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现学现用-《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

  她整夜都没有睡好,但又不敢翻身太多次,一直煎熬着,不知为何,她不想让穆衿察觉到她的不安。

  她在怯懦,连一声道歉也说不出。

  皎然将自己的手紧贴在枕头上握住柔软的布料,这样做却没能减少她心中的痛苦。

  待到穆衿完全睡着,她唤了好几声,他都没醒,皎然才掀开自己的被子,小心翼翼摸着他的手臂上的骨头,怕是自己弄得他骨折了,他忍着痛不说。

  摸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也不会,白摸了。

  低声召唤出疾风来。

  疾风摊着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竹宿是丹修,也通晓药理医理,可她看了几百年也没看出个什么头绪来。

  皎然压低声音道,“那怎么办?”

  疾风更无奈,“是你打伤了他,你还问我?”

  “现在你我都不会,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个郎中?”

  疾风道,“你怎么不趁着他还醒着的时候跟他商量?”

  抬眼看见皎然担忧的神色,“害怕他责怪你?”

  皎然没回答。

  疾风叹了口气,带着些雾气,“他不会怪你,我都看出来了,这个凡人,尤其死心眼,他怪谁也不会怪你。相信我,就算你要杀了他,他也会亲自给你递刀。”

  皎然心里难受,“别说了。”

  疾风道,“我拦你的时候,你不是凶得像是将我折断吗?现在倒是开始心疼他了,照我说,你最虚伪,哼。”

  她一面数落皎然,一边在雾气中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书,“给人治伤的,我只有这个。”

  皎然道,“现学现用?”

  疾风道,“不然呢,你不学,谁来医他?”

  “要不我们找个大夫吧?我学了也不敢医他。”

  疾风道,“你最好在他醒来前不要再离开这个地方,不然他只会更着急寻你。你自己知道你发狂的时候有多可怕吗?”

  皎然不愿意细想,拿过她手中的书捧在手里,“这么厚,我要看到什么时候?”

  疾风叹了口气,让她按住书的封面。

  立刻,那字便从书中浮在空中,一个个字奔出之势迅猛,直朝着皎然脑门里钻。

  不到一盏茶功夫,一本书上的字便全都印在了她脑子里。

  “这是什么?”

  “帮你快点记住。”

  “可是现在我脑子里有字,我还是不懂啊。”

  疾风的身形已飞了起来,化为了一道金光,落在皎然的手腕上,“那我不管这么多,你自己边想边治吧,治死了他也省些心,免得你日后再发狂,一掌打死他。”

  皎然便这样一边惊慌失措,一边琢磨着帮他治伤。

  而睡着的穆衿,在睡梦中异乎寻常地镇定。

  她这个治伤的人,比被治的人,好像病得更重,一边查他身上的伤,一边手抖得不成样子,她真担心他醒了。

  可是后面,他好像渐渐睡得更熟了。

  应该是今日实在累到了他。

  都督府。

  抱着毕罗,逐星的面色苍白得无以复加。

  孩子脸上的神情,看得出正在忍受极度苦痛,站在妻子面前,柴彻一度无法做决定。

  他缓缓走向门外,“你在府中,等我消息。”

  逐星叫住了他,“你要去干什么?你现在去,就是替我做了抉择,在皎然和孩子中,你凭什么替我选择孩子?”

  柴彻顿足,“你是他的母亲,可以决定他的生死,难道我作为他的父亲,我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受罪?我……逐星……”

  她冷冷地道,“神医都说了,孩子是先天不足,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不能给他一个健康的体魄,你当真要相信凤凰雏的鬼话?”

  柴彻道,“连神医都束手无策,如果不依靠超越凡人的力量,我们又如何──”

  夫妻两个讲到这里,都难以出口接下来的话。

  柴彻逼不得已说道,“朝廷不派兵马来支援,如果不是凤凰雏呼风唤雨,吓退了那些部落,现在休屠早已沦陷,父亲还在的时候就说过,若是朝廷想要弃了休屠,那也没有法子,所以他才想尽办法拉拢长安世家,只可惜父亲没料到现如今长安会乱成这样,皇帝没心思再守住休屠了,我们的私兵已经抵抗了三次蛮人的进攻,若是他们继续卷土重来,我们撑不了多久,非要借助他的力量不可。此为其一。第二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为人父母,绝不能就这样认命,看着孩子这般痛苦。”

  逐星不知如何才好,“你为休屠百姓,为孩子,都要对付皎然,可你有没有想过,皎然何其无辜,她从未对不住我们,凤凰雏要你帮他,你当真能做出违逆自己本心的事?”

  柴彻笑了,这笑听起来极其悲愤,逐星听了,心中也感到无比悲伤。

  可纵是如此,她还是平静道,“你要对百姓有交代,要对毕罗有交代,我都明白,可是阿彻,如果杀一人可以换休屠安宁,我愿死的人是我,你知道吗?我不能背叛皎然,她在这世上已经够孤苦无依,我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姐姐,倘若她的姐姐都背弃她,那你说,她该多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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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彻陡然一怔,他明白妻子是在谴责她,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皎然的力量不足以抵抗凤凰雏,而眼下的危机他们又要今早解决。

  他喃喃地道,“如果大哥和三弟还在府中就好了,我们一家人,互相扶持着。”

  就在此时,府外来了一个骑着高头黑马的男子,一身黑袍,站在都督府外。

  即刻便有人上前问话,听见他是要找都督府的二公子,下人冷笑着,“你是什么人,也敢大言不惭地叫我们二公子来见你?”

  他一掌出去,将门口的三个下人都打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黑衣人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用力一掐,便杀了一个人。

  接着他又握住了另外一个人的肩膀,对第三个人说道,“你去传话,说是踪寻派的人来了。如果你不去,我就再杀了这个人,然后杀了你。”

  柴彻赶来绽开信札,身子一震,道,“这信上所说,是真是假?”

  黑衣人“哈哈”一笑,“主子早已料到二公子不信,所以你大可自己前往寻他们,想必此时柴大公子和柴三公子已然被收殓了。”

  柴彻又惊又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回过神来后,说道,“他想要找到皎然和穆衿,大可以自己施展自己的本领,说这些谎话,不过是让我引蛇出洞,怎么,凤凰雏本领如此高超,还找不到两个人?”

  黑衣人怒道,“不过是他们用了些法子暂时挡住了主子的视线,柴大公子和柴三公子一定是找到了他们,才会被灭口,因为他们不想让柴大公子回去给主子报信,现在好了,人都死了,自然主子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了。”

  逐星也来了,将孩子交给下人,怒道,“你们尽可以向皎然身上泼脏水,她心肠多软,我如何不知道?凤凰雏玩这些挑拨离间的阴谋,以为我和我夫君会全然被蒙蔽!”

  黑衣人冷冷地道,“你们找到人后,放出这只金蝶就是,到时候真相自然摆在你们面前。”

  逐星实是不知道凤凰雏在故弄什么玄虚,摆了摆手,“你走吧,我跟夫君宁死不屈,自然会举全都督府之力护卫休屠,可你要是让我们跟你那狠毒的主子合作,将我妹妹的行踪泄露,那就是痴心妄想。”

  说着,逐星便叫府中下人将他围了起来,“若你们还敢再来,那下一次,我就不保证你还能安然离开都督府。”

  黑衣人若无其事笑了笑,“逐星姑娘何必如此果决,要不要帮我们主子,你跟柴二公子可以再商量,等你们想好了,可以再继续商量。这笔买卖不亏,我们主子既能帮你们保住休屠一时安宁,又能治好小公子的病,而你们只需帮主子发送一个讯号,对你们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

  逐星跟在柴彻后面,向府中走去,转眼之间,下人便飞快大吼道,“不好了,小公子他……”

  入夜屋中还燃着灯。

  皎然一进屋便看见了穆衿在收拾细软。

  “怎么了?你干什么去?”

  一看到皎然练功回来,他便踏前几步,一伸手将她按在怀里,“我们今夜就走。”

  “啊,为什么这么急?”

  皎然还未弄明白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已经带着她走到了院内的一棵树下,皎然早就觉得这树好像不是凡尘之树,但穆衿不告诉她详情,她也没法子。

  他已然收拾了东西,两人站在树下,随着金色的丝线在空中垂下,皎然一惊,“这是?”

  “以后我再跟你解释,这棵树会暂时带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谁也找不到我们。”

  就走这时,一阵风吹来,空中飘来一片碎屑,皎然伸手握住了,“你烧了什么东西吗?”

  穆衿有点慌张,“不是……我没烧什么,可能是旁人家烧了,随风飘过来的。”

  不对劲,他怎么忽然这么着急要走。

  皎然低声念道,“离烬返源,坎润存本,复!”

  烧着的碎屑便立刻化为了一封信。

  皎然便打开了。

  穆衿急忙要夺过,扯住皎然道,“我们立刻就得走,别耽误了。”

  皎然展开信,看了几眼,走出了树下,一剑斩断了金丝,那树上的丝线便不敢再缠绕她了。

  皎然厉声叱喝道,“毕罗生了重病,要用我的血来试试入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一面说,一面往后退,退了几步后,她陡地呆住了,“你是觉得这是凤凰雏的诡计,不是师姐和柴彻的信?”

  穆衿点了点头。

  皎然看着他身后的树说道,“这棵树要将我们带走,需要多久?”

  “约莫一炷香。”

  她道,“够了,一炷香。”

  “什么意思?你要告诉他们,我们现在的位置?”

  皎然还没说话,他便气得指着后院道,“柴列和柴毁都死了,是我们杀了他们,连棺木都没有,柴彻来了,到时候败露,你我该怎么办?”

  皎然纠正了一下,“人是我杀的,我一点都不后悔,柴彻要找我算账,随他便,我时刻等着,但毕罗是师姐的骨肉,我不忍看他受苦,信上说他的心脏缺损,故此心绞痛随着他长大便越发严重,如果可以以我的血做药引试试看救他,我不会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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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衿的喉间,发出了一阵叹息的声响,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很着急,可皎然偏偏不愿意跟他走,空桑就在眼前。

  皎然见他面色铁青,上前揽住了他的手臂,“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如果我真的可以救毕罗,那何乐不为呢?假如是凤凰雏的谎话,他顺藤摸瓜找到了我们,那我也有抵抗他一会儿的力量,我这些时候的修炼可不是吃素的。”

  穆衿沉声道,“皎然啊,我们……别……别管他们了……”

  她的手握住了正在微微发抖的穆衿的手,“他挖走了我一只眼睛,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挖走我另一只眼睛,我的眼睛,还要留着看你呢。”

  “如果现在柴彻和逐星已经是他的人,那我们就是找死。”

  皎然道,“师姐不会背叛我,绝不会,她一定是想尽了办法也救不了孩子,才想用我的血试一试,以前柴瑜不就用你我的血练功顺便维持他的青春吗?如果有用,能帮那个孩子,也算是让师姐安心了。”

  穆衿的胸膛中不时传来一阵难忍的痛楚,几乎痛得令他要弯起身子来像是煮熟的虾,可他死死忍住那种痛,挺直身子站着,继续劝皎然不管这封信,跟他一起离开。

  皎然打定了主意要回信等待他们到来,她相信师姐不会暴露她的行踪。

  见她如此笃定,穆衿往后后退一步,脚步十分沉重,就在这时,他再也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皎然知道他内伤未愈,连忙让他坐下,为他推宫过血。

  “你不要说话,免得真气在你体内乱窜。”皎然道。

  “那你答应我,立刻跟我换一个地方。”

  皎然都答应下来,想要先稳住他,让他乖乖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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