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听着真脆生 下)-《辽西夜行人》

  在医院里陪丁振武的崔可行,接到刘星星的电话后,打了辆出租车就赶了过来,看见正站在停车场里唯一的一辆车旁的陈敬,正要走上前,陈敬却对他摆了摆手,迎着他过来,边走,边把两手在身前小腹互相握在一起,崔可行等他走近,忍不住开口问:“您这是感冒了?说话声音都变了!”陈敬微笑摇头,突然把自己的双手互相拍了一下,崔可行眼前一花,陈敬不见,一个头大身子矮的家伙站在自己的面前,崔可行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当初见过一面的刘星星,他佝偻着的腰身立马挺直了一些,脚下向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警觉地看着刘星星,刘星星冲他笑了笑,从自己的兜里把陈敬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崔可行,同时说道:“他让咱们在外面等着,到太黑时还没出来的话,就让咱俩去一个叫柳河镇的地方,还说你知道到了那里后去找谁!”嘴上说着话,目光却越过崔可行,跃跃欲试地看向酒店的大门,崔可行把手机拿在手里上下左右地看了个遍,这才松了口气,紧跟着又眉头紧皱,疑惑着问:“去柳河镇?找谁啊?”刘星星颇感奇怪的看了崔可行一眼,说:“老弟,我哪知道?要不咱俩现在进去问问?”从崔可行身边绕过,直奔酒店大门,崔可行急忙拦住他,刘星星不耐烦地说道:“里面的事儿,好像挺难缠,就他和那个胖子进去了,说不定会吃亏,你要是不敢进,就在车里守着!”崔可行听他这么说,面子立马觉得挂不住,有些生气地对刘星星说:“别把自己说得有多大能耐一样,进就进,谁怕谁!”刘星星满意地抬起手往崔可行的手臂上拍了拍,笑道:“请将不如激将,老弟,够意思!”崔可行听他对自己一口一个老弟地叫着,哭笑不得。

  刘星星走在头里,毫不犹豫地把酒店的大门推开,溜溜达达就往里走,台阶上的崔可行抬头往楼上瞅了一眼,看见几乎每扇窗户都被窗帘遮挡,心里生出一些不安,可那个大头小矮子已经进去了,自己要是裹足不前的话,非得被他瞧不起不可,一狠心,趁着大门还没合上,快走几步也进到门里,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他站在门口那里,瞧见刘星星正朝着前台走,前台里面,站着两个妆容精致的女客服,崔可行猛不丁和那两个女客服的眼神儿对上,他心里突然激灵了一下,心说,不对,这两个漂亮女孩儿脸上的笑容怎么看着那么僵硬呢?更奇怪的是,她们望向自己的目光竟然没有一点儿挪开的意思,直勾勾的,这要是没点儿说道儿,可真是见鬼了!崔可行见刘星星一点儿不防备大步流星走向前台,急忙叫道:“那个,哥,你回来,这家酒店咱住不起,咱们得......从长计议!”刘星星充耳不闻,到了前台,抬起右手在几乎跟他脑瓜顶齐平的台面上敲了敲,说道:“我们哥俩找人!”两个女客服同时把目光十分缓慢地从崔可行身上移开,慢慢地看向刘星星,刘星星被看得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磕巴着说:“那啥,我们找两个人,其中一个胖得邪乎,光头,对了,穿衣服还爱敞着怀露出个光肚皮!”没等他说完,两个女客服一声不吭地一同把右手向旁边一伸,指向安全门,接着两人又一前一后地从前台里走出来,做出一副带路的样子,直接往那扇门走,也不管刘星星跟没跟上,崔可行看着刘星星屁颠屁颠跟在两个女客服身后的样子,恨得牙痒痒,却也别无他法,只好紧着跑了几步,追上刘星星,小声跟他说道:“你没看出她们不对劲儿吗?”刘星星嘿嘿笑了两声,答非所问地说:“挺漂亮的!”崔可行吃惊不小,心想,这人长得跟个豆角籽似的,心可不小!“

  门被推开,两个女客服却毫不客气地当先走了进去,崔可行急忙按住刘星星的肩膀,示意他不可妄动,这回,刘星星倒是听话地没直接跟进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那两个女客服一个往楼上走,一个顺着楼梯往地下一层走了下去,刘星星挣脱开被崔可行按着的肩膀,转脸抬头,看向崔可行,用目光询问,跟哪一个走,可他的眼神儿里,明显带着几分轻蔑的意思,崔可行突然怒气爆发,用手把刘星星的大脑袋一拨拉,骂道:“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刘星星抽冷子挥起一拳,正打在崔可行的小腹上,崔可行怒极,抓住刘星星的两条细胳膊就要把他摔倒在地,刘星星十分灵活地伸脚在崔可行的脚后一绊,两人同时倒地,你一拳我一巴掌地往对方身上招呼,崔可行身体不如刘星星灵便,相比之下,明显吃亏不小,门内,上下两节楼梯上的那两个女客服都停下,一同转头向门外的两个人看过来,目光空洞,无悲无喜!。

  矮壮男人被陈敬向后一脚踢飞后,他在地上一滚,迅速起身,用手往自己的胯部揉了揉,一瘸一拐地又朝陈敬扑过来,却不敢近身,只是在他身边游走个不停,黑暗中,他的两眼猩红,还在不停流血的右手里抓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寻机便要在陈敬的身上划出一道口子,陈敬左手探出,在自己的面前从右向左一绕一扭,把突然跳出来的那个小孩儿插向自己双眼的两个手爪儿一齐抓住,左膀一抖,那个小孩儿惨白的脸上霎那间变红,张着嘴,露出满嘴的黑牙,却连叫一声的能耐都没有了,头顶上渗出丝丝缕缕的几股灰色轻烟后,一身皮肉变得干瘪,两个眼珠也成了两个往外淌着黑水儿的窟窿,陈敬顺手把他扔到一边,忍着恶心,把自己的左手在墙上蹭了几下,转头去看被他从自己右腿上砸下去那个,发现他正缩在一边,对着他虎视眈眈,见陈敬看他,突然跃到矮壮男人肩上,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舔,眼神儿瞬间变的更加凶恶,矮壮男人看见陈敬把他的一个小宝贝又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时,脸上这才露出几分惊惧之意,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上这个,见他还要扑向陈敬,立即伸手把他抓住,紧紧地抱在怀里,向后便退,陈敬哪能让他就这么跑掉,脚下一晃,就到了他的身后,矮壮男人滴溜溜身子一转,反身对着陈敬的左边腋下钻了过来,右手里的小刀对准陈敬的左肋猛刺,陈敬瞧在眼里,却不躲闪,左肘往上扬起,正磕在矮壮男人的面门上,趁他上半身后仰,右手屈指,狠狠顶在他的心口处,矮壮男人一口气憋住呼不出来,挺不住往地上蹲了下去,他左手抱着的那个小孩儿对着陈敬嘶叫,陈敬抬脚就踢在矮壮男人的小腹上,趁机一把从他怀里把那个小孩儿抢在自己手里,抓住他的两条腿,怒喝一声,小孩儿全身上下,转眼间就挂满了一层冰碴,陈敬瞄着矮壮男人的脑瓜顶,便要用他手里的这个小孩儿的冰脑壳,给他们来个对砸,一根棍子突然从黑暗中伸过来,在矮壮男人的胸前点了一下后,顺势又把他推向一旁,陈敬冷笑一身,把手里抓着的小孩儿对着棍子伸过来的方向狠甩,那根棍子向后疾缩,又向前猛刺,已经成了一块冰坨的小孩儿被棍子透身而过,那人低低咒骂一声,开口道:“陈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声音落下,一个人抖了抖手中的棍子,从黑暗中慢慢显出身形,正是乌老二,他把那块儿冰坨从棍子上抖落到地上,十分厌恶地抬脚踢到一边。

  胖子慌了一会儿,突然用手往自己的脑门儿上拍了一下,骂自己道:“你个死胖子,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羞不羞?”这一骂,竟然勇气大涨,冲着前面走廊里呵呵笑道:“你们不出来,胖爷我可挨个房间进去了!”说着话,就向离他最近的房间走过去,刚迈出几步,整个走廊里突然暗了一下,从一个个门里,都走出了一个或两个身影,迎着胖子漂移过来,胖子哆嗦了一下,说道:“哟呵,你们这阴气真够重的。”说完,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已经把他围起来的那些影子说:“胖爷我就在这里,你们想怎么样,划出个道来,要是嫌人多不好意思,咱们轮流去房间里私聊也不是不行!”说着话,他把刚才合上的衣襟儿往两边撩开,挺了挺胸膛,在他身前的那些影子突然向后退开,有几个还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而他身后的那些,却离他越来越近,好像有一个抵不住诱惑已经扑到他的后背上,却被另外的那些七手八脚地给拽了回去,胖子心里慢慢有数,他不管身后,抬头看着身前那些躲得远远的影子,问道:“说话好听的那个美女呢?怎么,当着胖爷我的面,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吗?”

  一个女声呸了一口,胖子冲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一个影子被另外几个围着,便又问道:“你是她们的领导啊?”他这话问得正经,身边那些影子却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道:“我们的领导不在这儿,她在楼上忙着补阵!”胖子转了转两个眼珠,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可惜我不知道是什么阵,要不然,以胖爷我的身手,保证能帮上大忙!”那几个影子低声叽喳了一番,声音清脆的那个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们也没什么好瞒的,不过可惜,我们这些人对那个阵法,只知道名字,具体怎么个补法,我们这些当材料的,可不清楚!”胖子好奇着问:“你们都是材料?”那个清脆女声叹息一声,答道:“那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两个多月前,我们这些人被装在坛子里带到这栋楼里,本来一个个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带我们过来的人用了什么法子,神智都变得越来越清晰,想逃,却因为本身在这里,半步也离不开。”

  胖子听她这么说,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生前的事情可还记得?”众人沉默,胖子叹息,转而问道:“阵名叫什么?”一周遭的影子们犹豫了半晌,还是那个清脆女声答道:“那人中国话说得不咋地道,阵名却说得清楚,叫地葵!据说是受人所托,用这个阵法求不老的,怎么弄,别问我们,没人知道,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身形日渐浓重,没日没夜地呆在这里,怎么甘心?早晚找个机会,把她弄死。”正说着,却突然住口,好像害怕被那人听见一样,胖子转头挨个看去,暗暗心惊,这些阴物,果然如她所言,个个的影子都浓重得不像话,如果游荡到外面,必然作乱害人!胖子想了想,笑道:“难怪你们眼馋我的后背却不敢上,原来是担心自己受不了!”众人又是沉默,气氛有些诡异起来,那个清脆女生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胖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那个人是来干什么的,我们的两个姐妹被你俩打了个烟消云散,这个仇,说不得,我们就先在你身上替她们报了吧!”胖子叫道:“刚才聊得热热乎乎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清脆女声呸了一声,道:“不瞒你说,我们的脾气,每天都跟着时辰变化,现在马上就到未时,个个开始焦虑狂躁,好心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现在想逃,还来得及!”胖子缩了缩脖子,马上从地上站起来,貌似高兴地说道:“跟你们聊天儿,挺开心的,我顺便问一句,昨天夜里来的那些人,都被弄到哪儿去了?”清脆女声哼了一声,怒道:“都该死,上这儿来到处乱翻!”胖子心中一凛,急忙追问:“都死了?”对方半晌才答道:“在地下一层,死没死,不会自己去看?”说着,语气一变,厉声道:“你还不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身形一动,就率先向胖子飘过来,影子颜色比刚才又暗了不少,只是仍然面目不清,见她张牙舞爪披头散发的模样,胖子叹了一声,说:“还没交代清楚十二个时辰都对应着啥脾气呢!”两手一扯,把外套随手扔掉,挺着自己的胸膛就向她迎了过去。

  陈敬嘲笑着说:“乌先生,真是哪里邪性你就出现在哪里!”乌老二笑了笑,不介意地回道:“陈先生,我想往不邪性的地方凑合,可你们这帮人不干呐!”陈敬摇头不语,乌老二又道:“陈先生,再给我个薄面,别管这里的事儿,行不行?”陈敬盯着乌老二,一字一句地问:“那你先说说,这里的事儿,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