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天庭众神-《噬灭纪元》

  东海龙王敖广与三太子敖丙父子二人的神念交流于真空中无声涌动,却不知其一言一行,早已悉数落于无尽时空之外的神域中,东方天庭的那座凌驾于诸天之上的宏伟殿堂之中。

  东方天庭,凌霄宝殿。

  与四海龙宫的璀璨华丽不同,凌霄宝殿里弥漫着一种亘古、威严而压抑的气息。穹顶之上并非星辰,而是无尽流转的天道法则,地面亦非玉石,而是凝实如镜的云海,倒映着周天万象。

  此刻,以玉皇大帝为首,天庭众神正汇聚于此。然而,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许多威名赫赫的神君身上,竟都带着种种难以愈合的创伤。

  南天门外,原本应该威严庄重的四大天王显得有些凄惨。他们的身体已然不在,只剩下神道法则凝聚的魂体,但这魂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若没有神道法则固魂,仅剩下的灵魂随时都可能消散。

  凌霄宝殿内,情况则是更为触目惊心。托塔天王李靖腰间有一个巨大窟窿,几乎将他的身躯贯穿,上半身与下半身仅剩下一些皮肉相连接。而在窟窿的边缘,黑气蠕动缭绕,还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不过,李靖的面色如常,只是紧紧握住七宝玲珑塔的手背上有青筋在紧绷着。

  在李靖的身旁,三太子哪吒静静地站立着。他的身形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眸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细微的黑亮电芒。尽管他的脸上同样毫无表情,但从他那紧绷的身体可以看出,他正在极力压制着体内潜在的危机。

  不仅是李靖父子,其他的仙神们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痕。雷部正神的臂膀不知去向,火德星君周身的火光也时不时地变得晦暗不明。这些都是黑潮侵蚀的痕迹,就像一场可怕的梦魇,紧紧地缠绕着众多仙神,让他们苦不堪言。

  众神此刻皆默然无声,目中神光烁烁,穿透层层空间障壁,正清晰地观望着下界的虚空,观望着东海龙王敖广与其子敖丙,以及那八条沉睡的星空巨龙!

  神道网络乃天庭根基,只要其延伸之处,理论上皆在天庭监察之下。敖广虽领受天庭的东海龙王神职,却从未真正接触过天庭神道网络的核心权柄,自然不知其自以为隐秘的言行,此刻正如同画卷般展现在凌霄宝殿众神眼前。

  玉帝端坐于王座之上,面容笼罩于无尽神辉之中,目光平静却深邃,同样俯视着下界龙族的密谋,无喜无怒,令人难以揣测其意。

  良久,众神依旧沉默,殿内唯有祥云缓缓流转的细微声响。

  终是太白金星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其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将众神的神识悄然唤回:“陛下,诸位道友。观此界龙族所显化之真身,尤其是那敖丙,其形态伟力,已与我等昔日所辖之四海龙族大相径庭。这般星空巨龙之姿,闻所未闻。”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缓缓开口,其声威严,带着历经劫波的沧桑:“自黑潮泯灭原初三界,吾等伤亡惨重,无数仙友形神俱灭,龙族、妖族传承几近断绝。天庭幸存者亦十不存一,至今仍有许多同僚沉沦于黑潮侵蚀之苦,无法重聚真身,能维持当下局面已属不易,实难有余力顾及此界衍生之万族。”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殿内身上带伤的众神,继续道:“此界龙族虽亦修行神道,与吾等同源近似,然究其根本,诞生于彼方破灭重衍的宇宙,本源终究有异。其族运抉择,福祸自招,吾等实不宜过多插手,以免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众神闻言,大多面露凝重,微微颔首,显然对此并无异议。经历过黑潮之劫,他们深知保全自身、延续道统已是艰难。

  紫薇大帝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愈发锐利:“然,龙族异动,潜藏祸患,不可不察。但相较于其日后可能之反叛,吾以为,另一事或更值得关注——”他抬手,指尖神光流转,凌霄宝殿中央的云镜景象变幻,显现出正跟随肯特舰长踏上运输舰的班的身影。

  “便是此子,那个自深渊归来的混血儿,班·科尔诺。”紫薇大帝声音沉凝,“深渊之存在,本身便是最大之谜团。吾等观测万千宇宙,凡被黑潮吞没者,从未有能挣脱者,尽皆归于死寂虚无。唯此深渊,非但未被黑潮泯灭,反而从中诞生,更呈现出吞噬此方多元宇宙之贪婪趋势。此子身负东西方血脉,更倚靠那诡异的吞噬天赋,竟能于深渊存活,并成功脱离…其身上所蕴藏之奥秘,或许关乎黑潮本质,甚至可能是吾等千万年来所寻觅的一线…变数。”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微的议论声。众神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云镜中的班身上,好奇、审视、警惕、乃至一丝极其微弱的期盼…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变数?或是更大的陷阱?”一位星君低声质疑,“黑潮诡谲难测,焉知此非其诱饵?”

  “然紫薇大帝所言不无道理。”另一位神君反驳,“观测无数载,此为首例特例,其价值确实巨大。”

  “但其牵扯似亦过深,那天堂之光、人族双子神只的目光,似乎亦落于此子身上……”又有神只提醒道。

  讨论声渐起,众神各抒己见,却始终难以定论。黑潮的阴影太过沉重,让任何与之相关的决策都显得无比艰难。

  端坐于上的玉帝,目光始终平静地听着众神的讨论。良久,他缓缓抬起手。

  霎时间,整个凌霄宝殿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汇聚于天帝之身。

  玉帝的声音恢弘而淡漠,蕴含着无可置疑的威严,于殿中回荡:

  “龙族之事,虽显叛逆之兆,然其势未成,其果未显。天庭避世休养之方针,不可轻变。着令千里眼、顺风耳继续监察,命一队天兵将龙族异动之消息,透露予天堂即可,其余势力,不必刻意告知。”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班·科尔诺的影像,继续道:“至于此深渊之子,其身系变量,福祸难料,更牵扯天堂、人族双子神灵等诸多目光。天庭不必主动介入,静观其变,待事态自行演化。然需加强观测,记录其一切异动。”

  最后,玉帝的声音愈发深邃缥缈,仿佛蕴含着某种天机:“三位天尊于沉寂之前,曾预示新一轮天地大劫将至,终将有命定之人应劫而生,或终结一切灾厄。天庭当下首要之务,除却对抗黑潮遗毒,便是暗中寻访此应劫之人。”

  旨意既下,众神再无异议,齐齐躬身:

  “谨遵陛下法旨!”

  托塔天王李靖腰间的窟窿似乎因他用力躬身而微微扭曲,但他依旧稳如磐石。哪吒在一旁,眼神冷漠地瞥了一眼云镜中班的影像,随即又垂下眼帘,无人知其心中所想。

  玉帝收回目光,缓缓闭上双眼,周身神辉隐去,仿佛与整个凌霄宝殿、与无尽的天道法则再度融为一体。

  云镜中的景象消散,重新化为袅袅祥云。但众神知道,多元宇宙的安危,因龙族的野心和深渊之子的出现,正变得愈发复杂难明。

  而此刻,班所在的运输舰队,刚刚完成最后的检栽,正缓缓驶离龙族领域的边界,向着浩瀚的宇宙深空,向着人族中州环带世界的方向,开始了它的航程。

  班作为客人,正待在船舱中闭目养神,他却不知,自己已然落入多少道目光的交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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