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敖寰宇-《道化混沌诀》

  “大哥,”叶金抬手拂开垂落的银线穗子,赤色的眼瞳映着烛火,透着几分关切,“那老头带你们去哪里了?”

  夜风卷着细沙掠过青石板,在地面勾勒出细碎的纹路。

  叶问天随即回答道:“没事,只是随便聊聊。”

  就在这时,宁道远上前半步,“殿主,”他顿了顿,声线冷硬如淬了霜的刀刃,“此番四象盛会,四大圣地的天之骄子都会汇聚于此。不知殿主对此有几成把握?”

  “几成把握……”他喃喃重复,尾音消散在摇曳的烛火里。

  窗棂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惊起檐下宿鸟,扑棱棱的振翅声撞碎了满室寂静。

  那些传闻里圣地天骄的名号如雾中花影,纵然威名赫赫,终究隔着层朦胧的纱,叫人看不真切。

  季清婉倚着雕花木柱轻笑,月白襦裙上的银线绣着并蒂莲,随着她的动作泛起细碎的光。

  她指尖绕着垂落的流苏,眼波流转间尽是了然:“问天,你是不是忘了风雨阁的情报能力了?”

  话音未落,几片梧桐叶被风卷着拍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叶问天猛地抬头,烛火映得他眼底金芒大盛。

  风雨阁的情报网遍布神源大陆,茶楼酒肆、深宅侯府,无处不是他们的耳目。

  那些藏在暗处的丝线,能将天下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对呀!”

  叶问天屈指弹灭案头烛火,星火迸溅的刹那,周身气势骤然凌厉如出鞘的剑,“明日我便前往朱雀城风雨阁。”

  一夜无话,整个世界陷入寂静……

  很快晨雾如纱,缓缓褪去。

  朱雀圣地在熹微的晨光中苏醒,金顶朱檐被第一缕朝阳镀上金边,琉璃瓦折射出细碎光芒,恍若散落人间的星子。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起成群白鸽,羽翼掠过朝霞,将天际晕染成瑰丽的橘红。

  而朱雀城的喧嚣早已穿透城门,街边摊档的吆喝声、马蹄踏过青石板的脆响、小贩挑担的吱呀声,交织成热闹非凡的市井长卷。

  叶问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径直走向城中央那座飞檐斗拱的楼阁——风雨阁。

  步入阁内,沉香袅袅。

  叶问天向引路侍女低语几句,便随着她穿过九曲回廊。

  廊下悬挂的竹帘随风轻晃,漏下斑驳光影,将他的身影切割成细碎的形状。

  转过月洞门,一座幽静的小院出现在眼前,院中的老槐树缀满新绿,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被晨光染成淡粉色。

  推开密室木门,潮湿的气息裹挟着墨香扑面而来。

  屋内仅摆着一张长桌,两侧蒲团相对而置。叶问天刚落座,便见一道黑影轻盈落下,玄衣蒙面的女子身姿如燕,面纱下只露出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

  “客官,这是您要的信息。”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指尖如玉,将一只素白信封轻轻推过桌面。

  晨光透过密室顶端的小窗斜斜洒落,在信封的火漆封印上投下一道阴影。

  叶问天指尖轻挑,火漆封印应声而裂。

  展开素笺的刹那,细密的蝇头小楷跃入眼帘,墨色尚未完全干透,透着风雨阁独有的龙涎香。

  他垂眸默诵,目光如炬扫过字里行间。

  呼吸间,那些繁复的信息已在脑海中织成脉络清晰的网。

  待最后一个字烙进心底,黑衣人纤长的手指已悄然探来,将信纸卷入掌心。

  幽蓝火焰自指尖腾起,顷刻间便将素笺啃噬成灰,唯有零星的纸蝶在密室中打着旋儿飘落。

  叶问天将报酬放在桌面后便转身离去。

  他起身时,掠过蒲团带起一阵风,将残存的纸灰卷入角落。

  罡风如刃割裂云层,叶问天脚踏赤霄剑悬浮万里高空。

  身下云海翻涌如沸腾的银涛,时而被烈日灼出金边,时而又坠入层叠阴影,恰似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境。

  风啸声里叶问天脑海中一直浮现一个名字——敖寰宇,

  作为青龙圣地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传闻他每次战斗都似在与天地争命。

  在超凡境时便敢挑战武圣长老,以血肉之躯硬撼毁天灭地的武技,战至最后连虚空都被撕裂出蛛网般的裂缝,却依旧不败。

  如今半步叩响武圣二重天的大门,实力自然更是突飞猛进。

  而四大圣地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在锋芒上与他比肩,堪称行走的传奇,连老一辈强者提起时,眼中都不免泛起忌惮与惊叹。

  罡风撕扯着叶问天的衣袂,却吹不散他眼底翻涌的炽热。

  敖寰宇带来的压迫感非但没让他退缩,反而如同一把重锤,将热血都锤炼得沸腾。

  想到那个银发竖瞳的圣子,他的脉搏都不自觉加快——这才是值得全力一战的对手!

  而其他三大圣地的天骄也跃入脑海。

  白虎圣地的赵子轩,周身缠绕着弑杀之气,掌中银虎牙枪曾一枪洞穿上古凶兽。

  玄武圣地的玄冥,龟甲虚影护体,防御堪称铜墙铁壁,更是精通水系秘术。

  朱雀圣地的风曦月,身姿轻盈若火凤临世,焚天烈焰所过之处万物成灰。

  这三位同样是武圣一重天的佼佼者,在各种圣地之中皆是万众瞩目的天才。

  然而,与敖寰宇相比,他们却仿佛星辰遇见了烈日。

  不过,三人依旧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叶问天随即不再多想,朝着朱雀圣地方向飞去。

  朱雀圣地外的一处密林中,千年古木的枝桠间垂落斑驳的金红余晖。

  季清婉赤足悬于半空,素白裙裾无风自动,腕间的冰蚕丝绦缠着几缕晚香玉的残香。

  在其身前,一位银发老者抱拳而立,拐杖顶端的龙头吞口泛着冷光。

  “小姐,”老者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距离那件事已经不远了,老爷特意派老奴来接您。”

  林间忽起一阵阴风,卷着枯叶擦过季清婉足尖,将她鬓边的珍珠坠子晃得轻响。

  季清婉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犹豫:“李老,明日我再随你回去。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老者欲言又止,喉间发出重重叹息。

  他望着少女,想起十多年前那抱在怀中啼哭的奶娃,如今已出落成让族中长老都忌惮三分的存在。“可是族规森严......”

  “够了。”季清婉抬手截断话语,周身骤然腾起幽蓝火焰,将周围的暮色都映成诡谲的青芒。

  火焰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凤凰虚影,尾羽扫过树梢,竟将枝头的夜露瞬间蒸成白雾。“我意已决,明日辰时在此汇合。”

  老者望着少女决绝的背影,终于躬身行礼:“老奴遵命。”

  而季清婉望着李老消失的方向,随即不再停留转身回到了朱雀圣地内。

  天色渐晚……

  叶问天房中的烛火透过窗纸,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恍若一柄未出鞘的剑。

  季清婉抬手叩门时,掌心还残留着幽蓝火焰的余温。

  “怎么了婉儿?”

  叶问天抬手替她拂去肩头的夜露,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

  晚风穿过回廊,掀起她裙摆上的金丝绣纹,却掀不开她眼底藏着的波澜。“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难得的慵懒,却掩不住尾音里若有似无的叹息。

  叶问天侧身让出通道,衣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季清婉莲步轻移,绣着并蒂莲的裙裾擦过青砖,在烛火摇曳间泛起柔和的光晕。

  两人几乎同时落座,檀木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婉儿,”

  “问天,”

  话音相撞的刹那,叶问天率先展眉轻笑,眼尾的弧度融化了眉间的霜色。

  “你先说。”他伸手为她斟茶,青瓷盏中的云雾茶腾起袅袅热气,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的纱。

  季清婉指尖抚过杯壁的缠枝纹,感受着茶水透过瓷面传来的温度。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过窗棂,在她眼睫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族中有事,我要回族中了......”

  尾音消散在茶香里,如同飘散的花瓣,带着难以言喻的怅然。

  叶问天的目光凝在季清婉眸中晃动的烛火,那两簇明明灭灭的光,像极了她欲说还休的心事。

  屋内静得能听见茶水在盏中轻晃的涟漪,檐角铜铃偶尔传来的叮咚声,反倒将这份寂静衬得愈发浓稠。

  季清婉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映着她泛白的唇色,平添几分苍白。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宽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觉无力。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的纹路,冰凉的瓷面与记忆里她掌心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肩头,将素白衣襟染成霜色,也将两人之间未说出口的担忧与不舍,酿成了化不开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