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又是数年蹉跎去,风雨欲来暗流涌(二)-《觅长生之竹山宗毒圣》

  山洞内光线晦暗,只有几缕月光从石缝间渗入,映照出叶青儿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庞。

  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钱晨的经脉丹田内小心翼翼地游走,越是深入探查,那份难以置信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魔神蛊的阴冷诡谲、魔心的扭曲侵蚀、血剑印的霸道血腥……

  这三股本该任何一股都足以让一名金丹修士万劫不复的恶毒力量,此刻竟以一种极其微妙且脆弱的方式相互钳制、彼此制衡,达成了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这哪里是修仙炼道?这分明是……“此程序依靠bug运行”!

  叶青儿收回神识,唇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冲淡了最初的凝重。

  这位钱晨道友……他妈的是什么修仙界的三姓家奴么?古神教、天魔道、血剑宫,三大邪派巨擘的控制手段,他一个人竟集齐了全套!还能活蹦乱跳地修炼到金丹中期,这运气也不知该说是差到了极点,还是好到了逆天。

  然而,这份荒谬感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通明剑阵确实能有效祛除魔神蛊,可钱晨体内的情况太过特殊。通明剑阵祛除魔神蛊的同时,极有可能也会剧烈冲击那本就脆弱的平衡。

  万一魔心或血剑印因此失去制约,骤然爆发反噬……钱晨恐怕顷刻间就会爆体而亡,或者彻底沦为某种无法想象的怪物也犹未可知。

  这个风险,她冒不起。

  更重要的是,通明剑阵也是她手中对抗古神教最重要的一张底牌,其存在和具体位置绝不容有失。

  钱晨虽然现在看似清醒,可一旦祛蛊过程中魔神蛊垂死挣扎,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通过某种诡异联系,将剑阵的信息泄露给远方的古神教教徒。

  届时,引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而自己强行从离火门掳走钱晨,此事本就极其敏感。

  若最终人没救成,反而死在自己手里……离火门的怒火绝非易与之物。

  若是成了,离火门的人或许还会存有感激,可若钱晨身死,剩下的就只有滔天的仇怨。倪家和她,必将被卷入旋涡中心。

  救,风险巨大,后果难料。

  不救……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体内的平衡自行崩溃,或者被离火门发现后清理门户?

  叶青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秀眉紧蹙,目光落在昏迷的钱晨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身旁的岩石,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就在她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地上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钱晨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初的迷茫迅速褪去,后颈的疼痛和身处陌生环境的警觉让他瞬间清醒。

  当他看清站在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人竟是叶青儿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

  他挣扎着坐起身,体内三股力量的纠缠让他灵力运转滞涩,动作显得有些踉跄。

  他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质问叶青儿为何打晕他带至此地,只是眼底最后一丝光亮迅速湮灭,被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彻底笼罩。

  他低下头,喉咙滚动了一下,再抬起头时,脸上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极度疲惫与解脱意味的笑容:

  “叶……叶道友……原来……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认命般的平静:

  “也好……也好……总比……总比变成怪物……或者被师门长辈亲手处决要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闭上了眼睛,语气近乎哀求,却又异常坦然:

  “动手吧,叶道友。给我个痛快……看在你我相识一场,还曾相约炼器的份上……别让我太痛苦……也别……让我有机会伤害任何人……”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紧绷着身体,仿佛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连呼吸都放轻了,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山洞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风吹过石缝的呜咽声。

  叶青儿看着他这副万念俱灰、只求速死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即一股无名火猛地从心底窜起!

  她耗费心神跟踪调查,冒险潜入离火门后山掳人,又在这里绞尽脑汁思考救人之策,承受着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

  结果这家伙倒好,一句解释没有,一点挣扎不甘都无,直接就躺平求死了?

  尤其是听到他提及“相约炼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呵。”

  一声冷笑打破了沉寂。

  钱晨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未到来,等来的却是一股凌厉的掌风!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脑袋猛地一偏,在原地像陀螺一样旋转了好几圈,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钱晨被打懵了,猛地睁开眼睛,捂着脸,错愕无比地看向突然动手的叶青儿。只见对方面若寒霜,美眸圆睁,其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刚才打人的手还未完全收回。

  “胎神!瓜娃子!你个背时砍脑壳的!”

  叶青儿气得连竹山宗的方言俚语都骂了出来,胸脯微微起伏,指着他的鼻子怒斥:

  “你个屁儿黑的黑心货!说话当放屁是不是?当初在天星城是哪个龟儿子信誓旦旦说要给老子炼制纯阳法宝?啊?

  这才过了几年?就忘了?

  现在跟老子在这儿装死狗?寻死觅活?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老子的五品材料找哪个赔?你赔得起吗?!”

  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怒骂,夹杂着钱晨听得半懂不懂的方言,直接把他骂傻了。他呆呆地看着叶青儿,完全跟不上这诡异的展开。预想中的生死相搏没有发生,反而像是……欠债不还被债主逮个正着?

  “叶……叶道友……我……”

  钱晨试图解释自己身中魔神蛊身不由己的处境。

  “我什么我!”

  叶青儿粗暴地打断他,怒气未消:

  “你以为老子打晕你带你来这儿是为了啥子?就是为了听你说遗言然后送你上路?你想得美!”

  她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坐在地上的钱晨,语气斩钉截铁:

  “老子告诉你,在老子的纯阳法宝炼成之前,你龟儿子的命就是老子的!没有老子的允许,你死都死不成!”

  钱晨被她这霸道无比的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他茫然道:

  “可……可是魔神蛊……”

  “魔神蛊咋子了?”

  叶青儿冷哼一声,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怒意:

  “你以为老子像你一样瓜?你这魔神蛊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钱晨体内那诡异的三足鼎立之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只是没想到你体内还有‘魔心’和‘血剑印’这两个鬼东西!三股力量搅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冒然祛除魔神蛊,另外两个失去压制,立刻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老子是不想救你吗?老子是怕好心办坏事,一不小心直接把你这龟儿子送走咯!”

  听到叶青儿并非无法祛蛊,而是顾忌他体内另外两股力量,钱晨死寂的眼眸中猛地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彩,但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连叶青儿这等实力深不可测的元婴修士都觉得棘手……恐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绝望与平静:

  “多谢叶道友好意……但没用的。这三样东西,如附骨之疽,早已与我性命交修……能苟延残喘至今,已是侥天之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叶道友不必为我这必死之人费心了,那纯阳法宝……恕钱晨……无法兑现了……”

  见他仍是这副丧气模样,叶青儿气得又想给他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压下火气,盯着钱晨的眼睛,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惑:

  “少跟老子说这些丧气话!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你钱晨,离火门长老火云老祖的亲传弟子,名门正派的金丹真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

  这三样东西,随便一样都足以让寻常修士死无葬身之地,你倒好,集邮呢?!”

  或许是叶青儿刚才那巴掌和怒骂打散了他死意已决的心境,或许是他真的觉得已无活路,万事皆空,再无隐瞒的必要,又或许是叶青儿话语中那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早已冰封的某处。

  钱晨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飘忽得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而悲惨的故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麻木。

  “我……并非宁州人士。”

  他缓缓开口,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黑暗的洞壁:

  “我出身雍州……一个依附于血剑宫的小修仙家族,钱家。家父……是族长。”

  “三岁那年……家族因一次上供的‘血材’品质未达要求,触怒了血剑宫的一位执事……便被定性为‘犯错’……”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放在膝上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血剑宫来人……全族上下,无论修为高低,男女老幼……尽数被锁拿带走,关进了血剑宫的‘豢血窟’。”

  “父亲……因是族长,被认定为罪魁,当日便被投入血池……化为了养料……”

  他说到这里时,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而我……因是族长之子,血脉或许尚有几分特异,便被留下了性命……成了无数‘血奴’中的一员。

  每日……被强行灌下各种激发气血、扭曲痛苦的药液……然后被定期抽取精血……那‘血剑印’,便是在那时,由那位执事亲手种下……便于控制,也便于最终将养肥的血奴彻底炼化。”

  他的指尖深深掐入了掌心,渗出血丝而不自知。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会那样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中结束……直到变成一具干尸……”

  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许是我命不该绝……也可能是我天生就会察言观色、巧言令色……我竟……哄住了一个负责看管我们的血剑宫女弟子……

  她或许是一时无聊,或许是看我可怜……竟偷偷教了我一些粗浅的修炼法门……让我得以在非人的折磨中,勉强保住一丝元气,甚至暗中积攒了微末的灵力……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血窟的禁制因雷电干扰出现了片刻的紊乱……我……我用她教我的唯一一式攻击神通……趁其不备……杀了她……”

  钱晨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颤音,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深埋的、复杂到极致的痛苦:

  “然后……我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他停顿了许久,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那夜的血腥与逃亡。

  “逃出血剑宫地界后……我本以为……终于自由了……”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惜……造化弄人……我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没多久,便被天魔道的人抓了去……”

  “他们发现我体质特殊,是绝佳的暗子苗子……便给我种下了‘魔心’……将我伪装成一个家破人亡、侥幸逃生的散修,派遣至宁州,参加离火门的招新……”

  “离火门有教无类,只需通过火焰灼烧之苦……我凭借着一点点运气和……早已习惯痛苦的忍耐力……竟真的成功拜入离火门,并在筑基后被师尊火云老祖看中,收为亲传……

  那时……我虽身负两种魔教禁制,但魔心与血剑印彼此牵制,反而让我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摆脱过去,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遥远的、虚假的希望带来的苦涩。

  “那是有一次,我奉命前往广陵城与巫山交界处执行宗门任务……偶然发现一处奇异山谷。那里每年特定时节,都会从衡州方向刮来一种极其诡异的罡风……那罡风阴寒彻骨,却又蕴含着一种奇特的破灭之力……修士肉身接触久了,便会生机消退,肉身堕坏……

  我本是误入,却发现……那罡风竟能缓慢地……磨蚀我体内的血剑印和魔心!”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名为“希望”的亮光,尽管极其微弱:

  “我欣喜若狂……此后便每隔几年,便找借口前往那处山谷,借助那奇异罡风,一点点削弱体内的两道枷锁……”

  “就在我以为……终有一日能获得真正自由之时……厄运再次降临……”

  那丝亮光迅速熄灭,被更深的绝望吞噬:

  “宗门内一位对我颇多照拂的师姐……顾红衣……赠予我一枚她偶然所得的‘玄古丹’,说是能略微改善资质,增寿五载……”

  “我感激涕零,毫无防备地服下……之后一段时间,确实感觉修炼顺畅了些许。

  直到……直到她突然找到我,坦言自己是古神教弟子,那玄古丹中早已种下‘魔神蛊’……并当场催动蛊虫,欲要操控于我……”

  钱晨的声音彻底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力感:

  “我才知道……我再一次……坠入了深渊……

  后来,顾红衣师姐的身份不知为何暴露,宗门清查古神教暗子,她提前得到消息遁走了……

  我因为被她认为已完全控制,且当时魔神蛊潜伏极深,竟侥幸未被查出……更……更荒谬的是……”

  他笑得无比惨淡:

  “那被我借助罡风削弱了几分的血剑印和魔心,竟与新入主的魔神蛊……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三者相互制约,谁也无法彻底压制谁……我就这样……带着这三道催命符……苟活至今……

  直到最近……魔神蛊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活跃强势……平衡即将被打破……我知道……我的死期……终于还是要到了……”

  他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一生的悲惨与重负都倾吐了出来,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仿佛一件等待最终处理的废弃物品。

  山洞内,只剩下他粗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叶青儿静静地听着,面上的怒火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复杂。她抿紧嘴唇,眼神深处翻涌着震惊、怜悯、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自认经历坎坷,幼年孤苦,道途多艰,但与钱晨这仿佛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悲惨遭遇相比,竟显得有些……平淡了。

  血奴、魔谍、蛊奴……三岁起便失去一切自由与尊严,在三大邪派的夹缝中挣扎求存,每一次看到一丝微光,紧接着就是更深的黑暗……这是何等令人窒息的人生!

  她看着眼前这个闭目待死、仿佛已被抽走所有生气的男子,方才还想调侃他“三姓家奴”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酸楚堵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甚至产生一股冲动,想要上前用力抱一抱这个遍体鳞伤的灵魂,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但她终究没有动。

  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眸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原来……那魔心和血剑印,竟有削弱之法!而且就在宁州境内!

  通明剑阵可祛魔神蛊。

  奇异罡风可削弱魔心与血剑印。

  而自己掌控的灵疫与本源之毒,其特性同样在于侵蚀、破坏与掌控,若操控得当,未尝不能在祛除魔心和血剑印的同时,暂时模拟出它们与魔神蛊相互制衡的状态,维持住那脆弱的稳态,为最终彻底祛除所有隐患争取时间!

  思路瞬间清晰!

  自助者,天助之!钱晨自己找到的罡风,便是他一线生机所在!

  既然如此……

  叶青儿眼中闪过一抹决断。

  那么这钱晨道友,她救定了!

  趁着钱晨仍沉浸在那无尽的绝望与认命的平静中,毫无防备之际,叶青儿并指如剑,闪电般再次点在他的后颈。

  钱晨身体一软,眼中最后一丝神采湮灭,带着他未曾等来的“痛快”和未曾听完的“怒骂”,重新陷入了黑暗。

  叶青儿接住他软倒的身体,毫不迟疑地将其扛起。

  身影一闪,便如鬼魅般掠出山洞,祭起飞行法宝,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青虹,朝着广陵城与巫山交界的方向疾驰而去。

  根据钱晨的描述,那奇异罡风每年只在特定时节出现,且所在山谷颇为隐秘。叶青儿带着昏迷的钱晨,在那片广袤的山峦交界区域仔细搜寻。

  一日、两日……时间一天天过去,叶青儿的神识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扫过下方的山林深谷,却始终未能发现那罡风的踪迹。

  她心中不免有些焦躁,钱晨体内的平衡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直到第十二日黄昏,当叶青儿几乎要扩大搜索范围时,她终于在一处极其偏僻、灵气稀薄到几乎被修士忽略的狭窄裂谷深处,感受到了一丝异常!

  那是一种阴冷、锋锐、带着某种腐朽破灭气息的能量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与她自身毒功的某些特性竟有几分隐隐的共鸣!

  “找到了!”

  叶青儿精神一振,立刻带着钱晨降下高度,潜入裂谷。

  越往深处,那股气息越发明显。谷底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岩壁上布满了被风蚀出的深刻痕迹。只见一道肉眼难以察觉、却能用神识清晰感知的灰黑色气流,如同涓涓细流般,正从裂谷更深处的一个方向缓缓弥漫而出。

  叶青儿确认无误,这定然就是钱晨所说的,来自衡州方向的奇异罡风!

  她不敢怠慢,先将钱晨平放在一处相对避风的位置。

  随后,她屏息凝神,双手掐诀,体内元婴期的磅礴灵力汹涌而出,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一缕缕灰黑色的罡风,如同编织丝线般,缓缓渡入钱晨的体内。

  她的神识高度集中,紧密监控着钱晨体内三股力量的任何细微变化。

  罡风入体,果然如钱晨所言,开始侵蚀那血剑印和魔心。那两股力量本能地抵抗、躁动,试图反击,却引得魔神蛊也蠢蠢欲动。

  就是现在!

  叶青儿眸光一厉,早已准备多时的灵疫之力和一丝精纯的灵毒,立刻顺着她的灵力,替代了罡风的位置,精准地注入那三股力量交锋的核心!

  灵疫的诡异侵蚀,灵毒的霸道破坏,瞬间模拟出了血剑印和魔心被削弱后但仍存的状态,强行介入那场混乱的争斗!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操作,要求对力量的控制达到毫巅之境!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

  叶青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在她不惜消耗大量神魂之力的精确调控下,灵疫与灵毒成功“骗”过了魔神蛊,暂时与它形成了新的、相对稳定的三角平衡!

  而原本的血剑印和魔心,则在奇异罡风和叶青儿力量的内外夹击下,如同无根之萍,迅速被消磨、瓦解,最终彻底消散!

  “噗!”钱晨身体猛地一颤,喷出一小口污黑的血块,那是魔心和血剑印残留的最后痕迹。他的气息瞬间变得虚弱了许多,但那种被三种外物强行扭曲控制的滞涩感,却减轻了大半!

  最关键的第一步,成功了!

  叶青儿长舒一口气,来不及调息恢复,立刻收起功法。她再次扛起因为力量冲击而更深昏迷的钱晨,化作一道惊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武陵城倪家的方向赶去。

  必须趁着新的平衡稳固前,祛除最后的隐患——魔神蛊!

  星夜兼程,不敢有片刻停歇。

  当叶青儿悄无声息地带着钱晨潜入倪府进入那隐藏在倪家大院的通明剑阵时,饶是她元婴期的修为,也感到了一阵疲惫。

  但她不敢休息。

  将钱晨安置在剑阵核心区域。叶青儿双手连弹,数百块上品灵石精准地嵌入阵法节点。

  “启!”

  一声低喝,整个地下空间骤然亮起!

  无数道璀璨夺目、蕴含着无上破邪诛魔意志的剑意光柱冲天而起,交织成一座辉煌肃穆的剑意牢笼,将钱晨笼罩其中!

  “呃啊——!”

  昏迷中的钱晨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皮肤表面,一道道漆黑的、如同活物般的纹路疯狂扭动,试图抵抗那至阳至刚的剑意净化之力!那是魔神蛊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叶青儿面无表情,全力催动剑阵。煌煌剑光,如烈日融雪,不断地净化、消磨着那阴邪的蛊力。而她自身,亦是承受着来自通明剑阵的轰击。

  过程痛苦,却充满希望。

  这一次,再无任何意外干扰。失去了魔心和血剑印的制衡,又被灵疫和灵毒暂时“迷惑”了感知,魔神蛊在通明剑阵的全力催动下,根本无力抗衡。

  渐渐地,钱晨的嘶吼声平息下去,身体不再抽搐,皮肤上那些狰狞的黑色纹路也逐渐变淡、消散……

  当最后一丝阴冷邪异的气息被剑光彻底净化湮灭时,通明剑阵的光芒缓缓收敛。

  钱晨安静地躺在阵心,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呼吸却变得平稳而悠长,眉宇间那常年挥之不去的阴郁与挣扎之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和。

  叶青儿仔细探查了他的身体状况,确认魔神蛊、魔心、血剑印均已彻底清除,只剩下她留下的、作为过渡的灵疫与灵毒,也在剑阵余波下消散大半,残余的些许已无大碍,只需稍加调养便可自行化解。

  至此,这场惊心动魄的救治,终于大功告成。

  缠绕钱晨半生,几乎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三大枷锁,在这一夜,于这隐秘的通明剑阵之内,被彻底斩断!

  他终是,获得了迟来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