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九白之贡-《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一时间,阳和塞虽人心惶惶。

  但在周尚文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各部军民皆已井然有序,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密切的关注着荒原上如同乌云般缓缓向阳和塞压来的“敌军”。

  结果随着“敌军”越来越近,他们却是越发心惊。

  因为眼前的敌军的数量远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庞大,一眼竟无法看清全貌,仅是目中所见,只怕便已在十万以上!

  如此规模,怕不是左翼小王子与右翼三万户倾举国之力大举南下,岂是一个小小的阳和塞能够抵挡?!

  同时众人心中也越发疑惑。

  正如张显此前疑问的那般,鞑子大举南下,为何竟大部分都是步行,他们马呢?

  近了!

  越来越近了!

  “传令下去,火铳营检验火药,弓弩手预备搭箭,其余各司其职,抵御攻城!”

  周尚文大声下令,哨台上令旗挥舞。

  每一个人的心脏都在砰砰疾跳,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郭勋握着长矛的手已是一片滑腻。

  阎长平唇色煞白,悄然来到郭勋身旁相劝:

  “翊国公,你身子何等金贵,只怕刀剑无眼,我们便不要在这里给周老将军添乱了,不如先随下官去下面等待。”

  “是啊主人,咱们先下去吧。”

  张显也是顺势在一旁皱着脸苦苦劝说。

  “生死存亡之际,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老夫又不干涉周将军,怎是添乱?”

  郭勋当即梗着脖子大声喝道,

  “周将军,今日我郭勋便是你麾下一员小卒,听凭你的指挥,生死皆是老夫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干!”

  既然回去也是一死,还死的毫无意义,他已下定决心埋骨于此,这个结局对于他与郭家来说才是真正的善终。

  “翊国公……”

  周尚文回头看向郭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点了下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与此同时。

  “翊国公威武!”

  军士之中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嗓子,竟引得群情激奋:

  “翊国公老当益壮!”

  “今日能与翊国公一同御敌,我辈虽死无憾!”

  “翊国公尚且死战不退,我等何惧之有,挨千刀的鞑子,来吧,今日便战个痛快!”

  “杀!!!”

  一时间,阳和塞内杀声震天,军民俱都红了眼睛。

  这是周尚文此前领兵多年都未曾见过的景象,军民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视死如归,仿佛每一个人心中的血液都已沸腾。

  周尚文心中忽然感慨万千,一双老眼泛起水色。

  这是一群多么简单、多么质朴的军民,多数时候只需上面的一个表率,一个态度,一句褒奖,便可以让他们奋不顾身的献上性命,哪怕最终只能成为战报上的一个数字,依旧含笑九泉。

  可仅仅只是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往往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

  这一刻,郭勋同样百感交集,胸中仿佛燃起熊熊烈火,燥热难当。

  他活了大半辈子,却还从未体会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它是那么的美妙,那么的自豪,那么的畅然,那么的炙热!

  与这种感觉相比,他此前那六十多年仿佛都活到了狗身上,哪怕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也毫无意义,全无滋味,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苟活罢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句话: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今日他若是死在这里,纵然永远无法重于泰山,但也不致轻于鸿毛了吧?

  “杀!!!”

  郭勋立于城楼之上,高高举起长矛,随着人群奋力高呼。

  ……

  近了!

  鞑子更近了!

  却莫名在一里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接着几匹快马如同破开水面藻花一般撕开黑压压的人群,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径直向城下奔来。

  “喂!别慌张,自己人……”

  “别慌张,自己人……”

  “别慌张,自己人!”

  声音由远及近,终于清晰的传入城墙上的周尚文、郭勋等人耳中。

  “什么……自己人?”

  周尚文已下了死志,闻言不由一怔。

  “呃?”

  郭勋亦是只觉得一盆冷水浇在了火热的内心之上,身子一僵仔细向城下望去。

  随着几匹快马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孔,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前随鄢懋卿一同秘密出使俺答的锦衣卫千户沈炼。

  “真是自己人!”

  郭勋连忙对周尚文说道,

  “周将军,速速传令下去,莫伤了自己人!”

  然而他也不明白眼下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鄢懋卿此行出塞时,算上所有的随从也不过只有二十余人,为何现在……

  郭勋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城外的那片荒原上黑压压的人群。

  至少得有一二十万人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

  “沈炼?”

  锦衣卫同知阎长平也是认出了沈炼,随即面露疑色。

  毕竟这可是锦衣卫中最受陆炳器重的新秀,他怎会不认识?

  可他不明白,沈炼怎会从关外回来,他不是应该留在郭勋这个巡按身边,协办督查救济之事么?

  说话间。

  沈炼等人已经骑马到了城下,大声向城上官兵解释情况:

  “自己人!”

  “后面这些都是此前被鞑子掳走的朔州、石洲军民,都是我大明的子民,鞑子已将他们全部释放,请城内守军先收了火铳弓弩,万不可刀兵相向误伤了自己人!”

  这是个啥情况?

  城内军民听到这话,亦是一头雾水。

  此前之间鞑子掳走的人便似肉包子打狗,还是生平头一回见着回头人,而且还是全部释放,这是鞑子能做出来的事?!

  “先将事情说清楚,鞑子因何如此好心,竟没由来的释放全部俘虏?”

  周尚文眉头一皱,大声问道。

  此事实在难以理解,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甚至怀疑眼前这个“自己人”已经成了敌人,此刻正在助鞑子骗开城门。

  “这是鞑子为了与大明通贡表达的诚意!”

  沈炼跳下马去,扯着嗓子说道,

  “鞑子还斩首了数十名大明叛将,送回头颅传首京城!”

  “还送来白骆驼九头、白马九匹、白牛九只与金锅银锅若干,献上‘九白之贡’,以示对当今皇上的崇敬!”

  “除此之外,俺答还将自己的长子一道送来,携带鞑子国书前往京城,亲自向皇上献书……”

  听着沈炼的话,周尚文只觉得越说越是离谱。

  心中笃定沈炼已经背叛大明投靠了鞑子,当即厉声怒斥:

  “简直一派胡言,传谣也打个草稿,你当老夫是头一天与鞑子打交道?!”

  “……”

  郭勋亦是觉得离谱至极,可他却更关心一件事,遂站出来大声问道:

  “沈炼,守常何在,为何不出来说话?”

  “翊国公稍安勿躁,鄢懋卿正在后面压阵,随后便到!”

  沈炼施了一礼,正色说道。

  压阵?

  压个屁的阵!

  他怎会不清楚鄢懋卿为何落在了后面?

  那个冒青烟的东西分明是非要亲自守着他那沉重的四十万两银子,才与运送银子的牛车一道落在了后面!

  若非担心这事当众说出来恐怕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引得阳和塞军民哗变。

  而“奇谋”的事又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他才不会替鄢懋卿掩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