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8章 巧儿就愣住了-《逢人不说人间事》

  “狗蛋”的叫声引来了老妈,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她的呼喊声:“狗蛋”!“狗蛋”!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屋里乱窜!

  糟了!老妈过来了!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慌得手忙脚乱,来不及多想,起身一把将手里的蒲公英胡乱塞进纸盒,拽着巧儿就往书桌前挡,下意识地用身子遮住了那个盒子。

  “嘎吱——”,老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狐疑的目光扫过挡在桌前的我们俩,又瞥了眼桌上合着的纸盒,鼻子蹙了蹙,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又落在“狗蛋”身上。

  她抬脚轻轻踢了下它的屁股,催促道:去!去!回你窝里睡觉去!

  “嗷呜——”,“狗蛋”极不情愿地低鸣一声,迈着小碎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屋子。

  等“狗蛋”“嘚嘚嘚”地跑了,老妈这才下达了最后通牒,对着巧儿说道:巧儿,怎么还没睡?!别玩了!明天还要上学,赶紧回去睡觉!

  “哦”。巧儿朝我挤了挤眼睛,一边朝屋外走,小手一边在背后飞快地比划了几下,告诉我她等下过来。

  老妈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盒子,说道:肆儿,你这屋里是什么味儿这么难闻,哪天得好好收拾收拾了!你也早点睡吧!

  老妈又打量了一下我的屋子,这才转身离开了。

  我跟着赶紧关上了门,等门外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书桌前,轻轻掀开了那个纸盒的盖子。

  我靠!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昏黄的台灯光下,那只原本奄奄一息的大老鼠,此刻竟然趴在那把蒲公英上,小小的脑袋微微动着,尖尖的嘴巴正不停地咀嚼着蒲公英的叶片和茎秆,咀嚼一会儿后,便挣扎着扭头,努力把嘴里的浆汁吐到背上,再微微蠕动着身体,使其掉进那个血窟窿里。

  它背上那个狰狞的血窟窿虽然依旧可怖,但是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被嚼碎的、混合着白色汁液的糊状物!

  它,它也知道这蒲公英能止血吗?!它这是在自救吗?!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我脑子里忽然再次冒出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这只老鼠真的是祖师尧变的,那马尾崖上的那只小松鼠,会不会也是人变的?!那它又会是谁变的呢?!

  不知道什么缘故,一想到这,我的心就“咚咚咚”狂跳了起来。

  “笃笃笃”,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是巧儿!我猛地回过神,赶紧过去拉开门。巧儿怀里抱着她的银针包钻了进来。

  当她看到盒子里的老鼠正在咀嚼蒲公英,伤口已经被糊住的景象时,瞬间也呆住了,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轻声问道:这是它自己做的吗?!

  “嗯”。我点了点头,跟着看向她手里的银针包,疑惑地问道:你打算干什么?!

  我还没有给老鼠扎过针呢!巧儿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跟着就打开手里的布包,取出来几根细长的银针。

  她的小脸上满是专注,视线在大老鼠的身体上逡巡着,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啊?!”我差点喊出声来,惊愕地问道:你要给,给老鼠扎针吗?!

  “嗯!” 巧儿头也没抬,眼睛盯着那老鼠身体上的某个部位,嘴里平静地回答道:对啊,其实动物和人一样,都有穴位的。师父说,人和动物气血是相通的。

  说到这里,巧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微微一怔,也仅仅是呆了半瞬,便将一根银针轻轻地扎进了老鼠的身体。

  她不再说话,小手翻飞,全神贯注,又飞快地在老鼠身上不同的位置扎下了三根银针。

  片刻过后,那血窟窿边缘的渗血,几乎完全停止了。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一直在咀嚼蒲公英的大老鼠,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它小小的身体不再紧绷,而是完全松弛地趴卧在了蒲公英上,只有肚子随着微弱的呼吸一鼓一缩地起伏着。那双一直半睁着的黑豆小眼,也缓缓地闭了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哥!巧儿猛地抬起头,小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你看到没有!我的银针有作用耶!

  我看到这奇异的一幕,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嘴里喃喃道:的确,的确是有作用。

  巧儿兴奋极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又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闻着有点像庙里的香灰。她用手指捻起一点,极其轻柔地撒在老鼠背上那个被蒲公英糊覆盖的血窟窿上。

  接着,她又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很快抱着家里的药箱回来了。她找出干净的纱布,像对待一个真正的伤员一样,小心翼翼地避开银针,一圈一圈,极其轻柔地将纱布缠绕在老鼠小小的身体上,把那恐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屏住呼吸,一根一根地将银针轻轻拔了出来。

  哥!我明天早上再来看它!巧儿轻声说道。她收拾好东西,就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般,带着满满的成就感,抱着布包和药箱,兴奋难掩地走了。

  我站在书桌前,怔怔地看着盒子里陷入沉睡的大老鼠。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祖师尧、“狗蛋”、马尾崖的松鼠、还有眼前这只诡异的老鼠之间疯狂穿梭。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我才疲惫地叹了口气,轻轻合上盒盖,关掉了台灯,钻进了铺里。

  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也暂时吞噬了那令人不安的景象。

  然而,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却无法带来一刻安宁。一夜乱梦,光怪陆离。无数尖嘴鼠头的幻影在黑暗中攒动、尖叫;祖师尧背上的血窟窿不断放大、扭曲;“老道”模糊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清隐道人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梦中冷冷地注视着我。各种破碎、惊悚的画面交织翻涌,让我睡得极不安稳,冷汗都浸湿了枕巾。

  “咚咚咚”,哥!哥!快开门!起床了!急促的敲门声和巧儿兴奋中又带着点急切的呼唤,硬生生将我从混乱的梦境里拽了出来。

  我头痛欲裂,睡眼惺忪地挣扎着爬了起来,摸索着打开了房门。

  巧儿一进屋就直奔书桌,嘴里欢快地念叨着:哥,我来看看它好点没!

  说着话,她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掀那个纸盒的盖子。

  盖子一掀开,巧儿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