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斗将,也是虎师的骄傲和执念-《且隋》

  斗将,两军对垒,各出军中一员猛将进行对战。

  《兵筹类要》中曰:

  “两阵既立,各以其将出斗,谓之挑战。”

  史书中,关于斗将的真实案例也着实不少。

  楚汉之争中刘邦与项羽互派战将挑战,三国时期关羽与庞德、吕布与郭汜阵前相斗。

  十六国南北朝时,更是斗将的历史高峰,经典的案例多不胜举。

  到了大隋初年,窦荣定派史万岁出阵力斩叫阵的突厥大将,威震塞外。

  今天,阿布故意用当年窦荣定的原话,喝给对面的迟吉奢,就是用故意的激将之法来个阵前斗将。

  目的,就是让迟吉奢下不了台,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把对攻的时间拖后。

  迟吉奢一听对面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元帅这是用斗将旧话,来侮辱突厥无人了。

  顿时,他心中的怒火,很容易就噌地冒了出来。

  突厥贵族,也不全是没文化、不学无术的白痴。

  相反,在贵族子弟中,相当重视文化教育,特别是本国的历史、汉隋的文化,那是一个赛一个学得好!

  当年大隋窦荣定的事,被视为突厥之大耻!

  果然,等僚阵的人将话传开去,突厥虎师中已经有好多贵族战将就开始眼中冒火,跃跃欲试起来。

  迟吉奢微一沉吟,却出人意料的喝道:

  “告诉兀那对方将军,要战可以,须是我与之战!问他可敢?”

  众人大惊,连称不可。

  迟吉奢,那可是可汗的亲弟弟,如果他有个闪失,就是打上几个虎师也不太够!

  战阵刀枪,不长眼睛啊!

  但是,恁是大家再三阻拦,可都被迟吉奢一一用强横的命令压了下去。

  突厥这边的话,很快就传到了中军中端坐马上的阿布耳中。

  他心中不由一阵好笑。

  这迟吉奢经不得逗,果然上勾了!

  难道不知“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的道理?

  不过他能提出和自己单挑的主意,却让自己一点儿也没想到。

  狗日的,还是个有种的猛人啊!

  看来,这家伙是对他自己的马上武功很是自信啊!

  好吧,要战便战,难道怕你还不行?

  那就让你哥哥我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天外有仙、人外还有个穿越者!

  你这个故人,可以有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可!”

  沈光、王辨等大将随从,当然开始了措辞严肃、极力阻拦的举动。

  别傻了,你虽然年轻,但是俺们的主帅、主心骨啊!

  万不可轻举妄动,坐在这里拿主意发命令就行了!

  大将军,要有大将军的派啊!

  ……

  这些家伙,开始引经据典,清一色拿出了他们丰富的家学兵法将法各种理论,试图说服自家这位已经开始披挂的少年大将军。

  沈光这边说,为大将军者有智、信、仁、勇、严五要,其中并无什么力大、能打、亲为的指标。

  王辨那边举例子道,白起不见得武艺高强,却也能把四十万赵军“尽坑之”。

  秦琼说,韩信怯于私斗,甘受胯下之辱,日后却助刘邦打下了汉家天下。

  麦季才说,卫青、周瑜,均非好勇斗狠之人,却丝毫不负古之名将的美名。

  ……

  只有果毅右郎将阿古达哥和近卫官胡图鲁,俱不为所动。

  他们俩只是帮着阿布仔细穿戴和披挂,又忙着检查那柄很久都没实战使用过的丈八长朔,以及大黑马和她的护甲、鞍子、马镫、马掌等。

  说实话,斗将这个事情,的确有点扯!

  但它却在这个世界上的阵战之中,却客观存在着。

  古今中外,概莫能异!

  特别是在东亚大陆之上,中原王朝与草原王国之间,同一个区域的诸侯与诸侯之间、酋长与酋长之间,始终在来回牵扯争斗!

  这打打杀杀的每个尽头,都是统兵之将之间的戾气,所以彼此之间总有那么一些个人不服气和恩怨。

  于是,就有了一些点对点的互捶,就和两个发狂的泼妇差不多!

  外国有决斗,汉文化圈有斗将。

  有时候,是西风压倒了东风,有时候是东风灭了西风。

  关键是这东风有小东风,西风有小西风!

  于是有世仇,也有了国耻!

  这千百年间,风们都将这种看似开玩笑的对战形式,进行了美学意义的升华和传承。

  突厥人本来就很不服气大隋前些年压着自己殴打的局面,骨子里就有一股子的怨气。

  特别是以前那些大隋将军,不论单挑还是阵战,总是按着突厥人的身体在地上不断摩擦摩擦……

  这些极尽灰暗历史,都已成为传遍铁勒大草原和大隋南北的大笑话!

  这让诸如迟吉奢等这些,有深厚文化基础和责任感的突厥贵族大将们,非常意难平!

  这次好了,突然之间自己的都拔汗终于雄起了,大家就始终想着把这场子给找回来。

  面前的这个叫骁果什么卫番号的大隋富豪军队,如今终于被自己花大力气给逼到了河岔这处“墙角”,太难得了!

  迟吉奢等一听对方大将还主动提出想来个斗将的戏码,那是正中下怀啊,这还不忙不迭的地答应下来?

  迟吉奢是都拔的亲弟弟,按照对等原则,算是东突厥汗国数一数二的顶级衙内的存在。

  这世界上,衙内和衙内,有时候很不一样!

  当年文皇帝的亲弟弟杨爽,就是一名惊天动地的绝世猛将,带兵出战突厥,直打得突厥人哭爹叫娘、落荒而逃。

  这迟吉奢也一样,自从帮助哥哥夺权成功,他就掌握着东突厥最精锐的皇家近卫军——虎师。

  虎师的个体武力值,只是低于突厥特种部队——狼骑而已!

  但如果论整体的战斗力,虎师那可绝对是所有突厥建制部队中,最高顶级的存在。

  而作为唯二的虎师统帅(另一个当然是都拔汗),迟吉奢的武功和智慧,也绝对是当今东突厥中数一数二的顶尖人才。

  关键是可靠、忠诚!

  要不是这些年都拔很少、也舍不得将虎师用于内部剿匪,否则说不定那些在铁勒大草原上横行的马匪们,早就销声匿迹了。

  什么白烟炮、落地风……在虎师面前,全是土鸡瓦狗!

  可惜了,都拔舍不得杀鸡用牛刀,所以让那些马匪骄狂得厉害,只让虎师成了看护王庭的家犬。

  这回,因为目标是大隋最大的头——广皇帝及一干权臣的缘故,终于将虎师调出了大半!

  迟吉奢自觉,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天大机会。

  他憋着一口气啊!

  大突厥分裂成东西两半,神狼家族的实力,也下降得非常厉害。

  草场还是那么大。

  但人口少了,军力差了,威信低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属国属民纷纷闹脱离!

  就连马匪,都来踹门!

  憋屈!

  原本在突厥国巅峰期,虎师就由三个编队组成,总数七万。

  这是一支突厥建国历史上,最精锐最骁勇善战的部队,也只有突厥大可汗和大汗直系嫡亲、绝对可靠的大贵族可以统领!

  它直属于突厥国大可汗,其他的将领和部族首领没有权力调动。

  迟吉奢只是特例。

  这支军队,算是突厥真正的王牌部队,也是真正的万岁军。

  他们的传统,就是只听从于突厥大可汗的金狼头权杖,也不管这大可汗会是谁!

  不像狼骑,那只能算一支隶属于当任大可汗的私人特种分队,尽管战力绝顶但数量实在有限,并不能成为一支能扭转战局的建制性战略部队。

  虎一师,是前卫师。

  负责试探和进攻敌军前方,保护大汗的正前方安全,兵力在两万到三万之间,突击性战斗力最强。

  虎二师,是左卫师。

  负责硬扛敌军强袭,保护大汗的左侧方安全,兵力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防守性装备最足。

  虎三师,是右卫师。

  负责掩护和扫尾,保护大汗的右侧方安全,兵力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韧性和意志力最足。

  至于大汗的贴身安全,则全部由亲属子弟、全军万人敌组成黑狼卫负责,总数一万。

  虎师的存在,既对外,又对内。

  对外往往是国战,对内则是对准那些野心勃勃的各部落首领们。

  剿匪,则不是他们的使命,那是豹师和鹰师的任务!

  所谓鸡狗。

  至于巅峰满编的豹师和鹰师,则分别有十六个和三十二个。

  豹师,属于突厥国作战的主要力量,由各部落的战兵武士组成。

  除了大可汗之外,部落首领有权力调动某支豹师。

  一个豹师中,绝大部分战士都来自于同一个部族,约有一万人。

  十六个豹师,差不多十六万人。

  鹰师,也被称为突厥的移动部队,成分比较复杂,由低层武士、牧民、牧奴、俘虏等组成。

  一般负责执行巡逻 、驻防、劫营、长途奔袭、搬运等任务,是突厥国人数最多的部队。

  但其战斗力相对于豹师与虎师来说,最差。

  鹰师是各个部落首领的部族武装力量,战时各部落首领可亲自率领跟随大可汗出征,近乎仆从军。

  按照突厥国的传统制度,大可汗不能直接越过部族首领调动鹰师。

  三十二支鹰师,每支为七千余人,共二十三万人。

  在对内对外战争中,突厥大可汗会尽可能减少虎师参战的次数和可能。

  因为虎师的存在与否,直接关系着大可汗汗位的安全与否,是其保卫大可汗权力的杀手锏。

  虎师和豹师,同属于一线部队,而鹰师则属于二线部队。

  但在真正的常规作战中,出力最多伤亡最多的,往往就是豹师和鹰师。

  自从东西突厥分裂之后,现阶段突厥国的力量也是处于最弱小状态。

  所以都拔汗手下可用的兵力,大幅减少。

  虎师,虽然还有三支,但数量严重缩水到了四万人。

  而原本十六支豹师的编制,现在仅剩下十三支,也就十三万人。

  三十二支鹰师的编制,现在成了二十二支,每支平均六千人,共十三万人。

  这一次突厥突袭广皇帝,虎师出两支三万,豹师出八支八万,鹰师出十八支十一万。

  另外的人马,全是仆从军、牧民、新加入的神秘汉人武装,共八万!

  迟吉奢对吃掉对面的这支隋军很有信心。

  虽然对方人多,足足有八万,但显然这是一支训练才不久的部队。

  他们作战技术生疏、僵硬、个人战力差。

  唯一让突厥人值得称道的,就是对方装备好、作战意志坚强、主将应对灵活。

  这和以往突厥人记忆中的十二卫完全不同,虽然尚不清楚这骁果卫是什么样的番号军队,但显然肯定是一支被广皇帝特别看重的特殊武装。

  只要看看他们的装备,就知道了!

  虎师虽然在突厥所有建制军队中,其装备最好,可比之这支大隋叫骁果卫的军队,还是要差一点点!

  看看双方比较。

  虎师的战马,全为突厥马贺兰,本来就是名种!

  而这次虎师南下骑兵所用的全部战马,都是在原有贺兰马群中优中选优而得。

  马具的配备,也是非常先进齐全。

  铁制马衔、带扣为铜、铁马镫、雕花鞍。

  虎师的兵器,更是讲究,全部配备射远、长战、近防三种兵器。

  而所有的骑士和战马,都披有珍贵的铁制和皮制的盔甲。

  可以说,虎师的武器,和狼骑一样,都是专门特制的。

  不像豹师和鹰师,除了将领之外,其他人的战马、武器、铠甲、辎重,都得自筹!

  可是这支旗号叫骁果卫的大隋军队呢?

  他们的战马,是有名的隋马。

  这种牧养在大隋陇西一带的战马,是河西马与乌孙马的杂交品种,非常神俊勇猛。

  马衔、马镫、马铠、马鞍,样样不缺!

  后来还发现,每一匹战马脚上,都穿铁鞋!

  真豪横!

  怪不得这些马,似乎都跑不废,原来是有一副铁脚掌!

  所以,虎师的将士们都私下里称这支敌军叫铁脚军。

  的确跑得贼快、攻得贼猛!

  至于铁脚军的将士防护和武器,真的是很难用太豪阔来形容了!

  总之,虎师有的,人家都有;铁脚军有的,虎师还真没有!

  所以,虽然大隋军用三万多铁脚军,拼掉了突厥整整一万虎师,的确真有点疼痛彻骨,但虎师上下军兵都还是异常开心。

  因为他们光是捡拾铁脚军来不及收走的战场装备遗物,就让虎师们发了大财!

  不是他们眼皮子浅,实在是那些装备好啊!

  全是作战之利器,武力值和安全值倍增!

  看看,堆在鼠雀谷中的宝贝,都快成了山,哪一样可不是值钱货?

  虎师,也是人!

  吃掉这支铁脚板军,两万人对五万,迟吉奢很有信心!

  这不,都把他们驱赶到了背水而战的地步!

  按照《孙子兵法》所言,这是对方的绝地啊!

  只是可惜到现在,迟吉奢和他的虎师们,都还是没搞清楚带领这支挺顽强军队的将军是大隋名将中的哪一号!

  吐万绪,鱼俱罗,知道,都是一时猛将!

  杨子灿,不知道,不认识,就像突然蹦出来似的!

  迟吉奢自动忘记了最近两军交战的战况。

  虽然他率领的虎师,就在这几天,接连吃了几次败仗,损失也不小,可那全是铁脚板军开始耍诡计、搞偷袭而得!

  正面对攻,两万虎师可以继续吊打这五万铁脚板军,没毛病!

  都被自己逼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胆子来主动斗将,这是敌军主将又想投机取巧,试图用大隋当年的故计碰运气。

  万一胜了斗将战,就可以逃出生天!

  想得挺美啊!

  “真以为俺是憨憨项羽?沽名钓誉?”

  “不过,这也表明对方主帅因为陷入绝境、开始孤注一掷了!”

  “打仗不是小孩子玩游戏,即使我斗将落败了,你也别跑掉,一个也别想。”

  “幼稚啊!你以为我迟吉奢是谁?”

  “好吧,现在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那我就成全成全你!”

  “嘿嘿,等我单挑了你这个不知名的大将军,我要让你这五万富贵铁甲兵输得心服口服,全成我迟吉奢战马下匍匐的奴才!”

  “嗯,找一个大隋大将军给我当马凳,是个不错的注意!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已经披挂完毕的迟吉奢不由朝天一阵狂笑!

  声振四野。

  一切,真美!

  虎师,将阵型后退两里。

  以便于双方主将,在马上争斗之时来回方便。

  两方大军对阵的地方,正处河流交汇之地,是一个三角形的冲击平原台地。

  虎师恰好堵住了三角之地的上开口,所以也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这支垂死的骁果军,轻易能冲出一个缺口跑了。

  再说了,在虎师后面五六里的地方,还有近六万豹师围着五万大隋左屯卫,这种兵力之下相互耗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况且,豹师还占着上风呢!

  这既能保护后翼安稳,还能拦住这里战后的一些漏网之鱼。

  万全的很!

  既然小猎物主动提出要玩,那就玩吧,不但玩一玩,还要玩出一股子虎师应有的大气来!

  虎师,自有虎师的霸气和骄傲!

  老虎,在最终吃掉小鹿之前,总会让它蹦蹦跳跳、享受一下鹿生余欢!

  真老虎要给已经吓傻的小鹿,一点祈祷的时间!

  现在的虎师,已经过了饥不择食、非得要急色地三下五除二囫囵吞下骁果卫才安心的地步!

  慢慢剥干净,讲求点吃饭的艺术,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