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鳞甲人-《盗薮》

  鬼师闪身进了那间低矮的破屋。

  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门板被她从里面紧紧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月光吝啬的撒在屋顶的茅草上,四周只剩下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虫鸣。

  我和包子像两尊石雕,死死地贴着离破屋不远的一堵矮石墙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那惊鸿一瞥,像根冰碴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脑子里。

  “包……包子……”

  我声音干涩的厉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你……刚才看到没?里面是不是有个人影?那……那身上……”

  包子就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他难得的没有插科打诨,沉默了两秒,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悸语气,低低的回应道:“操!果子……我好像也看见了……那东西……身上好像反着光……像是……像是……”

  “鳞片!”

  我几乎是和他同时说出这个词,一股寒意瞬间从菊花窜上天灵盖。

  刚才门开合的瞬间,借着里面那豆大点油灯的光,我绝对没有眼花!

  就在那堆杂物的阴影里,直挺挺地立着一个人形轮廓!

  但那轮廓的躯干部分,覆盖着一层在昏暗光线下依然能分辨出来暗沉而油腻的东西!

  那绝对不是布料!

  它有着某种硬质的光泽,表面好像布满了细密,凹凸不平的纹路。

  就像……就像阿力死前攥在手里的那些暗红色鳞片被放大了无数倍,直接长在了人身上。

  “妈的!难道阿力手中的鳞片,真是从人身上抠下来的?”

  包子声音发颤,带着一股子见了鬼的惊悚。

  “这老太婆,在屋里养了个,长鳞片的怪物?”

  “别他妈瞎瞎了!”

  我低吼一声,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

  “等!等她出来!咱俩想办法靠近看看。”

  时间好像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破屋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死寂的可怕。

  那豆大的灯光,在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晕,像一只诡异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就在我和包子的神经快要崩断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鬼师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抱着一个黑布包,警惕的左右扫视,那浑浊的老眼在月光下像两盏鬼火。

  确认周围无人后,她迅速锁好门,步履匆匆地消失在来时的黑暗小巷里。

  “走!”

  我立刻拽起包子,两人猫着腰,像两道影子,飞快地窜到破屋的侧面。

  这里堆着一些废弃的农具和柴火,正好能遮挡身形。

  墙上有一道一指宽的缝隙,像是年久失修的痕迹。

  我示意包子警戒,自己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近了那条缝隙。

  破屋里光线特别昏暗,只有墙角那盏小油灯还在顽强的燃烧着,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将周围物体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我的目光急切地在杂物堆中搜寻。

  找到了!

  就在油灯勉强能照到的角落深处,那个人影还在。

  这一次,看得更清楚了些。

  那确实是一个人形轮廓,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身上覆盖着一层……无法形容的东西。

  那不是穿着的衣服,更像是……皮肤!

  如同干涸血浆般的颜色,覆盖了躯干,手臂和腿的大部分区域!

  那层皮肤呈现出油腻的角质化质感,表面布满了如同蛇皮般的重叠纹路!边缘并不整齐,有些地方像是强行缝合上去的,与旁边相对正常的皮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那层鳞皮反射出令人心悸的暗沉光泽。

  我的目光急切地向上移动,想要看清那张脸。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僵立不动的人影,头颅猛的动了一下。

  他转过了头。

  那绝对不是一张正常的人脸!

  整张脸的下半部分,同样覆盖着那种暗红色的细密鳞片,一直蔓延到脖颈。

  而额头和脸颊的上半部分,却是松弛惨白,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皮肤。

  两种截然不同的皮肤在鼻梁和颧骨位置粗暴的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道歪歪扭扭的恐怖分界线!

  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

  在惨白皮肤衬托下,那双眼眶深陷,眼珠浑浊得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球,里面没有任何神采,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的虚无。

  他直勾勾看向我所在的墙缝方向。

  “呃……”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全身血液好像在那一刻凝固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秒。

  我猛的缩回头,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刚才那一瞥,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那半人半鳞的恐怖拼接,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果子,咋了?看见啥了?”

  包子被我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压低声音问。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人……不是怪物,长着鳞片的人……他看见我了!”

  包子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白了:“卧槽!真有长鳞片的人?那……那阿力……”

  “就是他干的!”

  我猛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手掌,剧烈的痛楚让我稍微找回了一丝理智。

  “肯定是!那种力量,那种凶残的手法,只有这种东西能做到。”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更深的惊疑和寒意席卷而来。

  鬼师!

  这个寨子里看似掌握着神秘力量的老太婆!她不是在供奉山神,她是在炼蛊!用活人炼蛊!

  她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用某种邪恶和无法理解的蛊毒或者秘术,硬生生改造成了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力大无穷,凶残嗜血的鳞甲怪物!

  阿力,这个可能无意中撞破了她秘密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招惹了她的寨民,就成了这怪物爪下的牺牲品!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他妈还是人干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