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真的确定光明之神的方位吗？我怎么感觉一直在转圈啊？”
对于奥斯卡的疑问，马红俊心里也烦躁得厉害，就差扯着嗓子骂上两句了。
他抬手抓了抓他那乱糟糟的红发，掌心的地图忽明忽暗，像是被狂风吹拂的烛火，摇摆不定。
“不是我转，是他在转！”
马红俊咬牙切齿地将手掌摊开在众人面前，赤金色的火焰勾勒出的庚辛城地图正以诡异的频率扭曲变换着。
原本清晰的街道线条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代表着阿波罗位置的光点时而出现在城东，时而又跳到城西，甚至有几次整个地图完全倒转了过来。
就在他们路过同一个茶摊第四次的时候，马红俊终于忍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老板，来壶最苦的茶！”
茶摊老板战战兢兢地端上茶具，被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吓得手直哆嗦。
奥斯卡接过茶壶，顺手塞给老板一枚银魂币。
“别怕，我们就是走得有点上火了，钱给你，顺便给我们拿些吃的过来吧。”
“这家伙，还真是有兴致。”
马红俊灌下一大口苦茶，烫得吐舌头却还是不忘抱怨两句。
“堂堂光明之神，居然跟咱们玩起捉迷藏来了。”
听见马红俊称呼阿波罗为“这家伙”，其余几人笑了笑，但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一眼四周。
尽管他们都知道，在阿波罗面前，这样的防备根本毫无意义。
只要他想，他便能从任何一个地方毫不费力地攻击他们。
原因很简单，他们之间的实力差得太远了。
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儿，马红俊的舌尖被苦得都快失去知觉了，还是没等到老板把吃的送过来。
“老板不会是被我的气场吓跑了吧？”
他嘟囔了一句，但是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马红俊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唐三，察觉他手中有金光在剧烈闪烁。
“不好...”
唐三的警告还未说完，整个世界骤然被刺目的金光吞没。
马红俊眼睁睁看着茶摊老板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半空中的茶雾凝结成晶莹的丝带，连那只讨人厌的苍蝇都悬停在眼前，翅膀展开的纹路清晰可见。
“还算有些脑子，只可惜，你们太慢了。”
一道温润却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马红俊猛地起身，火焰只是刚刚燃起一个火苗，却在下一秒被一道金光硬生生抽回体内。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偏偏体表看不出半点伤痕。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更可怕的是，他的脖颈处不知何时抵上了一柄纯粹由光凝聚的利刃。
那光芒如此纯粹，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唯有锋刃上传来的刺骨寒意提醒着它的存在。
“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再动用流火的力量。否则，那只会让我想要更快地杀了你。”
没有人会怀疑阿波罗这句话的真实性。
早在马红俊在神界第一次和他见面时，阿波罗带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哪怕在两大神王面前，他也没有丝毫的收敛。
后来，他们又经历了他与流火的感情纠葛，对他这种傲慢背后的执念就更加了解了。
与已经成神的几人不同，马红俊就算已经通过了火神前六考，本质上也只是个人类。
这份“不纯粹”，便是阿波罗能毫无顾虑对马红俊下手的原因。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他们除了呼吸之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唐三的额头渗出冷汗，不只是神器，他连神力调动都出现了问题。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就悬在他们头顶，也许根本不是大手，只是一根手指。
只要阿波罗不开心，那根手指就会立刻碾下来。
金光如流水般汇聚，阿波罗的身影逐渐凝实。
他今日换了一袭淡金色镶钻长袍，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日轮纹样，衬得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愈发耀眼夺目。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尊贵的光明之神竟优雅地坐在了那张还有些油渍的木凳上，纤长如玉的手指拎起粗陶茶壶，给自己斟了半杯浑浊的茶水。
“嗯，和我想的一样。”
他轻抿一口，薄唇泛起讥诮的弧度。
“果然是下界的东西，和人类一样的卑贱。”
茶杯在他指间化作金色光点消散，那双比太阳更耀眼的眼眸扫过众人时，毫不掩饰的厌恶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阿波罗收敛起笑意之后，绝美的面容顿时如冰封般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眼底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与轻蔑却如同实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恶寒。
整个神界都知道，三大巨神中的光明之神，不喜欢人类。
从始至终。
讽刺的是，他的神职恰恰是为人类生存的每一片大陆带来光明。
千万年来，他恪尽职守，让阳光普照每一寸土地，让万物得以生长。
可这份职责与他内心的厌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此刻，他身上散发的温暖光芒与眼中刺骨寒意的矛盾统一。
尤其是，他脚下的这座斗罗大陆。
阿波罗的憎恶更甚。
马红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鲜血。
阿波罗的目光立刻如利剑般射来。
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蝼蚁。
这片土地，这个人类，都与流火的消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不是为了拯救这些卑微的生命，流火又怎会...
“光明之神。”
唐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却掩不住其中翻涌的怒意。
这个称呼在神界本应带着无上的敬意，此刻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新任海神待人接物的温和有礼，在整个神界也都是出了名的。
无论是面对怎样位阶的神只，唐三总是谦逊地尊称一声“前辈”。
即便是最微末的小神，也从未听过海神大人有过半分怠慢。
可此刻，面对这位站在神界之巅的光明之神，唐三那双眼眸中却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轻蔑。
他站得笔直，脊背挺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即使周身神力被完全压制，也丝毫不显颓势。
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令人震惊的是，在他身上竟隐隐透出一股与阿波罗的神威分庭抗礼的架势。
阿波罗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分不清楚那是来自海神的神力，还是修罗神的杀气。
这股力量如此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但唐三自己再清楚不过，这力量既非源于海神，也非修罗神。
这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纯粹的力量。
是当人类面对无法抗衡的天威时，仍能挺直脊梁的傲骨；
是明知必死却依然向前的勇气；
是千万年来，让这个看似弱小的种族在神魔环伺，天灾难测的幻境中，生生不息的不屈意志。
唐三的指尖没有神力流转，海神三叉戟也黯淡无光。
可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根刺入光明领域的尖钉，硬生生在这完美无缺的神之领域中钉出一个孔洞。
阿波罗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但是在现在这样周围的一切都无法移动的情况下，越是这样细微的变化就越会引起他人的关注。
马红俊笑了，鲜血从他的嘴角滴落，脆生生地砸在桌面上。
“阿波罗，你怕了吧？
他咧开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不过是仗着你的实力比我们高而已，如果在同样的水平上，还不一定谁能打过谁呢？”
光明之神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轻蔑取代。
“蝼蚁的妄言！”
“蝼蚁？”
朱竹清冷笑一声，也丝毫不惧怕阿波罗的威胁。
“那您贵为神界巨神，却对您视为蝼蚁的人类出手，难道，这就是光明之神的做派吗？”
她清冷孤傲的面容在金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让阿波罗的神情突然恍惚了一瞬。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初遇时的流火。
那时的她还是一身男性装束，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人类虽然渺小，却也强大的疯话。
“你找死！”
像是被触动了最敏感的神经，阿波罗周身光芒剧烈波动，刺目的金光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整个茶摊的桌椅在神威下化成齑粉，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净化得一干二净。
一道纯粹由光凝聚的白光骤然射出，直取朱竹清腹部。
速度快到连唐三都来不及反应，朱竹清就被狠狠击飞出去，一连撞塌了好几间屋舍，砖石瓦砾在她身后炸开一条长长的沟壑，最终才在撞断第七根石柱后勉强停下。
“竹清！”
风幻谷这边，正在前行的五人中，戴沐白突然停下脚步。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右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那里传来的刺痛让他脸色骤变。
白沉香他们没有听到戴沐白的低喃，还以为是又出现了什么情况，连忙聚拢到一起。
“戴大哥，你怎么了？”
戴沐白没有立即回答。
他死死盯着前方，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庚辛城那边出事了。”
戴沐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武魂也不自觉地显现出来。
宁荣荣的九宝琉璃塔在双手之间随时准备着。
风幻谷内部情况未知，不仅仅是对魂力有影响，连带着精神力也时不时出现被某种力量屏蔽的情况。
因此，想要联络唐三他们，就必须依靠神力屏障或者宁荣荣的九宝琉璃塔作为阻挡才行。
相比于神力的损耗，宁荣荣的武魂绝对是唯一的选择。
“来不及了。”
宁荣荣突然心头一颤，九宝琉璃塔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
她敏锐地感应到一股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气息正从身后急速逼近。
“荣荣小心！”
白沉香眼疾手快，一把将宁荣荣拽到自己身后。
戴沐白立刻跨步上前，白虎护身障瞬间展开，将众人护在身后。
林辰和鬼柠背靠背站立，两人的武魂真身已然显现。
两侧皆是高耸的峭壁，灰紫色的雾气在岩缝间流淌。
他们所在的小路是唯一通往风幻谷中心的通道，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可是当五人严阵以待时，却并未在视野内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我明明感应到了...”
话音未落，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闪现。
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林辰和鬼柠就感到肩膀一沉。
两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搭在了他们肩上。
“什...”
林辰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双脚离地。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鬼柠也同样被拎了起来。
不过更惨的是，鬼柠是被掐着脖颈拎起来的。
两人的武魂刚要发动反抗，却惊骇地发现全身魂力如同被冻结般无法调动。
鬼柠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掰扯着那只铁钳般的手。
两个人就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白虎凌风斩。”
戴沐白本就焦急，如今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魂兽的东西，当着他的面抓了林辰和鬼柠，这让他如何能忍？
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发动了第九神技。
这一击来得太快太猛，空气被切割出尖锐的爆鸣声。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戴沐白如此果断，只能将林辰扔下，抬起枯瘦的左手仓促格挡。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那鬼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接连撞碎了数块巨大的山石。
烟尘弥漫间，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被甩开的林辰在空中灵巧地翻转身体，风妖武魂瞬间展开。
他借着碎石作为踏脚点，不断在坠落的巨石间腾挪闪避，同时锐利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对方倒飞的方向。
“鬼柠！”
林辰在空中一个折返，精准地接住了同样被甩开的鬼柠。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戴沐白他们的身边倒飞，他们不敢背对着敌人，只好保持这样的姿势。
烟尘渐渐散去，那道鬼影终于重新显现。
令人震惊的是，他看似枯瘦的身躯竟然硬接下了戴沐白的全力一击而毫发无伤。
只是斗篷被撕裂了大半，露出空空如也的两根袖管，在风中无力地飘荡着。
“他没有手？！”
鬼柠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向冷静的她此刻也难掩震惊。
她明明记得刚才被掐住脖颈时，那冰冷枯瘦的触感如此真实...
“不对，他刚才的确...”
林辰也懵了，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亲眼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随着这句话在空气中渐渐消散，那具躯体就像突然被抽空了灵魂般，从半空中笔直坠落，“砰”地一声砸在戴沐白脚边的岩石上。
与此同时，笼罩在众人周围的怪异感觉骤然消失，肆虐的狂风也平息了不少。
鬼柠的脸色依然苍白，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襟。
宁荣荣见状，轻轻推了推林辰，“你去照顾她吧。”
林辰点点头，快步走到鬼柠身边，小心地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戴沐白、宁荣荣和白沉香则谨慎地靠近那具尸体。
他用虎爪挑开残破的衣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嘉陵关那个老板提过的，在山谷深处晃悠的人影了。”
经历了刚才那一下，戴沐白倒是意外地冷静下来。
“这具身体，只是容器。”
宁荣荣快速检查了一遍，发现尸体早已死亡多时，只是被某种力量维持着不腐。
如今那股力量消散，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变黑。
“你们看，他的肩膀这里...”
戴沐白懒得一直保持着掀开袖口的姿势，刚才一使劲将本就不结实的布料直接撕下来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片焦黑的皮肤上。
那痕迹不像是普通烧伤，倒像是被某种强大的雷电之力贯穿而过。
“看来，这山谷里有东西需要这些人的身体。”
戴沐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抬起头，一双虎眸凝视着前方烟雾缭绕的深处，那里仿佛蛰伏着某种未知的恐怖。
回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鬼柠，少女雪白的脖颈上还留着紫黑色的指痕。
林辰在她身边小心安抚着她的情绪，但那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林辰和鬼柠，脸色也严肃起来。
“林辰，鬼柠，我不想欺骗你们。”
诡异的清风拂过他的发丝，背后的武魂虚影若隐若现。
白沉香和宁荣荣在旁边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若是普通的未知山谷，她们定会支持林辰继续探索。
但此刻，空气中弥漫着连她们都感到心悸的压迫感。
就在刚才，鬼柠险些被对方掐死。
一个绝佳的魂环和一条鲜活的生命相比，孰轻孰重？
这个答案本应不言而喻。
但是戴沐白深知，林辰和鬼柠能够穿过古特雷斯丘陵走到这里，依靠的正是那份执着与勇气。
他不想那么武断地替他们做决定。
因此，戴沐白便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了他们手上。
如果他们想要离开，那么他们就一起退出去，至于这风幻谷，到时候把庚辛城的事情解决，与唐三他们汇合之后，再来探索也是来得及的。
如果他们想要继续深入，那么即使此地对他们的神力有微弱的影响，那么身为大师伯，他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两个人的安全。
“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山谷的东西古怪得很。如果你们想要离开，我们三个可以护送你们离开这里。另外，我还会亲自凝结一颗神赐魂环给你，你该明白，那或许会比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不一定存在的飓风灵枭更加适合你。”
三人沉默着，都在等林辰的答案。
鬼柠抿着嘴，盯着林辰的侧脸。
她不知道林辰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做出选择。
脖颈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似乎在提醒着她刚才离死亡到底有多近。
“鬼柠，你怎么想的？”
宁荣荣温柔的声音像一缕春风，轻轻拂过鬼柠紧绷的心弦。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正对上宁荣荣那双含着关切的眼眸。
鬼柠没想到宁荣荣居然会特意询问自己的意愿。
毕竟在她看来，林辰才是史莱克学院，是唐门的人。
而她，只是跟着林辰一路过来的同行者。
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早已默认自己只是个附属品。
只要林辰做出选择，戴沐白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连带着把她一起打包带走。
“我...”
鬼柠张了张嘴，声音细如蚊呐。
她下意识地想要看向身侧的人，却被拦住。
白沉香横亘在林辰与鬼柠中央，微微抬起双臂，恰到好处地阻隔了二人的视线。
“鬼柠，你不要在意林辰的选择。我们是在你是怎么想的。因为，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啊。”
宁荣荣也俯下身来，右手轻轻搭在鬼柠的肩膀上。
她微微仰头与白沉香对视一眼，两人脸上虽然仍带着对刚才险情的担忧，但那上扬的嘴角却让鬼柠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香香说得对，现在我们几个可是一个团队的。”
“小柠，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天使之神的学生！”
千仞雪铿锵有力的声音突然在鬼柠脑海中炸响，仿佛穿越时空而来。
那个金发飘扬、羽翼舒展的身影，在记忆深处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从成为千仞雪弟子的那一刻起，鬼柠就知道，她的老师从来不屑于那些世俗的身份之别。
即使是神位破碎，无法成神的那段灰暗时光里，千仞雪依旧保持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即便我再不能成神，我的弟子，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这句话如同最炽烈的圣火，深深烙印在鬼柠的灵魂深处。
千明涵也说过，鬼柠虽然不是令她满意的学生，但是从她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傲气与倔强，倒是和千仞雪如出一辙。
“如果老师在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我退缩的。”
鬼柠站直了身体，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或许在宁荣荣和白沉香将她当做团队里的一份子时，她才真的想明白。
原来，做选择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理由。
只要心之所向，便可一往无前。
因为她想要热爱这个世界，所以即使身负仇恨也愿意敞开胸怀；
因为她想要林辰并肩同行，所以她选择来到风幻谷；
这一次也不例外。
鬼柠的眼神逐渐恢复成初见时的冷冽与骄傲。
她看向不远处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甚至爬满蛆虫的尸体，指尖一弹，一缕火苗便精准地落在尸体上，瞬间将其焚为灰烬。
“我想要继续前进，我要让那个伤害我的东西，付出代价！”
明明知道鬼柠的实力远不如那个神秘存在，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相反，宁荣荣和白沉香都因为鬼柠的话而信心大增。
一旁，林辰也做出了与鬼柠相同的选择。
他也要继续前进。
因为他是从史莱克出来的学生，绝对不会轻易退缩。
“好，那我们就一起出发。管它是人是兽，干就完了。”
至于竹清那边...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地方，戴沐白偷偷将一部分精神力注入到暗月白虎魂骨之中，感应着朱竹清的情况。
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口，他不希望团队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与信心被浇灭。
所以即使戴沐白担心极了，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默默祈祷朱竹清和大家能够平安无事。
“也不知道庚辛城那边怎么样了？”
宁荣荣的随意一句，却险些让戴沐白破防。
不过好在看着宁荣荣的表情，只是随口一问，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是啊，就算心中再担心，他们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放心吧，我相信我们两边都能顺利完成任务的。”
对于奥斯卡的疑问，马红俊心里也烦躁得厉害，就差扯着嗓子骂上两句了。
他抬手抓了抓他那乱糟糟的红发，掌心的地图忽明忽暗，像是被狂风吹拂的烛火，摇摆不定。
“不是我转，是他在转！”
马红俊咬牙切齿地将手掌摊开在众人面前，赤金色的火焰勾勒出的庚辛城地图正以诡异的频率扭曲变换着。
原本清晰的街道线条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代表着阿波罗位置的光点时而出现在城东，时而又跳到城西，甚至有几次整个地图完全倒转了过来。
就在他们路过同一个茶摊第四次的时候，马红俊终于忍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老板，来壶最苦的茶！”
茶摊老板战战兢兢地端上茶具，被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吓得手直哆嗦。
奥斯卡接过茶壶，顺手塞给老板一枚银魂币。
“别怕，我们就是走得有点上火了，钱给你，顺便给我们拿些吃的过来吧。”
“这家伙，还真是有兴致。”
马红俊灌下一大口苦茶，烫得吐舌头却还是不忘抱怨两句。
“堂堂光明之神，居然跟咱们玩起捉迷藏来了。”
听见马红俊称呼阿波罗为“这家伙”，其余几人笑了笑，但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一眼四周。
尽管他们都知道，在阿波罗面前，这样的防备根本毫无意义。
只要他想，他便能从任何一个地方毫不费力地攻击他们。
原因很简单，他们之间的实力差得太远了。
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儿，马红俊的舌尖被苦得都快失去知觉了，还是没等到老板把吃的送过来。
“老板不会是被我的气场吓跑了吧？”
他嘟囔了一句，但是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马红俊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唐三，察觉他手中有金光在剧烈闪烁。
“不好...”
唐三的警告还未说完，整个世界骤然被刺目的金光吞没。
马红俊眼睁睁看着茶摊老板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半空中的茶雾凝结成晶莹的丝带，连那只讨人厌的苍蝇都悬停在眼前，翅膀展开的纹路清晰可见。
“还算有些脑子，只可惜，你们太慢了。”
一道温润却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马红俊猛地起身，火焰只是刚刚燃起一个火苗，却在下一秒被一道金光硬生生抽回体内。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偏偏体表看不出半点伤痕。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更可怕的是，他的脖颈处不知何时抵上了一柄纯粹由光凝聚的利刃。
那光芒如此纯粹，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唯有锋刃上传来的刺骨寒意提醒着它的存在。
“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再动用流火的力量。否则，那只会让我想要更快地杀了你。”
没有人会怀疑阿波罗这句话的真实性。
早在马红俊在神界第一次和他见面时，阿波罗带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哪怕在两大神王面前，他也没有丝毫的收敛。
后来，他们又经历了他与流火的感情纠葛，对他这种傲慢背后的执念就更加了解了。
与已经成神的几人不同，马红俊就算已经通过了火神前六考，本质上也只是个人类。
这份“不纯粹”，便是阿波罗能毫无顾虑对马红俊下手的原因。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他们除了呼吸之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唐三的额头渗出冷汗，不只是神器，他连神力调动都出现了问题。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就悬在他们头顶，也许根本不是大手，只是一根手指。
只要阿波罗不开心，那根手指就会立刻碾下来。
金光如流水般汇聚，阿波罗的身影逐渐凝实。
他今日换了一袭淡金色镶钻长袍，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日轮纹样，衬得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愈发耀眼夺目。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尊贵的光明之神竟优雅地坐在了那张还有些油渍的木凳上，纤长如玉的手指拎起粗陶茶壶，给自己斟了半杯浑浊的茶水。
“嗯，和我想的一样。”
他轻抿一口，薄唇泛起讥诮的弧度。
“果然是下界的东西，和人类一样的卑贱。”
茶杯在他指间化作金色光点消散，那双比太阳更耀眼的眼眸扫过众人时，毫不掩饰的厌恶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阿波罗收敛起笑意之后，绝美的面容顿时如冰封般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眼底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与轻蔑却如同实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恶寒。
整个神界都知道，三大巨神中的光明之神，不喜欢人类。
从始至终。
讽刺的是，他的神职恰恰是为人类生存的每一片大陆带来光明。
千万年来，他恪尽职守，让阳光普照每一寸土地，让万物得以生长。
可这份职责与他内心的厌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此刻，他身上散发的温暖光芒与眼中刺骨寒意的矛盾统一。
尤其是，他脚下的这座斗罗大陆。
阿波罗的憎恶更甚。
马红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鲜血。
阿波罗的目光立刻如利剑般射来。
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蝼蚁。
这片土地，这个人类，都与流火的消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不是为了拯救这些卑微的生命，流火又怎会...
“光明之神。”
唐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却掩不住其中翻涌的怒意。
这个称呼在神界本应带着无上的敬意，此刻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新任海神待人接物的温和有礼，在整个神界也都是出了名的。
无论是面对怎样位阶的神只，唐三总是谦逊地尊称一声“前辈”。
即便是最微末的小神，也从未听过海神大人有过半分怠慢。
可此刻，面对这位站在神界之巅的光明之神，唐三那双眼眸中却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轻蔑。
他站得笔直，脊背挺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即使周身神力被完全压制，也丝毫不显颓势。
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令人震惊的是，在他身上竟隐隐透出一股与阿波罗的神威分庭抗礼的架势。
阿波罗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分不清楚那是来自海神的神力，还是修罗神的杀气。
这股力量如此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但唐三自己再清楚不过，这力量既非源于海神，也非修罗神。
这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纯粹的力量。
是当人类面对无法抗衡的天威时，仍能挺直脊梁的傲骨；
是明知必死却依然向前的勇气；
是千万年来，让这个看似弱小的种族在神魔环伺，天灾难测的幻境中，生生不息的不屈意志。
唐三的指尖没有神力流转，海神三叉戟也黯淡无光。
可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根刺入光明领域的尖钉，硬生生在这完美无缺的神之领域中钉出一个孔洞。
阿波罗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但是在现在这样周围的一切都无法移动的情况下，越是这样细微的变化就越会引起他人的关注。
马红俊笑了，鲜血从他的嘴角滴落，脆生生地砸在桌面上。
“阿波罗，你怕了吧？
他咧开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不过是仗着你的实力比我们高而已，如果在同样的水平上，还不一定谁能打过谁呢？”
光明之神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轻蔑取代。
“蝼蚁的妄言！”
“蝼蚁？”
朱竹清冷笑一声，也丝毫不惧怕阿波罗的威胁。
“那您贵为神界巨神，却对您视为蝼蚁的人类出手，难道，这就是光明之神的做派吗？”
她清冷孤傲的面容在金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让阿波罗的神情突然恍惚了一瞬。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初遇时的流火。
那时的她还是一身男性装束，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人类虽然渺小，却也强大的疯话。
“你找死！”
像是被触动了最敏感的神经，阿波罗周身光芒剧烈波动，刺目的金光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整个茶摊的桌椅在神威下化成齑粉，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净化得一干二净。
一道纯粹由光凝聚的白光骤然射出，直取朱竹清腹部。
速度快到连唐三都来不及反应，朱竹清就被狠狠击飞出去，一连撞塌了好几间屋舍，砖石瓦砾在她身后炸开一条长长的沟壑，最终才在撞断第七根石柱后勉强停下。
“竹清！”
风幻谷这边，正在前行的五人中，戴沐白突然停下脚步。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右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那里传来的刺痛让他脸色骤变。
白沉香他们没有听到戴沐白的低喃，还以为是又出现了什么情况，连忙聚拢到一起。
“戴大哥，你怎么了？”
戴沐白没有立即回答。
他死死盯着前方，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庚辛城那边出事了。”
戴沐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武魂也不自觉地显现出来。
宁荣荣的九宝琉璃塔在双手之间随时准备着。
风幻谷内部情况未知，不仅仅是对魂力有影响，连带着精神力也时不时出现被某种力量屏蔽的情况。
因此，想要联络唐三他们，就必须依靠神力屏障或者宁荣荣的九宝琉璃塔作为阻挡才行。
相比于神力的损耗，宁荣荣的武魂绝对是唯一的选择。
“来不及了。”
宁荣荣突然心头一颤，九宝琉璃塔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
她敏锐地感应到一股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气息正从身后急速逼近。
“荣荣小心！”
白沉香眼疾手快，一把将宁荣荣拽到自己身后。
戴沐白立刻跨步上前，白虎护身障瞬间展开，将众人护在身后。
林辰和鬼柠背靠背站立，两人的武魂真身已然显现。
两侧皆是高耸的峭壁，灰紫色的雾气在岩缝间流淌。
他们所在的小路是唯一通往风幻谷中心的通道，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可是当五人严阵以待时，却并未在视野内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我明明感应到了...”
话音未落，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闪现。
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林辰和鬼柠就感到肩膀一沉。
两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搭在了他们肩上。
“什...”
林辰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双脚离地。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鬼柠也同样被拎了起来。
不过更惨的是，鬼柠是被掐着脖颈拎起来的。
两人的武魂刚要发动反抗，却惊骇地发现全身魂力如同被冻结般无法调动。
鬼柠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掰扯着那只铁钳般的手。
两个人就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白虎凌风斩。”
戴沐白本就焦急，如今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魂兽的东西，当着他的面抓了林辰和鬼柠，这让他如何能忍？
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发动了第九神技。
这一击来得太快太猛，空气被切割出尖锐的爆鸣声。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戴沐白如此果断，只能将林辰扔下，抬起枯瘦的左手仓促格挡。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那鬼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接连撞碎了数块巨大的山石。
烟尘弥漫间，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被甩开的林辰在空中灵巧地翻转身体，风妖武魂瞬间展开。
他借着碎石作为踏脚点，不断在坠落的巨石间腾挪闪避，同时锐利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对方倒飞的方向。
“鬼柠！”
林辰在空中一个折返，精准地接住了同样被甩开的鬼柠。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戴沐白他们的身边倒飞，他们不敢背对着敌人，只好保持这样的姿势。
烟尘渐渐散去，那道鬼影终于重新显现。
令人震惊的是，他看似枯瘦的身躯竟然硬接下了戴沐白的全力一击而毫发无伤。
只是斗篷被撕裂了大半，露出空空如也的两根袖管，在风中无力地飘荡着。
“他没有手？！”
鬼柠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向冷静的她此刻也难掩震惊。
她明明记得刚才被掐住脖颈时，那冰冷枯瘦的触感如此真实...
“不对，他刚才的确...”
林辰也懵了，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亲眼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随着这句话在空气中渐渐消散，那具躯体就像突然被抽空了灵魂般，从半空中笔直坠落，“砰”地一声砸在戴沐白脚边的岩石上。
与此同时，笼罩在众人周围的怪异感觉骤然消失，肆虐的狂风也平息了不少。
鬼柠的脸色依然苍白，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襟。
宁荣荣见状，轻轻推了推林辰，“你去照顾她吧。”
林辰点点头，快步走到鬼柠身边，小心地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戴沐白、宁荣荣和白沉香则谨慎地靠近那具尸体。
他用虎爪挑开残破的衣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嘉陵关那个老板提过的，在山谷深处晃悠的人影了。”
经历了刚才那一下，戴沐白倒是意外地冷静下来。
“这具身体，只是容器。”
宁荣荣快速检查了一遍，发现尸体早已死亡多时，只是被某种力量维持着不腐。
如今那股力量消散，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变黑。
“你们看，他的肩膀这里...”
戴沐白懒得一直保持着掀开袖口的姿势，刚才一使劲将本就不结实的布料直接撕下来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片焦黑的皮肤上。
那痕迹不像是普通烧伤，倒像是被某种强大的雷电之力贯穿而过。
“看来，这山谷里有东西需要这些人的身体。”
戴沐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抬起头，一双虎眸凝视着前方烟雾缭绕的深处，那里仿佛蛰伏着某种未知的恐怖。
回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鬼柠，少女雪白的脖颈上还留着紫黑色的指痕。
林辰在她身边小心安抚着她的情绪，但那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林辰和鬼柠，脸色也严肃起来。
“林辰，鬼柠，我不想欺骗你们。”
诡异的清风拂过他的发丝，背后的武魂虚影若隐若现。
白沉香和宁荣荣在旁边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若是普通的未知山谷，她们定会支持林辰继续探索。
但此刻，空气中弥漫着连她们都感到心悸的压迫感。
就在刚才，鬼柠险些被对方掐死。
一个绝佳的魂环和一条鲜活的生命相比，孰轻孰重？
这个答案本应不言而喻。
但是戴沐白深知，林辰和鬼柠能够穿过古特雷斯丘陵走到这里，依靠的正是那份执着与勇气。
他不想那么武断地替他们做决定。
因此，戴沐白便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了他们手上。
如果他们想要离开，那么他们就一起退出去，至于这风幻谷，到时候把庚辛城的事情解决，与唐三他们汇合之后，再来探索也是来得及的。
如果他们想要继续深入，那么即使此地对他们的神力有微弱的影响，那么身为大师伯，他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两个人的安全。
“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山谷的东西古怪得很。如果你们想要离开，我们三个可以护送你们离开这里。另外，我还会亲自凝结一颗神赐魂环给你，你该明白，那或许会比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不一定存在的飓风灵枭更加适合你。”
三人沉默着，都在等林辰的答案。
鬼柠抿着嘴，盯着林辰的侧脸。
她不知道林辰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做出选择。
脖颈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似乎在提醒着她刚才离死亡到底有多近。
“鬼柠，你怎么想的？”
宁荣荣温柔的声音像一缕春风，轻轻拂过鬼柠紧绷的心弦。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正对上宁荣荣那双含着关切的眼眸。
鬼柠没想到宁荣荣居然会特意询问自己的意愿。
毕竟在她看来，林辰才是史莱克学院，是唐门的人。
而她，只是跟着林辰一路过来的同行者。
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早已默认自己只是个附属品。
只要林辰做出选择，戴沐白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连带着把她一起打包带走。
“我...”
鬼柠张了张嘴，声音细如蚊呐。
她下意识地想要看向身侧的人，却被拦住。
白沉香横亘在林辰与鬼柠中央，微微抬起双臂，恰到好处地阻隔了二人的视线。
“鬼柠，你不要在意林辰的选择。我们是在你是怎么想的。因为，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啊。”
宁荣荣也俯下身来，右手轻轻搭在鬼柠的肩膀上。
她微微仰头与白沉香对视一眼，两人脸上虽然仍带着对刚才险情的担忧，但那上扬的嘴角却让鬼柠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香香说得对，现在我们几个可是一个团队的。”
“小柠，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天使之神的学生！”
千仞雪铿锵有力的声音突然在鬼柠脑海中炸响，仿佛穿越时空而来。
那个金发飘扬、羽翼舒展的身影，在记忆深处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从成为千仞雪弟子的那一刻起，鬼柠就知道，她的老师从来不屑于那些世俗的身份之别。
即使是神位破碎，无法成神的那段灰暗时光里，千仞雪依旧保持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即便我再不能成神，我的弟子，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这句话如同最炽烈的圣火，深深烙印在鬼柠的灵魂深处。
千明涵也说过，鬼柠虽然不是令她满意的学生，但是从她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傲气与倔强，倒是和千仞雪如出一辙。
“如果老师在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我退缩的。”
鬼柠站直了身体，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或许在宁荣荣和白沉香将她当做团队里的一份子时，她才真的想明白。
原来，做选择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理由。
只要心之所向，便可一往无前。
因为她想要热爱这个世界，所以即使身负仇恨也愿意敞开胸怀；
因为她想要林辰并肩同行，所以她选择来到风幻谷；
这一次也不例外。
鬼柠的眼神逐渐恢复成初见时的冷冽与骄傲。
她看向不远处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甚至爬满蛆虫的尸体，指尖一弹，一缕火苗便精准地落在尸体上，瞬间将其焚为灰烬。
“我想要继续前进，我要让那个伤害我的东西，付出代价！”
明明知道鬼柠的实力远不如那个神秘存在，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相反，宁荣荣和白沉香都因为鬼柠的话而信心大增。
一旁，林辰也做出了与鬼柠相同的选择。
他也要继续前进。
因为他是从史莱克出来的学生，绝对不会轻易退缩。
“好，那我们就一起出发。管它是人是兽，干就完了。”
至于竹清那边...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地方，戴沐白偷偷将一部分精神力注入到暗月白虎魂骨之中，感应着朱竹清的情况。
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口，他不希望团队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与信心被浇灭。
所以即使戴沐白担心极了，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默默祈祷朱竹清和大家能够平安无事。
“也不知道庚辛城那边怎么样了？”
宁荣荣的随意一句，却险些让戴沐白破防。
不过好在看着宁荣荣的表情，只是随口一问，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是啊，就算心中再担心，他们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放心吧，我相信我们两边都能顺利完成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