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代价-《邪骨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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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那断掉的香。

  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责怪,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的了然和淡淡的悲悯。

  是黄天乐。

  那个总是爱偷吃,总爱和我讲条件,却也是最护短的小黄仙。

  他轻轻的一声叹息。

  然后,他后腿直立起来,两只小小的前爪,像人一样,对着我,又对着那张堂单,极其郑重有模有样地作了一个揖。

  做完揖,那双黑豆似的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我,小胡子一抖一抖的。

  一个带着点稚气,又异常清晰的嗓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像山涧清泉,冲散了灵堂里沉郁的死气。

  “小花儿,这是你说断就断啊?你也忒不讲理了!”

  “堂口选了你太姥姥,太姥姥选了你。”

  “这香火缘分,是血脉里带来的,是骨子里刻着的!”

  “哪是你几根断香就能撇清的?”

  他的小脑袋晃了晃,语气带着点惯有的结巴,却又无比认真,每一个字都像烙印,烫在我的心上。

  “上面要我来传话,我们选了要护的人,自要护她一程。”

  “护她一生!”

  “管它前头是刀山火海,还是血海滔天呢!”

  我的身子一震。

  黄天乐说的这番话,令我无比感激。

  但…

  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他们修行不易,要遭受各种关,各种难,绝不能因为我而有任何闪失。

  “如因谢过各位仙家,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先回去了。”

  我起身,看向不染,“霍闲身体不易在接触这行,师父这门…该你来接。

  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做了抉择。

  不染眼中划过一抹刺痛,还没等他说行还是不行,霍闲突然站了出来。

  他义愤填膺的说,“你就说你要做什么,我们俩去给你做,你自己别沾手!”

  不染看了眼激动的霍闲,又将目光转向我,“没错,只要我还在,不至于让你走这一步。”

  我满眼坚决的摇头,“谁也帮不了我,包括我自己。”

  我转头看向身后,那一个个庄严的牌位,尤其是那个刻着玄知名字的双龙木牌。

  “师父对我恩同再造,照顾好他们,我便没了后顾之忧。

  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

  再入灵堂,我没再掉一滴泪。

  我没见到大姨和李茉莉的身影,应该已经被清了出去。

  不过这里人依旧不少,各家各户都盯着眼睛看,还有没有事情发生。

  龚家和路五娘都在,此时正守在棺材的不远处。

  他们是黑堂鬼仙,有他们护法,母亲能走的安稳些。

  我感激的朝他们俯下身子,龚北侧身巧妙躲过我这一拜,龚老和路五娘冲我微微摇摇头。

  屋内充斥着异香,掩盖住上午五毒虫发出来的腐烂味道。

  我查看异香的来源,是长明灯所传出。

  霁月来到我身边,小声道:“这里面放了关珊送来的鲛人脂。”

  “帮我谢谢她。”

  “她想来,又怕打草惊蛇,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

  “有心了。”

  霁月担心的瞄了我两眼,尝试着找话题,“阿符,咱妈那边没事了,我都清理干净…”

  我出声打断道:“以你看,是什么引发了这些虫?”

  霁月侧过脸,躲避我的视线。

  “不能说?”

  “不是,我还没找到原因。”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不知道那里面说的对不对,你帮我鉴别一下。

  尸出五毒,定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人下了蛊引,而且不能是一天两天就能把那些虫子喂养的那么大。

  待它们长到一定程度,才会破肉而出。

  如果对,即便我妈没有这场意外,也会死于五毒虫,全身啃咬尸骨难存。

  你说我说得对吗?”

  霁月震惊的看向我,看着我极度平静的脸,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阿符,你不会认为这蛊虫是我下的吧?”

  “我在问你,我说的对吗?”

  她不停的摇头,“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对咱妈做那样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我知道不是你,我只是问你,我说的对吗?!”

  她这才冷静下来,垂下头道:“对。按照妈身上的虫来看,至少十几天了。

  是我粗心,没有发现,对不起。”

  “我算尽天下事,也没算到她会死,这事怎么会怪你。

  霁月,你同我说句实话,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霁月沉默了好久,好久。

  我也不急,一下下挑着长明灯的烛心。

  “阿符,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缓缓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有事瞒我。

  你知道的,我从不会调查你,我想听你来告诉我。”

  “在李茉莉出现那日,我就对她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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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过我几次,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会反对。

  你最是守规矩的人,你看不上这些见不得光的手腕,但我看她如此欺负你,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也是五毒?”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控心蛊,此蛊能让她心神意乱,烦躁,必要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言行,我只是想让她出丑,没想要她的命!”

  “那刚刚她在这耍的时候,你怎么没控住她?”

  “控了,没有用。”

  “也就是说,有人给她解了蛊?”

  霁月点点头,“应该是。”

  “你见过李茉莉之后,情绪反常。

  你在纸上写了蛊王二字,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和蛊王有关联的?”

  “她下水捞尸那次。

  那天她穿了一件白月色旗袍,从我面前走过去时,我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那件衣服应该是被药长时间熏过,而药是蛊王才有的方子,可避尸筛,尸虫,还有一切蛊虫。

  那天她下河是有备而来,我甚至都怀疑…”

  她说到这里一下子噤了声。

  我接着她的话道:“你怀疑河里闹事的孕妇都是她们计划里的一环?”

  霁月点头,“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对于蛊王,你给她下了一个小小的蛊虫,岂不是多此一举?”

  “是,我承认,可这不也正能印证她的背后是蛊王吗?”

  “今天之事,也正是蛊王给我们的还击。

  霁月,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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