新学秩序的根基吗?”

  “对比下来,我们传统的童话却是太不堪入目了,曹冲称象,司马光砸缸,卧冰求鲤,现在一看不就充满了虚伪吗?为了给主角立人设,脸都不要了。好在他还没把郭巨埋儿选进去,要不然更是难堪。”

  “我们传统与新学相反,为了追求圣人教化,甚至主动选择了虚伪。”

  “所以现在很明显了,我们到底期待一个什么社会秩序,儒学就应该去维护促成这么一个秩序。其实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未来一群诚信的人会构建出一个什么社会了。哪怕大家都诚信地追逐金钱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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