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跟踪-《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受过三人的感谢,又作了一番礼贤下士的姿态之后,严嵩就先行离开了。

  与鄢懋卿这些个目前出行基本靠腿的新科进士不同,他出行乘坐的是四抬官轿,由工部耗资两百两银子打造,算是朝廷赠送的公车,允许公车私用。

  这还是在京城,出了京城之后,以严嵩的官品还可以乘坐八抬大轿。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自建立以来就对官员乘轿有着严格的规定:

  三品以上文官准乘银顶、皂盖、皂帏的四人抬轿;

  四品以下仅允许乘锡顶、两人抬的小轿;

  武官严禁乘轿,违者杖责。

  只不过到了现在,这些禁令已逐渐废弛,天子脚下的六部郎中(五品)都已普遍乘坐四抬轿子,勋贵武官出行也极少有人骑马,甚至骑马出行都已经成了廉洁的表现,足见礼制崩坏到了什么程度?

  鄢懋卿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乘坐轿子显得更有身份,更能体现财力?

  毕竟京城的轿夫工食银可不便宜,一个人每月就要一两二,若是四抬轿子,合算下来每年就需花费六十两银子。

  而新科状元保送的从六品翰林院编修,月俸也才四两多,一般人更加不可能负担得起。

  这让鄢懋卿不由想起了后世电影中的一句台词:

  “你坐什么车?我们坐的都是劳斯莱斯、奔驰,你坐马自达,怪不得你塞车!你坐马自达,你根本没有资格来参加这个会哦!”

  京城的四抬轿子,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劳斯莱斯和奔驰了吧?

  又或者……

  在有些人眼中,骑马的感觉就是没有骑人爽?

  反正在这件事上,据野史记载,就连后来的张居正亦不能免俗,他从京城回湖北老家为父亲治丧的时候,坐的竟是三十二抬的奢华大轿,比《大明会典》中规定皇上乘坐的十六抬龙舆还要多出一倍,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而这件事也成了张居正死后,被抄家灭族、甚至险些开棺戮尸的理由之一……

  严嵩这么一走,张裕升也是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哼!”

  只见他面色一冷,先是怨恨的瞪了鄢懋卿一眼,又当着高拱的面冷哼一声,随后才拂袖而去。

  只不过他那披头散发的模样,配合湿了半截的衣裳,还有那逃也似的背影,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滑稽感觉。

  说不怕那是假的。

  倘若再在鄢懋卿面前喷垃圾话,鄢懋卿说不定又要抽他。

  光是抽他还是小事,倘若这个疯子再故意将锦衣卫招来,这回可就不可能再侥幸遇上严部堂了。

  说起来……

  “严部堂方才只是要救我一人,鄢懋卿和高拱都是沾了我的光吧?”

  一边走着,张裕升心中还在一边暗自分析,愤懑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定是如此!”

  “想不到我在严部堂心中竟有如此地位,今后何愁不能升官发财!”

  “这回真是便宜了他们两个,走着瞧!”

  “……”

  望着张裕升渐渐远去的背影,鄢懋卿与高拱相视一笑。

  鄢懋卿率先施了一礼,同样没有一点真心实意的表示感谢:

  “多谢高年兄方才仗义执言。”

  毕竟他本来也不需要高拱替他说话,只高拱自己不知道忽然犯了什么病,非要跳出来横插这么一脚。

  “鄢年兄不要误会,我并非是在替你说话,只是今日之事终归因我而起,不愿见此事闹大罢了。”

  高拱闻言收敛起笑容,还了一礼正色说道。

  “有道理……那就不谢了,告辞。”

  鄢懋卿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欸?!

  高拱活了三十年,还从未见过似鄢懋卿如此率直不阿的人,不由又是一怔。

  他回忆起鄢懋卿方才对严嵩的不冷不热,又回忆起他此前面对自己指责时的风轻云淡,还有对张裕升这个背刺同乡不计后果的当场就报……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传胪仪上发生的事情,可能真是鄢懋卿的无心之举,而并非是为搏皇上一哂耍的心机。

  毕竟这种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会维持的直人,能有什么心机,又能有什么坏心眼?

  反观他自己,哪怕有时脾气有些暴躁,也依旧懂得人情世故的重要性,有时还不得不因此做出一些隐忍。

  就像刚才,他已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些人在故意推搡害他,也已意识到这次是被所谓的同乡挚友当了枪使,可却断然不会像鄢懋卿一样当场拉上他们同归于尽,最多忍不住回去之后将其痛骂一顿,自此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心中想这些,高拱忽然觉得鄢懋卿很对自己胃口。

  这样的率直之人,在如今尚未入仕的进士阶段便已开始勾心斗角的官场中,简直是凤毛麟角。

  与他相交,满是真诚,没有套路,岂非也是一件人生快事?

  ……

  “我好像被人尾行了……”

  回去的路上,鄢懋卿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那是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中年男子。

  自他与高拱分开之后,这个中年男子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快那人也快,他慢那人也慢,他转弯儿那人也跟着转弯儿,始终不远不近,不缓不急。

  难道是张裕升怀恨在心,刚走就雇佣了个泼皮来敲他闷棍?

  可是以张裕升的家境,应该拿不出钱来雇这种人吧?

  还是……鄢懋卿一时之间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仇家,却又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先不径直回家,而是故意绕路往人多的地方走。

  为了以防万一,途中他还特意花了两文钱,从路边摊位上买了一只陶罐拎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一绕就是近半个时辰,却始终没能甩掉那个中年男子。

  “靠!没完了是吧?”

  鄢懋卿脚都走酸了,心中不由恼怒起来。

  此时正好见到前面有个遮挡视线的胡同,他立刻快走两步,一个闪身进入其中,举起陶罐立于墙边屏息等待。

  “嗒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传入耳中,这个中年男子果然追了过来。

  结果才刚刚追到胡同口,刚要探头向里望去,便被鄢懋卿猛然伸出手来一把揪了进去。

  然后只听“夸嚓”一声。

  陶罐已经不由分说的掼在了中年男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