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阎罗心肠-《夺舍三年,她杀回来了》

  孙怡婷虽然脸色惨白,但发髻、衣着都非常规整。

  她从府门外走来,步子很慢,腰杆却挺得很直。

  张静婉知道,她的伤还没好,大概每一步路都走的很痛苦,只是在努力维持着不露出丑态。

  京兆尹也看出来了,先开口说了句:“听闻孙姨娘大病初愈,不必跪了。”

  孙怡婷略一弯腰:“谢过大人。”

  她站到邵牧身旁。

  郑氏和宋嬷嬷看到她,脸色都有些不好。

  郑氏在心底暗自恼怒,她出来的太急,没有再次叮嘱下人将府门看紧,一个姨娘哪能随意出府?

  但随即又想到,差役来来回回的去永安侯府带人,趁乱出来的情形也不可避免。

  她双眼盯着孙怡婷,暗含警告,让她掂量清楚了再开口。

  邵牧脸色倒是要平静许多。

  人是他喊来的。

  他在离府时,下了个命令,若是顺安也被京兆府的人带走,那便去把孙姨娘带过来。

  张静婉心计之深,只凭顺安这一计怕是不能将她钉死。

  孙怡婷本人的控诉,才能让她在京兆府、在整个京都城,都背上因善妒而害人的恶毒罪名。

  那无论今日京兆尹怎么判,他这个妻是休定了。

  邵牧一日都不想多等了,他就要趁这个机会将后院清理干净。

  孙怡婷走到邵牧身边,卲牧抬手扶住她,眼神中难得地多了几分柔软。

  “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如此乱来。”

  孙怡婷抬眸看他,这样的温和体贴是她从未听过的,正如那日在张静婉院中,邵牧的那声关切,像是真的在意她似的。

  她努力地笑了笑:“妾当然是为世子爷来的。”

  白芷想到她上次那番疯狂行径,担心地攥住了袖摆。

  张静婉只是抬眸注视着她那惨白的笑,心道,孙怡婷大概是要死了。

  孙怡婷这句话,让邵牧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京兆尹面前,你可为你的孩子伸冤了。”

  孙怡婷略微一愣,嘟哝了句“好”,便走到众人中间,对京兆尹一拜,而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大人,妾良家女出身,入府为妾的一年多,规矩本分,侍奉世子,尊敬主母,日日如此,全心全意,无一日懈怠,从未有过任何逾矩。”

  “可是,他邵牧居然为了休妻,亲手在我屋中设下诸多害胎毒药,亲手害死了我的孩儿,也害没了我半条命。”

  “妾恳请大人,为妾和妾那没能降临世间的可怜孩儿做主!”

  孙怡婷声音不大,字字清晰,说到最后,浑身已是止不住的颤抖。

  围观者中,几位已为人母的夫人眼圈当即红了。

  枕边人如此挖空心思谋害自己的腹中胎儿,这是怎样的绝望,光是想象便要窒息。

  郑氏一惊而后大怒:“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邵牧脸上的淡然也没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贱人状告的怎么不是张静婉而是他?!

  “你是病糊涂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声音冰冷如寒潭,看孙怡婷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孙怡婷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眼神,居然觉得此刻的他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他。

  她自嘲地笑了笑,第一次没有说出那些为了取悦邵牧而编造的违心之言,坦诚地开口:“世子爷,我没病,病的人是你。若我今日屈服于你侯府权势,替你隐瞒罪证,污蔑少夫人,那日后下了阴曹地府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我那可怜的孩儿?”

  她这样的大不敬,邵牧眼中迸发出欲要杀人的凶光,几步上前便要扯住他。

  但周围差役速度更快,赶忙挡在他前面。

  “世子,公堂之上,你要做什么?”

  京兆尹开口,声音里带了些许威压。

  他要给永安侯府面子,可若这永安侯府在他的公堂上闹起来,那就是不给他面子了。

  郑氏喊了声“牧儿”,想要稳住场面,对京兆尹道:“大人,孙姨娘大病未愈,又刚失了孩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也是有的,前些日子,她还口口声声说是张静婉害了她的孩子,用钗子当众捅伤了张静婉的婢女。”

  “她今日又攀诬我儿,明日说不定还要攀诬我,攀诬她见到的每个人。”

  “这样的疯妇口中的话也不可信的,大人英明,此事诸多疑点,绝非是今日一时半刻能够审理清楚的,还望大人今日先退堂,等查探清楚,再升堂审理,以免造成冤案呀大人。”

  郑氏这番说辞,立刻引起围观百姓不满。

  “人证物证俱在,为何要退堂,莫非是想官权勾结湮灭罪证?”

  “我瞧这孙姨娘不疯,说话做事都挺清醒的呀。”

  “不让人家说话是什么意思?欺负人?”

  京兆尹也知道事情发展到此刻,已经不能随意退堂了,他必得让孙姨娘把话说完。

  所以他敲了下醒木,对孙怡婷道:“你且说,你说是世子设毒谋害你,可有证据?”

  “有。”孙怡婷高声道:“我怀胎八月有余,日日遵循医官嘱托,吃饭、用药皆是万般小心,且身体康健,从未病过,胎像一直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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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满大人说,我外祖曾是行走于村中的赤脚医生,药理之书,我从小也看过一些,我知道,凭我屋中那些金银首饰以及枕头中塞得药物,虽不利于稳胎,经年累月的闻下去,或许会伤及身体,导致滑胎。”

  “但那得‘经年累月’才能做到,而且是对月份较小的胎儿而言的,我怀胎已有八月有余,就算是日日闻着红花麝香,活络气血,最多会招致早产,生产困难,可绝不会在短短几日内便让孩子胎死腹中,生都生不下来!”

  “所以,导致我孩儿胎死腹中的并非是这些藏在首饰、枕头中,刻意留作证据的红花麝香,而是我于生产当日服下的那最后一碗安胎药!”

  她说到最后,已经不顾身上的疼痛,跪在了京兆尹面前。

  声音悲痛,但是悔恨、痛恨,压抑到极致。

  她颤抖着对京兆尹道:

  “大人,我知后宅子嗣之争向来腥风血雨,所以才事事小心,就算是府中医官熬药,也始终派我身边陪嫁的婢女在旁盯着,收下所有药渣,日日检查,无一日懈怠。”

  “那一日也是如此,我婢女盯着,从抓药到熬制,那安胎药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药渣也如往日一般留了下来,唯一的不同是,唯一的不同是……”

  “那日世子在我屋中,他端着那安胎药,要亲自喂我喝。所以一直由我的婢女亲自端给我的药,第一次经过了第三人之手。”

  “便就是那一日啊,我喝完药后,没半个时辰,便腹痛难耐,见红,有了滑胎之象!孩子尚未降世,便死在了我的肚子了!”

  她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迸着滔天恨意看向邵牧。

  “只能是你,只有你有机会在那药中下毒。”

  “邵牧,我原以为你是盼着我腹中孩儿降生,才满怀欣喜亲自喂我喝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是为了在那药中下毒!”

  “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我的孩儿伸冤,难道那不是你的孩儿?你到底生了怎样一副狼心狗肺?便是那阎罗心肠,也不止于此!”

  “你为何要害死我的孩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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