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伴随着太阳王的一声夸赞，江团子喘着粗气落地。
他浑身浴血，虽然身体各项属性大跌，血液从崩裂的皮肤中渗出，但眼中的战意更盛。
他抬头看向北辰本体，那颗遮天蔽日的巨眼，第一次开始正眼看他。
“你就用刚刚那一招，帮我削弱一下它的本体。”身旁传来太阳王的声音。
江团子回头看去，太阳王盘坐于地，正在冥想，其只是稍微犹豫，身体就已经行动。
北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分身当时是如何陨落，不是因为时刻对自己散发敌意的“光”，而是因这该死的“巴德尔文明”留给后辈的后手！
数道由腐化形成的高墙凭空显现，想要阻挡江团子的脚步。
空间发生涟漪，江团子本体显现，只见也是一尊遮天蔽日的圆球。
圆球化作大网，已经瞬身到了北辰本体身前，北辰惊讶的发现，自己所在的时空已经被锚定，吞噬之力从大网中，360度的朝自己袭来，完全将自己捕获，自己无法遁走！也无法闪避太阳王接下来的攻击！
更惊讶的是，祂感受到自己的躯体正在流失！自己的实力正在飞速下降！
江团子看着自己飞速下降的属性，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
自己的点数，想要湮灭整个北辰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看自己点数耗尽之前，太阳王能不能蓄力完成了。
想到这，大网上长出一双眼睛朝地面看去，太阳王悬浮于空，身躯被光芒所覆盖，那光纯粹到连空间都无法承载，让空间不断崩解又重组。
身穿的金甲开始“崩裂”。
不是破碎，而是如同蜕皮般片片剥落，每一片甲叶都在剥落的过程中燃烧，化作流淌的金色火雨。
甲胄之下，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只有纯粹到令人窒息的炽白色的“光”。
那不是凡俗意义上的光，而是“太阳”本身。
江团子的瞳孔被刺得生疼，不得不在幻化出一只手臂遮挡。
他的视线透过指缝，看到太阳王佝偻的身躯正在光中舒展、挺直。
不，不是身躯，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了，而是一道人形的“界限”，分隔着存在与虚无。
“没有人——”
太阳王的声音响起，却不再是那个苍老的声线。
那是亿万颗恒星同时咆哮的轰鸣，是超新星爆发时撕裂维度的尖啸，是物质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律动。
声音所过之处，空间像脆弱的玻璃般层层剥落，露出后面混沌的底色。
江团子的耳膜瞬间炸裂，黑色的血从七窍中涌出，但他死死盯着前方，不敢眨眼。
“——可以在我的世界里——”
太阳王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世界的法则开始运转。日月星辰的轨迹在他掌心流转，生与死的界限在他指间模糊。
被江团子包裹的北辰，其身上的金属脉络开始疯狂蠕动，已经合体的北辰子们想要分裂、想要遁走、想要逃跑，但终究是无法做到，江团子将其牢牢锁定在这片时空之中。
他们最终，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反抗，合力在身前构筑起亿万层赤红屏障，虽说，每一层都足以抵挡一个世界的毁灭。
但太阳王只是轻笑。
那笑声中带着令人战栗的狂妄，仿佛在嘲弄整个由腐化所构成的生命，如此不自量力。
“——打败我！”
下一刻。
神所拥有的“无限”寿命，转化为了“无限”的力量。
无限的光，降临了。
那不是攻击，不是法术。
就像画家突然将整桶颜料泼在画布上，就像作家撕碎所有修辞只留下最粗暴的陈述，最原始、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存在”本身，就这样砸在了北辰的脸上。
在生死边缘，北辰子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祂的金属脉络又开始疯狂蠕动，刚刚编织成足以过滤一切能量的绝对防御，就被江团子所溶解。
祂又合力强行修改了世界的底层规则，试图让“光”这一概念暂时失效。
但没用。
因为，因为此刻的太阳王，就是世界的无冕王者，在这片由他主宰的天地里。
他说光能烧穿屏障，光就能烧穿屏障；他说光可跨越维度，光就可跨越维度；他说光能杀死北辰。
那光就定能杀死北辰。
赤红的金属外壳就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些蔓延至世界尽头的腐化脉络、遮蔽天空的锈蚀云层、甚至渗透进法则中的扭曲污染，全部在光芒中湮灭。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
某仙侠世界中。
护山大阵的裂纹已经蔓延到第七百六十道阵眼。
赤红云雾如活物般翻涌，不断从云海中伸出金属利爪，将御剑迎敌的修士一个个拖入深渊。曾经辉煌的天道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护山大阵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青霄剑阵！起！
白发苍苍的玄霄真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本命飞剑“霜天”上。
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依然迸发出最后一道凛冽寒光。在他身后，三百名天道盟弟子同时结印，剑气交织成网，却只能堪堪挡住又一波金属狂潮的冲击。
这些弟子中，有曾经势不两立的魔道修士，也有自诩正道的名门子弟。
如今。
他们的道袍都染着同样的血，脸上带着同样的疲惫与决绝。
玄霄真人嘶吼着，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左翼补位！焚天宗的炎阳阵不能破！”
“老牛鼻子少废话！”
焚天宗主炎无咎半边身子都被金属腐蚀，却仍狞笑着掐诀：“老子还没死呢！”
他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却依然操控着熊熊烈焰，将试图突破阵眼的赤红触须烧成铁水。
在他身旁，曾经被正道斥为“妖女”的合欢宗圣女玉玲珑，正以神魂为引，编织着惑心幻阵，虽然对那域外邪神毫无作用，但至少能让已经被感染的同伴，没有痛苦的死去。
最年轻的小弟子清荷突然脚下一空。
“师父！”
她绝望地尖叫，赤红触须已经缠住了她的脚踝，金属尖刺刺入肌肤的冰冷让她浑身战栗。
抬头时，却看见玄霄真人被三根金属尖刺贯穿胸膛，鲜血喷溅在残破的太极道袍上。
“清荷…走……”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手中霜天剑却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他知道，这一剑斩出，自己的元神就会彻底消散。
就在剑光即将迸发的瞬间。
天地突然一静。
所有赤红云雾剧烈震颤起来，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般扭曲变形。
玄霄真人怔怔地看着贯穿自己的尖刺寸寸断裂，化作铁锈飘散。
护山大阵外，遮天蔽日的红雾如同退潮般消散，露出久违的碧空。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满目疮痍的天道峰上，给每一具尸体、每一处残垣都镀上了金色的光边。
“这…这是……”
清荷跌坐在地，手中的青钢剑当啷落地。
她颤抖着摸向脚踝，那里只剩下些许铁锈痕迹。
炎无咎踉跄着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他娘的…域外邪神崽子们……退了？”
玉玲珑突然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幻阵还维持着，此刻却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曾经被腐化的同门，那些变成金属傀儡的亲人，他们的神魂突然都...自由了。
玄霄真人颤抖着摸向胸口的血洞，突然老泪纵横。
三百年来，天道盟从统御正魔两道的庞然大物，到如今只剩这最后一座残峰；两百年来，他们从互相仇视到并肩作战；三十年来，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小世界在赤雾中湮灭……
而今天，在这最绝望的时刻。
“天道…显灵了？”
老人跪倒在地，霜天剑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
他望着碧空如洗的天际，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接任天道盟主时立下的誓言：“正魔之分，不过人心。天道之下，皆为苍生。”
远处，幸存的修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迷茫的看着忽然消散的赤色天穹。
“传令……重建…天道碑，把今天…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刻上。”
……
碳基文明和硅基文明联合起来，对抗邪神。
……
某宇宙中。
“主炮充能还剩多久？”
马克西姆舰长的声音在舰桥内回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舷窗外，遮天蔽日的金属巨网正在吞噬最后几艘护卫舰，那些赤红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将钢铁舰体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百分之三！舰长，它们突破第三防御圈了！”
技术官托雷的声音已经嘶哑，全息投影上，代表敌军的红点如潮水般淹没防御阵线。
刺耳的警报声中，副官艾琳突然抬头：
“弃船命令已下发，但……天啊！”
监控画面里，三艘满载平民与伤员的运输舰，被横贯星空的金属触须贯穿。爆炸的火光在真空中无声绽放，像被掐灭的烛火。
马克西姆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鲜血从指缝渗出。他转向舰桥中央那枚幽蓝色的神经连接器，星盟舰长的最后权限。
声音出奇平静：“启动最终协议，把我的意识上传到主炮系统。”
“不行！这样您的意识会……”
艾琳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这是命令。”
马克西姆的瞳孔开始泛起机械蓝光，神经连接器自动吸附在他的太阳穴上：“至少要给后方争取……”
三年前，当第一支锈蚀“舰队”出现在半人马座β星系时。
整个银河的文明还在为资源分配争吵不休。不同种族在议会厅里互相投掷过桌椅，不同政体在谈判桌上拔过枪，不同阶级的代表曾把抗议标语贴到对方脸上。
直到锈蚀“舰队”无差别的吞噬了三十一颗星球，德尔塔-7星系失守传到每个文明的领导层那里时，所有争吵都化作了简短的无线电通讯。
他们将这些锈蚀“舰队”命名为天灾。
那些长耳尖牙的奎林人，放下了边境争端，开放了他们高超的曲速科技。
铁血帝国的大元帅撕毁了征服条约，将寰宇炮设计图共享给所有文明；就连生活在甲烷海洋中唯心主义的格拉特族，也送来了他们禁忌的生物神经灵能技术。
这项技术可以让意识物质化，成为最纯粹的灵能。
星火同盟，就此诞生。
马克西姆的意识正在数字化，他看见自己的记忆如数据流般涌入主炮核心。
女儿出生时医疗舱的蓝光，妻子在日落下的剪影，甚至童年时养过的那只六足宠物“斑点”……
“至少要给后方争取……”
他的遗言突然中断。
因为，所有监控屏幕雪花闪烁，舷窗外的金属巨网竟开始褪色。那些缠绕舰队的赤红触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剥落，最终化作尘埃飘散。
艾琳呆滞地看着仪表：“能量读数…归零？它们，在自我瓦解？”
神经连接器“啪嗒”落地。
马克西姆踉跄后退，透过舷窗看见无数锈红碎屑飘荡在星海中，宛如一场寂静的葬礼。
艾琳突然指着深空探测仪：“不只是这里！所有战区的腐蚀体都在消失！”
全息星图上，代表敌军的上亿亿个红点同时熄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
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天灾消退了。
……
某星球上。
勇者莱恩的脊背重重撞在残破的城垛上，碎石簌簌滚落。
他咳出一口鲜血，颤抖的手指握住断成两截的圣剑“曙光”，剑身上铭刻的古老符文早已黯淡，就像此刻城墙上摇摇欲坠的同盟旗帜。
“坚持住！”
精灵弓箭手莉亚从箭囊抽出最后一支银箭，但她的右臂早已被赤红结晶侵蚀，动作迟缓得像个老人：
“再撑…”
话未说完，一道赤红闪电劈落。
莉亚的身影凝固在耀眼的光芒中，化作一尊晶莹的赤红雕塑，脸上还带着未说完话的倔强。
“不——！”
矮人战士格罗姆抡起战斧冲向赤红魔王，却被四名金属骑士拦住去路。斧刃砍在骑士的铠甲上迸出火花，却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
法师艾琳的咒语吟唱到一半，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掐住喉咙提起。
她纤细的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踢蹬，法杖从指间滑落。
“真是顽强的虫子。”
赤红魔王的声音从金属面具下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音。
他缓步走过战场，赤红披风扫过之处，地面凝结出晶化的纹路：“但你们这些低等生物，永远无法理解主的伟业。”
他的利爪抵住莱恩的咽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勇者浑身战栗。
城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各族联军的最后防线正在崩溃。兽人的战歌变成了哀嚎，精灵的古树守卫被赤红藤蔓绞碎，连龙骑士的坐骑都被金属寄生虫钻进了鳞片缝隙。
莱恩已经身心绝望，因为他亲眼见到，他们的神，早已经被那魔王口中的主，所斩杀。
而自己就是众神所创造的最后兵器。
但是，赤红魔王太强大了，在勇者闭目等死的瞬间。
一道金光穿透乌云。
光芒所过之处，魔化大军全部停止动作，魔王的金属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莱恩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无坚不摧的赤红装甲突然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魔王松开利爪，惊恐地后退两步：“什么…这不可能！不，这不可能，主上…抛弃了我们？”
莱恩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抓起半截断剑，一个翻滚拉开距离。断剑的切口处突然泛起微弱的金光，像是回应着天际那道奇迹般的光束。
“艾琳！”
被甩在地上的女法师立刻会意。她捡起法杖，嘶哑着嗓子完成刚才被打断的咒语：“烈风之锁！”
魔王被锁链牢牢捆住，无法动弹，莱恩的剑狠狠劈在魔王后背，这次终于砍进了龟裂的装甲缝隙。
盔甲裂开，露出下面的面容。
所有人都愣住了。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的人类面孔，而盔甲下是伤痕累累的人类躯体，矮人战士想要一刀了解了他。
却被莱恩拦住：“等等！他好像…”
年轻的魔王抬起头，赤红褪去的眼眸清澈见底：“勇者…快…毁掉王座…那是腐蚀的源头…”
艾琳倒吸一口凉气：“魔王一直都是人类？”
但勇者还没有来得及动手，王座已然轰然倒塌，像烈日下的冰雪消融。接着整座魔王城开始崩塌，那些狰狞的金属结构都在坠落过程中化为锈粉。
烟尘散去，这位曾经是魔王的年轻人，有气无力的说：“他们，控制了我……”
远处的地平线上，真正的曙光正在升起。
赤红的天幕褪去，露出久违的湛蓝。
莱恩弯腰捡起什么东西，那是魔王面具的残片，此刻已经褪去赤红，变成普通的金属。他望向恢复清澈的天空，那道救世的金光早已消失无踪。
“那到底是什么……”
微风拂过废墟，带着新生青草的气息，却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
无数世界，无数战场。
北辰的万千分身同时停滞，然后灰飞烟灭。
伴随着太阳王的一声夸赞，江团子喘着粗气落地。
他浑身浴血，虽然身体各项属性大跌，血液从崩裂的皮肤中渗出，但眼中的战意更盛。
他抬头看向北辰本体，那颗遮天蔽日的巨眼，第一次开始正眼看他。
“你就用刚刚那一招，帮我削弱一下它的本体。”身旁传来太阳王的声音。
江团子回头看去，太阳王盘坐于地，正在冥想，其只是稍微犹豫，身体就已经行动。
北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分身当时是如何陨落，不是因为时刻对自己散发敌意的“光”，而是因这该死的“巴德尔文明”留给后辈的后手！
数道由腐化形成的高墙凭空显现，想要阻挡江团子的脚步。
空间发生涟漪，江团子本体显现，只见也是一尊遮天蔽日的圆球。
圆球化作大网，已经瞬身到了北辰本体身前，北辰惊讶的发现，自己所在的时空已经被锚定，吞噬之力从大网中，360度的朝自己袭来，完全将自己捕获，自己无法遁走！也无法闪避太阳王接下来的攻击！
更惊讶的是，祂感受到自己的躯体正在流失！自己的实力正在飞速下降！
江团子看着自己飞速下降的属性，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
自己的点数，想要湮灭整个北辰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看自己点数耗尽之前，太阳王能不能蓄力完成了。
想到这，大网上长出一双眼睛朝地面看去，太阳王悬浮于空，身躯被光芒所覆盖，那光纯粹到连空间都无法承载，让空间不断崩解又重组。
身穿的金甲开始“崩裂”。
不是破碎，而是如同蜕皮般片片剥落，每一片甲叶都在剥落的过程中燃烧，化作流淌的金色火雨。
甲胄之下，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只有纯粹到令人窒息的炽白色的“光”。
那不是凡俗意义上的光，而是“太阳”本身。
江团子的瞳孔被刺得生疼，不得不在幻化出一只手臂遮挡。
他的视线透过指缝，看到太阳王佝偻的身躯正在光中舒展、挺直。
不，不是身躯，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了，而是一道人形的“界限”，分隔着存在与虚无。
“没有人——”
太阳王的声音响起，却不再是那个苍老的声线。
那是亿万颗恒星同时咆哮的轰鸣，是超新星爆发时撕裂维度的尖啸，是物质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律动。
声音所过之处，空间像脆弱的玻璃般层层剥落，露出后面混沌的底色。
江团子的耳膜瞬间炸裂，黑色的血从七窍中涌出，但他死死盯着前方，不敢眨眼。
“——可以在我的世界里——”
太阳王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世界的法则开始运转。日月星辰的轨迹在他掌心流转，生与死的界限在他指间模糊。
被江团子包裹的北辰，其身上的金属脉络开始疯狂蠕动，已经合体的北辰子们想要分裂、想要遁走、想要逃跑，但终究是无法做到，江团子将其牢牢锁定在这片时空之中。
他们最终，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反抗，合力在身前构筑起亿万层赤红屏障，虽说，每一层都足以抵挡一个世界的毁灭。
但太阳王只是轻笑。
那笑声中带着令人战栗的狂妄，仿佛在嘲弄整个由腐化所构成的生命，如此不自量力。
“——打败我！”
下一刻。
神所拥有的“无限”寿命，转化为了“无限”的力量。
无限的光，降临了。
那不是攻击，不是法术。
就像画家突然将整桶颜料泼在画布上，就像作家撕碎所有修辞只留下最粗暴的陈述，最原始、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存在”本身，就这样砸在了北辰的脸上。
在生死边缘，北辰子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祂的金属脉络又开始疯狂蠕动，刚刚编织成足以过滤一切能量的绝对防御，就被江团子所溶解。
祂又合力强行修改了世界的底层规则，试图让“光”这一概念暂时失效。
但没用。
因为，因为此刻的太阳王，就是世界的无冕王者，在这片由他主宰的天地里。
他说光能烧穿屏障，光就能烧穿屏障；他说光可跨越维度，光就可跨越维度；他说光能杀死北辰。
那光就定能杀死北辰。
赤红的金属外壳就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些蔓延至世界尽头的腐化脉络、遮蔽天空的锈蚀云层、甚至渗透进法则中的扭曲污染，全部在光芒中湮灭。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
某仙侠世界中。
护山大阵的裂纹已经蔓延到第七百六十道阵眼。
赤红云雾如活物般翻涌，不断从云海中伸出金属利爪，将御剑迎敌的修士一个个拖入深渊。曾经辉煌的天道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护山大阵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青霄剑阵！起！
白发苍苍的玄霄真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本命飞剑“霜天”上。
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依然迸发出最后一道凛冽寒光。在他身后，三百名天道盟弟子同时结印，剑气交织成网，却只能堪堪挡住又一波金属狂潮的冲击。
这些弟子中，有曾经势不两立的魔道修士，也有自诩正道的名门子弟。
如今。
他们的道袍都染着同样的血，脸上带着同样的疲惫与决绝。
玄霄真人嘶吼着，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左翼补位！焚天宗的炎阳阵不能破！”
“老牛鼻子少废话！”
焚天宗主炎无咎半边身子都被金属腐蚀，却仍狞笑着掐诀：“老子还没死呢！”
他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却依然操控着熊熊烈焰，将试图突破阵眼的赤红触须烧成铁水。
在他身旁，曾经被正道斥为“妖女”的合欢宗圣女玉玲珑，正以神魂为引，编织着惑心幻阵，虽然对那域外邪神毫无作用，但至少能让已经被感染的同伴，没有痛苦的死去。
最年轻的小弟子清荷突然脚下一空。
“师父！”
她绝望地尖叫，赤红触须已经缠住了她的脚踝，金属尖刺刺入肌肤的冰冷让她浑身战栗。
抬头时，却看见玄霄真人被三根金属尖刺贯穿胸膛，鲜血喷溅在残破的太极道袍上。
“清荷…走……”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手中霜天剑却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他知道，这一剑斩出，自己的元神就会彻底消散。
就在剑光即将迸发的瞬间。
天地突然一静。
所有赤红云雾剧烈震颤起来，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般扭曲变形。
玄霄真人怔怔地看着贯穿自己的尖刺寸寸断裂，化作铁锈飘散。
护山大阵外，遮天蔽日的红雾如同退潮般消散，露出久违的碧空。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满目疮痍的天道峰上，给每一具尸体、每一处残垣都镀上了金色的光边。
“这…这是……”
清荷跌坐在地，手中的青钢剑当啷落地。
她颤抖着摸向脚踝，那里只剩下些许铁锈痕迹。
炎无咎踉跄着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他娘的…域外邪神崽子们……退了？”
玉玲珑突然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幻阵还维持着，此刻却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曾经被腐化的同门，那些变成金属傀儡的亲人，他们的神魂突然都...自由了。
玄霄真人颤抖着摸向胸口的血洞，突然老泪纵横。
三百年来，天道盟从统御正魔两道的庞然大物，到如今只剩这最后一座残峰；两百年来，他们从互相仇视到并肩作战；三十年来，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小世界在赤雾中湮灭……
而今天，在这最绝望的时刻。
“天道…显灵了？”
老人跪倒在地，霜天剑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
他望着碧空如洗的天际，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接任天道盟主时立下的誓言：“正魔之分，不过人心。天道之下，皆为苍生。”
远处，幸存的修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迷茫的看着忽然消散的赤色天穹。
“传令……重建…天道碑，把今天…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刻上。”
……
碳基文明和硅基文明联合起来，对抗邪神。
……
某宇宙中。
“主炮充能还剩多久？”
马克西姆舰长的声音在舰桥内回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舷窗外，遮天蔽日的金属巨网正在吞噬最后几艘护卫舰，那些赤红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将钢铁舰体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百分之三！舰长，它们突破第三防御圈了！”
技术官托雷的声音已经嘶哑，全息投影上，代表敌军的红点如潮水般淹没防御阵线。
刺耳的警报声中，副官艾琳突然抬头：
“弃船命令已下发，但……天啊！”
监控画面里，三艘满载平民与伤员的运输舰，被横贯星空的金属触须贯穿。爆炸的火光在真空中无声绽放，像被掐灭的烛火。
马克西姆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鲜血从指缝渗出。他转向舰桥中央那枚幽蓝色的神经连接器，星盟舰长的最后权限。
声音出奇平静：“启动最终协议，把我的意识上传到主炮系统。”
“不行！这样您的意识会……”
艾琳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这是命令。”
马克西姆的瞳孔开始泛起机械蓝光，神经连接器自动吸附在他的太阳穴上：“至少要给后方争取……”
三年前，当第一支锈蚀“舰队”出现在半人马座β星系时。
整个银河的文明还在为资源分配争吵不休。不同种族在议会厅里互相投掷过桌椅，不同政体在谈判桌上拔过枪，不同阶级的代表曾把抗议标语贴到对方脸上。
直到锈蚀“舰队”无差别的吞噬了三十一颗星球，德尔塔-7星系失守传到每个文明的领导层那里时，所有争吵都化作了简短的无线电通讯。
他们将这些锈蚀“舰队”命名为天灾。
那些长耳尖牙的奎林人，放下了边境争端，开放了他们高超的曲速科技。
铁血帝国的大元帅撕毁了征服条约，将寰宇炮设计图共享给所有文明；就连生活在甲烷海洋中唯心主义的格拉特族，也送来了他们禁忌的生物神经灵能技术。
这项技术可以让意识物质化，成为最纯粹的灵能。
星火同盟，就此诞生。
马克西姆的意识正在数字化，他看见自己的记忆如数据流般涌入主炮核心。
女儿出生时医疗舱的蓝光，妻子在日落下的剪影，甚至童年时养过的那只六足宠物“斑点”……
“至少要给后方争取……”
他的遗言突然中断。
因为，所有监控屏幕雪花闪烁，舷窗外的金属巨网竟开始褪色。那些缠绕舰队的赤红触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剥落，最终化作尘埃飘散。
艾琳呆滞地看着仪表：“能量读数…归零？它们，在自我瓦解？”
神经连接器“啪嗒”落地。
马克西姆踉跄后退，透过舷窗看见无数锈红碎屑飘荡在星海中，宛如一场寂静的葬礼。
艾琳突然指着深空探测仪：“不只是这里！所有战区的腐蚀体都在消失！”
全息星图上，代表敌军的上亿亿个红点同时熄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
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天灾消退了。
……
某星球上。
勇者莱恩的脊背重重撞在残破的城垛上，碎石簌簌滚落。
他咳出一口鲜血，颤抖的手指握住断成两截的圣剑“曙光”，剑身上铭刻的古老符文早已黯淡，就像此刻城墙上摇摇欲坠的同盟旗帜。
“坚持住！”
精灵弓箭手莉亚从箭囊抽出最后一支银箭，但她的右臂早已被赤红结晶侵蚀，动作迟缓得像个老人：
“再撑…”
话未说完，一道赤红闪电劈落。
莉亚的身影凝固在耀眼的光芒中，化作一尊晶莹的赤红雕塑，脸上还带着未说完话的倔强。
“不——！”
矮人战士格罗姆抡起战斧冲向赤红魔王，却被四名金属骑士拦住去路。斧刃砍在骑士的铠甲上迸出火花，却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
法师艾琳的咒语吟唱到一半，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掐住喉咙提起。
她纤细的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踢蹬，法杖从指间滑落。
“真是顽强的虫子。”
赤红魔王的声音从金属面具下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音。
他缓步走过战场，赤红披风扫过之处，地面凝结出晶化的纹路：“但你们这些低等生物，永远无法理解主的伟业。”
他的利爪抵住莱恩的咽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勇者浑身战栗。
城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各族联军的最后防线正在崩溃。兽人的战歌变成了哀嚎，精灵的古树守卫被赤红藤蔓绞碎，连龙骑士的坐骑都被金属寄生虫钻进了鳞片缝隙。
莱恩已经身心绝望，因为他亲眼见到，他们的神，早已经被那魔王口中的主，所斩杀。
而自己就是众神所创造的最后兵器。
但是，赤红魔王太强大了，在勇者闭目等死的瞬间。
一道金光穿透乌云。
光芒所过之处，魔化大军全部停止动作，魔王的金属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莱恩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无坚不摧的赤红装甲突然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魔王松开利爪，惊恐地后退两步：“什么…这不可能！不，这不可能，主上…抛弃了我们？”
莱恩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抓起半截断剑，一个翻滚拉开距离。断剑的切口处突然泛起微弱的金光，像是回应着天际那道奇迹般的光束。
“艾琳！”
被甩在地上的女法师立刻会意。她捡起法杖，嘶哑着嗓子完成刚才被打断的咒语：“烈风之锁！”
魔王被锁链牢牢捆住，无法动弹，莱恩的剑狠狠劈在魔王后背，这次终于砍进了龟裂的装甲缝隙。
盔甲裂开，露出下面的面容。
所有人都愣住了。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的人类面孔，而盔甲下是伤痕累累的人类躯体，矮人战士想要一刀了解了他。
却被莱恩拦住：“等等！他好像…”
年轻的魔王抬起头，赤红褪去的眼眸清澈见底：“勇者…快…毁掉王座…那是腐蚀的源头…”
艾琳倒吸一口凉气：“魔王一直都是人类？”
但勇者还没有来得及动手，王座已然轰然倒塌，像烈日下的冰雪消融。接着整座魔王城开始崩塌，那些狰狞的金属结构都在坠落过程中化为锈粉。
烟尘散去，这位曾经是魔王的年轻人，有气无力的说：“他们，控制了我……”
远处的地平线上，真正的曙光正在升起。
赤红的天幕褪去，露出久违的湛蓝。
莱恩弯腰捡起什么东西，那是魔王面具的残片，此刻已经褪去赤红，变成普通的金属。他望向恢复清澈的天空，那道救世的金光早已消失无踪。
“那到底是什么……”
微风拂过废墟，带着新生青草的气息，却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
无数世界，无数战场。
北辰的万千分身同时停滞，然后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