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方言诗学的本体性觉醒》-《粤语诗鉴赏集》

  《方言诗学的本体性觉醒》

  ——论《唱首鸡歌畀佢听》的语言革命与存在之思

  文/诗学观察者

  在当代汉语诗坛普遍困囿于书面语狂欢的迷局中,《唱首鸡歌畀佢听》犹如一柄淬火的岭南短剑,以凌厉的方言锋芒刺破了现代性诗语的虚浮表皮。这首粤语诗作通过"鸡"的多重意象构建,完成了对广府文化的本体性书写,在音韵流转间搭建起通向存在本质的语言栈道。诗人树科以市井俚语为符咒,在"鸡"的肉身化叙事中,既解构了雅俗对立的传统诗学框架,更重塑了方言作为诗性本源的崇高地位。

  一、语音暴动:方言韵律的肉身觉醒

  当"捞鸡"(谋生技巧)与"发瘟鸡"(瘟病之鸡)在诗行间碰撞,粤语特有的九声六调便化作音符的矩阵。这种音韵暴力远非简单的语音游戏,而是方言基因在文字肌理中的觉醒。诗中"鸡哈鸡"(拟声词)的重复咏叹,暗合《诗经》"关关雎鸠"的原始节奏,却在粤语入声字的短促爆破中迸发出新的生命力。如同黄遵宪在《人境庐诗草》中对方言入诗的探索,树科通过"噈"(就)、"畀"(给)等语气助词的错落编排,使诗歌挣脱了书面语的视觉规训,回归到声带震颤的原初状态。

  这种语音暴动在"银鸡一叫"的意象中达到高潮。"银鸡"(哨子)作为声音的物化载体,其尖锐鸣响既是市井秩序的召唤,更是方言诗学冲破雅言樊篱的冲锋号。诗人有意将"细路鸡"(小孩子)的稚嫩声线与"银鸡"的金属音质并置,在童谣般的韵律中重构了语言的时间维度——当粤语声调如波纹般在诗行间荡漾,被现代性切割的时空碎片重新熔铸为完整的文化记忆。

  二、意象解域:俗物圣化的诗学僭越

  在"鸡"的意象丛林中,树科实施了精妙的本体论置换。从"鲜嫩"的食材到"赖菢鸡乸"(抱窝母鸡)的生命隐喻,"鸡"的能指链条在方言的炼金术中不断增殖。这种增殖绝非简单的象征叠加,而是通过粤语特有的语义场,将日常物象提升至存在论高度。"鸡有鸡嘅鸡味"的循环论证,暗合海德格尔"存在即存在"的哲学命题,在俚语的自我指涉中揭示出事物本真性的不可言说。

  诗中"二撇鸡"(八字胡)与"银鸡"的并置尤具深意。当男性特征(胡须)与权力符号(哨子)共享"鸡"的能指,传统诗学中"鸡"的卑微地位被彻底颠覆。这种解域策略在"凤喺鸡"的终极宣言中达到形而上高度:诗人以《山海经》"五采鸟三名,一曰凤鸟"的典故为底本,通过粤语"乜水鸡"(什么来路的鸡)的诘问,将祥瑞符号拉回市井烟火,完成了对文化等级制度的诗意爆破。

  三、存在之镜:方言诗学的本体回归

  在"食鸡好话,千祈咪甩鸡"(吃鸡时说话,千万别掉鸡)的诫谕中,树科揭示了方言写作的生存论困境。当标准语霸权将方言挤压至文化边缘,"甩鸡"的危机始终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诗人以"发瘟鸡"(瘟鸡)隐喻异化的语言存在,用"心度锡住"(心里疼惜)的方言表达,为濒危的母语吟唱安魂曲。这种语言焦虑在"话鸡唔系鸡"的辩证结构中显影,暴露出当代诗人文化身份的分裂与重构。

  最终在"凤喺鸡"的宣言中,诗人为方言诗学确立了本体论支点。这让人想起程抱一在《中国诗语言》中的洞见:"真正的诗性语言永远在返回母语的途中"。当树科用"乜水鸡"的诘问解构文化霸权,他实际上在召唤一种超越雅俗分野的本真言说——正如广府祠堂的雕梁终要回归杉木本色,诗歌的灵魂必须栖居于方言的肌理之中。

  结语:

  这首用粤语血脉书写的"鸡歌",在看似俚俗的市声巷语中,完成了对现代诗歌语言的重构。当"银鸡"的哨音穿越珠江三角洲的晨雾,我们听见的不只是广府文化的基因密码,更是汉语诗歌重返本源的足音。在标准语写作日益陷入修辞泥淖的今天,树科的方言实验犹如一剂醒脾汤,提醒我们:诗歌的灵韵,永远生长在母语潮湿的土壤深处。

  【二撇鸡"(八字胡),不是!二撇鸡是少先队中队长的臂章;"食鸡好话,千祈咪甩鸡"(吃鸡时说话,千万别掉鸡)“咪甩鸡”是“别失信”!——诗作者给诗评家的勘误信息】

  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