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没进过-《骄记》

  东箕在等最后一刻,殷掠空也在等最后一刻,等着等着,兵分两路不成的黄芪肖和照壁到了。

  当然,东箕知晓,殷掠空不知晓,禁卫军亦不知晓。

  东箕匿于水井一墙之隔的墙根暗处,出于武者的警觉,黄芪肖和照壁从她身后的方向逼近水井这边时,她回头看。

  定睛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她果断做出选择。

  照壁她不在意,黄芪肖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黄芪肖是毛公子的师父,黄芪肖一见到水井这边的阵仗,为了救毛公子定然会不顾一切地现身,但一现身,事后宁贵人之死暴露,黄芪肖此锦衣卫最高首领必定脱不了干系。

  黄芪肖有麻烦,毛公子不会坐视不管,等同于毛公子有麻烦。

  这个结果,大小姐一定不想看到。

  几近于黄芪肖和照壁来到与东箕所在位置相距不足一丈的院墙下,隐蔽于院墙下,悄悄往水井那边的情况看了个大概之际,东箕主动暴露位置,跳上院墙快速行走。

  她还不忘回个头,挑衅地看了一眼水井边的一小队禁卫军。

  而后,脚尖迅速轻起轻落,过了一棵又一棵的槐树。

  “追!”禁卫军小队队长大吼一声,带着人火速追上去。

  把刚到的黄芪肖和照壁看了个目瞪口呆。

  两人几近是脚尖刚沾地,呼吸还没调整放匀,就有个黑色身影咻一下从他们眼前射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刚映入他们眼帘的水井边的一小队禁卫军便被那黑衣蒙面人给引走了?

  照壁:“那井……”

  黄芪肖:“……看看。”

  他尾音刚落,他和照壁四只眼睛就看到殷掠空从水井冒了出来。

  黄芪肖:“!!!”

  照壁:“???”

  殷掠空鬼鬼祟祟地先冒出个脑袋,双眼透过井沿观察外边的状况,发现禁卫军真走光了,她吁了口气儿,手脚并用,麻利地从井里爬了出来。

  未想鹿靴刚落地,后领便教人跟拎鸡仔似地拎了起来,她反应也快,攥拳就往后抡,结果被格挡了。

  抡拳的过程当中,她的半个身子侧过去,看清了拎她后领的人是谁:“……师、师师父?嗝!”

  方将想拼了命跟禁卫军一搏,她都没紧张到结巴,此时此刻的当下,她不止说话结巴,还打了嗝。

  熟知自个儿徒弟德行的黄芪肖无奈地叹气儿,撤掉格挡的手臂之外,还改守为宠,慢慢化成掌心轻柔地拍在殷掠空的后背上。

  往常娇徒打嗝,只需往后背拍两下就好。

  他干得驾轻就熟,力道位置俱掌握得很好,轻拍两下之后,果不其然,就没再听到娇徒打出第二个嗝出来。

  照壁在一旁看得暗暗默想:有他家主子和锦衣卫最高首领如此宠着护着,怪不得弱弱的毛佥事竟敢这般胆儿肥了。

  殷掠空收回拳头,眉开眼笑地道:“师父真好!”

  又往旁边一看:“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照壁面无表情,他不想开口,但想到他家主子,想到眼前此人以后十足十是女主人,他抿了抿嘴:“找你。”

  殷掠空哦了声,又眉飞色舞地看着自己的好师父:“师父怎么来了?”

  黄芪肖从初筠宫一路找到御花园,在知晓三队禁卫军齐头迸进到御花园巡逻的前提下,从非雾口中得知自家徒弟在御花园的具体位置,他又一路飞奔过来,这个过程,他就怕他晚到一步,见到的会是不可挽回的场景。

  眼下……

  ……还好。

  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又拎起殷掠空的后领:“回去!”

  怎么来的他都不想说了!

  说多都是误收娇徒的一把老心酸泪!

  再被像拎小鸡样地拎起来,殷掠空这回乖乖的,丝毫不敢反抗,话儿都不敢说,连眉眼的喜滋滋都给收了起来。

  她不敢乐了。

  她师父恼火了。

  她要完了。

  好在十一的计划顺利,她没搞砸。

  但东箕为了救她,还有保住宁贵人的死局,冲出来将禁卫军引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跑掉?

  “师父……”殷掠空想到就说,她想问问黄芪肖有无法子打探一下。

  黄芪肖斜了她一眼:“说。”

  “刚才那禁卫军追着一个人跑了,会追到么?”殷掠空问得小心翼翼。

  照壁异样地瞧了她一眼。

  黄芪肖反问:“你是希望那人被追到,还是不被追到?”

  殷掠空沉默。

  黄芪肖又往水井看了眼,心里憋着许多话儿要问,但照壁一路跟着,他先忍下了。

  一出御花园,三人直奔初筠宫外围,找到小辉原木,五人一起回到武英殿外的月台。

  一回到月台,照壁便有礼地向黄芪肖告退,此番多亏黄芪肖多问初筠宫的宫娥一句,要不然也无法那般快那般及时地找到主子的心上人。

  毛佥事一根头发没掉地回到月台,他进殿就能向主子交差了。

  黄芪肖目送着照壁走进武英殿,他回身就各瞧了小辉原木一眼,这两眼,教两人识相地退了三大步,和红百户站到一块儿去。

  几人给黄芪肖和殷掠空搭成无形的屏障。

  接下来师徒俩的对话,内容肯定不一般,不能教旁人听到。

  殷掠空心知师父这是要跟她算后账,连月台的石栏也不敢倚了,站直了身体,绷紧了脊背,眼睛不带眨地直视前方夜幕之下的点点光辉。

  黄芪肖见状,轻哼一声:“乖觉亦无用。”

  听到装乖没用了,殷掠空埋下脑袋,畏畏缩缩得跟只鸵鸟似的。

  黄芪肖真是没眼看,这就是他收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我问,你答。”他说。

  殷掠空乖觉地点头。

  黄芪肖问:“你到御花园去,为的什么?躲进御花园的水井里,为的又是什么?”

  “看到初筠宫的宫娥内侍离开初筠宫,往御花园方向去,我好奇,就跟上去了。”殷掠空老老实实地回答,“躲进御花园的水井,是因着来不及撤,禁卫军就来了,我怕说不清,就撑在井里半空躲着。”

  “怕说不清什么?”他又问。

  殷掠空缩了缩脖子:“怕……事后的麻烦。我麻烦不要紧,就怕拖累师父。”

  黄芪肖凝着殷掠空半晌,沉声道:“记住,今晚你没进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