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另一首诗-《七侠情缘》

  楚寻于厢房之内徐徐踱步,足音幽韵袅袅,神思恍惚,似有所想,又似无所依。

  俄而,十梅走至楚寻前,拜道:“姐姐,观你神色,莫非腹中饥饿?我且为你备些吃食吧。”

  楚寻连忙摆手,说道:“虽二娘命你侍奉于我,然我出身寒微,自幼于穷苦之家长大,素不娇生惯养,更不愿意受人拘束,失却自在。不如你且让我在此独处片刻。若有要事,我自当前往寻你。”

  十梅应诺,她微微屈身,而后转身离去。

  楚寻独立于厢房之中。此时,四周静谧,楚寻心生去意,她拿起宝剑,挎起包裹,踏出房门。

  她悄悄走至墙边,似欲飞身而上,却忽地止步,低首沉思,良久之后,但闻她轻叹一声,而后,毅然转身,径直走向有思堂。

  及至有思堂,楚寻推门而入,见案上的那封离别信,信口完好无损,似未曾有人开启查看。楚寻心中一紧,忙伸手将信拿起,她犹豫了片晌,而后将信撕成碎片,投入碳炉之中。

  这日,张毕德探望张毕乐后,自寻思堂出,忽见十六葵疾步上前,拜拳行礼,半跪于地,恭声禀道:“主人,马呈已在门外等候,说有要事相商,望主人赐见。”

  张毕德心中一惊,伸手呼道:“快快有请!”

  葵花阁内,雕梁画栋,陈设皆精巧不凡,处处透着奢华之气。马呈端起侍者奉上的香茶,轻抿数口,而后,缓缓扫视四周,见阁中藏珍纳宝,奇珍异玩琳琅满目,直令他心中大叹。

  张毕德见马呈不道事由,却四周打量,急忙拱手相问:“马兄弟,久未相见,马军长可好?”

  马呈未做搭理,而自顾自拿起一个小巧玩意,置于掌心,左右把玩起来。那玩意精致玲珑,工艺绝伦,引得他啧啧称奇。俄而,他开口说道:“没想到在这战乱纷扰的年代,张庄主竟能于西北僻地,寻得如此一处世外桃源。瞧这屋里,珍宝无数;而屋外,更是环肥燕瘦,佳丽如云,莺声燕语,宛如仙境。人生若能过得如庄主这般逍遥自在,简直就是死也无憾了!”

  张毕德苦笑着摇了摇头:“马兄弟此言差矣,哪里有什么佳丽珍宝,不过是一群为我做事的圣女。实不相瞒,我一日未得《葵花宝典》,便一日不得安生,纵使衣食无忧,美人陪伴,亦觉得无趣。”

  马呈哼了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庄主再不济,能有我大哥苦么?”

  张毕德点了点头,说道:“马军长每日家国天下,岂是我这武夫能比的,不过我听闻日本人投降,马将军心情似有不佳,不知这其中...”

  马呈道:“日本人投降又有何妨?我大哥如今可是蒋中正的左膀右臂,在甘青一带,势力最大。不过...要是说这美女...倒是不比您这宫庄呀!”

  张毕德不禁仰头大笑:“我这宫庄的圣女皆戴面具,面具之下,容颜不堪入目,岂能入了马军长的眼?若是马军长有兴致,改日我定找几个姿色不错的女子给他送去。”

  他看了马呈一眼,问道:“今日马兄弟前来,不会是向我要女人的吧?”

  马呈将身子微微一侧,悄声说道:“自日本人战败之后,伊宁之地竟然有不少人投靠了泥腿子,于当地发动革命。他们接连干掉蒋中正不少队伍,一时间在西北闹得沸沸扬扬。这里可是庄主您的地盘,此等乱象,庄主难道不知吗。”

  张毕德道:“此事我有耳闻。然蒋委员坐镇南方,麾下势力庞大,不可阻挡。且其军备精良,较之那些泥腿子,不知强出多少。纵然有人造反,亦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马将军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马呈亦是一笑,回道:“张庄主所言极是,我大哥倒也未曾多想。只是蒋中正在伊宁折损了一个军,颜面尽失,故而特派我家大哥前往伊宁,收拾这帮叛逆之人。只是甘青与伊宁相距千里之遥,若是我大哥贸然发兵,实有诸多不便之处。若是有庄主相助,此行定能事半功倍。”

  张毕德便道:“原来是此事。马军长与我自幼相识,如今他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只是...”

  他面露难色,续道:“行军打仗非比武较劲,非一人可成。纵然我庄中圣女武功高强,然面对千军万马,亦如螳臂当车。不如我派几个圣女做探子,让她们潜入敌营,为马军长提供情报,如此一来,马军长知己知彼,定能百战不殆,不知马兄弟意下如何?”

  马呈双手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嗔道:“好你个张毕德!若不是我大哥在北疆四周悉心护你,你又如何在西北坐享如此清福?当年你爹张全德在世之时,也要给我大哥几分薄面,而如今你这晚辈却如此吝啬,仅用几个圣女来糊弄我们,难道把我们当傻子吗!”

  见张毕德无援助之意,马呈又冷笑道:“前阵子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葵花宝典》的消息。本想念及旧情,与你分享。看你如此没有诚意,此事就作罢吧!”

  说着,马呈忽地起身,神色愠怒,双手用力扑打全身,而后毅然转身,抬步便欲离去。

  张毕德一喜骤生,只因那‘葵花宝典’四个字如磁石一般,紧紧揪住他的心。当下不及细思,他急忙大呼道:“且慢!”

  张毕德满脸堆笑,重新将马呈请到座上,而后对他抱了一拳,说道:“方才是我思虑不周,多有怠慢,还望海涵。实不相瞒,宫庄东边五里之处有一个破院。那院中藏有粮食千石,更有花旗国外史进贡来的一批枪支弹药,若是马兄弟肯告知我宝典的下落,我便将这大院连同里面的粮草拱手相送,以助马军长在伊宁的行动,如此可好?”

  马呈用手捋了捋腮边的寸须,嘴角微微上扬,边笑边摇头。

  张毕德眉头微微一蹙,即刻心领神会。他眼珠一转,又道:“马兄弟大老远跑来,我定当尽地主之谊,恰好我庄中有不少丫鬟,今晚马兄弟就留在庄里,让她们好生伺候,不知马兄弟意下如何?”

  马呈大笑起来:“好,庄主果然爽快,我就喜欢结交庄主这种人。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日本人在金陵之事?”

  张毕缓缓转身,坐回正堂,答道:“日本人在金陵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们屠戮百姓,奸淫掳掠,致使金陵城血流成河,此事众人皆知,有何稀奇?”

  马呈道:“前些日子,我奉大哥之命远赴金陵探查。于暗中擒获一个日本特务,此人初时抵死不招,然我施以威逼,他方道出实情。原来日本人占据金陵八载,竟是为寻那葵花宝典。”

  张毕德道:“日本乃番邦蛮族,不过弹丸之地的小国,鼠目寸光,又岂能窥探我华夏江湖之事?怕是他们道听途说,于金陵城中乱找一通。时至今日,耗费八载光阴,终落得兵败归国的凄惨下场,实乃咎由自取。”

  马呈道:“那特务又说,当年于武昌之地,有一个姓马的贼人与孙文交为挚友。一日,二人相聚集会,开怀畅饮,那姓马的贼人酒后失言,竟将宝典的秘密和盘托出,恰巧此时,黑龙会在一旁路过...而这事之后竟传到日本天皇耳中。据说《葵花宝典》与一首打油诗相关...”

  张毕德不屑道:“山中有金光...哼,这诗连我女儿都会背诵,马兄弟,你不会就是专程来告诉我这妇孺皆知的事吧?”

  马呈微微一笑:“张庄主所背的诗自然是家喻户晓。然据那特务所言,此打油诗还有一首,里面指明宝典就藏在金陵...”

  未及马呈说完,张毕德猛地从座上站了起来,惊问道:“你是说打油诗有两首?”

  马呈微微点头:“我起初亦是不信,然细细思之,日本人既于金陵苦寻八载,必然事出有因。”

  张毕德迫不及待,再次急问:“马兄弟,休要卖关子,快说,那诗究竟是什么?”

  马呈略作思索,表情陡然一变,嘴角泛起一丝诡笑:“我询问那特务之时,此人誓死不从,竟然掏出一把匕首自尽在我面前。故而我虽知有此诗,却不知这诗究竟是何,亦不知这两首诗是否为同一人所作,实乃遗憾。”

  马呈紧盯张毕德,俄而,二人相视,竟皆仰头大笑起来。马呈道:“我既将此天大的秘密相告,那庄主承诺之事...”

  张毕德回至正堂,安然落座后轻抿一口香茗,方道:“马兄弟能不吝赐教,对我寻那宝典实乃大有帮助。好!我张毕德素来一诺千金,庄外那院粮草装备,我便赠予马将军了。只是适才我细思,庄中的丫鬟皆为庸脂俗粉之辈,怕是委屈了马兄弟。我张毕德有一妻二妾,其中三夫人容貌最为出众,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人。不如我将三夫人赠予马兄弟,令你们今晚共度良宵如何?”

  马呈几近合不拢嘴,他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张毕德行了一个礼,说道:“庄主如此盛情,我马呈感激不尽。今晚定要与庄主一醉方休!”

  夜过戌时,马呈和张毕德散了席,他手持一酒壶,脚步踉跄,朝着忆思堂而来。

  此时,忆思堂内,慕百情正于案前精心梳妆。她身着一套粉色纱裙,侧坐于茵褥之上,其双足裸露,肌肤胜雪,云鬓散落,更添几分慵懒妩媚。她轻轻手持梳子,缓缓梳理耳畔的秀发,屋内胭脂芬芳,若芍药馥郁,犹蔷薇甜香,袅袅娜娜,萦绕于室中。

  忽然之间,室门大开,马呈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脚步虚浮,刚一进屋子,便急忙将门锁住。然其脚步不稳,一个踉跄,竟摔倒在地上。适才那芬香四溢的屋子,瞬间涌进来一股刺鼻的恶臭,令人作呕。

  慕百情闻声大惊,娇躯一颤,美目圆睁,她疾步至床头,纤手猛然抽出一把利剑,直指马呈的鼻子,怒叱道:“何处来的淫贼,竟敢如此大胆,于这夜深,潜入老娘的闺房?”

  马呈犹自半躺在地,浑身酒气冲天,熏人欲呕。他背倚屋门,身形歪斜,满脸淫笑,含混不清地说:“慕夫人莫...莫怕,我...我乃张庄主的朋友马呈。今日我将那葵花宝典的秘密告诉了庄主,他感激我,故而特命夫人今晚陪我入寝。”

  “哼!”慕百情怒喝道:“一派胡言!我虽为张庄主的妾,未循六礼之制,然我夫君素来不拘世俗规矩,纳妾只为传宗接代。于他而言,我与雪有黎地位相当,更未向她行过妾礼。这几年张毕德对我相敬如宾,呵护备至,岂会将我送给你这等肮脏龌龊之人,任你肆意玷污我的身子?”

  马呈缓缓起身,淫笑道:“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张...张庄主再喜欢你,又岂会爱你胜...胜过那葵花宝典?那宝典可是庄主梦寐以求之物,为了它,区区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跟着,马呈猛地向慕百情扑将过来。慕百情侧身一闪,马呈收势不及,一头跌倒在床畔边,复跌在地上。

  他挣扎着起身,捋了捋腮边的黑须,‘呲溜’一声,一把将自己的裤子扯了下来,又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慕百情忙捂住嘴鼻,将手中的剑猛地一架,横在马呈脖颈之上,厉声道:“你这无耻之徒,若再不出去,休怪老娘剑下无情,宰了你这个淫贼!”

  马呈丝毫不惧,反而仰头大笑:“若我不请自来,以张庄主的功夫,我自然不敢造次。然张庄主亲口命夫人伺候于我,就算你今日在此断了气,那张毕德亦不敢把我怎么样。”

  慕百情心中一动,略作思索。俄而,她竟将手中的剑一丢,上前用纤手轻轻抓住马呈的手臂,将他请到案旁一坐。她转脸一笑,妩媚问道:“我夫君可是真这般说的?”

  此时,马呈酒劲似已渐过,头脑稍清。他望着慕百情那娇艳的面容,色心又起,回道:“这还有假?若夫人将我伺候得舒舒服服,我便娶了夫人。我可不像那张毕德,我未曾娶妻,若是夫人跟了我,你便是我之正室,享尽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慕百情娇笑一声:“你这只臭马,有何稀罕之处,能值得我委身于你?不过我倒听闻你的主子马步芳有些能耐,若是我能做他的媳妇儿,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