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怕死-《绝嗣暴君别虐,娘娘带崽跑路》

  半晌。

  一阵若有若无的暧昧之声传到暖阁中。

  阿蛮练字的手一抖,一张字帖都被毁了。

  若是平日孙嬷嬷一定会责怪阿蛮,但如今她只是将毁掉的字帖团成团扔进纸篓里。

  “继续。”孙嬷嬷道。

  阿蛮轻咬下唇,努力控制着手的力道落笔练字,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字帖上。

  但是那靡靡之音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须臾过去声音不见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态。

  又毁了一张字帖,这次是写得太丑,实在难堪大用。

  “罢了,累了一日先休息吧。”

  孙嬷嬷说着就起身去一旁床榻上整理床铺,这是方海洋什么都没查出来后,陛下又让人搬来的。

  阿蛮看着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小床铺,以及暖阁四周密不透风的墙,只觉得一阵窒息。

  她现在日日夜夜起居在暖阁中,说好听了是伴随在佛祖身边接受佛法熏陶,说不好听的和软禁也没什么区别。

  阿蛮躺在上好的锦缎被里暖融融的,她一时间竟然很难说是在皇宫的囚笼里锦衣玉食好,还是在广袤大地为了饱腹四处奔走好。

  “陛下~妾身心悦陛下~”

  “陛下~妾身一定能为您和皇后娘娘诞下麟儿~”

  “让妾身伺候陛下吧~”

  女子娇媚婉转之声就像响在耳边,搅得阿蛮心烦意乱,她将棉枕扣在头上,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偏有人不随她的愿,孙嬷嬷将棉枕拿下来,真心劝道:

  “你年纪尚轻没有经验,伺候不好也是正常,不必自卑,多和楼姑娘学学即可。”

  “???”

  阿蛮有时真搞不懂孙嬷嬷是怎么想的,她是怎么看出来她自卑的??她就是单纯不想听好吗?

  不过…

  “嬷嬷,莫非楼姑娘…?”

  阿蛮知道楼清婉今日梳的是妇人头,但她没多想,只当是入了宫就梳上的,眼下听孙嬷嬷的话恐怕不是。

  孙嬷嬷立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阿蛮压下心中的震惊,她实在想不到,高贵如帝王,竟然能做出夺人妻之事,尤其还是个已经诞育过子嗣的人妻。

  民间传言,若是夫妻长久无子,可以找一个生过儿女后嗣的女子来典妻,借腹生子。

  孙嬷嬷看到阿蛮的表情,便知道阿蛮在想什么,开口道:

  “典妻之事虽为人不耻,但民间也时常发生,尤其是现在正值灾年,此类事件便更多,不必大惊小怪。”

  “况且楼姑娘是皇后娘娘母族送进宫中的,底细必然干净,一定无后患。”

  阿蛮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便算话题过了。

  孙嬷嬷看着阿蛮欲言又止,许久才又说:“所以,你一定不要和楼姑娘起争高下之心。”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就算是诞育皇嗣,皇嗣也是记在皇后娘娘名下的,至于她,则是会被送出宫。”

  “你若和她作对,便是和皇后娘娘作对,更甚至是和整个左相府作对。”

  阿蛮眼睫微垂,颔首:“多谢嬷嬷,我明白的。”

  孙嬷嬷满意点头。

  还不等她再说话,阿蛮便抬眸看她,眼里有着偏执的认真,问道:“那我呢?我诞育子嗣后又当如何?”

  “……”孙嬷嬷沉默。

  片刻。

  “左右不会亏待你,多想无益。”

  阿蛮心中有一瞬间的失望和莫名钝痛,口中只觉酸涩,但只能点头应是。

  她透过微敞开的窗子,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连月亮都无。

  偌大的乾正宫,竟然能做到一点光亮都无,只有她这个小小的暖阁,点了一盏弱弱的烛火,发出萤火虫般微微的光。

  “嬷嬷,为何陛下的住处夜晚从不燃烛?”

  男女之声不绝于耳,阿蛮实在是也被搅和得睡不着,看到外面漆黑一片,便想到问孙嬷嬷缘由。

  孙嬷嬷看阿蛮,又看向同样压抑的黑天。

  声音轻得似蚊蝇,又似是恶鬼的低语,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

  “你会看将死之人的面容吗?”

  一股寒气像毒蛇吐着信子顺着阿蛮的脊背升起,让她瞬间心神巨颤,下意识紧紧捂住胸口,担忧心跳得太快会从胸膛中跃出。

  她从未想过,陛下不燃烛火,是因为不想看到…将死之人的面容。

  她们与陛下来讲,不过是将死之人。

  她是椒聊女,不配拥有真实的姓名,不配拥有名正言顺的身份,甚至不配被上位者记住长相。

  阿蛮的脸惨白无比,周遭的一切都似乎离她很远很远,只剩下狂跳的心,一声接一声。

  孙嬷嬷的嘴张了又合,合上又张,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骇人,却听不见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孙嬷嬷已经离开。

  阿蛮无力地躺在床榻上,看着房顶四四方方的金黄瓦砾,她第一次真实地感知到了,皇城的恐怖、天子的威仪,以及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的胆战心惊。

  庞太后的羞辱、陈皇后的抬举、孙嬷嬷的叮嘱,都在此刻真实的具象化。

  她再也忽视不了内心的恐惧,她怕死。

  她一定要活下来!一定,一定,一定要怀上龙嗣!

  阿蛮将头上的木簪打开,一股脑地将药丸都倒进嘴里,毫不犹豫咽下。

  ……

  阿蛮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感觉有人大力地拉扯着自己的胳膊,猛地被吓醒。

  下一刻,她毫无防备地被人扯下床榻,屁股传来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做梦。

  “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也配睡床?”

  楼婉禾坐在榻上,目光揶揄又嘲弄地看阿蛮,就像看一个小丑。

  阿蛮不悦眉头蹙起,看向四周,屋内只有她们二人。

  一旁桌上的蜡烛还剩下一大半,可见她没有睡着多久,如今夜色正深。

  “你没留宿在陛下身边?”

  阿蛮刚睁眼,头脑还不清醒,她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问出来了。

  她和孙嬷嬷都实在没想到楼婉禾今夜还会回来,不然肯定会想办法给她留休息的地方。

  楼婉禾嚣张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她阴鸷地看着阿蛮。

  “啪!”

  重重的一巴掌甩在阿蛮脸上,瞬间红肿一片。

  “你敢笑话我不如你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