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回 嵫阳岭煦炀施邪术 二仙洞云策乞真人-《两宋英雄传》

  《鹧鸪天·春思》

  柳眼初开怯晓寒,东风偷染小眉山。去年燕子曾相约,今日桃花可一般?

  拈杏蕊,叠云笺,相思写尽又重看。多情最是黄昏雨,偏打疏窗到夜阑。

  诗曰:

  唐宫瓦冷漏声残,银烛摇红照影单。

  枕上十年沧海事,檐前一夜洞庭澜。

  愁如春草锄还长,鬓似秋霜熨未干。

  欲向青天赊月色,浮云偏作玉门关。

  上回说到,梁山好汉各显神通,猛将士樊星被小辽王谢云策降服,遂归顺水泊梁山。监兵神君虞逸晹亦收得再雄信王梓权。莱州知府鲁增吃银枪游侠郁澜涛一枪刺于马下,莱州军马四散奔逃,莱州之事便这般了结。

  却说莱州城中,败残军马奔回,个个面如土色,衣甲不全。守城军校急问一个带伤士卒:“鲁大人如何不见回来?”那士卒垂泪道:“休提起!梁山泊人马好生猛恶,龙统制等一众将官,尽数殁于乱军之中。鲁大人亦遭害了,尸首不知下落。”守城将士闻得,俱各惊惶,面面相觑。那士卒又道:“你众人今日却如何?”守城军校拊膺长叹曰:“大势去矣!叵耐寇景这厮,视我等如草芥,日日鞭笞,凌辱不堪。量此贼合当有报,何不并力除之,以雪吾恨?”旁一人抚掌应道:“兄长之言,正合吾意!当如此行!”二人计议已定,便暗传心腹伴当。

  恰值这日寇景秀按例巡城,方至瓮城处,忽见数名军士发喊上前,一条布袋劈头罩定。景秀待要挣扎,早被众军掀翻在地,乱刀齐下,登时血肉横飞。可怜一个统兵官佐,顷刻间化作一团肉泥。众军恨极,竟将碎肉抛与野犬分食,首级则悬于城外枯树之上,众军士见主将寇景秀已丧,发声喊,尽皆溃散。有那胆小的,抛了枪棒,脱了号衣,星夜奔回故乡;有那怕事的,恐朝廷见责,不敢归家,竟去外州别县隐姓埋名,荷锄耕田,做个安分良民。正是:强梁终有报,冤愤总须偿。

  后朝廷闻得鲁增兵败身死,寇景秀亦为乱军所戮,天子闻奏,叹曰:“此二人自取其祸,非天不仁也。”遂颁旨,着今岁四川秀才李进前去补缺。那李进到任之后,宽徭薄赋,恤民如子,莱州百姓皆感其德,称颂不已,未几,金虏南侵,靖康难起,中原板荡。李进为护佑百姓南迁,自领残兵断后,不幸被俘。金帅完颜宗翰怜其才,欲招降之。李进瞋目叱曰:“吾乃大宋臣子,岂肯屈膝事豺狼耶!”遂宁死不降。宗翰怒,命推出斩首。临刑之际,李进仰天长啸,口占一绝,吟罢引颈就戮,观者无不下泪。

  诗曰:

  华夏衣冠岂蒙尘,丹心一片照乾坤。

  惟恨未能吞胡虏,留取清名报君恩。

  后有诗赞曰:

  莱州李进真豪杰,肝胆常悬日月明。

  一死固然轻似羽,千秋重义泰山轻。

  十年寒窗守青灯,岂料山河破碎时。

  莱阳城头埋忠骨,不向胡儿跪铁骑!

  义通天殷浩一行人马回山,女子房陆丹婷等守寨头领下山相迎,殷浩大喜,便排下筵席,立时分定座次,徐琼瑄、李灵钰二女皆往钱芸汐下首坐了,花云成往韩昊旭上首坐了,龙籍壹往谢云策下首坐了,樊星往龚辰骧上首坐了,庄鹏往黄文铭下首坐了,王梓权往姜欢宸上首坐了,黄灵成往沈峻熙下首坐了。

  且说光阴迅速,数十日弹指而过。这一日,病昭君张若暄与冰霜仙刘诗怡二女,风尘满面,鞍马劳顿,急奔回梁山泊来。径到忠义堂前,撞见聚义厅上众头领正议事体。二女向前施礼毕,便禀道:“哥哥容禀:俺二人探得兖州嵫阳岭中,新聚一伙强人,啸聚三五千喽啰,占住山头,垒石为关。那为首的几个贼男女,口出狂言,道要吞并俺梁山泊大寨,好生无礼!小妹探得实信,不敢迟误,昼夜兼程回报殷哥哥知道。”殷浩听罢,抚须冷笑一声:“贤妹辛苦了。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梁山泊立寨多年,甚样阵仗不曾见过?且休长他人志气。”略一沉吟,又道:“自古用兵之道,贵在知彼。可差宋晨豪、夏佳宇、喻文博三位兄弟,先去那嵫阳岭走一遭,探其虚实强弱,俺这里自有道理。”当下传下将令,唤三人到厅前。殷浩吩咐道:“三位贤弟此去,务要小心谨慎,探明那伙强人来历寨栅,兵马多寡,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三人叉手领诺,各挎一口腰刀,收拾哨棒干粮,当即下山望兖州方向而去。正是:猛虎未行先探路,雄师临阵早察情。

  且说宋晨豪、夏佳宇、喻文博三人探寨回山,风尘未洗,便径入忠义堂来复命。宋晨豪当先叉手禀道:“哥哥容禀:俺三人到兖州嵫阳岭下,伏了三日,看得分明。那岭上新聚一伙强寇,寨栅连云,刀枪耀日,约有五六千人马。为首的大王姓杨,双名成瑞,原是洋州人氏,表字明进,江湖上唤做‘灵焰麒’。此人生得赤面虬髯,使一杆六十四斤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端的不是寻常人物!”夏佳宇向前接话道:“哥哥不知,那杨成瑞更有两个结义的兄弟:一个姓牛,名世魁,字文弼,金州人氏,使一柄八卦金蘸斧,重五十四斤,舞动时风声霍霍,人称为‘震天斧’;另一个姓雷,名寿晖,祖贯京兆府人氏,身长九尺,面如黑熊,天生神力,使一对擂鼓瓮金锤,重有八十斤上下。军中传言此人力能扛鼎,冲锋时如猛虎出柙,因此绰号叫做‘烈虎痴’。这三个人结为生死之交,霸住嵫阳岭,操练兵马,打造军器,分明是要与俺梁山泊作对。”

  喻文博又禀道:“还有一个紧要人物,姓周名煦炀,此人腹藏机谋,善能用兵,乃是这伙强人的军师。凡有攻战之事,皆由他筹划调度。”宋晨豪拍案道:“这伙贼人忒也猖狂!不仅在嵫阳岭上竖起‘赛梁山’大旗,更广结四方亡命之徒,买马积粮,渐聚得五六千人马。声势浩大,连官府都不敢正眼觑他。”喻文博接口道:“最可恨者,这厮们仗着山势险峻,道路曲折,官军屡次征剿皆大败而回。如今竟敢差人来俺梁山泊聒噪,口出狂言要吞并俺们大寨,端的欺人太甚!”

  众头领听罢,俱各怒发冲冠。只见龙籍壹推案而起,竖目喝道:“兀那四个不知死活的贼撮鸟,安敢如此欺心!”殷浩见说,便起身问道:“哪位兄弟肯替山寨走一遭,收服这四个莽汉,显俺梁山手段?”言未毕,阶下一人应声而出,拱手道:“小弟不才,愿领四千精兵,会会那四条好汉。若不能取胜,甘当军令!”众视之,乃是谢云策。当下取过纸笔,立了军令状。殷浩见云策志气昂昂,心中大喜道:“好!贤弟此去,必然马到成功。”

  殷浩听罢,点头应允,随即传令。但见铁面太岁顾梓豪捧了印信,点齐四千精锐喽啰,拨付十七员头领随行。又调拨三千副盔甲刀枪,一应粮草齐备,尽数交付谢云策调用。众好汉各自收拾停当,磨拳擦掌。次日五更造饭,平明时分,殷浩率领守寨头领直送到金沙滩头。但见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殷浩把盏饯行道:“贤弟此去,须要仔细。若那四条好汉肯降时,便请上山同聚大义;若执迷不悟,再做道理。”谢云策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掷盏于地道:“哥哥放心,小弟此去,定不辱没了梁山泊名头!”说罢,攀鞍上马,引着人马浩荡荡往兖州进发。殷浩等人在滩头望见人马去得远了,方才回寨。

  哪十七员头领?乃是:

  彼威宁党梦晗,迅捷神宋晨豪,勇子龙沈峻熙,扶风鸱韩昊旭,巧哪吒裴智俊,乾艮刀姜云星,小彦章邢彦钦,铜锤将龚辰骧,猛将士樊星,双刀邓景耀,玄刀符将周循晨,监兵神君虞逸晹,小温侯吕扬方,冲阵恶鬼刘仝超,银枪游侠郁澜涛,过仁贵黄文铭,筱金花谢熙涵,筱孝烈顾怡筠。

  当下谢云策当下点起三军,皆披坚执锐,马摘鸾铃,人衔枚,马勒口,星夜催趱人马,奔兖州嵫阳岭来。夜住晓行,疾赶四五日,早望见兖州境界。远远见一座山岭,生得险恶。原来这山相传昔日大圣菩萨曾在此山降妖,与那白狼精斗法七日,终将妖魔镇压在此。只因当时狼嚎震天,故此人称狼嗥山。后因山南向日,四时和暖,日照充足,官府重塑地舆,遂改称嵫阳岭。看那一座山时,端的是一处好去处,但见:

  嵯峨矗矗冲霄汉,崒嵂巍巍碍碧空。怪石乱堆如猛虎,苍松斜挂似飞龙。岭边野鸟啼声切,涧下流泉响叮咚。千仞壁立猿难越,万丈渊深鬼见愁。正是:藏龙卧虎神仙境,聚义屯兵好战场。

  有诗为证:

  云遮峰顶日,霞映林中光,

  曾闻菩萨法,山名万古扬。

  云策等众将引大军直抵嵫阳岭下,便教三军在山前五里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一面差探马先去打听虚实,早有山上哨探飞报入寨。云策闻报,便令军士摆开鸳鸯一字阵势。这阵法端的精妙,攻如雷霆,守似铁壁。只见云策身披素白战袍,内衬锁子连环甲,腰间悬着虎头镔铁锏,手中挺一杆灭天吞虎枪,威风凛凛,当先出马。左右两员猛将,左边是勇子龙沈峻熙,右边是扶风鸱韩昊旭,这两个都是梁山泊上数一数二的好汉,有万夫不当之勇。背后紧随着一十五位梁山头领,各执兵刃,杀气腾腾。

  云策、峻熙、昊旭三将勒马阵前,不多时,只听山上金鼓齐鸣,杀声震天,一彪军马卷着尘土飞奔而下。当先撞出两员好汉,左边那汉子生得面如黄蜡,细眉鼠目,满腮黄须倒竖,膀阔腰圆,胸前刺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腰束狮蛮宝带,身长七尺四五,年方二十七岁,手中抡一柄八卦金蘸斧,寒光闪闪。背后喽啰高擎一面大旗,上书‘震天斧’三个大字,端的是威风凛凛。

  这好汉乃是京西南路金州人氏,姓牛,双名世魁,表字文弼,乳名唤作牛娃儿。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他本是将门之后,祖上曾在边关为将,传到父辈时家道中落。此人更兼生就一副侠义心肠,专好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那年闻得家乡有个唤作灵山的去处,盘踞着一伙强人,时常下山欺压良善。这牛世魁怒从心上起,竟独自提斧上山,单枪匹马将那一伙贼人尽数剿除。后闻得结义兄弟雷寿晖在绿林中聚义,便将家财散尽,径去投奔。只因他使一条八卦金蘸斧,使得三招绝技砍、劈、挥,恰似当年程咬金那‘小鬼剔牙’、‘劈脑袋’、‘掏耳朵’的三板斧,端的厉害,因此江湖上都唤他作‘震天斧’。

  有八句诗单赞世魁的好处:

  八尺身躯挺若松,银甲闪耀映日辉。

  利斧在手斩群魔,英勇无畏入虎穴。

  骏马奔腾踏尘烟,千军难挡气势雄。

  安康境内传其名,土匪闻风心胆寒。

  亦有小诗赞曰:

  金州牛娃儿,豪气冲云天。

  一斧震山河,侠名万古传。

  右边那好汉更显凶恶,怎生模样?但见:

  面如锅底黑,目似铜铃大。血盆口赛过城门,钢牙利似狼牙。半掩铁甲露右臂,臂上刺青白虎张牙舞爪。手中一对擂鼓瓮金锤,各有三百斤重,舞动时呼呼风响,恰似雷部神将临凡。胯下千里烟尘驹,四蹄翻盏撒钹,日行八百不费力。

  原来这好汉,姓雷双名寿晖,祖贯河南溪口村人氏。这厮自幼便有千百斤神力,十二岁时在元霸祠前耍子,单手提那三百斤金锤,浑如捻灯草一般。恰遇个游方道人见了,喝彩道:“真乃天神下界!”遂收为徒弟,传授十八般武艺。后来投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下,冲锋陷阵,立下许多战功。叵耐那贪官克扣军饷,这雷寿晖性如烈火,三拳两脚结果了长官性命,连夜逃上嵫阳岭落草。因他使一对擂鼓瓮金锤,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性情刚烈,江湖上都唤他做“烈虎痴”。正是:锤震山岳惊神鬼,性烈如火真虎痴!

  有首诗单赞寿晖曰:

  擂鼓双锤重八百,跨下龙驹镇关隘。

  胆大无畏当先锋,延安兵营显锋芒。

  身姿高大威猛壮,强胜当年赵府王。

  兖州皆唤万人敌,今世虎痴乃寿晖。

  亦有小诗赞曰:

  锤开山岳裂,性烈鬼神惊。

  虎啸风云动,痴心义字明。

  双锤震八荒,烈胆赛关张。

  虎痴名四海,义气贯天罡!

  忽听得三通鼓响,号角齐鸣,中军阵门开处,簇拥出一员骁将。怎生打扮?但见: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目似朗星,眉分八彩。身长八尺二三,威风凛凛赛天神,杀气腾腾惊鬼魅。头上戴一顶乌金五龙闹珠冠,身上披大叶龙鳞甲,外罩猩红团花战袍,迎风飒飒作响;腰间悬一口七星宝刀,足下蹬飞云战靴,脖挂一枚翡翠亮月玉,寒光射目。手中使一条狼牙棒,重七十余斤,舞动时呼呼风响;胯下骑赤兔追风马,嘶鸣似霹雳,四蹄翻盏撒钹。端的是:性急赛过霹雳火,威风压倒杨令公!

  此人乃嵫阳岭之主,姓杨名成瑞,表字明进,籍贯洋州人氏。祖上三代俱是军汉出身,据说其祖上乃杨坚之后,成瑞自幼习得弓马娴熟,又通晓孙吴兵法,本欲求个功名出身。叵耐时运不济,乡试三场皆名落孙山,后改考武举,夺得洋州武解元,除授洋州兵马都团练使。在任二载,眼见文官贪财,武将畏死,朝廷纲纪废弛。这年押解花石纲上京,途中遭遇大雾迷途,致花石纲被强人劫去。杨成瑞自思无颜回见上官,又恐朝廷问罪,只得弃官而走。后闻得嵫阳岭广纳贤士,便去投奔入伙。那雷寿晖见他年长知礼,又通晓兵法,遂推让寨主之位。因他使一杆狼牙棒,马上功夫了得,江湖上都唤他做“灵焰麒”。

  有诗赞成瑞的好处:

  性情豪爽赛索超,行事作风好秦明。

  急于冲锋当厮杀,暴火雷霆无人及。

  一心报国杀贼胆,精通兵法懂韬略。

  手中一杆狼牙棒,关中人氏是成瑞。

  亦有小诗赞曰:

  赤焰卷沙场,狼牙破万钧。

  龙鳞映日耀,赤兔逐风奔。

  性烈如霹雳,威名震三军。

  杨家枪法在,谁敢挫其锋?

  且说那杨成瑞身后立着一人,怎生打扮?但见头戴紫木冠,身披七星八卦袍;腰悬玄天宝镜,手持青霜寒铁剑。生得眉清目秀,三绺长须飘洒胸前,端的是仙风道骨。这好汉姓周名煦炀,苏州人氏,自幼不喜经营,专好云游四方,以算命测字为生。早年曾遇着个终南山全真道人,见他生得骨骼清奇,便道:“你却是个修道的材料。”遂传授些呼风唤雨、驱神役鬼的法术。叵耐这周煦炀心性不定,只学得些皮毛手段。后方腊作乱,苏州城破,周煦炀携着家小逃至兖州。后因缘际会,上了嵫阳岭入伙。烈虎痴雷寿晖见他通晓阴阳,善能谋划,便教他坐了第三把交椅,专管军师之职。每逢两军对阵,这周煦炀便披发跣足,仗剑作法,虽不能移星换斗,却也布得疑兵阵势,唬得官军魂飞魄散。山寨里大小头目,都敬称他一声“玄机先生”。

  谢云策手持一条灭天吞虎枪,胯下千里碧璁兽,跃出阵前。那杨成瑞抡动狼牙棒,催动赤兔马迎上,呵呵大笑道:“正要踏平你这鸟山寨,倒自来送死!”云策喝道:“狂徒休得无礼,哪位兄弟与我拿下这厮?”言犹未了,阵中早飞出一员小将,手舞八棱梅花亮银锤,骑着墨云白虎兽,厉声叫道:“泼贼休要逞强,且吃小爷三百锤!”看那将时,正是巧哪吒裴智俊。那边雷寿晖见他也是使锤,便抢出擂鼓瓮金锤,拍马出阵,叫道:“来来来!今日便与你比个高低,看是你银锤了得,还是我金锤威风!”

  寿晖见了,更不打话,抡起金锤如旋风般扫来,使个解数,唤作“力士开山”。智俊急闪身躲过,随即舞动银锤,照寿晖顶门便打,这招唤作“巨鹰翱翔”。正是一番好厮杀,但见:

  两柄锤如日月交辉,一对将似龙虎相争。这个金锤舞动,好似雷神震怒;那个银锤翻飞,犹如电母施威。金锤来,带起千层杀气;银锤往,激起万丈寒光。锤碰锤,火星迸溅惊鬼神;马对马,尘土飞扬蔽日月。直杀得:天昏地暗神鬼愁,地动山摇鸟兽惊。两边军士齐喝彩,阵前战鼓震天鸣。

  寿晖用金锤一架,反手又望智俊面门砸来。智俊慌忙低头,险险避过,心下早慌了三分。未及喘息,寿晖金锤又到,智俊大惊,急举银锤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响,震得智俊臂膀酸麻,银锤脱手而飞。智俊不敢恋战,伏鞍催马,败回本阵。寿晖见了,仰天大笑道:“你这银锤,便似那元庆遇元霸,如何敌得俺这对金锤?梁山草寇,还有哪个敢来送死?”正是:梁山好汉,勇猛无比。嵫阳岭下,寿晖无敌。

  龚辰骧见智俊败阵,心头火起,舞动青铜倭瓜锤,拍马直取寿晖。寿晖见来将凶猛,大笑道:“你那山寨银锤尚吃不得俺三招,这铜锤济得甚事!”又是一番好厮杀,但见:

  铜锤金锤相映照,两员虎将逞英豪。这个青铜锤舞动,好似泰山压顶;那个镔铁锤翻飞,犹如巨浪滔天。锤去锤来,恰似流星赶月;马冲马撞,真个地动山摇。铜锤起处,风云变色;金锤落时,鬼哭神嚎。龚辰骧锤法渐乱,雷寿晖愈战愈勇。

  辰骧更不答话,抡锤便打,这一锤有分教,好似共工触山,势大力沉。寿晖眼疾身快,就地向左一滚,堪堪避过。申龙见一锤落空,,复又一锤横扫,直取寿晖坐骑。只听“砰”的一声,正中马腹,那马吃痛不住,前蹄跪地,将辰骧掀下马来。辰骧慌忙爬起,拖锤败走。寿晖勒马大笑:“梁山草寇,纵有些本事,也难敌俺这对金锤!”

  樊星在阵前观战多时,见辰骧败走,不觉怒气冲冲,心中无名之火已涨,厉声喝道:“泼贼敢伤我兄弟,吃吾双锤!”话音未落,早挺起轧油铁锤,催动乌骓马,如黑旋风般卷将过去。寿晖见来势凶猛,急掣金锤横扫。樊星措手不及,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那锤正中护心镜,打得镜碎甲裂,樊星“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亏得他身披重甲,咬碎钢牙,死命拽转马头,踉跄逃回本阵。阵中众将慌忙接应,只见樊星面如金纸,已是气若游丝。好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但见:

  这边樊星双锤舞动,好似秦用再世;那边寿晖金锤翻飞,真如李元霸重生。两对锤上下翻飞,恰似流星赶月;四柄兵往来交错,犹如电闪雷鸣。铁锤起处,山崩地裂;金锤落时,鬼哭神惊。这个要替兄弟报仇,锤锤直取要害;那个欲显威风,招招不离死穴。直杀得:征尘蔽日昏天地,杀气腾空动鬼神。两边儿郎齐呐喊,三军鼓角震乾坤。

  云策见樊星伤重,急令小校速速护送回山寨调治,恐耽误了伤势。那沈峻熙在阵前看得真切,急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抱拳向云策请战:“师兄!何不让小弟出马,杀杀那厮的威风!”云策见其战意昂然,点头道:“贤弟且去,务要小心!”那边寿晖正要出马,早恼了本阵牛世魁。这厮性如烈火,哪里按捺得住?当即跨上千里追风驹,抡起八卦金蘸斧,泼风也似杀将过来。两军阵前战鼓震天,但见沈峻熙银枪如雪,牛世魁金斧生辉。这个要替兄弟报仇,枪出如龙探海;那个欲立头功,斧落似虎跳涧。锤来斧往,直杀得:征尘蔽日昏天地,杀气凌霄动鬼神。正是:棋逢对手难藏幸,将遇良才各逞能!

  二人枪来斧往,斗得难解难分。沈峻熙一条银枪,快似流星赶月;牛世魁一柄金斧,猛如霹雳摧山。峻熙挺枪直取世魁心窝,世魁抡斧硬架相迎。但见世魁斧光霍霍,拦腰便砍,峻熙急带丝缰,那马儿四蹄腾挪,世魁趁势一斧,直戳峻熙左腿。峻熙横枪格挡,早惊得脊背生寒。韩昊旭在阵前看见,高声喝道:“休伤我师弟!”说罢催动胯下里飞沙,舞动手中虎头湛金枪,杀入战圈。两杆枪恰似双龙出海,一柄斧犹如猛虎下山。三员将搅作一团,枪来斧往,端的是一场好厮杀。正是:

  这边一个赛马超,那边一个似赵云,最后一个活脱程咬金转世,枪来似银蛇吐信,斧去如金蟒翻身。这一个枪挑连环,恰似蛟龙出海;那一个斧劈华山,犹如猛虎跳涧。两匹马盘旋交错,八只蹄荡起征尘。枪影重重,化作漫天瑞雪;斧风飒飒,卷来遍地寒光。

  且看那世魁全无惧色,抡动开山大斧,与峻熙、昊旭二将杀作一团。三条好汉六条臂膊翻飞,两杆银枪一柄板斧,恰似雪片纷飞,端的是场好厮杀。若单战峻熙,世魁尚能敌住,怎奈昊旭亦是上山虎般凶猛,三人斗到三四十合之上,世魁暗叫不好,急使个破绽,虚晃一斧便要夺路而走。忽听得战马长嘶,世魁翻身落马,原来龙籍壹早觑得真切,急从马鞍边掏出一副折木宝雕弓,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正中那马后股。那马吃痛,将牛世魁颠下鞍来。韩昊旭、沈峻熙二人急抢上前,把牛世魁捆翻在地,押回本阵。梁山泊众头领见了,齐声喝彩,直教:阵前施神箭,马后显英豪。

  且说那成瑞、寿晖二将,见世魁遭擒,心如油煎,急待拍马闯阵相救。忽见周煦炀拦住马头,笑道:“二位哥哥且休焦躁,待小道再显些手段!”说罢,口中念念有词,手掐法诀,将宝剑望空一指,喝声:“疾!”霎时间,只见云策后军处阴风骤起,黑雾弥空,飞沙走石,那风里隐隐现出些狰狞鬼影,直扑云策军阵。那云策军皆是凡夫俗子,何曾见过这般妖法?登时阵脚大乱,人喊马嘶,只得急急鸣金收兵。成瑞、寿晖见敌军溃退,哪里肯舍?拍马紧追十里,方收兵回营。梁山泊众好汉在关上看得分明,个个惊疑不定,暗道:“这厮竟会使妖法,端的厉害!”正是:妖风起处军心乱,法术施时敌胆寒。

  云策清点人马,折了一千军士,乱军之中刘仝超、吕扬方、邓景耀三将带伤。云策即令亲兵护送三人回寨调治,随即升帐聚将商议。姜云星眉头紧锁,拱手道:“那妖道使妖法,黑风卷地,飞沙走石,端的厉害!如之奈何?”党梦晗沉吟片刻,忽道:“可记得蓟州二仙山罗真人?此老道法通玄,若能求得他指点,必破妖术。”云策闻言大喜:“梦晗此言甚善!众兄弟在此紧守营寨,我与晨豪兄弟速去速回。”当下吩咐党梦晗、姜云星等小心防守,自与宋晨豪换了便装,各绑了神行甲马,望二仙山疾驰而去。有诗为证:妖风黑雾困雄师,急访仙山问妙机。

  话说谢云策、晨宇二人急急赶奔蓟州二仙山,不一日早到蓟州地界。正是晌午时分,日头正毒,二人行了多时,口中焦渴,肚里饥荒。忽见路旁挑着个酒望子,便撞将入去,拣副座头坐了。那酒保见有客到,慌忙上前唱个喏,云策、晨宇便叫切二斤熟牛肉,再要碗绿豆汤解暑。不多时,酒保托着盘儿上来,但见牛肉喷香,绿豆汤沁凉。二人狼吞虎咽,吃得盘盏皆空。云策取出五两雪花银付了酒钱,临行又问酒保道:“动问小哥,可知罗真人在何处修行?”酒保答道:“罗神仙在九宫县二仙山紫虚观中修真养性。”云策再问道:“这二仙山离此间多少路程?”酒保道:“出城往东四五十里到九宫县,再投东五里便是。云策唱个肥喏,二人离了酒店。

  有诗为证:

  二仙山下访真人,酒肆殷勤指路津。

  不是殷勤来指引,怎得玄门见本真?

  宋晨豪见云策问得仔细,便又取出两道神符,唤作“神行甲马”,各缚二人在腿甲上。二人念动真言,喝声“疾”,登时足下生风,好似驾雾腾云,离了村店,径投二仙山来。

  正是:

  甲马拴时疾似飞,神行千里霎时归。

  若非仙术通玄妙,怎得高山谒紫微?

  不消半个时辰,早到九宫县前。依着酒保言语,离了县城投东又行五里,忽见一座高山拔地而起,端的是好一座二仙山,着实秀丽,怎生见得?只见:

  山峰耸立,直插云霄,山势险峻,怪石嶙峋。山间古木参天,林荫蔽日,溪水潺潺,清泉石上流。山花烂漫,香气袭人,鸟鸣山谷,回声悠扬。云雾缭绕,如梦似幻,仿佛人间仙境。

  云策、晨豪二人行于山间,这二仙山着实好一番风景,又见:山峦叠翠,峰回路转。两崖分虎距龙蟠,四面有猿鹤唳。朝看云封山顶,暮观日挂林梢。流水潺湲,涧内声声鸣玉佩;飞泉瀑布,洞内隐隐奏瑶琴。若非道侣修行境,定有高人隐山中。

  且说谢云策与宋晨豪正待寻路上山,忽见山径旁松林里闪出一个道人,快如飞鸟,径奔至面前,一把扯住二人衣袂,低声叫道:“二位好汉莫不是梁山泊上替天行道的义士?”云策急定睛看时,但见那道人怎生模样,只见头戴一顶逍遥紫阳巾,身穿八卦鹤氅衣;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三绺长髯飘胸畔;身高七尺二三,手持一柄松纹古剑。端的是仙风道骨,绝无半点尘俗之气。

  那道人打个稽首,口称“无量寿福”,说道:“贫道俗家姓卢,双名忆泽,蓟州人氏。早年父母双亡,多蒙一清师兄引荐,拜在罗真人门下为徒。只因贫道生性疏放,师父赐号‘慧明子’。平生好云游四方,曾在莱州作法祈雨,江湖上胡乱称个‘逍遥仙’。今日晨起卜卦,算得有贵客临门,特地下山相迎。”云策与晨豪听罢,心中暗喜,都想:“今日得遇罗真人高徒,实乃天幸!”云策当下叉手还礼,唱个大喏道:“原来是公孙胜师兄的同门!小可谢云策,混名小辽王的便是。”又引晨豪道:“这位兄弟姓宋名晨豪,江湖上唤作迅捷神。”

  卢忆泽听罢,长叹一声,眼中垂泪道:“提起一清师兄,端的教人肝肠寸断!前番闻得他为助宋公明哥哥,吃那陈希真妖道使魇魔法盗了生辰八字,遭了毒手。贫道与东方横师兄本欲星夜下山报仇,叵耐师尊罗真人掐指算定,厉声阻道:‘此乃天星应劫,魔障未消,尔等不可妄动!’东方师兄性如霹雳火,当夜偷提混铁棍下山,岂料那陈希真早在黑松林布下二十八宿迷魂阵,可怜东方师兄一身罡气,竟被妖法炼作飞灰!”忆泽拭泪又问二位贤弟何故到此。云策便将嵫阳岭群盗猖獗,引三百精兵征剿,反被煦炀妖道唤来阴兵围困,折损大半人马之事细说。晨豪接口道:“忆泽兄弟何不随我二人同下山寨,一来剿灭雷将除散仙,二来共襄大义,三来也好为公孙道长报仇!”忆泽叹道:“贫道日夜思报此仇,然师父罗真人法旨森严,须禀明方可行事。”晨豪道:“既如此,我等一同上山拜谒真人,恰好也有事请教。”忆泽点头称是,三人遂整衣冠,踏碎月影,径往紫虚观而去。

  云策、忆泽、晨豪三人一路闲话,径奔二仙山来。此时正是秋残冬初时分,日短夜长,容易得晚。行至半山腰处,早见红轮西坠。但见松阴里一条曲径,直通罗真人观前。抬头看时,朱红牌额上錾着三个鎏金大字,乃是“紫虚观”。三人来至观前站定。果是一座好仙境,但见如何?

  青松郁郁,翠柏森森。一群白鹤听经,数个青衣碾药。青梧翠竹,洞门深锁碧窗寒;白雪黄芽,石室云封丹灶暖。野鹿衔花穿径去,山猿擎果引雏来。时闻道士谈经,每见仙翁论法。虚皇坛畔,天风吹下步虚声;礼斗殿中,鸾背忽来环珮韵。只此便为真紫府,更于何处觅蓬莱。

  云策、忆泽、晨豪三人在衣亭上整肃衣冠,从廊下转入,径投殿后松鹤轩来。只见轩前立着两个青衣道童,见是卢忆泽引着二人,慌忙入内禀报。罗真人传出法旨:“着他三人进来。”

  当下卢忆泽引着谢云策、宋晨豪二人到松鹤轩内,正值罗真人朝真才罢,坐在云床上养性。卢忆泽向前行礼起居,躬身侍立。谢云策、宋晨豪看那罗真人时,果是一代活神仙,端的有神游八极之表。但见:

  星冠攒玉叶,鹤氅缕金霞。神清似长江皓月,貌古似泰华乔松。踏魁罡朱履步丹霄,歌步虚琅函浮瑞气。长髯广颊,修行到无漏之天;碧眼方瞳,服食造长生之境。三岛十洲骑凤往,洞天福地抱琴游。高餐沆瀣,静品鸾笙。都仙太史临凡世,广惠真人位世间。

  谢云策、宋晨豪见了罗真人,慌忙整衣下拜。但见那罗真人头戴紫金九阳巾,身披鹤氅绣云纹。玉带系定乾坤象,芒鞋踏破五行尘。眸含星斗窥天机,掌托日月炼玄真。端的是:三清殿里长生客,紫虚观中不老身。真人将拂尘一摆,银丝拂过三寸心灯,声如松涛问道:“此二位何人?”忆泽上前叉手唱喏:“师父容禀,此乃重聚梁山义旗的豪杰,江湖上称小辽王谢云策、迅捷神宋晨豪的便是。”真人闻言,目中忽现紫气,将二人细观片时,忽朗声笑道:“原是罡星临凡!二位壮士远涉风尘,不知到荒山有何见教?”谢云策扑翻身便拜,声振殿瓦:“真人明鉴!去岁重阳血日,宋公明哥哥并百单八位兄弟在东京尽忠归天,俺等血泪熬干,只得重举替天行道大旗。今有嵫阳岭妖人周煦炀,使邪法困杀俺们三百弟兄,万望真人垂怜,容忆泽师兄下山破邪除祟,亦全了公孙道长昔日济世之心!”言毕叩首见血,殿中烛火无风自动。

  罗真人听罢,长叹一声,将拂尘在臂上一搭,摇头道:“不可。昔日一清与樊瑞那徒孙,只因昧却天机,强要逆天行事,终落得东京城下身首异处。贫道已误了一遭,岂可再蹈覆辙?”言毕垂眉闭目,捻须不语。”谢云策见状,急抢上前叉手道:“真人且听禀!宋公明哥哥一生‘呼保义’三字震动江湖,上安社稷,下抚黎庶,端的是忠义两全!晁天王在时常道‘替天行道’,俺梁山一百单八将,哪个不是铮铮铁骨的好汉?便是那黑旋风李逵,也晓得个‘义’字重似泰山!”

  云策环眼圆睁,声如巨钟:“自古忠良之辈,岂做这剪径的勾当?既是打家劫舍之徒,怎当得忠义二字?那陈希真口口声声说替天行道,却带着女儿夤夜投奔猿臂寨落草为寇,后来反断了梁山招安报国之路,端的教人齿冷!”宋晨拍案喝道:“更可笑那伙人自称甚么雷将临凡,却在沂州府滥杀良民,虚报战功。暗地里私开银矿,填塞私囊。这般行径,比那滥官污吏更毒十分!”

  卢忆泽叉手向前唱个大喏,禀道:“师父莫不忘了陈希真那厮如何用计赚了俺一清师兄?师兄为报宋公明哥哥厚恩,吃那妖道暗算了生辰八字,害得他在东京市曹遭了千刀万剐!”罗真人听罢,闭目沉吟良久,忽睁眼叹道:“孽障!慧明……罢!罢!当初一清为着‘义’字,将性命断送在汴梁。今日慧明也以‘义’字当先,便教他随你等下山。你等须要牢记,休学宋江那班人,平白坏了性命!”

  有诗为证:

  昔年一清探萱堂,戴宗李逵共寻访。

  神钟法破归山寨,义气深重聚四方。

  三关上首良言劝,执迷难悟命堪伤。

  故人重到真人恸,高唐旧事泪千行。

  落泪应承三子请,慧明从此出玄门。

  江湖迢递风烟阔,豪气峥嵘贯八荒。

  忠义两全昭日月,武艺超群震朔方。

  罗真人唤慧明近前,抚其背叹道:“痴儿,当年一清引你入道时,贫道早观你顶上三光非凡,原是上界天仙星临凡。他两个亦是天铄星、天速星降世。你三人此来,正为收服雷部三十六散仙,合该在红尘走这一遭。”三人听罢,如梦初醒,俱各骇然。真人又对慧明道:“你虽得了吾门真传,今日再授你‘飞元太乙移降五雷正法’。此术须择甲子日焚香修炼,四十九日方成,可破陈希真那厮的‘五雷都篆大法’,为一清雪恨!”慧明顿首泣拜,真人乃掐诀念咒,将***印按于其顶,恭敬退下。

  罗真人转身对云策道:“天铄星君,你前世非别个,正是那后唐庄宗李存勖!只因当日宠信伶官,荒废朝政,致有兴教门之祸。这一世合该重列仙班,却要经三十六道刀兵之劫。贫道观你命犯天狼,三十四岁上必有血光贯顶之灾!”云策慌忙拜倒:“求真人指条生路。”真人掐诀念咒,但见一道金光自泥丸宫射出,空中现出八个血字:

  锏折枪断,呜呼哀哉!

  罗真人又唤宋晨豪近前,正色道:“你这神行法虽快如追风,却要谨记,切不可连日施展。若不知收敛,轻则双腿作废,重则性命难保!你日后需多加小心。”晨豪听罢,唬得面如土色,慌忙问道:“真人可有解救的法度?”罗真人摇头叹道:“此乃天意,强求不得。”宋晨豪闻言,黯然垂首,只得喏喏而退,卢忆泽收拾了道衣、宝剑,正待与谢云策、宋晨豪拜别罗真人。忽听真人厉声喝道:“且住!”便唤青衣童子:“速取阿光、古定二剑来!”只见那童子转入后殿,捧出两柄古剑,但见寒光凛凛,冷气森森。罗真人正色道:“此二剑一名‘阿光’,一名‘古定’。尔等此去须当持身守正,休要堕入魔障。今日将此剑赐你,他日与雷部神将交锋,自有妙用!”忆泽慌忙整衣下拜,双手恭恭敬敬接过双剑。

  罗真人引三人出观,将拂尘望空一展,登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卢忆泽、宋晨豪只觉天昏地暗,身子飘飘荡荡。待风息尘定,睁眼看时,已落在嵫阳岭梁山大营。独独不见了谢云策去向。这一番,真个是,有分教:真人赐剑伏魔障,神风送客入军营。毕竟谢云策去向如何,此一回由此结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