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章#
说来也有趣。
温柒柒自己心里门清。
她甚至相信对面的秦颖姣应该也是清楚的——
她们之间的这场“温情戏码”，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还是那种明明对彼此不干净的目的心思心知肚明，却又因为各自的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而不得不继续维持表象不去拆穿对方而已。
可她没想到，在自己顺势环上对方腰际的那一瞬，对方竟然身体轻微僵了下。
像是对于她的行为出乎意料，有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迟滞感。
少女眸光微敛，唇角微勾。
估计.......
秦颖姣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顺着她的意思演得这么逼真吧？
应该也没想到会被这身她所厌恶至极的特优生制服环抱的这么亲近吧？
大抵她现在的情绪.......
是厌恶的？
亦或是嫌恶？
一想到秦颖姣眸子里藏不住的不悦情绪，少女更为亲昵地将手臂收得紧了些。
小脸像是撒娇般地轻轻一蹭，带着一点湿气与污渍的脸颊毫不客气地在秦颖姣华贵干净整洁的衣料上抹了下。
像只故意把自己脏爪子往人家新衣服上蹭的坏小猫。
随后餍足地继续尽职尽责表演着恐慌不安。
殊不知。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那个被她圈进怀里，本该因为衣服的脏污而气到发疯的秦颖姣，此刻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
相反，她笑得依旧很温柔。
甚至眼眸里还升腾起了新的兴味——
名为“餍足”的欢愉。
是那种发自骨子里被取悦、被讨好、被依赖、被需要的欣悦。
怎么感觉无论是被温小姐讨厌着，还是喜欢着，都是一种无上的殊荣呢？
稍稍垂眸，秦颖姣故意装作久久不能接受的模样，停在半空中的手也没有落在少女的腰际上，指尖摩挲，她足足享受了半晌怀中温软，才缓缓开口：
“可能是电梯智控系统出了点小小的问题，不小心把温小姐传错了位置。”
“但是没关系，我来了。”
她侧过头看着怀中的少女，那模样柔和极了，像是湖面泛起的一圈圈漾光，“我会带你上去的。”
温柒柒闻声扬起了头，眼神清透，眸中含着水光，像刚被雾气氤氲过的雨荷，楚楚动人。
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地，指尖悄悄用力，攥紧了秦颖姣的手，声音轻软而颤，“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都披着无害的外衣，借由着被吓坏了迫切需要一个解释的缘由，故意给对方挖坑：“为什么教学楼里会出现这么一个地方呢？”
“刚刚进来的，又是什么人？”
秦颖姣尽可能安抚着她的情绪。
但她又很清楚。
温柒柒看似无助只能依靠她所以紧紧拽着她的手腕的行为虽然明面上算是示弱，但是实际上.......
却是在软禁她。
她在防着她。
防止她临时变卦出其不意做出什么威胁到她的行为。
只要控制了她的双手，那就不怕她搞出什么小动作了。
秦颖姣淡淡笑了下。
猫儿还是足够警惕呢。
“温小姐的胆子，还真是小呢。”
她笑着，声音里没有任何责备，反而显得宠溺似的，轻轻摩挲着温柒柒的手指，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试探。
“这里只是个废弃的地下室而已。”
“圣斯利亚早些年买下这块地的时候，就自带了这一层，一直没来得及做处理。”
“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没什么人会来这里的。”
“可是……不是有很多人都会坐上四号电梯，然后被传送到这里来么？”
温柒柒这次倒是没任由秦颖姣糊弄她，眼神也比刚刚沉下去了几分，坚持要把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小小的石子被投掷向浑浊深池，试图打破那池水之上的虚伪平静。
不过......
秦颖姣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她眨了眨眼，笑容柔得能滴出水来，声音也依旧温软，说出来的话却是否认：
“没有哦，温小姐。”
知性得体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睫毛扫过眼睑，“自始至终，误入这里的，就只有温小姐一个……倒霉的小孩子哦。”
温柒柒垂着眼，眉峰不着痕迹地挑了挑。
秦颖姣毫无顾忌地火上浇油，“不信你看，这屋子里……”
“哪有什么其他人啊？”
温柒柒回过头，视线掠过那片灯光不甚明亮的房间，身体一顿。
明明她的注意力一直有分了些给身后的空间，哪怕是在与秦颖姣交谈时，她也始终没彻底放松过对周围动静的感知。
可现在——
那个本该站在衣架面前犹豫不决的特优生杨冬娣，早已不见踪影。
—
聚光灯下的简短介绍结束得很快。
掌声轰动之后，秦颖姣并没有介绍座下其他来宾的意思。
只是浅笑着牵过身边她精心装点打扮的少女的手，姿态优雅又自然地引领着她下台。
温柔得恰到好处。
温柒柒没有做什么无用的小脾气宣泄挣扎，任由她牵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台下。
那一排排端坐在中央区域座席中的宾客，几乎都戴着同款金色与黑色交缠相错的半面具。
其下的目光幽幽望过来。
莫名地冰冷、陌生。
就像是一个个审判官，在为温柒柒一举一动的行为打了个没有感情的分数。
不过这关温柒柒什么事。
她才不在乎这群人审视的目光。
只是身上的衣服被秦颖姣挑选的太过于繁盛碍事，不然她现在就给他们表演个“给我打分前想来跟我比量比量，看你有没有审视我的资格先”。
况且.......
他们戴着的这款面具，她也认得。
就在不久前的更衣间里，秦颖姣也曾温声笑语地把它递到她面前，有意让她遮掩身份用。
只不过被温柒柒拒绝了。
她可不确保秦颖姣会不会在这面罩上再做什么花招，毕竟他们秦家擅长的调香这种东西，藏进面罩的导气槽里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
也许在某个不经意间，这面罩就会成为混乱心智的罪魁祸首。
于是现在，在中央区域一众的来宾之中，只余下温柒柒与秦颖姣两个没有面具遮掩的年轻女孩，格外惹眼。
对方作为活动的主办人，完全不在意这种与众不同的细节。
温柒柒也无所谓。
只是.......
她有意侧头看了眼旁边人。
旁边戴着面具的女生本就坐得笔直，如今感应到她的目光坐得更直了，昂首挺胸的，很骄傲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温柒柒的错觉。
好像.......
她刚刚回座位的路上余光瞥见这人.......悄悄咪咪地用自己衣袖给她擦了擦座位？
她越盯，身边人越坚定不移。
只是大概她的目光还是太锐利了，这人终究是没能忍住身体轻轻发抖了起来。
温柒柒看她感觉眼熟，刚想凑过去问两句，台上突然喧嚣起来的舞蹈音乐就把她开口说的话彻底淹没了过去。
迎新活动开始了。
开场舞热烈，伴随着台下掌声雷动，震得温柒柒皱起了眉头。
离音响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秦颖姣注意到了她心情的不愉悦，轻轻偏过头来。
温柒柒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轻而易举地被她勾到了她的旁边。
秦颖姣的确是想说什么。
不过在她开口前，她先是悄悄地瞥了眼温柒柒另一侧坐得笔直的女孩儿，然后才牵过少女的手，覆在自己的掌心上，纤细柔嫩的手指从下向上穿插进少女的指缝间，握紧，安抚：
“温小姐，不用这么担心。”
她低声凑到她的耳边，“没人会闯进那个地下室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对刚刚看到的那些念念不忘。”
温柒柒垂着睫毛，没有立即回应。
她的手指被牢牢包裹着，想抽也不好直接抽，只能顺着她的力道静静握着。
秦颖姣见状，声音又柔了一分，像是哄着小孩，“不信你看，你所担心的那些特优生们，他们不就正坐在你身后的吗？”
温柒柒顺着她的话微微转头。
在隔着秦颖姣温柒柒他们所在的这片中心区域相对较远的右后方区域的一列列座位上，确实坐着几个她曾在写生社团中见过的熟悉面孔。
他们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规模的晚会，一个个看起来都格外的亢奋激动，视线被台上的舞蹈所吸引，眼瞳里满是对接下来安排的憧憬期待。
特优生们身上的着装也都是崭新的华贵的，头发妆容也都被细致地打理过。
这么一看，如果不是座位安排的缘故，温柒柒还真未必能第一眼辨识出来他们的身份。
而作为她最关注的原女主林薇雪，此刻赫然就坐在那群特优生最中央的位置上。
女孩儿身着一袭洁白的长款繁杂礼裙，脸上带着拘谨又按捺不住的欣喜，时不时泛起一阵醉人的熏红。
他们......
和温柒柒之前见到的畏畏缩缩胆怯懦弱的特优生状态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也没看到杨冬娣。
只是不太确定，毕竟林薇雪旁边也有个空位，保不齐那个位置会是因故出去还没回来的杨冬娣的。
也是宿敌相吸的缘故。
哪怕四下喧嚣、光影交错。
哪怕众声喧哗、人影攒动。
林薇雪也不过用了短短几秒，就精确察觉到了温柒柒投来的目光。
她侧头望过来，眼神要比平日里清明许多。
【哎呦好奇怪，感觉今天林薇雪带脑子出门了哦】
温柒柒旁边人身体一僵。
温柒柒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两眼，对方也不肯示弱，眉目之间满满都是难得一见的警觉精明。
也许是太过于了解她的缘故，温柒柒瞬间就察觉到了现在坐在这里的林薇雪和平时跟在南宫黎身边那个蠢笨如猪还自私自利的林薇雪不是那么完全一样，她试探着动了动唇，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你，有没有去过地下？”
林薇雪显然是看懂了，眼神微微一闪。
但她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反应。
而是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满心欢喜地望向舞台上的开场舞表演，跟着身边人一同鼓起掌来。
不过就算她没有言语，温柒柒还是在那一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视线收回前的目光落点——
回头。
呵。
果不其然。
秦颖姣正阴魂不散地对着她笑盈盈的。
“......”
【萧老狗，你的性转版我替你找到了喂！(#`o′)】
身边戴面具的另一人：“......”
舞台上灯光如瀑，音浪翻涌。
几乎是在热舞结束的瞬间，整场晚会的气氛就被推向了短暂却高燃的高潮。
彩光穿梭于每一个角落，观众席中不乏情绪高涨的人跟着节奏鼓掌、欢呼，连空气里都仿佛被点燃了一样。
按照正常的晚会流程，开场舞结束之后，应该就轮到领导发言了。
果不其然，秦颖姣作为写生社团的社长，也是这场活动的主办人，在主持人带头的热烈欢呼下，她被邀请上台讲话。
身边总算要没有监视的视线了，温柒柒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就在秦颖姣离开座位的瞬间，放在少女腿面上的手机就忽地震动了两下。
有消息进来了。
意外的，不是柳臻发过来的。
更意外的，柳臻似乎从两人分开之后就没有再给她发过一条消息，哪怕她现在已经网络恢复，且把刚刚想要发给柳臻的消息已经自动重新发送出去了。
最意外的.......
是新消息的来源不是任何人的私聊，而是一个群聊。
一个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四人群聊。
里面的组成说诡异也诡异，说合理也很合理。
温柒柒垂下了眸子。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种恶毒女配是不可能有善良大方女主的微信的。
但她也没想到，林薇雪会通过之前写生社团出外写生的群聊里联系她。
聊天框里面的文字简洁明了，又隐隐透着些古怪：
林薇雪：[@温·你俩再唧唧歪歪我一人一拳踹飞你俩·柒柒，你有剪刀么？]
——————
#403章#
温柒柒：[......？]
指尖摩挲过手机边缘，少女不太理解为什么林薇雪会突然需要剪刀那种东西。
而且这消息.......
还是发给她的。
以林薇雪现在被特优生们众星捧月的模样，她完全可以请身边人去找晚会安排的侍从来讨要把剪刀。
为什么会把消息发给最不可能理会她这种无理要求的她呢？
除非......
剪刀这种东西，其他人给不了她。
又或者是。
不被允许给她剪刀。
拓宽些思考，也就是一些尖锐的物品，他们是不被允许拿到的？
为什么？
稍作思索，温柒柒打算先继续不动声色，她把刚刚自己对对方做过的口型又在群里字斟句酌地重新发出。
温柒柒：[你刚刚坐四号电梯的时候，是去过楼下了么？]
群里静默了一瞬。
旋即就有一条新的消息跳出了界面。
是林薇雪的。
不过......
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反倒是同她一样，坚持着先把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摆在第一位——
林薇雪：[你有剪刀么？]
“.......”
温柒柒轻“啧”了声。
她感觉她和林薇雪好像在两个频道上交流。
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要答案，而对方却只是执拗地索要一个工具。
......像是陷入了什么封闭又紧迫的回路。
少女咬了咬唇，指尖停在屏幕上，最终没再发出消息。
她不说话，对面的林薇雪也沉默了下来，消息框一时间倒是再度回到了冷清状态。
然而这时，一个跟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账号嘎地一下就跳了出来：
南宫黎：[温柒柒！]
温柒柒手机嗖嗖嗖地震动起来。
南宫黎：[你能不能别针对雪雪了！]
这振动频率，温柒柒都不想打开手机去看消息，恨不得现在就想退群。
然而对面像是终于有时间登场了，不依不饶。
南宫黎：[你这个女人真的蛮奇怪的呢]
南宫黎：[我给你机会的时候你假装对我视而不见！]
南宫黎：[我现在不在你又这么明目张胆地为我吃醋！]
南宫黎：[虽然知道你对我还有意思我心情很不错，但是！]
南宫黎：[你千错万错都不该去欺负什么都没做的雪雪啊！]
南宫黎：[别以为我现在有事没空去参加写生社团的活动，你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欺负她！]
这家伙斗志昂扬地像个踩着鼓点上头的战士，一个词一个词往外砸，每一句都自带感叹号，气势汹汹地恨不得马上冲进晚会现场替林薇雪讨公道。
南宫黎：[我告诉你温柒柒！]
南宫黎：[我南宫黎发誓要照顾的女人]
南宫黎：[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胆敢]
由于南宫黎发消息的个人习惯非常不好。
他不是整句整句发出来的，而是几个词几个词跟挤牙膏一样往外面蹦。
也就导致了他现在话还没说完，人就被禁言了。
不过。
禁言他的可不是温柒柒。
而是......
群主林薇雪。
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温柒柒对林薇雪的认知，她甚至对着手机界面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就忽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她知道，有时候在剧情监控懈怠的情况下，林薇雪会有那么几分钟的正常人思想状态。
但她没想到，她居然会直接禁言一直在口口声声要保护她的南宫黎。
哈？
是被恶心到受不了了么哈哈哈哈。
难得心情愉悦些了的温柒柒直接截了个图，以便日后林薇雪又吵着嚷着说自己最爱南宫黎的时候给她发出来打脸用。
没过一会儿，林薇雪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这次的信息明显更明确了些：
林薇雪：[我选中的裙子太长了，我朋友们选中的也很长，走路很不方便。]
林薇雪：[柒柒，你有剪刀么？我想稍微调整下裙摆的长度。]
两句话，温柒柒瞬间就悟了。
但转瞬又对林薇雪能说出这两句话感觉到那么一丝的......不可置信。
很显然，林薇雪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回答她的问题。
她们去过地下二层了，裙子大概率也是在那里挑选的，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很可能是秦颖姣给她们挑选好的脏污裙子置换成了崭新款，并对她们说了些什么足以安抚她们情绪的好话，所以她们上来之后才会表现出这副对于未来满怀期待的模样。
也有可能......
是直接用香料掩盖了她们在地下二层惊悚的记忆。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经过，现在的结果都一目了然：林薇雪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她没有受到秦颖姣“收编犒赏”的任何影响，甚至还清楚地知晓她们被迫换上这身繁复礼裙可能会面对些什么。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温柒柒向后扫了一眼。
位于右后方的女孩始终目光停在她身上，神情坚定。
甚至还在躲着台上秦颖姣的视线中，认真又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她.......这是在向我求助？】
事事顺遂就算差到极致也注定会走上人生巅峰的女主在向一个处处针对她剥削她尖酸刻薄她的恶毒女配求助？
“......”
不得不说。
这样的转变，让按照常规剧情走了125次的温柒柒还蛮感兴趣的。
不过，她没有剪刀，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刀。
于是她回复：
温柒柒：[没有]
侧头。
以温柒柒的角度，她能很清晰地看到期待了小半天的女孩低头，微弱的光亮映在她莹白的小脸上，姣好的眉眼却是在看清文字后有一瞬的沮丧，旋即又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抬头再度看向温柒柒的方向。
两者再度毫无疑问地对视上了。
面对着温柒柒眼神平静的直视，林薇雪深吸了口气，垂下眸子复又抬起，向她做了个口型。
温柒柒一怔。
净澈的眸子眨了眨，瞬间收回了视线。
【我我我我我没看错吧？？！】
【林薇雪跟我说‘柒柒，求你’？？！】
【哈？？！】
【这个世界它已经颠到开始反弹了？女主开始回归正常么？！】
温柒柒茫然的同时，她旁边坐着的面具女也同样的一脸懵逼，甚至不停地回头去看向林薇雪的方向，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犹豫了下，温柒柒又把那句话撤回了，重新发了句：[我真没剪刀]
她很实诚。
林薇雪好像突然知道这人弱点在哪里了一般，又发了个小狗掉眼泪的可爱表情。
林薇雪：
温柒柒：[.......]
揉了揉眉心，温柒柒边骂自己心不够狠，边打了串文字发出去：
[我只有一把短刃，很锋利，握不稳划伤了你的话，我不负责的]
还没等她发出后半句的“如果你需要的话，等下我可以给你”，对方就满心欢喜地发过来一个愉悦感谢的小表情。
温柒柒：......
【怎么办死敌从爱雌竞心眼坏的绿茶妹变会求我会谢我还会跟我抛媚眼的心机甜妹了，在线等挺急的】
旁边人手机的搜索记录也挺精彩的：
——“好闺蜜身边有一堆白莲绿茶，怎么才能脱颖而出做她的嫡长闺？”
——“怎么稳固在好闺蜜心中首位的位置？”
——“闺蜜要被黑毛丫头骗走了，该怎么揭穿黑毛丫头伪装的真面目！”
场内恰好放了段舒缓的音乐，温柒柒再侧头的时候，那人还在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硬是坚持着要她看到才歪头甜甜一笑，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
“谢谢你，柒柒。”
又像是在说：
“还好是你，柒柒。”
离太远了，再加上灯光随着这音乐节奏一闪一闪的，温柒柒没看清林薇雪到底想说什么，反倒是被手机第二轮的震动轰炸扰得又低下了头。
以为是失联的柳臻。
但结果却是南宫黎那个脑残的山炮。
估计是发现了群聊里发不出去消息，这哥把责任又直接怪到了温柒柒头上。
南宫黎：[温柒柒！]
温柒柒：“......让你认识这三个字，真是我的抱歉。”
南宫黎：[是不是你让雪雪把我禁言的！]
南宫黎：[你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了！]
南宫黎：[但一想到你这是为了我......]
南宫黎：[你对我这么霸道，该死，我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温柒柒：[玩尬的是吧？]
南宫黎：[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你就不能这么任性，听话点，不要因为我正在和张小姐在外面吃饭就乱发脾气]
温柒柒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哦。
原来原剧情里这部分是林薇雪一个人的高光，是因为南宫黎出去找别的富婆吃饭饭了哦~
那人还在不停地叭叭：
南宫黎：[温柒柒你要成长起来，毕竟做我南宫黎的女人，你要大气端庄识大体，天天这样小家子气谁的醋都吃，我们以后不会幸福的！]
由于剧情对男主角的强制保护，温柒柒还是没能找到删除拉黑键的位置，甚至连免打扰这次都被扣掉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让我跟这个傻逼纠缠不清啊】
南宫黎：[乖，我们的事，我今晚回去就和你慢慢聊，我们会有一个结果的]
南宫黎：[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实际上温柒柒已经暴躁地发了一长串的脏话了。
只是好像剧情在南宫黎手机上也进行了自动屏蔽。
不过骂爽了的温柒柒也没再纠结那么多，直接带着南宫黎最后几句一同截了个图，发到了群里，并艾特了林薇雪。
温柒柒：
温柒柒：[@林薇雪，啧啧啧，你的南宫哥哥去吃独食了还不带你，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打不对呢，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温柒柒：[哦我看错啦，他不让我跟你说一声]
温柒柒：[过两分钟撤不回了呢，嘻嘻]
温柒柒：[怎么办呀南宫哥哥，你说的这些，林微雪都看到了呢，南宫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玩得津津有味的温柒柒等到了林薇雪的一个正面回复。
林薇雪：[微笑.jpg]
这个eji表情，温柒柒一般只有在和老年人聊天的时候才有看到过。
现代年轻人要是发这个表情......
多半是表示：“不想和傻逼多说一句话”。
温柒柒倒是完全不觉得这个笑脸是发给她的，因为林薇雪在这个表情之后，还发了三个字：
林薇雪：[烂黄瓜]
这个锐评一出来，温柒柒瞬间就坐实了那种感觉：现在的林薇雪绝对不是平时的林薇雪。
这三个字的难听程度，可绝对不会是那个剧情下始终如一地深爱着南宫黎的林薇雪会说出来的话。
南宫黎不能在群里发消息，就跑到温柒柒的账号下暴跳如雷，狂问是不是温柒柒给林薇雪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林薇雪怎么可能会发出那样的文字有那样的想法！
是啊。
林薇雪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温柒柒两指轻轻将手机夹起来一转，另一只手的指尖托着下巴，稍稍向后眺望了眼。
正巧坐得端正笔直的女孩也正好放下了手机将视线投向她。
像是完全和她的意愿达成一致般，林薇雪向她温顺地笑了下。
这样的目光......
说实话，温柒柒并不是第一次见。
上次见到类似的眼神，还是在沈墨书的那段剧情上，在那栋酒店的顶层。
那时也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样的机制，只一眼温柒柒就辨识出了面前的女孩和平常完全不同的.......
灵魂。
这个词似乎更准确些。
只不过那时候的时间过于短暂，几乎是在她出现的刹那应该就被时空局感知到了，电闪雷鸣在瞬间就笼罩了整个京都。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温柒柒也常常会思考那一霎那林薇雪那双眸子下藏着的......究竟是谁。
是她凭空生出的另一种人格。
还是......
她也有了与她相同的，被操控后觉醒的灵魂？
——————
#404章#
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柔和下来，秦颖姣的发言已将近尾声。
不愧是京都富圈里最会端水的秦家长女。
连上台发言都能做到滴水不漏地赞扬每一位来宾。
随着她鞠躬致谢，台下顿时掌声雷动，连那些刚刚还对晚会不屑一顾的富家千金少爷们也都为着秦小姐的这番话疯狂叫好。
温柒柒也适当地随大流鼓起了掌。
心里却忍不住悄咪咪犯嘀咕。
【难怪剧情会安排她来做女主成长期的良师益友】
【这种兼顾示好又都不得罪的魄力，还真是林薇雪时间管理上所缺少的】
【只是可惜，林薇雪只从她这里学到了怎么勾引秦家另一脉的旁系，最后直接坐享秦家的效劳，一点秦颖姣身上的真本事都没有学明白】
【不过也还好她没学到秦颖姣扭曲心理的一星半点，不然估计我哥他们下场还会再惨不忍睹亿点点】
在主持人适时地上台接过她手中的话筒后，秦颖姣微笑着颔首，缓步下台，步态从容优雅。
她的眼神清清淡淡地扫过场内的人群，最终不偏不倚落到了温柒柒头上。
明明那目光不带任何锋芒，也不似寻常打量般轻浮。
可.......
温柒柒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像是她刚刚在演说的同时注意力仍一刻未歇地停在她身上，甚至还看清楚了她弯唇的弧度，也看清了她和林薇雪三番五次的隔空交流。
“......”
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跟她对视上的话，那她一会儿坐下来肯定会问上一句“你刚才笑得好像还蛮开心的，有兴趣和我讲讲么”。
于是少女火速移开了视线，一会儿噼里啪张鼓掌，一会儿低头看手机，强行装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秦颖姣不介意。
径直坐回她的身边，也没有自讨无趣地去打扰她。
而此刻台上的主持人已经重新接管了节奏，夸赞着社长秦颖姣出色领导力与非凡魄力的同时，引出了接下来的流程安排。
“......秦社长一直非常看重在座各位的才华与能力。”
“在她眼中，写生社团的每一位成员都有你们自己独特的闪光点。”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我们圣斯利亚贵族学院最优秀、最不可多得的年轻人才——”
主持人煽情的吹捧远不止这一句。
温柒柒越听眼角越向上挑去。
......感觉这些话不像是对他们这些权贵子弟说的，而是特意对那些极少被鼓舞过的特优生们说的。
她微微侧头。
果不其然。
不远处那一片区域内的特优生里，已经有好几个眼睛开始泛起泪光，脸上带着几乎虔诚的感动。
她幽幽地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随即将身体向后一靠，整个人微微倾斜，身子自然地靠近了旁边的秦颖姣。
对方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过来似的，优雅地将茶盏放下。
听见她靠近，唇边便轻轻一抿，纤指微扬，半掩着唇妩媚地“嗯？”了声。
尾音极轻。
温柒柒莫名听出了点挑逗的意味。
不过她凑过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好意。
于是少女偏头看着她，莹莹亮的瞳孔中溢满了笑意，偷偷戳她脊梁骨：“真的么，秦小姐？”
对方很享受她这幅像是个好奇心太重的小猫般，不安分又狡黠的眼神，故意顺着她的意思问了句：“什么真的么？”
“你很欣赏你的社团成员们？”
秦颖姣侧头对上那双漂亮且忽闪忽闪的眸子，但笑不语。
随即伸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摘了一颗水润剔透的葡萄，温柔又娴熟地剥去外皮，然后动作自然地递到了旁侧还准备再调侃几句的少女唇边，语调缱绻暧昧地低声回应：
“对于温小姐......”
“我倒是一直都很欣赏的。”
葡萄的甜香气还未沾唇，温柒柒却觉得指尖处仿佛烧了一点什么东西，跳得厉害。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感觉到身体另一侧的座位猛猛地向下吨了下。
就像是旁边人好像趁她们刚刚聊天的功夫给自己的座位来了个如来神掌。
搞得温柒柒的座位也连带着晃了下。
于是葡萄未入口，反倒是滑到了地上，滚进了座椅之下。
吃不成了。
温柒柒也撤了回来。
开始反思。
真的不是她防御力不高。
实在是对手太狡猾了。
和玖久的浓颜系不同，秦颖姣大多数时间里的着装打扮定位都是“成熟知性大姐姐”。
说实话......
看到她，温柒柒基本上想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
“妈咪”。
谁会不想在疲惫厌倦的时候得到妈咪的一个拥抱呢。
温柒柒甩了甩头。
台上主持人的手卡已经翻到了全新的篇章：
“——接下来的环节，将盛邀我们优秀的写生社团成员们登台展示才艺！”
她声音洪亮，笑容满面，“当然，大家最关心的奖品，我也不会藏着掖着！先给各位看看今晚为你们准备的几份压轴大奖——”
她身后的灯光一闪，电子屏幕缓缓亮起，几样闪闪发光的奖品依次浮现而出：品牌最新款的通讯手表、限量的学习辅助芯片，还有可以各大医院通用的“顶级病房全年限定卡”……
每一样，似乎都是针对特优生而特意挑选出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极具诱惑力的存在。
“这些可都是真正的实用好东西！”主持人继续煽动着，“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与才华，上台展示你最自信的一面，就有机会带走它们！”
果不其然，特优生区域立刻骚动起来。
多数的学生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他们之间纷纷交换着视线，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一些人甚至激动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还有人已顾不得仪态，直奔舞台边的引导通道。
鱼儿，显然已经开始咬钩了。
相比于特优生的跃跃欲试激动不已，坐在中央位置那片区域的“半面具人群”却波澜不惊。
甚至神情可以算得上是冷淡。
无论是主持人报出多么炫目的奖品，还是特优生表现出多么夸张的渴望，他们都不动如山，仿佛只是在看一场闹剧。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些奖品对他们这些富家权贵来说，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的东西，平日里只要稍稍勾勾手指，就能轻易得到一模一样的，甚至是更好的。
所以在此刻，蜂拥而上争夺那些金灿灿诱饵的......
无一例外，都是特优生。
这也刚好达成了秦颖姣的目的。
不过，特优生区域也不是空无一人了。
温柒柒侧头瞥了眼。
在那匆匆忙忙争着抢着上台踊跃表现自己的乱糟糟之中，唯有一人，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地安然冷静地继续坐在原位。
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对上温柒柒抽查的目光。
但少女这次可没敢多看。
她只是扫了一眼，便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生怕秦颖姣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会有点招架不住的。
然而......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秦颖姣还是又满满地靠近了过来，视线没有看向舞台，而是温温柔柔地落到了温柒柒的脸上。
那种被目光笼罩的感觉让温柒柒微微一僵。
试图向旁边人身边凑一凑。
旁边人也很乐意接纳她一般，主动给她让出一块小地方。
秦颖姣就那么静静看着两个人的小动作，有意放慢了呼吸的节奏，边侧头听着主持人在台上安排区域展示才艺的顺序，边声音极轻地开口：
“温小姐，你知道……”
她的声音细腻得像是顺着羽毛蹭进耳骨：
“毁掉一个人，需要几步么？”
—
温柒柒不动声色地收敛起表情。
她没有回应对秦颖姣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也没有在这一刻表现出来任何异样的神情。
就像是未曾听到过她低语一般。
秦颖姣也不急于一时。
她只是侧头打量了一眼表情认真的温柒柒，旋即唇角噙着笑，也未公布她藏于唇齿之间的答案。
两个人就这般沉默着，将视线共同投向了逐步攀上高潮的热闹舞台。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悄然无声中紧绷着，而舞台上的热闹却正逐步攀上高潮。
逐一登台的特优生们不遗余力地展示着他们天赋异禀的才华。
有人以极其惊人的柔韧性完成了整段高难度舞蹈动作，甚至比先前的国家级开场舞表演还要更具冲击力。
有人则是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前提下，仅凭几支铅笔和一张白纸，几笔勾勒就画出一幅建筑草图，线条精准、构图完美，仿佛他脑中早已存着一整座城市的骨架。
有人拿着由国家认证过他亲自演算的π小数点最新一位的演算成果，有人出口成章，三步成诗，有人.......
不得不说，舞台上的这些人，的确具备了被称作“特优”的资格。
温柒柒虽然没有出声，但看着看着，眸底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惊艳。
【真想把他们都装进麻袋里塞进我的势力下啊】
她无法否认，在许多她从未涉足的领域，这些人拥有着近乎天赐般的天赋和本能。
那种光芒......
即使是她，也心甘情愿地由衷发出赞美。
而这份耀眼夺目，也的确引发了舞厅中一阵阵雷动的掌声。
不过，掌声之下，却也藏着更深的情绪波澜：
——“也就这样吧，不过就是身体柔韧性好了点跳得能跟上节奏而已。”
——“画是挺好……不过这种建筑风格不是早十年就过时了么？这也要拿出来秀？”
——“数字滚得再快也不代表脑子聪明，他能算出这一位不还是靠了前人的智慧？说到底还是这小子命好，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特优生？特意来给我们这些优等人做牛做马端茶倒水的畜生还差不多。”
坐在中央区域的部分面具人低声交谈着，语气轻蔑，话里满是酸意与冷嘲。
那些话听起来像是茶余饭后的调侃，带着“看猴子表演”的玩味心态。
虽然不知晓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但温柒柒也清楚。
坐在这里的人，多半都是京都上流社会年轻的一辈。
这群人，大多年少而张狂，坐在这片黄金区域的身份已然说明了他们背后雄厚的资源与势力。
心高气傲，是他们的常态，而承认舞台上的“特优生”真的比自己优秀，哪怕只是某一方面......
对这些“天之骄子”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就在这时，秦颖姣动了。
她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随着已经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一幕，伪装也尽数卸去。
肩颈轻轻靠在椅背上，高贵的大小姐姿态全然放松，连眼底那层平日维持着的温婉笑意也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淡：
“出身卑贱的人……”
她顿了一下，像是刻意让这几个字沉进人心。
“又怎么配得上天赋异禀呢？”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在这掌声与音乐还未彻底落下的缝隙里，异常清晰地钻进了温柒柒的耳朵里。
少女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转头。
甚至连眼睫都没有因为秦颖姣的这句话而晃动半分。
不过秦颖姣的话也没停下来。
跟其他大部分人单纯看不惯这些特优生嫉妒他们才华所以自找借口自找理由排挤他们怨怼他们的鄙夷不同，秦颖姣厌恶特优生的出发点很特殊——
“我不嫉妒他们。”
“我只是很清楚，他们要是成长起来了，那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也就是我们这一类人，就会被他们踩在脚下。”
她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温柒柒身上，语气坦然得像是在讲述天气：
“温小姐应该也听说过那句话。”
“‘莫欺少年穷’。”
“多少本小说里的男主都是相似的境地：出生贫寒、被人轻视，却天赋卓绝。他们只要熬过几年寒窗，转眼就能成为呼风唤雨的存在。”
她笑了一下，音调柔和得近乎温柔，“他们翻了身，就要把曾经站在他们头上的富人、权贵，统统拉下来踩在脚底，让他们声名扫地、家破人亡。”
“可温小姐.......”
她忽然靠得更近，语气也低了些，像是在吐露某种秘密。
“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那双素来带着浅笑的眼睛在这一刻沉了几分，黑得像无风之夜的湖，毫无波澜，却藏着深渊。
“所以啊.......”
“只要我先动手毁了他们，他们就永远别想踩在我秦颖姣的头上。”
说来也有趣。
温柒柒自己心里门清。
她甚至相信对面的秦颖姣应该也是清楚的——
她们之间的这场“温情戏码”，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还是那种明明对彼此不干净的目的心思心知肚明，却又因为各自的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而不得不继续维持表象不去拆穿对方而已。
可她没想到，在自己顺势环上对方腰际的那一瞬，对方竟然身体轻微僵了下。
像是对于她的行为出乎意料，有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迟滞感。
少女眸光微敛，唇角微勾。
估计.......
秦颖姣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顺着她的意思演得这么逼真吧？
应该也没想到会被这身她所厌恶至极的特优生制服环抱的这么亲近吧？
大抵她现在的情绪.......
是厌恶的？
亦或是嫌恶？
一想到秦颖姣眸子里藏不住的不悦情绪，少女更为亲昵地将手臂收得紧了些。
小脸像是撒娇般地轻轻一蹭，带着一点湿气与污渍的脸颊毫不客气地在秦颖姣华贵干净整洁的衣料上抹了下。
像只故意把自己脏爪子往人家新衣服上蹭的坏小猫。
随后餍足地继续尽职尽责表演着恐慌不安。
殊不知。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那个被她圈进怀里，本该因为衣服的脏污而气到发疯的秦颖姣，此刻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
相反，她笑得依旧很温柔。
甚至眼眸里还升腾起了新的兴味——
名为“餍足”的欢愉。
是那种发自骨子里被取悦、被讨好、被依赖、被需要的欣悦。
怎么感觉无论是被温小姐讨厌着，还是喜欢着，都是一种无上的殊荣呢？
稍稍垂眸，秦颖姣故意装作久久不能接受的模样，停在半空中的手也没有落在少女的腰际上，指尖摩挲，她足足享受了半晌怀中温软，才缓缓开口：
“可能是电梯智控系统出了点小小的问题，不小心把温小姐传错了位置。”
“但是没关系，我来了。”
她侧过头看着怀中的少女，那模样柔和极了，像是湖面泛起的一圈圈漾光，“我会带你上去的。”
温柒柒闻声扬起了头，眼神清透，眸中含着水光，像刚被雾气氤氲过的雨荷，楚楚动人。
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地，指尖悄悄用力，攥紧了秦颖姣的手，声音轻软而颤，“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都披着无害的外衣，借由着被吓坏了迫切需要一个解释的缘由，故意给对方挖坑：“为什么教学楼里会出现这么一个地方呢？”
“刚刚进来的，又是什么人？”
秦颖姣尽可能安抚着她的情绪。
但她又很清楚。
温柒柒看似无助只能依靠她所以紧紧拽着她的手腕的行为虽然明面上算是示弱，但是实际上.......
却是在软禁她。
她在防着她。
防止她临时变卦出其不意做出什么威胁到她的行为。
只要控制了她的双手，那就不怕她搞出什么小动作了。
秦颖姣淡淡笑了下。
猫儿还是足够警惕呢。
“温小姐的胆子，还真是小呢。”
她笑着，声音里没有任何责备，反而显得宠溺似的，轻轻摩挲着温柒柒的手指，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试探。
“这里只是个废弃的地下室而已。”
“圣斯利亚早些年买下这块地的时候，就自带了这一层，一直没来得及做处理。”
“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没什么人会来这里的。”
“可是……不是有很多人都会坐上四号电梯，然后被传送到这里来么？”
温柒柒这次倒是没任由秦颖姣糊弄她，眼神也比刚刚沉下去了几分，坚持要把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小小的石子被投掷向浑浊深池，试图打破那池水之上的虚伪平静。
不过......
秦颖姣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她眨了眨眼，笑容柔得能滴出水来，声音也依旧温软，说出来的话却是否认：
“没有哦，温小姐。”
知性得体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睫毛扫过眼睑，“自始至终，误入这里的，就只有温小姐一个……倒霉的小孩子哦。”
温柒柒垂着眼，眉峰不着痕迹地挑了挑。
秦颖姣毫无顾忌地火上浇油，“不信你看，这屋子里……”
“哪有什么其他人啊？”
温柒柒回过头，视线掠过那片灯光不甚明亮的房间，身体一顿。
明明她的注意力一直有分了些给身后的空间，哪怕是在与秦颖姣交谈时，她也始终没彻底放松过对周围动静的感知。
可现在——
那个本该站在衣架面前犹豫不决的特优生杨冬娣，早已不见踪影。
—
聚光灯下的简短介绍结束得很快。
掌声轰动之后，秦颖姣并没有介绍座下其他来宾的意思。
只是浅笑着牵过身边她精心装点打扮的少女的手，姿态优雅又自然地引领着她下台。
温柔得恰到好处。
温柒柒没有做什么无用的小脾气宣泄挣扎，任由她牵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台下。
那一排排端坐在中央区域座席中的宾客，几乎都戴着同款金色与黑色交缠相错的半面具。
其下的目光幽幽望过来。
莫名地冰冷、陌生。
就像是一个个审判官，在为温柒柒一举一动的行为打了个没有感情的分数。
不过这关温柒柒什么事。
她才不在乎这群人审视的目光。
只是身上的衣服被秦颖姣挑选的太过于繁盛碍事，不然她现在就给他们表演个“给我打分前想来跟我比量比量，看你有没有审视我的资格先”。
况且.......
他们戴着的这款面具，她也认得。
就在不久前的更衣间里，秦颖姣也曾温声笑语地把它递到她面前，有意让她遮掩身份用。
只不过被温柒柒拒绝了。
她可不确保秦颖姣会不会在这面罩上再做什么花招，毕竟他们秦家擅长的调香这种东西，藏进面罩的导气槽里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
也许在某个不经意间，这面罩就会成为混乱心智的罪魁祸首。
于是现在，在中央区域一众的来宾之中，只余下温柒柒与秦颖姣两个没有面具遮掩的年轻女孩，格外惹眼。
对方作为活动的主办人，完全不在意这种与众不同的细节。
温柒柒也无所谓。
只是.......
她有意侧头看了眼旁边人。
旁边戴着面具的女生本就坐得笔直，如今感应到她的目光坐得更直了，昂首挺胸的，很骄傲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温柒柒的错觉。
好像.......
她刚刚回座位的路上余光瞥见这人.......悄悄咪咪地用自己衣袖给她擦了擦座位？
她越盯，身边人越坚定不移。
只是大概她的目光还是太锐利了，这人终究是没能忍住身体轻轻发抖了起来。
温柒柒看她感觉眼熟，刚想凑过去问两句，台上突然喧嚣起来的舞蹈音乐就把她开口说的话彻底淹没了过去。
迎新活动开始了。
开场舞热烈，伴随着台下掌声雷动，震得温柒柒皱起了眉头。
离音响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秦颖姣注意到了她心情的不愉悦，轻轻偏过头来。
温柒柒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轻而易举地被她勾到了她的旁边。
秦颖姣的确是想说什么。
不过在她开口前，她先是悄悄地瞥了眼温柒柒另一侧坐得笔直的女孩儿，然后才牵过少女的手，覆在自己的掌心上，纤细柔嫩的手指从下向上穿插进少女的指缝间，握紧，安抚：
“温小姐，不用这么担心。”
她低声凑到她的耳边，“没人会闯进那个地下室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对刚刚看到的那些念念不忘。”
温柒柒垂着睫毛，没有立即回应。
她的手指被牢牢包裹着，想抽也不好直接抽，只能顺着她的力道静静握着。
秦颖姣见状，声音又柔了一分，像是哄着小孩，“不信你看，你所担心的那些特优生们，他们不就正坐在你身后的吗？”
温柒柒顺着她的话微微转头。
在隔着秦颖姣温柒柒他们所在的这片中心区域相对较远的右后方区域的一列列座位上，确实坐着几个她曾在写生社团中见过的熟悉面孔。
他们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规模的晚会，一个个看起来都格外的亢奋激动，视线被台上的舞蹈所吸引，眼瞳里满是对接下来安排的憧憬期待。
特优生们身上的着装也都是崭新的华贵的，头发妆容也都被细致地打理过。
这么一看，如果不是座位安排的缘故，温柒柒还真未必能第一眼辨识出来他们的身份。
而作为她最关注的原女主林薇雪，此刻赫然就坐在那群特优生最中央的位置上。
女孩儿身着一袭洁白的长款繁杂礼裙，脸上带着拘谨又按捺不住的欣喜，时不时泛起一阵醉人的熏红。
他们......
和温柒柒之前见到的畏畏缩缩胆怯懦弱的特优生状态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也没看到杨冬娣。
只是不太确定，毕竟林薇雪旁边也有个空位，保不齐那个位置会是因故出去还没回来的杨冬娣的。
也是宿敌相吸的缘故。
哪怕四下喧嚣、光影交错。
哪怕众声喧哗、人影攒动。
林薇雪也不过用了短短几秒，就精确察觉到了温柒柒投来的目光。
她侧头望过来，眼神要比平日里清明许多。
【哎呦好奇怪，感觉今天林薇雪带脑子出门了哦】
温柒柒旁边人身体一僵。
温柒柒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两眼，对方也不肯示弱，眉目之间满满都是难得一见的警觉精明。
也许是太过于了解她的缘故，温柒柒瞬间就察觉到了现在坐在这里的林薇雪和平时跟在南宫黎身边那个蠢笨如猪还自私自利的林薇雪不是那么完全一样，她试探着动了动唇，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你，有没有去过地下？”
林薇雪显然是看懂了，眼神微微一闪。
但她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反应。
而是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满心欢喜地望向舞台上的开场舞表演，跟着身边人一同鼓起掌来。
不过就算她没有言语，温柒柒还是在那一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视线收回前的目光落点——
回头。
呵。
果不其然。
秦颖姣正阴魂不散地对着她笑盈盈的。
“......”
【萧老狗，你的性转版我替你找到了喂！(#`o′)】
身边戴面具的另一人：“......”
舞台上灯光如瀑，音浪翻涌。
几乎是在热舞结束的瞬间，整场晚会的气氛就被推向了短暂却高燃的高潮。
彩光穿梭于每一个角落，观众席中不乏情绪高涨的人跟着节奏鼓掌、欢呼，连空气里都仿佛被点燃了一样。
按照正常的晚会流程，开场舞结束之后，应该就轮到领导发言了。
果不其然，秦颖姣作为写生社团的社长，也是这场活动的主办人，在主持人带头的热烈欢呼下，她被邀请上台讲话。
身边总算要没有监视的视线了，温柒柒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就在秦颖姣离开座位的瞬间，放在少女腿面上的手机就忽地震动了两下。
有消息进来了。
意外的，不是柳臻发过来的。
更意外的，柳臻似乎从两人分开之后就没有再给她发过一条消息，哪怕她现在已经网络恢复，且把刚刚想要发给柳臻的消息已经自动重新发送出去了。
最意外的.......
是新消息的来源不是任何人的私聊，而是一个群聊。
一个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四人群聊。
里面的组成说诡异也诡异，说合理也很合理。
温柒柒垂下了眸子。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种恶毒女配是不可能有善良大方女主的微信的。
但她也没想到，林薇雪会通过之前写生社团出外写生的群聊里联系她。
聊天框里面的文字简洁明了，又隐隐透着些古怪：
林薇雪：[@温·你俩再唧唧歪歪我一人一拳踹飞你俩·柒柒，你有剪刀么？]
——————
#403章#
温柒柒：[......？]
指尖摩挲过手机边缘，少女不太理解为什么林薇雪会突然需要剪刀那种东西。
而且这消息.......
还是发给她的。
以林薇雪现在被特优生们众星捧月的模样，她完全可以请身边人去找晚会安排的侍从来讨要把剪刀。
为什么会把消息发给最不可能理会她这种无理要求的她呢？
除非......
剪刀这种东西，其他人给不了她。
又或者是。
不被允许给她剪刀。
拓宽些思考，也就是一些尖锐的物品，他们是不被允许拿到的？
为什么？
稍作思索，温柒柒打算先继续不动声色，她把刚刚自己对对方做过的口型又在群里字斟句酌地重新发出。
温柒柒：[你刚刚坐四号电梯的时候，是去过楼下了么？]
群里静默了一瞬。
旋即就有一条新的消息跳出了界面。
是林薇雪的。
不过......
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反倒是同她一样，坚持着先把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摆在第一位——
林薇雪：[你有剪刀么？]
“.......”
温柒柒轻“啧”了声。
她感觉她和林薇雪好像在两个频道上交流。
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要答案，而对方却只是执拗地索要一个工具。
......像是陷入了什么封闭又紧迫的回路。
少女咬了咬唇，指尖停在屏幕上，最终没再发出消息。
她不说话，对面的林薇雪也沉默了下来，消息框一时间倒是再度回到了冷清状态。
然而这时，一个跟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账号嘎地一下就跳了出来：
南宫黎：[温柒柒！]
温柒柒手机嗖嗖嗖地震动起来。
南宫黎：[你能不能别针对雪雪了！]
这振动频率，温柒柒都不想打开手机去看消息，恨不得现在就想退群。
然而对面像是终于有时间登场了，不依不饶。
南宫黎：[你这个女人真的蛮奇怪的呢]
南宫黎：[我给你机会的时候你假装对我视而不见！]
南宫黎：[我现在不在你又这么明目张胆地为我吃醋！]
南宫黎：[虽然知道你对我还有意思我心情很不错，但是！]
南宫黎：[你千错万错都不该去欺负什么都没做的雪雪啊！]
南宫黎：[别以为我现在有事没空去参加写生社团的活动，你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欺负她！]
这家伙斗志昂扬地像个踩着鼓点上头的战士，一个词一个词往外砸，每一句都自带感叹号，气势汹汹地恨不得马上冲进晚会现场替林薇雪讨公道。
南宫黎：[我告诉你温柒柒！]
南宫黎：[我南宫黎发誓要照顾的女人]
南宫黎：[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胆敢]
由于南宫黎发消息的个人习惯非常不好。
他不是整句整句发出来的，而是几个词几个词跟挤牙膏一样往外面蹦。
也就导致了他现在话还没说完，人就被禁言了。
不过。
禁言他的可不是温柒柒。
而是......
群主林薇雪。
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温柒柒对林薇雪的认知，她甚至对着手机界面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就忽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她知道，有时候在剧情监控懈怠的情况下，林薇雪会有那么几分钟的正常人思想状态。
但她没想到，她居然会直接禁言一直在口口声声要保护她的南宫黎。
哈？
是被恶心到受不了了么哈哈哈哈。
难得心情愉悦些了的温柒柒直接截了个图，以便日后林薇雪又吵着嚷着说自己最爱南宫黎的时候给她发出来打脸用。
没过一会儿，林薇雪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这次的信息明显更明确了些：
林薇雪：[我选中的裙子太长了，我朋友们选中的也很长，走路很不方便。]
林薇雪：[柒柒，你有剪刀么？我想稍微调整下裙摆的长度。]
两句话，温柒柒瞬间就悟了。
但转瞬又对林薇雪能说出这两句话感觉到那么一丝的......不可置信。
很显然，林薇雪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回答她的问题。
她们去过地下二层了，裙子大概率也是在那里挑选的，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很可能是秦颖姣给她们挑选好的脏污裙子置换成了崭新款，并对她们说了些什么足以安抚她们情绪的好话，所以她们上来之后才会表现出这副对于未来满怀期待的模样。
也有可能......
是直接用香料掩盖了她们在地下二层惊悚的记忆。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经过，现在的结果都一目了然：林薇雪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她没有受到秦颖姣“收编犒赏”的任何影响，甚至还清楚地知晓她们被迫换上这身繁复礼裙可能会面对些什么。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温柒柒向后扫了一眼。
位于右后方的女孩始终目光停在她身上，神情坚定。
甚至还在躲着台上秦颖姣的视线中，认真又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她.......这是在向我求助？】
事事顺遂就算差到极致也注定会走上人生巅峰的女主在向一个处处针对她剥削她尖酸刻薄她的恶毒女配求助？
“......”
不得不说。
这样的转变，让按照常规剧情走了125次的温柒柒还蛮感兴趣的。
不过，她没有剪刀，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刀。
于是她回复：
温柒柒：[没有]
侧头。
以温柒柒的角度，她能很清晰地看到期待了小半天的女孩低头，微弱的光亮映在她莹白的小脸上，姣好的眉眼却是在看清文字后有一瞬的沮丧，旋即又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抬头再度看向温柒柒的方向。
两者再度毫无疑问地对视上了。
面对着温柒柒眼神平静的直视，林薇雪深吸了口气，垂下眸子复又抬起，向她做了个口型。
温柒柒一怔。
净澈的眸子眨了眨，瞬间收回了视线。
【我我我我我没看错吧？？！】
【林薇雪跟我说‘柒柒，求你’？？！】
【哈？？！】
【这个世界它已经颠到开始反弹了？女主开始回归正常么？！】
温柒柒茫然的同时，她旁边坐着的面具女也同样的一脸懵逼，甚至不停地回头去看向林薇雪的方向，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犹豫了下，温柒柒又把那句话撤回了，重新发了句：[我真没剪刀]
她很实诚。
林薇雪好像突然知道这人弱点在哪里了一般，又发了个小狗掉眼泪的可爱表情。
林薇雪：
温柒柒：[.......]
揉了揉眉心，温柒柒边骂自己心不够狠，边打了串文字发出去：
[我只有一把短刃，很锋利，握不稳划伤了你的话，我不负责的]
还没等她发出后半句的“如果你需要的话，等下我可以给你”，对方就满心欢喜地发过来一个愉悦感谢的小表情。
温柒柒：......
【怎么办死敌从爱雌竞心眼坏的绿茶妹变会求我会谢我还会跟我抛媚眼的心机甜妹了，在线等挺急的】
旁边人手机的搜索记录也挺精彩的：
——“好闺蜜身边有一堆白莲绿茶，怎么才能脱颖而出做她的嫡长闺？”
——“怎么稳固在好闺蜜心中首位的位置？”
——“闺蜜要被黑毛丫头骗走了，该怎么揭穿黑毛丫头伪装的真面目！”
场内恰好放了段舒缓的音乐，温柒柒再侧头的时候，那人还在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硬是坚持着要她看到才歪头甜甜一笑，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
“谢谢你，柒柒。”
又像是在说：
“还好是你，柒柒。”
离太远了，再加上灯光随着这音乐节奏一闪一闪的，温柒柒没看清林薇雪到底想说什么，反倒是被手机第二轮的震动轰炸扰得又低下了头。
以为是失联的柳臻。
但结果却是南宫黎那个脑残的山炮。
估计是发现了群聊里发不出去消息，这哥把责任又直接怪到了温柒柒头上。
南宫黎：[温柒柒！]
温柒柒：“......让你认识这三个字，真是我的抱歉。”
南宫黎：[是不是你让雪雪把我禁言的！]
南宫黎：[你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了！]
南宫黎：[但一想到你这是为了我......]
南宫黎：[你对我这么霸道，该死，我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温柒柒：[玩尬的是吧？]
南宫黎：[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你就不能这么任性，听话点，不要因为我正在和张小姐在外面吃饭就乱发脾气]
温柒柒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哦。
原来原剧情里这部分是林薇雪一个人的高光，是因为南宫黎出去找别的富婆吃饭饭了哦~
那人还在不停地叭叭：
南宫黎：[温柒柒你要成长起来，毕竟做我南宫黎的女人，你要大气端庄识大体，天天这样小家子气谁的醋都吃，我们以后不会幸福的！]
由于剧情对男主角的强制保护，温柒柒还是没能找到删除拉黑键的位置，甚至连免打扰这次都被扣掉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让我跟这个傻逼纠缠不清啊】
南宫黎：[乖，我们的事，我今晚回去就和你慢慢聊，我们会有一个结果的]
南宫黎：[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实际上温柒柒已经暴躁地发了一长串的脏话了。
只是好像剧情在南宫黎手机上也进行了自动屏蔽。
不过骂爽了的温柒柒也没再纠结那么多，直接带着南宫黎最后几句一同截了个图，发到了群里，并艾特了林薇雪。
温柒柒：
温柒柒：[@林薇雪，啧啧啧，你的南宫哥哥去吃独食了还不带你，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打不对呢，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温柒柒：[哦我看错啦，他不让我跟你说一声]
温柒柒：[过两分钟撤不回了呢，嘻嘻]
温柒柒：[怎么办呀南宫哥哥，你说的这些，林微雪都看到了呢，南宫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玩得津津有味的温柒柒等到了林薇雪的一个正面回复。
林薇雪：[微笑.jpg]
这个eji表情，温柒柒一般只有在和老年人聊天的时候才有看到过。
现代年轻人要是发这个表情......
多半是表示：“不想和傻逼多说一句话”。
温柒柒倒是完全不觉得这个笑脸是发给她的，因为林薇雪在这个表情之后，还发了三个字：
林薇雪：[烂黄瓜]
这个锐评一出来，温柒柒瞬间就坐实了那种感觉：现在的林薇雪绝对不是平时的林薇雪。
这三个字的难听程度，可绝对不会是那个剧情下始终如一地深爱着南宫黎的林薇雪会说出来的话。
南宫黎不能在群里发消息，就跑到温柒柒的账号下暴跳如雷，狂问是不是温柒柒给林薇雪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林薇雪怎么可能会发出那样的文字有那样的想法！
是啊。
林薇雪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温柒柒两指轻轻将手机夹起来一转，另一只手的指尖托着下巴，稍稍向后眺望了眼。
正巧坐得端正笔直的女孩也正好放下了手机将视线投向她。
像是完全和她的意愿达成一致般，林薇雪向她温顺地笑了下。
这样的目光......
说实话，温柒柒并不是第一次见。
上次见到类似的眼神，还是在沈墨书的那段剧情上，在那栋酒店的顶层。
那时也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样的机制，只一眼温柒柒就辨识出了面前的女孩和平常完全不同的.......
灵魂。
这个词似乎更准确些。
只不过那时候的时间过于短暂，几乎是在她出现的刹那应该就被时空局感知到了，电闪雷鸣在瞬间就笼罩了整个京都。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温柒柒也常常会思考那一霎那林薇雪那双眸子下藏着的......究竟是谁。
是她凭空生出的另一种人格。
还是......
她也有了与她相同的，被操控后觉醒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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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章#
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柔和下来，秦颖姣的发言已将近尾声。
不愧是京都富圈里最会端水的秦家长女。
连上台发言都能做到滴水不漏地赞扬每一位来宾。
随着她鞠躬致谢，台下顿时掌声雷动，连那些刚刚还对晚会不屑一顾的富家千金少爷们也都为着秦小姐的这番话疯狂叫好。
温柒柒也适当地随大流鼓起了掌。
心里却忍不住悄咪咪犯嘀咕。
【难怪剧情会安排她来做女主成长期的良师益友】
【这种兼顾示好又都不得罪的魄力，还真是林薇雪时间管理上所缺少的】
【只是可惜，林薇雪只从她这里学到了怎么勾引秦家另一脉的旁系，最后直接坐享秦家的效劳，一点秦颖姣身上的真本事都没有学明白】
【不过也还好她没学到秦颖姣扭曲心理的一星半点，不然估计我哥他们下场还会再惨不忍睹亿点点】
在主持人适时地上台接过她手中的话筒后，秦颖姣微笑着颔首，缓步下台，步态从容优雅。
她的眼神清清淡淡地扫过场内的人群，最终不偏不倚落到了温柒柒头上。
明明那目光不带任何锋芒，也不似寻常打量般轻浮。
可.......
温柒柒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像是她刚刚在演说的同时注意力仍一刻未歇地停在她身上，甚至还看清楚了她弯唇的弧度，也看清了她和林薇雪三番五次的隔空交流。
“......”
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跟她对视上的话，那她一会儿坐下来肯定会问上一句“你刚才笑得好像还蛮开心的，有兴趣和我讲讲么”。
于是少女火速移开了视线，一会儿噼里啪张鼓掌，一会儿低头看手机，强行装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秦颖姣不介意。
径直坐回她的身边，也没有自讨无趣地去打扰她。
而此刻台上的主持人已经重新接管了节奏，夸赞着社长秦颖姣出色领导力与非凡魄力的同时，引出了接下来的流程安排。
“......秦社长一直非常看重在座各位的才华与能力。”
“在她眼中，写生社团的每一位成员都有你们自己独特的闪光点。”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我们圣斯利亚贵族学院最优秀、最不可多得的年轻人才——”
主持人煽情的吹捧远不止这一句。
温柒柒越听眼角越向上挑去。
......感觉这些话不像是对他们这些权贵子弟说的，而是特意对那些极少被鼓舞过的特优生们说的。
她微微侧头。
果不其然。
不远处那一片区域内的特优生里，已经有好几个眼睛开始泛起泪光，脸上带着几乎虔诚的感动。
她幽幽地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随即将身体向后一靠，整个人微微倾斜，身子自然地靠近了旁边的秦颖姣。
对方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过来似的，优雅地将茶盏放下。
听见她靠近，唇边便轻轻一抿，纤指微扬，半掩着唇妩媚地“嗯？”了声。
尾音极轻。
温柒柒莫名听出了点挑逗的意味。
不过她凑过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好意。
于是少女偏头看着她，莹莹亮的瞳孔中溢满了笑意，偷偷戳她脊梁骨：“真的么，秦小姐？”
对方很享受她这幅像是个好奇心太重的小猫般，不安分又狡黠的眼神，故意顺着她的意思问了句：“什么真的么？”
“你很欣赏你的社团成员们？”
秦颖姣侧头对上那双漂亮且忽闪忽闪的眸子，但笑不语。
随即伸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摘了一颗水润剔透的葡萄，温柔又娴熟地剥去外皮，然后动作自然地递到了旁侧还准备再调侃几句的少女唇边，语调缱绻暧昧地低声回应：
“对于温小姐......”
“我倒是一直都很欣赏的。”
葡萄的甜香气还未沾唇，温柒柒却觉得指尖处仿佛烧了一点什么东西，跳得厉害。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感觉到身体另一侧的座位猛猛地向下吨了下。
就像是旁边人好像趁她们刚刚聊天的功夫给自己的座位来了个如来神掌。
搞得温柒柒的座位也连带着晃了下。
于是葡萄未入口，反倒是滑到了地上，滚进了座椅之下。
吃不成了。
温柒柒也撤了回来。
开始反思。
真的不是她防御力不高。
实在是对手太狡猾了。
和玖久的浓颜系不同，秦颖姣大多数时间里的着装打扮定位都是“成熟知性大姐姐”。
说实话......
看到她，温柒柒基本上想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
“妈咪”。
谁会不想在疲惫厌倦的时候得到妈咪的一个拥抱呢。
温柒柒甩了甩头。
台上主持人的手卡已经翻到了全新的篇章：
“——接下来的环节，将盛邀我们优秀的写生社团成员们登台展示才艺！”
她声音洪亮，笑容满面，“当然，大家最关心的奖品，我也不会藏着掖着！先给各位看看今晚为你们准备的几份压轴大奖——”
她身后的灯光一闪，电子屏幕缓缓亮起，几样闪闪发光的奖品依次浮现而出：品牌最新款的通讯手表、限量的学习辅助芯片，还有可以各大医院通用的“顶级病房全年限定卡”……
每一样，似乎都是针对特优生而特意挑选出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极具诱惑力的存在。
“这些可都是真正的实用好东西！”主持人继续煽动着，“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与才华，上台展示你最自信的一面，就有机会带走它们！”
果不其然，特优生区域立刻骚动起来。
多数的学生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他们之间纷纷交换着视线，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一些人甚至激动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还有人已顾不得仪态，直奔舞台边的引导通道。
鱼儿，显然已经开始咬钩了。
相比于特优生的跃跃欲试激动不已，坐在中央位置那片区域的“半面具人群”却波澜不惊。
甚至神情可以算得上是冷淡。
无论是主持人报出多么炫目的奖品，还是特优生表现出多么夸张的渴望，他们都不动如山，仿佛只是在看一场闹剧。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些奖品对他们这些富家权贵来说，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的东西，平日里只要稍稍勾勾手指，就能轻易得到一模一样的，甚至是更好的。
所以在此刻，蜂拥而上争夺那些金灿灿诱饵的......
无一例外，都是特优生。
这也刚好达成了秦颖姣的目的。
不过，特优生区域也不是空无一人了。
温柒柒侧头瞥了眼。
在那匆匆忙忙争着抢着上台踊跃表现自己的乱糟糟之中，唯有一人，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地安然冷静地继续坐在原位。
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对上温柒柒抽查的目光。
但少女这次可没敢多看。
她只是扫了一眼，便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生怕秦颖姣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会有点招架不住的。
然而......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秦颖姣还是又满满地靠近了过来，视线没有看向舞台，而是温温柔柔地落到了温柒柒的脸上。
那种被目光笼罩的感觉让温柒柒微微一僵。
试图向旁边人身边凑一凑。
旁边人也很乐意接纳她一般，主动给她让出一块小地方。
秦颖姣就那么静静看着两个人的小动作，有意放慢了呼吸的节奏，边侧头听着主持人在台上安排区域展示才艺的顺序，边声音极轻地开口：
“温小姐，你知道……”
她的声音细腻得像是顺着羽毛蹭进耳骨：
“毁掉一个人，需要几步么？”
—
温柒柒不动声色地收敛起表情。
她没有回应对秦颖姣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也没有在这一刻表现出来任何异样的神情。
就像是未曾听到过她低语一般。
秦颖姣也不急于一时。
她只是侧头打量了一眼表情认真的温柒柒，旋即唇角噙着笑，也未公布她藏于唇齿之间的答案。
两个人就这般沉默着，将视线共同投向了逐步攀上高潮的热闹舞台。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悄然无声中紧绷着，而舞台上的热闹却正逐步攀上高潮。
逐一登台的特优生们不遗余力地展示着他们天赋异禀的才华。
有人以极其惊人的柔韧性完成了整段高难度舞蹈动作，甚至比先前的国家级开场舞表演还要更具冲击力。
有人则是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前提下，仅凭几支铅笔和一张白纸，几笔勾勒就画出一幅建筑草图，线条精准、构图完美，仿佛他脑中早已存着一整座城市的骨架。
有人拿着由国家认证过他亲自演算的π小数点最新一位的演算成果，有人出口成章，三步成诗，有人.......
不得不说，舞台上的这些人，的确具备了被称作“特优”的资格。
温柒柒虽然没有出声，但看着看着，眸底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惊艳。
【真想把他们都装进麻袋里塞进我的势力下啊】
她无法否认，在许多她从未涉足的领域，这些人拥有着近乎天赐般的天赋和本能。
那种光芒......
即使是她，也心甘情愿地由衷发出赞美。
而这份耀眼夺目，也的确引发了舞厅中一阵阵雷动的掌声。
不过，掌声之下，却也藏着更深的情绪波澜：
——“也就这样吧，不过就是身体柔韧性好了点跳得能跟上节奏而已。”
——“画是挺好……不过这种建筑风格不是早十年就过时了么？这也要拿出来秀？”
——“数字滚得再快也不代表脑子聪明，他能算出这一位不还是靠了前人的智慧？说到底还是这小子命好，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特优生？特意来给我们这些优等人做牛做马端茶倒水的畜生还差不多。”
坐在中央区域的部分面具人低声交谈着，语气轻蔑，话里满是酸意与冷嘲。
那些话听起来像是茶余饭后的调侃，带着“看猴子表演”的玩味心态。
虽然不知晓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但温柒柒也清楚。
坐在这里的人，多半都是京都上流社会年轻的一辈。
这群人，大多年少而张狂，坐在这片黄金区域的身份已然说明了他们背后雄厚的资源与势力。
心高气傲，是他们的常态，而承认舞台上的“特优生”真的比自己优秀，哪怕只是某一方面......
对这些“天之骄子”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就在这时，秦颖姣动了。
她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随着已经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一幕，伪装也尽数卸去。
肩颈轻轻靠在椅背上，高贵的大小姐姿态全然放松，连眼底那层平日维持着的温婉笑意也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淡：
“出身卑贱的人……”
她顿了一下，像是刻意让这几个字沉进人心。
“又怎么配得上天赋异禀呢？”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在这掌声与音乐还未彻底落下的缝隙里，异常清晰地钻进了温柒柒的耳朵里。
少女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转头。
甚至连眼睫都没有因为秦颖姣的这句话而晃动半分。
不过秦颖姣的话也没停下来。
跟其他大部分人单纯看不惯这些特优生嫉妒他们才华所以自找借口自找理由排挤他们怨怼他们的鄙夷不同，秦颖姣厌恶特优生的出发点很特殊——
“我不嫉妒他们。”
“我只是很清楚，他们要是成长起来了，那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也就是我们这一类人，就会被他们踩在脚下。”
她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温柒柒身上，语气坦然得像是在讲述天气：
“温小姐应该也听说过那句话。”
“‘莫欺少年穷’。”
“多少本小说里的男主都是相似的境地：出生贫寒、被人轻视，却天赋卓绝。他们只要熬过几年寒窗，转眼就能成为呼风唤雨的存在。”
她笑了一下，音调柔和得近乎温柔，“他们翻了身，就要把曾经站在他们头上的富人、权贵，统统拉下来踩在脚底，让他们声名扫地、家破人亡。”
“可温小姐.......”
她忽然靠得更近，语气也低了些，像是在吐露某种秘密。
“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那双素来带着浅笑的眼睛在这一刻沉了几分，黑得像无风之夜的湖，毫无波澜，却藏着深渊。
“所以啊.......”
“只要我先动手毁了他们，他们就永远别想踩在我秦颖姣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