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炽热(六)-《说好做任务怎么变成谈恋爱了?!》

  休息时间结束,当乐队成员们推门进来时,陈子航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下巴

  ——秦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的高脚凳挪到了池越身边,两人肩膀几乎相贴。

  而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池老师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只是平静地翻看着乐谱。

  “卧槽......”陈子航用口型对鼓手阿K比划,眼睛瞪得溜圆。

  阿K会意地挑眉,和吉他手老白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才出去不到二十分钟,秦哥这进展神速啊!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将秦晔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左脚跟着节拍轻轻点地,耳骨上的银环随着动作闪烁出细碎的光芒。

  池越则靠在调音台边,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你要给我听什么?”池越开口问道,目光扫过角落里挤眉弄眼的乐队成员。

  秦晔的视线落在池越说话时张合的唇上,淡色的唇间隐约透出一点薄红,像浸了水的花瓣,透着种脆弱的柔软。

  “其实真改了编曲。”秦晔从琴包里抽出一沓皱巴巴的乐谱,边缘还沾着咖啡渍,“尤其是这段——”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被红笔圈出的部分,正是《锈蚀》里最暴烈的段落。

  池越的目光落在那些修改痕迹上

  ——不是改良,而是变本加厉的破坏,把原本克制的撕裂感放大到近乎疼痛的地步,每一个音符都像在嘶吼。

  “为什么这么改?”池越顿了顿,轻声问他。

  秦晔的指尖轻轻划过谱面,像是在抚摸某种隐秘的伤疤:“因为这才是你想要的。”

  他抬眼直视池越,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烫伤,“对吧?”

  池越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旁边传来贝斯调试的闷响,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看着秦晔期待的眼神,慢慢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悬在乐谱上方,最终落在那处修改标记旁——

  “这里。”池越的指甲轻轻划过某个和弦,“应该再降半音。”

  秦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星火。

  “好,我们试试,池老师验收一下?不满意可以随时修改。”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能揍主唱吗?”池越突然callback他那天在舞台上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秦晔摸了摸鼻子,半真半假地讨饶:“可以家暴,但不能行凶啊!”

  一旁的陈子航终于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被老白狠狠肘击了一下。

  队员们挤眉弄眼的表情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活像一群看偶像剧的吃瓜群众。

  池越不置可否,指尖在谱面上敲了敲:“开始吧。”

  秦晔这才收敛了笑意,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

  “锈迹在关节处生根\/……”

  他的嗓音比录音里更加撕裂,像是用砂纸打磨过的金属,在副歌部分突然拔高,将原本压抑的情绪彻底释放。

  池越的瞳孔微微扩大。

  秦晔竟然在副歌前加入了半音下行的riff(重复乐句),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皮肤。

  他加入了一个很新鲜的处理,用谐波泛音模拟金属疲劳的声效。

  “这里。”池越突然打断,手指点在谱表第五线,“加个延音踏板。”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半度,喉结随着说话轻微滚动。

  秦晔眼睛一亮,立即在桥段部分踩下踏板。

  混响效果让每个音符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如同在空荡的钢铁厂房里回荡。

  唱到高潮处,秦晔突然抬头,目光直直锁住池越。

  池越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那是一个靠近的动作。

  秦晔对声音的控制力堪称恐怖——他能让撕裂的吼叫中藏着脆弱,又在柔和的吟唱里埋进锋芒。

  就像现在,明明用的是clean tone(清音音色),却通过喉音的震颤制造出电流般的紧张感。

  最后一个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秦晔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过头。

  鼻尖浸着细密的汗珠,锁骨处的银链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怎么样?”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整个排练室的灯光都吸了进去。

  池越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期待,还有一丝藏得很好的忐忑

  ——像交完考卷等待评分的学生,既自信又不安。

  秦晔的演绎比那天的舞台更完美。

  那些池越藏在词曲里的克制、渴望、抵抗与一丝自暴自弃,全都被他精准地捕捉并放大。

  每一个转音,每一次气息的颤抖,都恰到好处地戳中池越创作时最隐秘的情绪。

  这份理解太过赤裸,几乎让他无所遁形。

  他忽然想起伯牙绝弦的典故。

  ——当有人能把你未成形的灵感完整呈现,甚至赋予它更鲜活的生命时,那种震撼远非语言能够形容。

  池越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乐谱边缘。

  那里有一处被咖啡渍晕染的痕迹,或许是熬夜修改时不小心弄上去的。

  “再降半音。”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

  秦晔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弯成了月牙:“遵命,池老师。”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已经自觉地开始调整琴弦,“不过能问问为什么吗?”

  池越看着他把调音器拧紧,喉结随着动作微微滚动:“那样会更接近……金属疲劳时真正的声频。”

  秦晔的手指突然停在弦上。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池越:“所以你写这首歌的时候,真的有听过金属疲劳的音色?”

  “找了参考。”池越淡淡道,却在秦晔骤然亮起的眼神中不自觉地补充,“用声纹仪做了频谱分析。”

  “操。”秦晔突然笑出声,手指重重拨出一个和弦,“我就知道!那个高频的颤音根本不是效果器能做出来的!”

  池越看着秦晔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人总是这样,能从他最晦涩克制的表达里挖出最本质的共鸣。

  就像现在,其他人都只当这是个有趣的创作轶事,只有秦晔的眼睛里写着明明白白的\"我懂\"。

  “池老师……”秦晔突然凑近,带着汗水和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次创作的时候,我可以有幸参与吗?”

  池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期待表情,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个单音节的回应让秦晔的笑容瞬间扩大,银色耳坠都跟着晃出了欢快的弧度。

  排练室的灯光炽烈明亮,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

  池越想,或许知音不一定要绝弦——有时候,理解与懂得,就是最好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