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持续了大约五分钟。
连绵的爆裂声里，落锁的响动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陆惟生手掌抵在门上，和高仲芳说了些什么，然后挂断电话。
漫天花火也在这一刻停歇，房间暗下来。
短暂的沉默里，陆惟生想到苍芙磨红的脚后跟，开了柜子取出一次性拖鞋。
苍芙踢了高跟鞋，光脚坐在窗边红丝绒沙发里，依然是散漫的翘腿姿势，手背支着下巴。
宝石绿裙子一路滑落至大腿根，上身吊带支撑的轻薄布料箍住两团雪白的起伏。
月光替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涌动的银色磷光里——
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消散于夜晚的雾气。
抓不住，怎么都抓不住。
陆惟生心底一慌。
指尖勾着的一次性拖鞋啪嗒掉了一只，孤零零躺在地毯。
男子轻咳一声，俯身捡起拖鞋。
苍芙轻笑着将一条腿朝他的方向递出去，难得扬起音调，命令里夹杂了一丝撒娇的口吻，“脚冷，帮我穿拖鞋。”
陆惟生依言走过去，沉默地帮她套上拖鞋。
竭力将一丝隐隐的心慌悉数压回心底。
苍芙趁机捏捏他的脸颊，问道：“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陆惟生将她的手从脸颊上拉下来，亲了亲她的手指，“怎么会，很喜欢。”
“那为什么不说话？”
“只是太惊讶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吗？”
“嗯。”
“那就不要说了。”
“嗯？”
“用行动表达吧。”
“……呵。”
云遮月时，房间里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但对于五感敏锐的两人来说，有没有光线并不重要。
陆惟生将苍芙抵在沙发靠背里，花瓣状的靠垫深深陷进去，房间里暖气充足，隔着轻薄的布料，男子小臂滑过一团绵软，换来苍芙一声状似撒娇的轻哼。
要命，口干得厉害。
陆惟生匆匆忙忙扬起脖子，对着看不真切的壁画喘气。
下一秒，还不想结束的苍芙坐起来，精准无误地找到男子的喉结，对着凸起的皮肤轻轻吹了口气。
“！！”
……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亮着灯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陷入了沉默。
纪樊娜说这纯天然浆果色口红染色效果极佳，诚不欺人。
苍芙将粉底液卸干净后，脸上只余下淡淡红痕，用酒店里提供的简易粉饼薄薄扑上一层，基本看不出来。
但陆惟生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在将卫生间里所有清洁用品试了个遍后，男子嘴巴一圈、喉结处以及潮湿的衬衫领口，全都是艳丽浆果色的余韵。
陆惟生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第N次朝苍芙投去求救的目光。
苍芙竭尽全力抿紧嘴唇，但抽搐的嘴角和眉毛仍然暴露了她正在辛苦忍笑。
陆惟生叹气，“想笑就笑吧。”
话音未落，苍芙“噗”得背过身，笑到疯狂捶墙。
最后肚子疼，窝在陆惟生怀里给纪樊娜打电话。
纪樊娜何等人精，站在宴会露天阶梯上，抄起来就问，“在哪个房间？”
苍芙迅速报了个房间号。
“等着，我带了可以擦掉口红的特制卸妆油。”
“谢谢樊娜姐。”
不一会儿，纪樊娜提着难走的拖地裙上楼，房间门刚一打开，就看到了书桌后正襟危坐的男子，奈何脸上身上布满了点点艳色，着实有点滑稽。
纪樊娜是老江湖了，一眼就能看出激烈程度。
她摇了摇头，嘴里“啧啧”两声。
陆惟生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他闭了闭眼睛，催促纪樊娜，“快一点。”
纪樊娜从包里取出一小瓶喷剂递给苍芙。
“皮肤两泵，衣服三泵，用干净的纸巾蘸了擦掉就行，我先走了哈，楼下还有成堆的小帅哥等着加我联系方式呢。”
“樊娜姐威武。”
“威武什么？”
陆惟生黑着脸，拉着苍芙的胳膊将她圈在跟前。
苍芙耸肩，装作什么都没说过，扯过桌上的纸巾，喷了两下卸妆油，啪叽一下贴在陆惟生嘴上，“哼，让你凶。”
“……”
等两人下楼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惟生脸皮厚度一般，但心理素质强大，名利场上能入他眼的人事物本也不多，因此他并不在意自己明显凌乱了几分的领口。
苍芙在心理素质无敌的基础上还叠加了厚脸皮buff，也就更无所畏惧。
她脸上的妆感没了一大半，感观上从雪地里盛放的玫瑰变成了清新的茉莉。
换了种层次的美丽倒是击中了另一批人的心。
各种偷偷摸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陆惟生脸色更沉，扫向四周的目光暗含了些许锋锐。
不远处，杭宜月缩在韩墨背后，咬着嘴唇看了一眼苍芙，心底五味杂陈。
她年纪还小，分辨不出这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艳羡、自嘲、懊恼混合在一起的集合体，但心底又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有朝一日，她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和韩墨一同携手出现在众人视野。
苍芙越过人群看向韩墨，却忽然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又苍白了一点。
灵魂外的缭绕的白雾更浓，看起来不像是死物啊……
陆惟生和她说话没有得到回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是韩墨后，男子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松开牵着她的手，改成揽住她的肩头。
刚洗净的指尖又染上一层闪粉。
裸露在外的肩膀传来温热的触感，苍芙朝男子投去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
陆惟生摇头，目视前方。
原本想小小吃个醋，然而冷淡的目光扫到杭明军身上，微微一顿。
杭明军怎么可能不知道杭耀军还活着呢？
以他经营公司的稀烂水平，要是没有杭耀军的帮衬，杭家早就倒了，以及……
陆惟生余光定在杭宜妙身上。
梁跃斌曾查到她多次往返新松与北洲的记录，可疑得很。
杭宜妙静静站在人群后方，稍稍侧身，并不往陆惟生的方向看，但男子气场强大，只是一点余光就让她端着酒杯的手轻颤起来。
香槟里腾起一连串的气泡。
宴会趋近尾声，陆续有宾客和厉九晏打招呼离开。
钟缃缃站在角落，斜了又在吃蛋糕的苍芙一眼。
“你是一点不怕长胖啊。”
熟悉的阴阳怪气，但这次的阴阳怪气里多了点调侃的意味。
“我每天卷腹，还抡沙袋，不会胖的。”
“……”
“我有腹肌，你要摸摸吗？”
“你留着给陆总摸吧，咳咳……”
苍芙没觉着不好意思，但钟缃缃却脸红了，她偏过头去，用羽毛扇遮住嘴，小声道：“你俩方才在楼上是不是干坏事了？”
“接吻算哪门子坏事？喜欢就亲呗。”
说完，苍芙继续一个劲往嘴里送蛋糕。
“……”
桂云药业在南洲，云界财团最近刚把这家公司吃下来。
席至卓一夜之间自高位跌落，原本嚷嚷着要把陆惟生干过的好事全都抖给联盟，结果在珍夷堂深夜造访后便偃旗息鼓。
“席至卓现在挺惨的。”
厉九晏站在大堂门边，这里临着风口，他兀自从小盒子里倒出一根烟，没有递给陆惟生，只是问他，“你男德满分，应该不抽吧。”
“不抽，收购桂云的目的就是要他惨。”
“南洲就那么几十家上得了台面的大公司，粗略一算你们云界占三分之一，真狠啊陆惟生。”
“桂云准备转型药物研发，有兴趣的话合作个项目？”
“行呗，求之不得。”
厉九晏咬着烟屁股，到处找不到打火机，还是服务生眼尖瞧见了，赶紧跑过来替他点烟。
“但有两个条件。”
“您尽管说。”
“第一，离苍芙远点。”
“放心吧陆总，我对夺人所好没有兴趣，之前都是开玩笑的，把她当妹妹看呢。”
“她不缺你这个哥哥。”
“行行行，我撤回。”
“第二，你的烟别飘到我身上。”
“……”
陆惟生和苍芙辞别了厉九晏，离开宴会现场，驱车回了珍夷山庄。
次日，陆惟生在珍夷山庄会议室召开了董事会，商议了云界接下来的走势，并隐晦透露了军火之事。
听懂的董事瞬间亢奋起来，没听懂的则是四处张望求解。
苍芙则是去了趟迅鹰，给员工派发了新年红包，随之发放的还有年前工作计划表。
放假时间比公休假要早三天，员工高呼“芙总万岁”，同一楼层的公司员工眼红地要死，密谋年后偷偷过来用开水浇迅鹰门口两株长势喜人的发财树。
等安排完这一切，两人回公寓打包行李，前往新松机场。
碰上这种节假日，新松鱼龙混杂的特性就显现出来。
庆祝年节的风格各不相同，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缎带，印有各种语言的祝福语贴得满墙都是，一整个街头涂鸦风。
深夜，两人抵达燕市长远国际机场。
因为是同一班飞机，楚归霖再一次充当了司机的角色，将他们送到老宅门口。
车刚停稳，陆惟生递了个厚实的新年红包过去。
楚归霖连忙摆手，“嗨，我都靠着长澜分红混成上流人士了，还要陆总您的红包干什么，没必要没必要。”
陆惟生语气淡淡：“给你姐姐的。”
楚归霖一噎，喉咙哽了一下，从男子手里接过红包，闷闷道：“谢谢陆总。”
陆惟生继续道：“收购桂云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内部多年来在研发一款高精度修复身体的休眠氧舱，我打算和厉氏合作继续研发，一旦成功，你姐姐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很大。”
“……”
楚归霖猛得回过头，盯着一百米开外亮着红灯笼的陆氏老宅，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眼泪憋回去。
但太难了。
在他即将哭出来的一瞬间，苍芙喀哒一声拉开车门。
“陆惟生，走啦，回家过年咯。”
*
老宅门口。
张叔扶着陆老爷子等在风里。
陆惟宁非要装冷酷臭屁，穿了件黑咕隆咚的连帽衫，站在一旁强忍着发抖，看起来身子骨还不如陆老爷子。
陆坚只比陆惟生早归一天，但因为陆老爷子态度强硬，只好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站在门口一同等候。
王雁萍气得要死，每隔一会儿就要嘟嘟囔囔。
“你才是陆氏的主人，这像什么样子！”
“我们倒像是等主人归家的下人了。”
“子奕、慕桐，你俩别等了，正当长身体的时候，回去多睡觉。”
……
陆子奕和陆慕桐虽然困得要死，但看了眼爷爷执拗的背影，最终还是不敢动。
王雁萍越想越窝火，这位侄子明明已经远在新松，竟然也没能妨碍他对陆氏下手。
建立长澜天天和陆氏对着干不说，还搞出个什么云界财团，夭寿了，简直就是把陆氏的脸面踩在地上碾。
不是说那个G什么的全是高危任务吗？
怎么没死在新松那个破地方。
“我说爸，陆惟生回来，您让陆惟宁来门口接一下不就行了，犯得着让我们大家伙儿一起吹冷风吗？我老公、也就是您儿子，他也才从新松回来，都没休息就去陆氏忙活了一天，还有子奕和慕桐……”
“你给我闭嘴！”
陆老爷子龙头拐杖拄得笃笃响。
“当年，要不是你骗我那劳什子选拔中心是夏令营一样的地方，我能让阿生跑去那种地方，一去就是十年吗！！！”
陆老爷子激动过度，胸腔剧烈起伏。
因为上了年纪，脸色紧跟着发紫。
张叔赶紧替他抚胸口，连抚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
“唉哟爸，这件事情我们都解释了好几年了，我们当初也以为那是夏令营啊……”
王雁萍最擅长扯谎，但这次，话没说完就被陆坚扯住了袖子。
“你拉我做什么？”
陆坚脸色铁青，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
王雁萍嗔怪地瞪他一眼，跟着看过去，神情一滞。
路灯下，两抹身影正缓缓走来。
连绵的爆裂声里，落锁的响动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陆惟生手掌抵在门上，和高仲芳说了些什么，然后挂断电话。
漫天花火也在这一刻停歇，房间暗下来。
短暂的沉默里，陆惟生想到苍芙磨红的脚后跟，开了柜子取出一次性拖鞋。
苍芙踢了高跟鞋，光脚坐在窗边红丝绒沙发里，依然是散漫的翘腿姿势，手背支着下巴。
宝石绿裙子一路滑落至大腿根，上身吊带支撑的轻薄布料箍住两团雪白的起伏。
月光替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涌动的银色磷光里——
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消散于夜晚的雾气。
抓不住，怎么都抓不住。
陆惟生心底一慌。
指尖勾着的一次性拖鞋啪嗒掉了一只，孤零零躺在地毯。
男子轻咳一声，俯身捡起拖鞋。
苍芙轻笑着将一条腿朝他的方向递出去，难得扬起音调，命令里夹杂了一丝撒娇的口吻，“脚冷，帮我穿拖鞋。”
陆惟生依言走过去，沉默地帮她套上拖鞋。
竭力将一丝隐隐的心慌悉数压回心底。
苍芙趁机捏捏他的脸颊，问道：“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陆惟生将她的手从脸颊上拉下来，亲了亲她的手指，“怎么会，很喜欢。”
“那为什么不说话？”
“只是太惊讶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吗？”
“嗯。”
“那就不要说了。”
“嗯？”
“用行动表达吧。”
“……呵。”
云遮月时，房间里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但对于五感敏锐的两人来说，有没有光线并不重要。
陆惟生将苍芙抵在沙发靠背里，花瓣状的靠垫深深陷进去，房间里暖气充足，隔着轻薄的布料，男子小臂滑过一团绵软，换来苍芙一声状似撒娇的轻哼。
要命，口干得厉害。
陆惟生匆匆忙忙扬起脖子，对着看不真切的壁画喘气。
下一秒，还不想结束的苍芙坐起来，精准无误地找到男子的喉结，对着凸起的皮肤轻轻吹了口气。
“！！”
……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亮着灯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陷入了沉默。
纪樊娜说这纯天然浆果色口红染色效果极佳，诚不欺人。
苍芙将粉底液卸干净后，脸上只余下淡淡红痕，用酒店里提供的简易粉饼薄薄扑上一层，基本看不出来。
但陆惟生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在将卫生间里所有清洁用品试了个遍后，男子嘴巴一圈、喉结处以及潮湿的衬衫领口，全都是艳丽浆果色的余韵。
陆惟生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第N次朝苍芙投去求救的目光。
苍芙竭尽全力抿紧嘴唇，但抽搐的嘴角和眉毛仍然暴露了她正在辛苦忍笑。
陆惟生叹气，“想笑就笑吧。”
话音未落，苍芙“噗”得背过身，笑到疯狂捶墙。
最后肚子疼，窝在陆惟生怀里给纪樊娜打电话。
纪樊娜何等人精，站在宴会露天阶梯上，抄起来就问，“在哪个房间？”
苍芙迅速报了个房间号。
“等着，我带了可以擦掉口红的特制卸妆油。”
“谢谢樊娜姐。”
不一会儿，纪樊娜提着难走的拖地裙上楼，房间门刚一打开，就看到了书桌后正襟危坐的男子，奈何脸上身上布满了点点艳色，着实有点滑稽。
纪樊娜是老江湖了，一眼就能看出激烈程度。
她摇了摇头，嘴里“啧啧”两声。
陆惟生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他闭了闭眼睛，催促纪樊娜，“快一点。”
纪樊娜从包里取出一小瓶喷剂递给苍芙。
“皮肤两泵，衣服三泵，用干净的纸巾蘸了擦掉就行，我先走了哈，楼下还有成堆的小帅哥等着加我联系方式呢。”
“樊娜姐威武。”
“威武什么？”
陆惟生黑着脸，拉着苍芙的胳膊将她圈在跟前。
苍芙耸肩，装作什么都没说过，扯过桌上的纸巾，喷了两下卸妆油，啪叽一下贴在陆惟生嘴上，“哼，让你凶。”
“……”
等两人下楼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惟生脸皮厚度一般，但心理素质强大，名利场上能入他眼的人事物本也不多，因此他并不在意自己明显凌乱了几分的领口。
苍芙在心理素质无敌的基础上还叠加了厚脸皮buff，也就更无所畏惧。
她脸上的妆感没了一大半，感观上从雪地里盛放的玫瑰变成了清新的茉莉。
换了种层次的美丽倒是击中了另一批人的心。
各种偷偷摸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陆惟生脸色更沉，扫向四周的目光暗含了些许锋锐。
不远处，杭宜月缩在韩墨背后，咬着嘴唇看了一眼苍芙，心底五味杂陈。
她年纪还小，分辨不出这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艳羡、自嘲、懊恼混合在一起的集合体，但心底又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有朝一日，她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和韩墨一同携手出现在众人视野。
苍芙越过人群看向韩墨，却忽然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又苍白了一点。
灵魂外的缭绕的白雾更浓，看起来不像是死物啊……
陆惟生和她说话没有得到回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是韩墨后，男子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松开牵着她的手，改成揽住她的肩头。
刚洗净的指尖又染上一层闪粉。
裸露在外的肩膀传来温热的触感，苍芙朝男子投去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
陆惟生摇头，目视前方。
原本想小小吃个醋，然而冷淡的目光扫到杭明军身上，微微一顿。
杭明军怎么可能不知道杭耀军还活着呢？
以他经营公司的稀烂水平，要是没有杭耀军的帮衬，杭家早就倒了，以及……
陆惟生余光定在杭宜妙身上。
梁跃斌曾查到她多次往返新松与北洲的记录，可疑得很。
杭宜妙静静站在人群后方，稍稍侧身，并不往陆惟生的方向看，但男子气场强大，只是一点余光就让她端着酒杯的手轻颤起来。
香槟里腾起一连串的气泡。
宴会趋近尾声，陆续有宾客和厉九晏打招呼离开。
钟缃缃站在角落，斜了又在吃蛋糕的苍芙一眼。
“你是一点不怕长胖啊。”
熟悉的阴阳怪气，但这次的阴阳怪气里多了点调侃的意味。
“我每天卷腹，还抡沙袋，不会胖的。”
“……”
“我有腹肌，你要摸摸吗？”
“你留着给陆总摸吧，咳咳……”
苍芙没觉着不好意思，但钟缃缃却脸红了，她偏过头去，用羽毛扇遮住嘴，小声道：“你俩方才在楼上是不是干坏事了？”
“接吻算哪门子坏事？喜欢就亲呗。”
说完，苍芙继续一个劲往嘴里送蛋糕。
“……”
桂云药业在南洲，云界财团最近刚把这家公司吃下来。
席至卓一夜之间自高位跌落，原本嚷嚷着要把陆惟生干过的好事全都抖给联盟，结果在珍夷堂深夜造访后便偃旗息鼓。
“席至卓现在挺惨的。”
厉九晏站在大堂门边，这里临着风口，他兀自从小盒子里倒出一根烟，没有递给陆惟生，只是问他，“你男德满分，应该不抽吧。”
“不抽，收购桂云的目的就是要他惨。”
“南洲就那么几十家上得了台面的大公司，粗略一算你们云界占三分之一，真狠啊陆惟生。”
“桂云准备转型药物研发，有兴趣的话合作个项目？”
“行呗，求之不得。”
厉九晏咬着烟屁股，到处找不到打火机，还是服务生眼尖瞧见了，赶紧跑过来替他点烟。
“但有两个条件。”
“您尽管说。”
“第一，离苍芙远点。”
“放心吧陆总，我对夺人所好没有兴趣，之前都是开玩笑的，把她当妹妹看呢。”
“她不缺你这个哥哥。”
“行行行，我撤回。”
“第二，你的烟别飘到我身上。”
“……”
陆惟生和苍芙辞别了厉九晏，离开宴会现场，驱车回了珍夷山庄。
次日，陆惟生在珍夷山庄会议室召开了董事会，商议了云界接下来的走势，并隐晦透露了军火之事。
听懂的董事瞬间亢奋起来，没听懂的则是四处张望求解。
苍芙则是去了趟迅鹰，给员工派发了新年红包，随之发放的还有年前工作计划表。
放假时间比公休假要早三天，员工高呼“芙总万岁”，同一楼层的公司员工眼红地要死，密谋年后偷偷过来用开水浇迅鹰门口两株长势喜人的发财树。
等安排完这一切，两人回公寓打包行李，前往新松机场。
碰上这种节假日，新松鱼龙混杂的特性就显现出来。
庆祝年节的风格各不相同，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缎带，印有各种语言的祝福语贴得满墙都是，一整个街头涂鸦风。
深夜，两人抵达燕市长远国际机场。
因为是同一班飞机，楚归霖再一次充当了司机的角色，将他们送到老宅门口。
车刚停稳，陆惟生递了个厚实的新年红包过去。
楚归霖连忙摆手，“嗨，我都靠着长澜分红混成上流人士了，还要陆总您的红包干什么，没必要没必要。”
陆惟生语气淡淡：“给你姐姐的。”
楚归霖一噎，喉咙哽了一下，从男子手里接过红包，闷闷道：“谢谢陆总。”
陆惟生继续道：“收购桂云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内部多年来在研发一款高精度修复身体的休眠氧舱，我打算和厉氏合作继续研发，一旦成功，你姐姐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很大。”
“……”
楚归霖猛得回过头，盯着一百米开外亮着红灯笼的陆氏老宅，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眼泪憋回去。
但太难了。
在他即将哭出来的一瞬间，苍芙喀哒一声拉开车门。
“陆惟生，走啦，回家过年咯。”
*
老宅门口。
张叔扶着陆老爷子等在风里。
陆惟宁非要装冷酷臭屁，穿了件黑咕隆咚的连帽衫，站在一旁强忍着发抖，看起来身子骨还不如陆老爷子。
陆坚只比陆惟生早归一天，但因为陆老爷子态度强硬，只好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站在门口一同等候。
王雁萍气得要死，每隔一会儿就要嘟嘟囔囔。
“你才是陆氏的主人，这像什么样子！”
“我们倒像是等主人归家的下人了。”
“子奕、慕桐，你俩别等了，正当长身体的时候，回去多睡觉。”
……
陆子奕和陆慕桐虽然困得要死，但看了眼爷爷执拗的背影，最终还是不敢动。
王雁萍越想越窝火，这位侄子明明已经远在新松，竟然也没能妨碍他对陆氏下手。
建立长澜天天和陆氏对着干不说，还搞出个什么云界财团，夭寿了，简直就是把陆氏的脸面踩在地上碾。
不是说那个G什么的全是高危任务吗？
怎么没死在新松那个破地方。
“我说爸，陆惟生回来，您让陆惟宁来门口接一下不就行了，犯得着让我们大家伙儿一起吹冷风吗？我老公、也就是您儿子，他也才从新松回来，都没休息就去陆氏忙活了一天，还有子奕和慕桐……”
“你给我闭嘴！”
陆老爷子龙头拐杖拄得笃笃响。
“当年，要不是你骗我那劳什子选拔中心是夏令营一样的地方，我能让阿生跑去那种地方，一去就是十年吗！！！”
陆老爷子激动过度，胸腔剧烈起伏。
因为上了年纪，脸色紧跟着发紫。
张叔赶紧替他抚胸口，连抚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
“唉哟爸，这件事情我们都解释了好几年了，我们当初也以为那是夏令营啊……”
王雁萍最擅长扯谎，但这次，话没说完就被陆坚扯住了袖子。
“你拉我做什么？”
陆坚脸色铁青，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
王雁萍嗔怪地瞪他一眼，跟着看过去，神情一滞。
路灯下，两抹身影正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