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圣泉-《圣祖天宫》

  罗辰原本还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时,手指微微一颤。

  他盯着徐崇的侧脸,试图从那平静的表情里找出一丝敷衍——可没有,徐崇的眼神像一汪深潭,映着天边的晚霞,沉静得能照见人心里最乱的褶皱。

  殷棱也沉默了。

  他刚才还梗着脖子,此刻却慢慢松开紧咬的后槽牙,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像是在吞咽什么灼人的情绪。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蒙古包的毡布哗啦作响。

  徐崇的衣角被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里衣。

  他望着远方,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七天,我们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找条路出去。”

  他转过头,目光依次扫过三个同伴,“可越急,越像是在泥潭里扑腾——越用力,陷得越深。”

  罗辰的拳头还攥着,指节却慢慢松开了。

  他想起这七天里,他们试过用灵气震碎空间,试过追踪草原上的灵气流动,甚至试过按照老者留下的符文反向推演……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失败后,愤怒就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扎得人喘不过气。

  “心静……”殷棱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可我们现在连小雨和落落在哪都不知道,怎么静得下来?”

  徐崇笑了笑,那笑容像是把锋利的刀收进了鞘里,只剩下温润的刃光:“正因为不知道,才更要静。”

  他抬手指向远处正在给羊羔喂奶的牧民,“你看他们,每天放牧、挤奶、做饭,看似重复的日子,可他们心里装着对明天的期待——我们呢?”

  四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对牧民母子身上。

  母亲穿着靛蓝的布衫,袖口挽到小臂,正轻轻拍着羊羔的背;孩子蹲在旁边,手里捏着一根草茎,时不时戳一下羊羔的鼻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他们在过日子。”徐崇的声音轻得像一片云,“不是等死,不是挣扎,是真真正正地把'现在'过下去。”

  他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晚风的凉意,“也许突破口就藏在这些「现在」里——当我们不再被「必须离开」的执念逼疯,才能看见那些被愤怒盖住的线索。”

  古血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他的眼神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突然找到了光:“所以……我们不是要放下寻找龙鳞的急切,而是要放下「必须立刻找到」的执念?”

  徐崇点点头:“就像喝水,急了会呛着;赶路,急了会摔跤。”

  他望向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声音里带着某种笃定,心静了,眼睛才能看清;眼睛看清了,脚下的路才能走稳。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草原的夜来得很快。

  远处传来牧民点燃篝火的噼啪声,一缕缕青烟升起来,在暮色里像一条蜿蜒的河。

  罗辰忽然笑了,那笑容有点憨,有点涩,却像冰雪初融时的溪水:“老大,你这话听着像老和尚念经。”

  徐崇也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可老和尚的话,有时候还真有用。”

  夜色渐浓,星星一颗接一颗冒出来,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徐崇望着最亮的那颗星,忽然想起出发前元可说的话:“心若乱了,满盘皆输;心若静了,枯木也能逢春。”

  原来有些道理,非要撞得满头包才能懂。

  夜晚,徐崇坐在蒙古包后的草坡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草叶。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痕,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天边。

  他忽然想起出发前夜,小雨踮着脚往他行囊里塞干粮的样子——她总说徐崇记不住带吃的,可实际上每次打开包袱,最上面准是叠得方方正正的炊饼;还有落落,总把他磨损的剑柄偷偷缠上新的丝线,说是“省得刮坏手。”

  这些记忆像根细针,扎在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生来就是青龙的棋子,小雨现在应该还在笑呵呵的找他讨要美食,落落也会每天来找他,告诉他:“不要总是痴迷于修炼,多去解除美好的事物。”

  “老大?”罗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徐崇慌忙抹了把脸,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草坡上浮起一层薄雾,远处的篝火像飘在雾里的红灯笼。

  “睡不着?”罗辰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掰了块炊饼递过来,“殷棱说你下午去找那户牧民了?”

  徐崇接过炊饼,指尖触到罗辰掌心的温度,心里那股烦躁稍微平复了些。

  “嗯。”他咬了一口炊饼,麦香混着草屑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那家人挺好的,男主人叫阿木尔,媳妇刚生完孩子,家里缺人手。”

  罗辰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

  后半句没说出口,但徐崇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不像他,那个向来雷厉风行、把计划刻进骨子里的徐崇,居然会主动去帮牧民放羊、锄地,甚至学着挤牛奶,笨手笨脚溅得满身都是。

  “明天我想去草原深处看看。”徐崇突然说。

  罗辰的炊饼差点咬到舌头:“哈?现在?”他压低声音,“你疯啦?万一……”

  “不是乱跑。”徐崇打断他,指尖在草叶上画着圈,“阿木尔说草原深处有片「圣泉」,牧民们每年这时候都会去祭拜。”

  他抬头看向远处,月光正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把草坡染成一片银灰色,“也许……能问到什么。”

  罗辰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徐崇摇头,“你们明天帮阿木尔修缮毡房,我和羊群一起过去,不会引人注意。”

  夜风掠过草坡,带来远处牧民的歌声。

  那调子悠长又苍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又像是直接响在心底最深处。

  徐崇望着月光下起伏的草海,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小雨的场景——那时候的小雨,还被认为是李家的天才。

  “你在想什么?“罗辰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徐崇摇摇头,把那些画面压进心底:“明天出发前,帮我跟殷棱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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