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朕之第一子[综历史]》

  闯祸把宣室殿年代久远的秦朝陶罐摔了的刘询被罚站了。

  这可是古董!

  刘珏生气地拉着娘亲指着爹,椒房殿里,刘询只得乖乖地站在墙根,看平君和珏儿什么时候消气。

  眼见许平君耐心地给小孩揉腿,刘询笑道:“我的腿也酸,平君怎么不给我揉揉。”

  “珏儿几岁你几岁,怎么还欺负孩子呢?”许平君心疼道,“瞧瞧,胳膊窝都红了,可见你挠痒的力气有多大。”

  刘询一溜烟地从墙根跑来,抱着刘珏仔细检查,定睛望去,一片白白嫩嫩,他不由佯怒:“好啊,你们母子俩竟敢联手骗朕。”

  许平君乐得倒在榻上,刘珏也乐得爬到一边,慢慢打了个哈欠。

  刘珏睡着以后,许平君给刘询揉起太阳穴,声音又低又温柔:“陛下决定好了吗?”

  “嗯,朕决议立奭儿为太子,诏书即日下发。让你担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我同陛下一样……”许平君顿了顿,轻声说道,“既然陛下下定决心,那就不可更改了,别叫奭儿觉得难过。”

  又道:“奭儿的理念与你不同,先慢慢教,陛下需得有耐心。”

  “奭儿同样是我们的骨肉,朕绝无可能亏待了他,怎么可能会没有耐心?”面对妻子,刘询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他翻了个身,絮絮叨叨如同刚成亲的时候。

  许平君眼波泛着柔意,做皇后的这些年,她已经不是从前小巷里为钱财斤斤计较的小妇人了,病已在成长,她的眼界何尝没有拓宽。

  她心知长子不是丈夫不是最好的选择,这无关母亲的偏心,而是一国之母的审视。

  她爱病已,自然希望太子登基之后,能够继承父皇的理念,推行父皇的政策,可丙吉大夫说得对,她和陛下都没得选。

  ……

  陛下迟迟不颁立太子的诏书,刘奭的老师惴惴不安,却不敢告诉皇长子。

  因为皇帝杀人,父子俩有了离心的征兆,若这回再闹,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立太子关乎国本而不是小事,若他们从中作梗,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

  刘奭没心思关心这个,他如今因为父皇的考校,日日绞尽脑汁,唯恐惹得父皇不高兴,尤其是经过与弟弟的对比,他沮丧地发现,弟弟方方面面都更像父皇。

  思维像,方式手段也像,上回父皇问他们:“如何对待百姓?”

  刘奭回答:“爱民如子。”

  刘珏还没有躲进内殿,闻言想了想,写下一行字:“问民疾苦,降低盐价,颁布大赦,审慎刑狱。”

  刘奭怔怔地看着,简直惊为天人。他是因为老师同他讲学,才知道如今大汉的百姓因为盐政而苦恼,可更详细的信息,老师没有告诉他。

  盐价的问题,是弟弟自己发现的,还是父皇毫不忌讳地将朝政大事同他讲?

  不论哪一个都叫刘奭沮丧,等过了半个月,他听说父皇下发了一则诏书,让每个郡县派出小吏,深入乡里,询问各家百姓有何困难,最后针对性地汇成奏疏,直达宣室殿,并不经过尚书台以及朝中重臣之手。

  百姓有何意见,同样可以直接给帝王上疏,阻挠违令者行刑!

  又过了几天,朝堂颁布降低盐价、大赦天下的明令,刘奭深吸一口气,更加用功地读书,发誓他不会比年幼的弟弟差。

  他一定能让父皇刮目相看的。

  可事实渐渐打击了他,刘奭发现他和父皇的思绪几乎不在一个平面上。就算没有弟弟,父皇也只会夸他背书背得好,而不是议政议得好,当下去往宣室殿,刘奭都不敢抬起头,生怕看到刘询失望的眼神。

  这天,又到了父皇考校的时间,刘奭合上竹简,脚步如同千钧重。

  皇子殿忽然变得喧哗,中书仆射石显快步走了进来,面上浮现狂喜的神色:“殿下……不,奴婢该称太子了,恭贺太子殿下!”

  “陛下颁布了立太子的诏书,大典仪式于七日后举办,从今往后,您就是大汉的储君了。”

  我……被立为了太子?

  刘奭手上的竹简掉在了地上,温润的脸不自觉地露出欣喜,很快,他的眼睛湿润了。

  父皇,终究是喜爱他的!

  ……

  立太子诏书颁布,刘珏正在练武。

  小孩若无其事地擦擦汗,并不觉得伤心,他早有准备,等嗓子好了撬过来便是。

  他和兄长的关系不够亲昵,故而远远谈不上负罪感,储位能者居之,他就不信爹不给他。

  真不给的话,他就一把火烧了宣室殿,爹还能打死他不成?

  心神有些不定的赵充国,见皇次子殿下的动作更加标准、气势更加一往无前,不由惊住了。

  老将军活了七十岁,第一次看到五岁的孩子,习武竟和军卒一样自律,可军卒渴盼着立功,殿下渴盼着什么呢?

  “珏儿,珏儿!”就在这时,刘珏听到他爹远远的呼唤,皇帝身穿朝服头戴冕旒,大步走来脚步都不停。

  皇帝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新出炉的太子,刘奭脸上残留着肃然,见到大汗淋漓,穿着短打的弟弟,不自觉地怔了怔。

  父皇方才同他谈心,告诉他该如何做合格的太子,还说从今往后,会对他的学业更加严格。刘奭满面肃然地记下,感到沉甸甸压力的同时,藏不住心中的喜悦,父皇紧接着带他来到宣室殿后殿的广场上。

  太子再三猜测父皇带他来做什么,结果竟是弟弟在这里习武。

  刘询接连叫了刘珏两声,随即指着望过来的小孩,对太子道:“我要你一辈子护着他,能做到吗?”

  太子心中源源不断的喜悦僵住了,他张张嘴,刘询又问了一遍:“能做到吗?”

  “能。”太子藏在衣袖中的手逐渐紧握,刘询冷肃的目光这才和缓下来,拍了拍长子的肩。

  刘珏朝爹和兄长挥挥手里的小剑,刘询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太子侧头望去,再也不复先前的喜悦。

  父皇好似不是因为喜爱他,才把他立为太子。

  难道……是因为没得选了吗?

  ……

  刘珏练完武,刘询便又换回了素服,孩子沐浴,他在一旁陪着,好似比平日更多了愧疚。

  抱起香喷喷的刘珏,刘询喃喃道:“哥哥成了太子,我们的珏儿也不会落于人后,爹给你封王好不好?”

  封王?刘珏眼睛一亮,用力亲了爹一口,表示自己很喜欢。

  虽然如今的诸侯王,早就不复汉初的特权,封地变得越来越小不说,政务也由中央派遣的官吏管理,唯独保留一个名号而已,但刘珏不在乎。

  他又不会去就藩,而是一直留在爹娘身边。

  既如此,他要一个好听的封号,爹必须用心给他想!

  察觉到小孩的迫不及待,刘询失笑,他抱着刘珏来到前殿,指着壁挂舆图上的一块地方,刘珏定睛望去,那地方在司隶附近,身处豫州和兖州的交界处,当今诸侯国中最为繁华的淮阳国。

  刘询随即又圈了旁边的梁国,身处徐州的楚国,还有北方的定陶国,统统划到淮阳,思考片刻,皇帝犹不满意,危险的目光划到广陵——那是武帝剩下的唯一一个在世的儿子,广陵王刘胥的封国。

  刘珏:“……”

  他拍了刘询一下,爹是要效仿景帝掀起七国之乱?

  好像今时不同往日,广陵王没权没兵,想造反都造不起来。刘珏迅速推翻了这个想法,但还是不认同,这以后会是他的江山,怎么能给自己的江山添乱呢。

  被小孩谴责的目光望着,刘询道:“珏儿还是认为淮阳太小了吗?爹再找找。”

  刘珏改拍成打,刘询大笑:“好好好,爹不乱来了,反正珏儿不去就藩,待遇一应由少府提供,我念了几遍,还是淮阳王好听。”

  三个字的好像是比两个字有气势,刘珏勉强认同,见儿子终于高兴了,刘询也开心。他的孩子待遇绝不能差,刘询随即思索起来,往日的诸侯王仪仗,是不是简陋了些。

  还有王太傅,要指谁当珏儿的老师好?

  在小孩常住宣室殿的情况下,王太傅贵精不贵多,一个就够了,既如此,当是三公九卿之列的重臣,其余人半点都不够格。

  刘珏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刘询连忙撇开思绪:“都是爹不好。耽误那么久了,我们用膳去,今天椒房殿的餐食特别丰富,珏儿一定爱吃。”

  刘珏点点头,心安理得地乘着代步车移动。

  许平君知道次子早慧,也唯恐刘珏觉得委屈,认为爹娘重视哥哥而不重视他,更不希望刘珏知道哑疾耽误了他的议储,当晚前所未有地温柔,亲自喂饭不说,还给小孩洗脸擦手,刘珏昏昏欲睡,瘫在榻上一脸享受。

  娘就是比爹厉害,喂汤不会糊他嘴巴。

  更衣的时候,刘询狐疑道:“我怎么觉得珏儿心大着?”

  许平君浅笑:“就算心再大,他也只有五岁。”

  “这是自然,朕专门问询了丙叔父,小孩心理也是很重要的,唯恐朕照顾得不周全,叔父还给了我一卷育儿经,是他亲手所书。”

  许平君:“……”

  翌日,皇帝封皇次子刘珏为淮阳王,与颁布立太子诏书只相差了一天。

  封王诏书中提到“王之待遇,一应仿太子之制”,唯独车辇的颜色,车令的俸禄有所不同,前朝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张安世反对得最厉害,他从前便是制定礼仪出身的,虽不好儒,却也知道淮阳王待遇堪比太子,实是不稳定因素。

  恐怕陛下听进了御史大夫的话,又没有全听!

  张安世坚持明哲保身,可自从朝臣请立太子,他三番两次地破功,想要安稳地干到退休,怎么就那么难?

  当天下午,皇帝指了大将军兼尚书令张安世做淮阳王太傅,肩负教导之责。

  张安世:“……?”

  刘询抱着刘珏谆谆教诲:“纵观朝堂,张家枝繁叶茂,算得上名门,上一任家主张汤乃武帝朝重臣,张贺更是于我有恩,可惜张安世太过谨慎,除去霍光死后投靠了朕,他从不多说多做,朕看他不怎么顺眼。”

  看人不顺眼,就要塞给他?

  小孩睁大了桃花眼,刘询连忙解释:“他本人还是很有本事的,过目不忘,儒法兼修。当年武帝在时,他就做了尚书,脑中记有兰台的所有书册,不管珏儿问他什么,他都能回答出来。”

  刘珏眼睛暴亮,这不就等同一座移动图书馆?

  很好,这个太傅他认,张家的势力也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