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基因序列-《矿脉之瞳》

  蹲在地上的刘龙羽瞬间被声音惊醒,急忙跑进牛大叔的房间。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牛大叔双目圆瞪,已经咽了气。

  奇怪的是,他脸上既有惊恐的表情,又有释怀的表情。

  因为,他嘴角竟然挂着微笑……

  刘龙羽叠上双手,忽然想起来,牛大叔做了心脏搭桥,已经不能做心脏复苏了…

  牛大叔,养了刘龙羽十五年,刘龙羽赡养了牛大叔十年。

  账好像还没还清呢。

  刘龙羽呆呆站在一旁,不敢放声哭。

  因为大院的墙很薄,会让熟睡的马伯伯听见。

  他胆子小,很怕死。

  刘龙羽滑坐在地上,头微微向后靠,身后的仪器屏幕上开始连续出现一串代码:异常基因序列LZ-1029…异常基因序列LZ-1029…异常基因序列LZ-1029…报告?拒绝?

  无人操作的机器在停顿了五秒后,将工作日志打包存储上传到了伽马数据库。

  此时龙角大陆,龙鳞山谷,梦龙湾,龙翼峡谷和龙息雪原的五座黄金台忽然出现一串数字:异常基因序列LZ-1029。

  五位龙主大人被信息惊醒,这是继一千零二十九年以来,第一次被发现的龙族气息竟然出现在了龙角大陆!

  龙傲天伸出手摩挲着黄金台的扶手,仔细又看了一遍LZ——龙族。没错,只是,他一生未婚未育,不可能有后代,而且,在千年之前,他们五位龙主为了和人类共存,已经永远地断绝了传承。

  怎么可能会有新的血脉出现?

  难道是有人私自毁约?

  龙傲天眯着眼睛,轻轻敲打着扶手,保还是杀,是个难题。

  这是龙族等了千年的继承人,杀了也许龙族就走到尽头了。

  可若是保,那些世家会愿意吗?

  伽马会同意吗?

  龙傲天捏着眉心,打算先观望一下。

  毕竟,现在该着急的人又不是他。

  谁的后代谁出力不是吗?

  大不了,他最后去代表胜利(正义)的一方去收个尾。

  伽马云台实验室

  “异常基因序列LZ-1029!数据出错!数据出错!报警!报警!不对,我是伽马,我还能跟谁报警?”

  “伽马好害怕,我选择抱紧自己…抱紧自己…”

  明明是一台电脑,却像个人一样有了自我意识。

  更神奇的是,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劲。

  林霄擒是今日的实验室值守官。

  他走过去站在伽马面前,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屏幕。

  紧张的伽马这才声音逐渐小下来,不到二十秒。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伽马内部传来。

  “执行命令:抹杀异常基因序列LZ-1029。”

  “收到。”

  “重复命令!”

  “抹杀异常基因序列LZ-1029。”

  “很好,去吧。”

  等林霄擒离开,伽马实验室又出现了方才那个紧张的声音。

  “你不该这么做!你这样是在搞人族和龙族对立!”

  “那你觉得维稳一个星球,是共存吗?”

  “总之你这样不对!世间万物既然共生,就应该共存!”

  “蠢货,我能容忍你,是因为你跟一条狗一样好玩,只要我不乐意,你就只能是一根电极管而已,怎么,会犟嘴了?想不想看炸火花?“砰!”的那种,很漂亮,可惜,你这辈子,只能炸一次哦…”

  听见清冷声音的威胁,紧张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房间里只留下几声冷哼,就再次陷入了孤寂。

  忠字矿区

  老马的葬礼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少年脸颊上明显还有一个巴掌印。

  “羽哥,你别伤心了,马伯伯算是长寿的了,我妈说,这里的人平均年龄也就四十,马伯伯都四十五了,你别太伤心。”

  小高飞踮着脚,想抱一下刘龙羽,又觉得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不像话,摸了一下后脑勺。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刘龙羽。

  笼子里的吱吱呆坐在上,似乎也在为马大叔伤心。

  刘龙羽撕开一朵黄纸,丢进了火堆里,火舌瞬间飞舞起来。

  就像马大叔没生病之前留的长发,他是尘肺病大院唯一一个在年轻的时候离开过忠字矿区的人。

  见过世面。

  所以,当初力排众议率先收留刘龙羽的人就是他。

  孩子,也是他抱回来的。

  马博良。

  名字一听就很有文化。

  包括刘龙羽的名字,也是马博良取的。

  至于别人问马博良,为什么孩子不跟着他姓马而要姓刘的时候,马博良说,在外面的世界,有一种人,生下来不用做矿工,他们可以做明星,其中,最有名的人一个明星就姓刘。

  可惜,刘龙羽活到三十五岁,也没有走出去过一次。

  据说,外面的世界,用的钱币是水晶,并不是他们矿区里通用的黑晶币。

  水晶很贵,按照彩虹的颜色来划分,每个等级都是依次叠加,是十倍的差额。

  例如一块紫晶币,可以换十块黑晶币。一个蓝晶币,则可以换十块紫晶币等等。

  刘龙羽这样工作了二十年的工人,一个月有三块黑晶币。

  所以,要存够多少钱才能出去见世面?

  没人敢细算。

  何况,矿区吃饭住宿都不要钱,可出了矿区,就算是买根葱,都是要花钱的。

  尘肺病死亡是每个矿工的归途。

  所有人都麻木了,所以,在矿区死个人跟一个白菜苗倒地上一样,无人问津。

  最多附和一两句:老马那人啊,不错,就是嘴巴有点碎。

  在忠字矿区,马博良的死讯,如同一缕若有若无的风,即便刘龙羽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将其紧紧捂住,却还是没能逃过牛文海的耳朵。

  尘肺病大院那破旧的墙和单薄的门,就像一层脆弱的屏障,根本挡不住外界的声音。

  每到清晨或傍晚,当路人经过大院时,他们那些或高或低或清晰或模糊的议论声,就会顺着缝隙,飘进大院,直直钻进躺在床上的牛文海耳中。

  牛文海静静地躺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身体被疾病折磨得愈发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却飘到了马博良身上。

  马博良是本地人,牛文海比马博良晚来一个月。

  他们就像失散多年的挚友,相识相交之后,就一直走动得很近。

  然后一起抚养刘龙羽长大成人,又一起患上了尘肺病,一起躺在院子里咳嗽,一起插着管等着刘龙羽偷摸搞来尼达尼布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