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实验室里，只有精密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薇姬娜坐在她的王座上——一张完美符合人体工程学、并且特地根据她的身材调整过的高背椅。她手中把玩的，不再是那瓶之前被她视如珍宝的紫色液体，而是一柄造型古朴、却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长枪。
冈格尼尔。刚从北欧提的货，价格不贵，也就死了几十个村民罢了，她一天的耗材都不止这些。
枪身似乎由某种暗沉的、非金非木的材质构成，上面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如尼文字，这些文字此刻正流淌着微弱的、仿佛来自星海深处的光芒。枪尖则闪烁着一种绝对的“锐利”概念，仅仅是目光触及，就仿佛会被其割伤。它安静地躺在薇姬娜手中，却仿佛是整个实验室，乃至整个世界的中心。
薇姬娜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枪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破除万法，必中必死的磅礴力量，一抹近乎痴迷的沉醉在她眼底化开。拥有了它，很多之前看似不可能的计划， 一下子变得清晰可见，甚至……简单粗暴。
她面前的巨大全息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加密通讯的界面。等待接通的符号单调地闪烁着。
几秒钟后，通讯被接通。屏幕那端出现了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房间背景，堆放着各种机械零件和设计蓝图。一个穿着精致西装、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锐利中带着疲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画面中。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熬了通宵的工程师，而非hpF元老会的成员之一，以工业设计和重装备制造闻名的博古斯。
“薇姬娜。”博古斯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疏离，“罕见。你通常不会直接联系我，”他注意到了薇姬娜手中那柄非同寻常的长枪，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没立刻发问。
“博古斯，别一上来就如此锋芒毕露，我们之前的合作都是很愉快的，不是吗？以及……我给你的地方如何？事先做好的基建应该对你的项目有很大帮助吧，我猜是的。”
薇姬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甚至带上了一丝愉悦的轻快，但这轻快却让屏幕那头的博古斯更加警惕，
“说回正事，我最近……得到了一件有趣的小玩具，这让我的一些研究项目得以加速，甚至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曙光。”
她故意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冈格尼尔，让其神秘的光泽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流转。“然而，你也知道，我的专长在于生物化学和基因工程，对于一些……嗯，更偏向于物理实体构建和能量核心嵌合方面的精细操作，并非我的第一所长。”
博古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眼神锐利：“说重点，薇姬娜。我的时间很宝贵，【极地信标】的项目正到关键阶段。”他特意点出自己正在忙碌的重点项目，暗示对方不要提过分的要求。
“当然，当然，我知道你忙。”薇姬娜笑容不变，仿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的需求很简单。我需要一批技术人员，最顶尖的那种。精通高精度能量流引导、异种材料锻造与拼接，以及……大陆级能量核心稳定化处理的高级工程师和技师。大约需要……嗯……十五人，借用三个月。”
屏幕那头的博古斯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消化这个要求。
“十五个顶尖技师……三个月……呵，”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薇姬娜，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样的，cdh活动频繁，星川夜紫到处搞事，那个该死的离岸灯塔更是像幽灵一样四处窥探，我自己的几个大项目都在抢进度，每一个高级技术人员的工作日程都排到了两年后。而你……你张口就要十五个，还是三个月？”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拒绝意味。
“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博古斯。”薇姬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平稳，“但也正因为是多事之秋，我们才更需要掌握能一锤定音的力量，不是吗？拘泥于按部就班的项目进度，或许会让我们错失良机，你也是，我更是。”
她再次将冈格尼尔举起，让枪尖对准摄像头——虽然隔着屏幕，但那仿佛能刺穿一切的锐利感还是让博古斯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认识这个吗？冈格尼尔。北欧神话中，必中之枪，破魔之枪。”薇姬娜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它在我手中，能发挥出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而我的一项研究，正需要以其为核心，打造一个……足以让某些不听话的‘鸟儿’再也飞不起来的‘弹弓’，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借你用一下，如果我开心的话。”
最后的话纯属她放屁，但鸟儿……显然是她意有所指。博古斯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关于夜翼魔，关于那对生于黑夜之中的姐妹。
博古斯再次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抽调十五个顶尖技师，对他的项目进度绝对是重大打击。但薇姬娜手中的冈格尼尔，以及她暗示的计划，又确实具有战略价值。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被派出的人可以窃取到一些数据的话……
“薇姬娜，”他最终开口，语气凝重，“不是我不帮你。但抽调这么多人对于我这里的科研能力损失太大了。我的【极地信标】一刻也不能延误，甚至越早完工越好。”
“这些嘛……我自然开得起报酬。”薇姬娜步步紧逼，“我记得你一直在申请调阅我关于‘生物金属活性化’的前期研究数据，对吗？如果你这次帮我，那份数据的全部权限，我可以对你开放三个月。我想，这对你那个‘巨环’的能量传导效率提升，应该大有裨益吧？我甚至可以把我这里专长这项技术的人调几个给你，怎么样？有予有得。”
博古斯的瞳孔微微收缩。薇姬娜提出的交换条件，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要害。那份数据是他梦寐以求的，能极大解决他目前遇到的技术瓶颈，如果说还可以得到专门的人才的话……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博古斯的表情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十个。”他终于松口，语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只能给你十个最顶尖的，时间最多两个月。而且他们只负责你所说的技术操作部分，不参与任何你的生物实验核心内容。这是底线。”
薇姬娜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如同盛开的毒花：“成交。十个就十个，两个月足够。感谢你的慷慨，博古斯。数据权限我会在人员到位后第一时间开放给你。”
“哼。”博古斯冷哼一声，显然心情不佳，“人员名单和具体要求发给我秘书。我会尽快安排。记住你的承诺，薇姬娜。”
“自然……自然，哦对了，我可以斗胆问一下莉莉卡小妹妹的下落吗？”
没有任何回答，留给薇姬娜的只有暗下去的通讯屏幕。
薇姬娜随手将通讯界面关闭，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再次轻轻抚过冈格尼尔冰冷的枪身。
她不需要十五个，甚至十个都绰绰有余。刚才的开价不过是谈判的技巧罢了。博古斯那个技术宅，眼里只有他的机械和能量核心，根本想象不到冈格尼尔与特定生物材料结合后，能产生何等奇迹。
她的目光转向实验室另一端，那个装着灰色小女孩躯体的培养罐，又缓缓移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冷藏柜上，那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根漆黑的、属于夜翼魔的羽毛。
“工具……材料……都已齐备。”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绝对自信的弧度。
“接下来，就是最有趣的部分了。”
她举起冈格尼尔，对着实验室冰冷的灯光，目光穿透枪尖，仿佛已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某个挥舞着黑羽的存在，在这柄神枪的绝对法则面前，如同脆弱的蝴蝶般被钉死在命运之墙上的景象。
完美的击坠？
不，这甚至不需要“计划”。
这将是注定的……终局。
夜煌金色的龙瞳中闪过一丝屈辱，但更多的是对安黛雅那深不见底力量的本能恐惧。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说一个“不”字，对方真的会将她变成一尊永恒的雕塑，点缀在这扇绝望之门前。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小小的喉头滚动着，最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吾……吾从命便是。”
“真乖~”安黛雅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仿佛在夸奖一只听话的小狗。她不再耽搁，转身面向那扇仿佛连接着幽冥的巨门，双手缓缓抬起，周身开始涌动起漆黑如墨、却又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魔力流。那魔力并非单纯的黑暗，其中更夹杂着无数细微的、扭曲的哀嚎与悲鸣，那是她炼化百万人类后，将他们的灵魂与怨念也一并融入自身力量的可怕证明。
“古老的封印，以吾之血与名，安黛雅·永夜，命汝开启！”她吟诵出古老晦涩的夜翼魔语，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周围空间的震颤。
庞大的黑暗魔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巨门，门上那些沉寂了数千年的魔法纹路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但光芒闪烁不定，门扉也只是微微震颤，并未有开启的迹象。当年的安黛雅，是以自身全部力量加上无尽的悲痛为引才完成封印，如今要强行解开，即便对她而言也绝非易事。
“小宠物，就是现在！”安黛雅喝道，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吃力。
夜煌不敢怠慢，她能感受到那扇门后蕴含的恐怖阻力。她深吸一口气，体内源自东方的龙族妖力开始奔涌，金色的光芒自她体表浮现，与安黛雅的黑暗魔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娇叱一声，将双掌抵在冰冷的门扉之上，精纯而霸道的龙元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东方龙族的力量与西方魔族的魔力性质迥异，此刻却奇异地形成了某种互补。金色的妖力如同炽热的熔流，强行冲击着封印最顽固的节点，而黑暗魔力则如同无孔不入的阴影，渗透进每一个缝隙。
吱嘎——嘎嘎嘎——
令人牙酸的、仿佛巨石摩擦的沉重声响从门内传出。那扇沉寂了数千年的巨门，终于在两人合力之下，缓缓地、颤抖着，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千百倍的苍凉、死寂、混合着淡淡血腥与尘埃的气息，如同积蓄了万年的洪水般从门缝中汹涌而出！夜煌被这股气息冲得几乎窒息，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惊骇。
安黛雅却站在原地，任由那熟悉而令人心碎的气息将她包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故乡的空气刻入肺腑。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有悲伤，有怀念，有痛苦，但最终，所有情绪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和一句轻轻的呢喃。
“安黛雅，你回家了哦”
门，彻底洞开。
门后的景象，并非想象中的断壁残垣或战斗痕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完美保存……却死寂无声的宏伟城市。
永夜之都。
高大的黑色尖塔林立，街道宽阔整洁，华丽的建筑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魔法水晶，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许多建筑甚至保持着悬浮的状态，依靠着古老的魔法阵维持着平衡。整座城市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时间在这里凝固在了数千年前的那个瞬间。
唯一缺席的，是生机。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行走的居民，没有在空中嬉戏的孩童，没有巡逻的士兵……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和死寂，如同一个巨大而精美的陵墓。
安黛雅迈步，踏入了这座空城。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黑曜石街道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夜煌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她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着这座传说中的天空之城，龙族对财宝和宏伟造物的本能让她暗自惊叹，但弥漫全城的死亡气息又让她毛骨悚然。
安黛雅沉默地走着，目光缓缓扫过街道两旁熟悉的景象——那家她小时候偷偷溜进去玩的首饰店，那个她和姐姐经常躲猫猫的小广场，那条通往王宫的、铺着天鹅绒地毯的长阶……
她的表情平静，但跟在她身后的夜煌却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魔力正随着安黛雅的情绪而微微波动，如同压抑的火山。
“很惊讶吗？”忽然，安黛雅开口了，声音在这死寂之城中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空灵的回音，“这座城市，看起来和毁灭的那一天，没什么不同。”
夜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安黛雅是在对她说话。她小声回答：“……嗯。吾还以为……”
“以为会是满地废墟，尸骨如山？”安黛雅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喜怒，“我也曾以为会是那样。但当我最后逃回来，倾尽所有发动放逐与封印时，我才发现……原来最彻底的毁灭，不是变成废墟，而是让一切保持原样，却夺走所有的‘生’。”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那座最为巍峨、最为华丽的黑色宫殿——夜翼魔的王宫。
“那一日，我们以为是和平的开端，盛装出席，准备迎接新的时代。”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淬毒的刀剑和早已准备好的禁锢法阵。”
她继续向前走，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只是在故地重游。
“他们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喊着‘为了人类的未来’，喊着‘清除潜在威胁’……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安黛雅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然后，屠杀就开始了。”
“我的父亲，夜翼魔的王，被三位人类传奇法师偷袭，钉死在王座之上；我的母亲，为了掩护我和姐姐突围，自爆了魔力核心……我最后的记忆，是姐姐死死拉着我的手，在混乱中被冲散……我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夜煌却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入了掌心，漆黑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如此的势不可挡，是因为我们最信任的、负责外围警戒的附庸种族，早已被人类收买，提前破坏了所有的防御法阵核心。而血魔，石像鬼……它们也早已经被或臣服，或被收买……夜翼魔面对的，是绝对的死局。”
“为什么？”夜煌忍不住问道，她虽然也杀人，但更多是出于龙族的野性和傲慢，这种基于背叛和贪婪的、针对整个种族的灭绝，让她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为什么？”安黛雅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她们已经站在了王宫大殿的门口。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夜煌，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的不再是戏谑或优雅，而是沉淀了数千年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疯狂与恨意！
“因为我族的羽毛，是最高等的炼金材料！因为我族的魔力回路，能治愈人类的绝症！因为我族的城市，悬浮于天空，占据着宝贵的空域资源！因为我们爱好和平，被他们视为软弱可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嘶鸣，在整个死寂的王宫前回荡！
“就因为我们是他们眼中的异族！就因为我们可以被利用！就因为我们不喜战争！就因为我们拥有他们渴望的东西！这个理由，够不够？！”
强大的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怨念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将夜煌压得跪倒在地，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几乎无法呼吸！小龙女脸色煞白，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惧，她毫不怀疑，此刻的安黛雅一个念头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安黛雅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夜煌，胸膛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已被重新压抑下去，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无言的悲伤。
“所以，你看，”她语气淡漠地说，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她自己，“就算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我姐姐，与她重逢……我和人类之间的血海深仇，也绝无可能放下。”
她转过身，推开了王宫大殿沉重的大门。
门内，是更加广阔和幽深的大殿。王座依旧高悬于台阶之上，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但王座之上，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的痕迹。
安黛雅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王座前。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座冰冷的扶手，那里有一道深刻的斩痕。
“上百万的族人啊……”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他们的血，染红了天空，浸透了大地……这笔债，需要用更多、更多的东西来偿还。”
她绕到王座之后，手指在王座背部几个特定的位置按照某种顺序依次按下。随着一阵机括转动的轻响，王座连同其下的基座缓缓向一旁移开，露出了下方一个隐藏的、刻满了复杂魔法阵的暗格。
魔法阵的中心，有一个凹槽，其形状正是一对收拢的夜翼魔翅膀。
安黛雅划破自己的手腕，任由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暗紫色血液滴落在凹槽之中。
血液融入法阵的瞬间，整个魔法阵骤然亮起！刺目的黑紫色光芒冲霄而起，几乎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大殿！一股远比安黛雅自身更加古老、更加纯粹、蕴含着无上王权与死亡气息的力量波动从法阵中心弥漫开来！
光芒逐渐收敛，最终凝聚成形。
一柄巨大的镰刀，静静地悬浮在法阵之上。
它的柄杖修长漆黑，仿佛由永暗的星辰核心锻造而成。镰刀的刃身则是一弯巨大而完美的暗紫色新月，刃口处闪烁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芒，仿佛能轻易割裂生死与时空。镰刀周身缠绕着如同黑色羽翼般的能量流，散发出统御永夜、执掌死亡的绝对权威！
夜翼魔一族的至高圣物，王权的象征，唯有最纯正王血方能驾驭的——【永夜苍镰】！
安黛雅伸出手，握住了镰刀的长柄。
在她握住镰刀的刹那，整个永夜之城仿佛轻轻震颤了一下，所有建筑上的幽光魔法水晶同时亮了一瞬，仿佛在迎接它们真正主人的归来。
安黛雅感受着苍镰中传来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磅礴力量，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大殿之外那片死寂的故土，漆黑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彻底湮灭，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决绝。
“那么……清算的时刻到了。”
冈格尼尔。刚从北欧提的货，价格不贵，也就死了几十个村民罢了，她一天的耗材都不止这些。
枪身似乎由某种暗沉的、非金非木的材质构成，上面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如尼文字，这些文字此刻正流淌着微弱的、仿佛来自星海深处的光芒。枪尖则闪烁着一种绝对的“锐利”概念，仅仅是目光触及，就仿佛会被其割伤。它安静地躺在薇姬娜手中，却仿佛是整个实验室，乃至整个世界的中心。
薇姬娜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枪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破除万法，必中必死的磅礴力量，一抹近乎痴迷的沉醉在她眼底化开。拥有了它，很多之前看似不可能的计划， 一下子变得清晰可见，甚至……简单粗暴。
她面前的巨大全息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加密通讯的界面。等待接通的符号单调地闪烁着。
几秒钟后，通讯被接通。屏幕那端出现了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房间背景，堆放着各种机械零件和设计蓝图。一个穿着精致西装、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锐利中带着疲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画面中。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熬了通宵的工程师，而非hpF元老会的成员之一，以工业设计和重装备制造闻名的博古斯。
“薇姬娜。”博古斯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疏离，“罕见。你通常不会直接联系我，”他注意到了薇姬娜手中那柄非同寻常的长枪，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没立刻发问。
“博古斯，别一上来就如此锋芒毕露，我们之前的合作都是很愉快的，不是吗？以及……我给你的地方如何？事先做好的基建应该对你的项目有很大帮助吧，我猜是的。”
薇姬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甚至带上了一丝愉悦的轻快，但这轻快却让屏幕那头的博古斯更加警惕，
“说回正事，我最近……得到了一件有趣的小玩具，这让我的一些研究项目得以加速，甚至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曙光。”
她故意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冈格尼尔，让其神秘的光泽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流转。“然而，你也知道，我的专长在于生物化学和基因工程，对于一些……嗯，更偏向于物理实体构建和能量核心嵌合方面的精细操作，并非我的第一所长。”
博古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眼神锐利：“说重点，薇姬娜。我的时间很宝贵，【极地信标】的项目正到关键阶段。”他特意点出自己正在忙碌的重点项目，暗示对方不要提过分的要求。
“当然，当然，我知道你忙。”薇姬娜笑容不变，仿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的需求很简单。我需要一批技术人员，最顶尖的那种。精通高精度能量流引导、异种材料锻造与拼接，以及……大陆级能量核心稳定化处理的高级工程师和技师。大约需要……嗯……十五人，借用三个月。”
屏幕那头的博古斯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消化这个要求。
“十五个顶尖技师……三个月……呵，”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薇姬娜，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样的，cdh活动频繁，星川夜紫到处搞事，那个该死的离岸灯塔更是像幽灵一样四处窥探，我自己的几个大项目都在抢进度，每一个高级技术人员的工作日程都排到了两年后。而你……你张口就要十五个，还是三个月？”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拒绝意味。
“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博古斯。”薇姬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平稳，“但也正因为是多事之秋，我们才更需要掌握能一锤定音的力量，不是吗？拘泥于按部就班的项目进度，或许会让我们错失良机，你也是，我更是。”
她再次将冈格尼尔举起，让枪尖对准摄像头——虽然隔着屏幕，但那仿佛能刺穿一切的锐利感还是让博古斯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认识这个吗？冈格尼尔。北欧神话中，必中之枪，破魔之枪。”薇姬娜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它在我手中，能发挥出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而我的一项研究，正需要以其为核心，打造一个……足以让某些不听话的‘鸟儿’再也飞不起来的‘弹弓’，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借你用一下，如果我开心的话。”
最后的话纯属她放屁，但鸟儿……显然是她意有所指。博古斯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关于夜翼魔，关于那对生于黑夜之中的姐妹。
博古斯再次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抽调十五个顶尖技师，对他的项目进度绝对是重大打击。但薇姬娜手中的冈格尼尔，以及她暗示的计划，又确实具有战略价值。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被派出的人可以窃取到一些数据的话……
“薇姬娜，”他最终开口，语气凝重，“不是我不帮你。但抽调这么多人对于我这里的科研能力损失太大了。我的【极地信标】一刻也不能延误，甚至越早完工越好。”
“这些嘛……我自然开得起报酬。”薇姬娜步步紧逼，“我记得你一直在申请调阅我关于‘生物金属活性化’的前期研究数据，对吗？如果你这次帮我，那份数据的全部权限，我可以对你开放三个月。我想，这对你那个‘巨环’的能量传导效率提升，应该大有裨益吧？我甚至可以把我这里专长这项技术的人调几个给你，怎么样？有予有得。”
博古斯的瞳孔微微收缩。薇姬娜提出的交换条件，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要害。那份数据是他梦寐以求的，能极大解决他目前遇到的技术瓶颈，如果说还可以得到专门的人才的话……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博古斯的表情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十个。”他终于松口，语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只能给你十个最顶尖的，时间最多两个月。而且他们只负责你所说的技术操作部分，不参与任何你的生物实验核心内容。这是底线。”
薇姬娜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如同盛开的毒花：“成交。十个就十个，两个月足够。感谢你的慷慨，博古斯。数据权限我会在人员到位后第一时间开放给你。”
“哼。”博古斯冷哼一声，显然心情不佳，“人员名单和具体要求发给我秘书。我会尽快安排。记住你的承诺，薇姬娜。”
“自然……自然，哦对了，我可以斗胆问一下莉莉卡小妹妹的下落吗？”
没有任何回答，留给薇姬娜的只有暗下去的通讯屏幕。
薇姬娜随手将通讯界面关闭，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再次轻轻抚过冈格尼尔冰冷的枪身。
她不需要十五个，甚至十个都绰绰有余。刚才的开价不过是谈判的技巧罢了。博古斯那个技术宅，眼里只有他的机械和能量核心，根本想象不到冈格尼尔与特定生物材料结合后，能产生何等奇迹。
她的目光转向实验室另一端，那个装着灰色小女孩躯体的培养罐，又缓缓移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冷藏柜上，那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根漆黑的、属于夜翼魔的羽毛。
“工具……材料……都已齐备。”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绝对自信的弧度。
“接下来，就是最有趣的部分了。”
她举起冈格尼尔，对着实验室冰冷的灯光，目光穿透枪尖，仿佛已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某个挥舞着黑羽的存在，在这柄神枪的绝对法则面前，如同脆弱的蝴蝶般被钉死在命运之墙上的景象。
完美的击坠？
不，这甚至不需要“计划”。
这将是注定的……终局。
夜煌金色的龙瞳中闪过一丝屈辱，但更多的是对安黛雅那深不见底力量的本能恐惧。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说一个“不”字，对方真的会将她变成一尊永恒的雕塑，点缀在这扇绝望之门前。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小小的喉头滚动着，最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吾……吾从命便是。”
“真乖~”安黛雅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仿佛在夸奖一只听话的小狗。她不再耽搁，转身面向那扇仿佛连接着幽冥的巨门，双手缓缓抬起，周身开始涌动起漆黑如墨、却又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魔力流。那魔力并非单纯的黑暗，其中更夹杂着无数细微的、扭曲的哀嚎与悲鸣，那是她炼化百万人类后，将他们的灵魂与怨念也一并融入自身力量的可怕证明。
“古老的封印，以吾之血与名，安黛雅·永夜，命汝开启！”她吟诵出古老晦涩的夜翼魔语，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周围空间的震颤。
庞大的黑暗魔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巨门，门上那些沉寂了数千年的魔法纹路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但光芒闪烁不定，门扉也只是微微震颤，并未有开启的迹象。当年的安黛雅，是以自身全部力量加上无尽的悲痛为引才完成封印，如今要强行解开，即便对她而言也绝非易事。
“小宠物，就是现在！”安黛雅喝道，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吃力。
夜煌不敢怠慢，她能感受到那扇门后蕴含的恐怖阻力。她深吸一口气，体内源自东方的龙族妖力开始奔涌，金色的光芒自她体表浮现，与安黛雅的黑暗魔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娇叱一声，将双掌抵在冰冷的门扉之上，精纯而霸道的龙元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东方龙族的力量与西方魔族的魔力性质迥异，此刻却奇异地形成了某种互补。金色的妖力如同炽热的熔流，强行冲击着封印最顽固的节点，而黑暗魔力则如同无孔不入的阴影，渗透进每一个缝隙。
吱嘎——嘎嘎嘎——
令人牙酸的、仿佛巨石摩擦的沉重声响从门内传出。那扇沉寂了数千年的巨门，终于在两人合力之下，缓缓地、颤抖着，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千百倍的苍凉、死寂、混合着淡淡血腥与尘埃的气息，如同积蓄了万年的洪水般从门缝中汹涌而出！夜煌被这股气息冲得几乎窒息，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惊骇。
安黛雅却站在原地，任由那熟悉而令人心碎的气息将她包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故乡的空气刻入肺腑。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有悲伤，有怀念，有痛苦，但最终，所有情绪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和一句轻轻的呢喃。
“安黛雅，你回家了哦”
门，彻底洞开。
门后的景象，并非想象中的断壁残垣或战斗痕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完美保存……却死寂无声的宏伟城市。
永夜之都。
高大的黑色尖塔林立，街道宽阔整洁，华丽的建筑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魔法水晶，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许多建筑甚至保持着悬浮的状态，依靠着古老的魔法阵维持着平衡。整座城市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时间在这里凝固在了数千年前的那个瞬间。
唯一缺席的，是生机。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行走的居民，没有在空中嬉戏的孩童，没有巡逻的士兵……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和死寂，如同一个巨大而精美的陵墓。
安黛雅迈步，踏入了这座空城。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黑曜石街道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夜煌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她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着这座传说中的天空之城，龙族对财宝和宏伟造物的本能让她暗自惊叹，但弥漫全城的死亡气息又让她毛骨悚然。
安黛雅沉默地走着，目光缓缓扫过街道两旁熟悉的景象——那家她小时候偷偷溜进去玩的首饰店，那个她和姐姐经常躲猫猫的小广场，那条通往王宫的、铺着天鹅绒地毯的长阶……
她的表情平静，但跟在她身后的夜煌却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魔力正随着安黛雅的情绪而微微波动，如同压抑的火山。
“很惊讶吗？”忽然，安黛雅开口了，声音在这死寂之城中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空灵的回音，“这座城市，看起来和毁灭的那一天，没什么不同。”
夜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安黛雅是在对她说话。她小声回答：“……嗯。吾还以为……”
“以为会是满地废墟，尸骨如山？”安黛雅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喜怒，“我也曾以为会是那样。但当我最后逃回来，倾尽所有发动放逐与封印时，我才发现……原来最彻底的毁灭，不是变成废墟，而是让一切保持原样，却夺走所有的‘生’。”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那座最为巍峨、最为华丽的黑色宫殿——夜翼魔的王宫。
“那一日，我们以为是和平的开端，盛装出席，准备迎接新的时代。”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淬毒的刀剑和早已准备好的禁锢法阵。”
她继续向前走，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只是在故地重游。
“他们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喊着‘为了人类的未来’，喊着‘清除潜在威胁’……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安黛雅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然后，屠杀就开始了。”
“我的父亲，夜翼魔的王，被三位人类传奇法师偷袭，钉死在王座之上；我的母亲，为了掩护我和姐姐突围，自爆了魔力核心……我最后的记忆，是姐姐死死拉着我的手，在混乱中被冲散……我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夜煌却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入了掌心，漆黑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如此的势不可挡，是因为我们最信任的、负责外围警戒的附庸种族，早已被人类收买，提前破坏了所有的防御法阵核心。而血魔，石像鬼……它们也早已经被或臣服，或被收买……夜翼魔面对的，是绝对的死局。”
“为什么？”夜煌忍不住问道，她虽然也杀人，但更多是出于龙族的野性和傲慢，这种基于背叛和贪婪的、针对整个种族的灭绝，让她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为什么？”安黛雅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她们已经站在了王宫大殿的门口。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夜煌，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的不再是戏谑或优雅，而是沉淀了数千年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疯狂与恨意！
“因为我族的羽毛，是最高等的炼金材料！因为我族的魔力回路，能治愈人类的绝症！因为我族的城市，悬浮于天空，占据着宝贵的空域资源！因为我们爱好和平，被他们视为软弱可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嘶鸣，在整个死寂的王宫前回荡！
“就因为我们是他们眼中的异族！就因为我们可以被利用！就因为我们不喜战争！就因为我们拥有他们渴望的东西！这个理由，够不够？！”
强大的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怨念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将夜煌压得跪倒在地，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几乎无法呼吸！小龙女脸色煞白，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惧，她毫不怀疑，此刻的安黛雅一个念头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安黛雅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夜煌，胸膛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已被重新压抑下去，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无言的悲伤。
“所以，你看，”她语气淡漠地说，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她自己，“就算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我姐姐，与她重逢……我和人类之间的血海深仇，也绝无可能放下。”
她转过身，推开了王宫大殿沉重的大门。
门内，是更加广阔和幽深的大殿。王座依旧高悬于台阶之上，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但王座之上，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的痕迹。
安黛雅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王座前。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座冰冷的扶手，那里有一道深刻的斩痕。
“上百万的族人啊……”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他们的血，染红了天空，浸透了大地……这笔债，需要用更多、更多的东西来偿还。”
她绕到王座之后，手指在王座背部几个特定的位置按照某种顺序依次按下。随着一阵机括转动的轻响，王座连同其下的基座缓缓向一旁移开，露出了下方一个隐藏的、刻满了复杂魔法阵的暗格。
魔法阵的中心，有一个凹槽，其形状正是一对收拢的夜翼魔翅膀。
安黛雅划破自己的手腕，任由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暗紫色血液滴落在凹槽之中。
血液融入法阵的瞬间，整个魔法阵骤然亮起！刺目的黑紫色光芒冲霄而起，几乎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大殿！一股远比安黛雅自身更加古老、更加纯粹、蕴含着无上王权与死亡气息的力量波动从法阵中心弥漫开来！
光芒逐渐收敛，最终凝聚成形。
一柄巨大的镰刀，静静地悬浮在法阵之上。
它的柄杖修长漆黑，仿佛由永暗的星辰核心锻造而成。镰刀的刃身则是一弯巨大而完美的暗紫色新月，刃口处闪烁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芒，仿佛能轻易割裂生死与时空。镰刀周身缠绕着如同黑色羽翼般的能量流，散发出统御永夜、执掌死亡的绝对权威！
夜翼魔一族的至高圣物，王权的象征，唯有最纯正王血方能驾驭的——【永夜苍镰】！
安黛雅伸出手，握住了镰刀的长柄。
在她握住镰刀的刹那，整个永夜之城仿佛轻轻震颤了一下，所有建筑上的幽光魔法水晶同时亮了一瞬，仿佛在迎接它们真正主人的归来。
安黛雅感受着苍镰中传来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磅礴力量，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大殿之外那片死寂的故土，漆黑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彻底湮灭，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决绝。
“那么……清算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