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这人,还是会觉得心疼吧-《痞子,你给我站住!》

  火势是极大的,帐子里的纸又是最容易燃的。

  顷刻间,它们便被浓烟吞没……

  黑夜中焚烧的声音仿佛充溢着那些画中人,最绝望的哭喊。

  白豌伫立着,看着那烈焰飞花将空帐一切燃烧殆尽,耳边嗡嗡。

  “韩画师,救我们啊!”

  “别让我们被这么烧尽!”

  “不想被忘记……”

  ……

  周遭救火的士兵个个排着队,端着水,却怎么也没办法控制火势。

  等到火终于停住,白豌走进去看到漆黑一片的场景,发现那些凝结了半年的心血,那几十幅画作就那么被抹去了。

  此刻,他的眼睛里阴影极重,仿佛一无所有的孩子。

  “军州事大人,都……都烧完了……”一名救火的小兵向凌书墨禀告。

  都化成了灰。

  这场景实在过于痛苦。

  对一名画师而言,画作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子。

  亲眼见到自己那么多的孩子们死去,就像是火烧铁烙镌刻在心上。

  “这绝对是蓄意焚画,想要动摇军心!”尚在清醒的宋远山赶到后,对着侍卫怒道。

  他们都知道,之所以定州军能如此血性的收复兖州。相当部分原因是这些画作带来的军心凝聚。

  “给我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

  竟敢把军心之刃烧了!

  凌书墨担忧的跟在白豌的身后,一步一步跟着。

  他双手握拳,皱着眉,直想到阿白为这些画呕心沥血,便觉得感同身受。

  所有人专注的看着这深沉背影,似乎瞬间削瘦了。

  白豌就在那些废墟里看了看,却没有旁人觉得那般痛苦难当怨天尤人。

  此时,只见他如同孩子一般在其中搜寻着。

  直到发现角落里有张唯一完好的的碎片,他才豁达的笑:“我之前画的时候没注意到,里面有的这两个小孩子还挺可爱的。”

  凌书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仅仅就这两个孩子的残图,怎么可能让他发出这样豁达之言呢?

  其中心血,非常人能懂。

  白豌转过身,声音似在颤抖:“他们好像年画娃娃似的,可贴在门头看!”

  毁了——代表它们在浴火重生 。

  此言一出,凌书墨大概就懂了,眼中微红。

  实在就有一种感觉,这些心血画作被烧毁之后,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静默。

  毕竟阿白非一般画师。

  不怨天尤人,不悲悯哭泣,只想到了浴火重生。

  人,不能执着于过去。

  “白画师,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严查的!”宋远山字字笃定。

  可是,白豌却是在紧闭眼睛后慢慢睁开,眼神似乎更加清明:“宋将军,在下想批个假休沐,大约五日不会在军里作画。可否?”

  “白画师!您不必……”

  “白画师,等这空帐重建,可再添画作的……”

  “等后续您要什么,我们便备着这个文房四宝……”

  周围将领都觉得这人因画被焚,心里凄厉痛苦,受到打击太大而不想作画了。

  这可不行!

  如今韩妙染不论在民中还是军中,声望都在与日俱增,有极高的民望。

  若是每一次抗击玄璃军,出征前都被其画作熏陶一番,比再多军饷都容易稳定军心。

  白豌静静的捧起手中残图,目光恬静,修长指尖朝袖口缩了缩。

  宋远山深吸一口气:“好,但是只有五日。”

  不管答不答应,如今的韩妙染都是他所需要的民心之志,暂时军队也正好需要休养生息。

  人,只要没有离开定州就好说。

  夜里。

  火烛还是摇曳着,瑟缩又大胆。

  白豌依旧温暖笑着:“子辰,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凌书墨看着已经整理好所有残图的人,忧心道:“那么多的心血,半年的图没了。”

  这人,还是会觉得心疼吧……

  “其实作画就像养花,如果只会画而不会用别的东西养,我们的画就会枯萎。那些画就当作过了季节。”

  白豌检查了门窗,和上里衣躺下,似还觉得寒意刺衾。

  “我如今觉得我与你对丹青执念,望尘莫及。”

  凌书墨朝里挤了挤,拥着他。

  靠墙的人顿时战栗,觉得像是衣服呲啦了一声,然后才被暖意的身躯软化。

  白豌本是不习惯有人抱着睡,而如今,却倒是习惯了。

  家中是没有悍妻,暖夫倒是有一个。

  凌书墨见他把手交叉抱着拳,便握住它们:“你休沐五日可有需要我帮的上忙的?”

  “不用!”白豌轻声,“前些日子有些魔怔,为画而画,为记而画。其实是到了瓶颈,需要自己想通。”

  凌书墨圈着他,目光柔和直视:“我知道你其实也心疼。但是一面觉得心痛,一面却觉得高兴……”

  长期机械似的记录和画的生活,有些半癫狂了,需要停下。

  “知我者果然是子辰!”

  “不是悍妻么?”凌书墨声音调侃。

  白豌干咳两声:“胡说,你听错了,我没说过。”

  此等理所当然,且厚颜无耻的城墙拐弯脸皮。

  “好…你没说过!”

  凌书墨思虑的看着月光下的男子,其秀逸面容依旧,眼神清明。

  渐渐觉得这人生下来,就是丹青之才——

  这样才华的人,偏偏出自民间。

  而白豌闻着凌书墨身上那幽远的墨色香味,觉得十分安心。

  真的能睡的极为安稳。

  “阿白……”声音沙哑的叫了句。

  怀中人呢喃:“嗯——”

  凌书墨淡淡微笑间,安然的抱着他闭上眼。

  二人呼吸逐渐绵长……

  相拥无梦,一夜好眠。

  熟睡的二人大概不知道,就在这天夜里之后。

  定州就开始盛传韩妙染画圣帐中画被焚……

  韩画师心血付之一炬,受到打击过大,迁怒定州军决定封笔……

  天下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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