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粤语诗学视域下的存在之思》-《粤语诗鉴赏集》

  《粤语诗学视域下的存在之思》

  ——论《道同路》的哲学维度与语言美学

  文/文言

  (引言)

  在岭南诗坛的当代版图中,《道同路》犹如一枚淬火的青铜器,以粤语方言的粗粝质地承载着形而上的玄思。诗人通过"路"与"道"的语义解构,在方言与雅言的张力场中构建起独特的诗学空间。这首看似简短的粤语诗作,实则蕴含着对存在本质的三重叩问:语言如何锚定存在?认知何以通达真理?天地人神如何共在?本文试图从诗学本体论、认知语言学、比较哲学三个维度,揭开这首现代粤语诗的精神密码。

  一、解构与重构:语言迷宫中的存在之锚

  "路唔系道,喺道"——开篇即以粤语特有的否定句式,在"路"与"道"的语义漩涡中投下认知的锚点。在粤语语法中,"喺"(处于)的方位指向,使"道"从抽象概念具象化为存在场域。这种语言操作暗合海德格尔"此在"的生存论分析:当"路"被剥离交通工具的实用属性,当"道"挣脱玄学符号的桎梏,二者在语言的炼金术中熔铸成存在的双重镜像。

  诗人刻意保留的粤语虚词"嘅"(的)、"噈"(就),如同青铜器上的饕餮纹饰,在破坏普通话语法规范的同时,构建起方言诗学的独特韵律。这种"破格"恰似庄子"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的言说策略,让语言在失范中重获言说真理的特权。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言:"语言的界限即世界的界限",诗人通过对方言边界的勘探,拓展了汉语诗学的认知疆域。

  二、认知的困境:从"几人知"到"天地知"的跨越

  "道,有几个人知道嘅"——这个设问句将认知主体从人类整体缩小为"几人",在量词"几"的模糊性中,暗示着人类认知的有限性。这种认知焦虑在禅宗公案中屡见不鲜:百丈禅师"吃茶去"的机锋,赵州八十犹行脚的事迹,都指向语言逻辑无法抵达的真理境域。诗人以"我噈唔知"的坦诚,完成了对人类中心主义认知范式的解构,这种自我否定的智慧,恰如老子"知不知,尚矣"的哲学箴言。

  "天地知道"的断言,则将认知主体升维为超越性的存在场域。这种"天人感应"的现代转写,在王夫之"天地之化日新"的哲学体系中可找到对应。当人类认知陷入"知见障"时,天地以其无言的大化流行昭示真理。这种认知转向,与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生存哲学形成跨时空对话,都指向存在本身而非概念认知的终极真实。

  三、大道追问:从"大路朝天"到"大道有冇"的悬置

  "大路朝天"的民间谚语,在诗中演变为存在论的隐喻。朝天之路的敞开性,与大道的虚无性形成张力结构。"大道有冇"的设问,将存在论命题悬置于有无之间,这种"道枢"式的辩证,恰似庄子"枢始得其环中"的哲学智慧。诗人在此刻意保留的粤语叹词"冇"(没有),在方言发音中拖长的尾韵里,蕴含着对存在本质的持续追问。

  这种追问姿态,在陶渊明"欲辨已忘言"的诗境中找到回响,又与里尔克"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的现代性焦虑形成互文。当大道在语言中显现为"无",这种否定性神学反而成为通达存在的路径。正如老子所言:"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诗人通过语言的悬置,让大道在有无之间显影。

  四、方言诗学:从语言到存在的越界之旅

  作为粤语诗的典范,《道同路》在语言实验中完成了三重越界:首先是方言与雅言的越界,通过保留粤语语法特征,打破普通话诗学的规范体系;其次是诗与哲的越界,在具象意象中植入抽象玄思;最后是人与自然的越界,以"天地知道"实现主体认知的消解与存在场域的扩展。

  这种越界书写,在廖伟棠的香港诗作、黄灿然的方言实验中可窥见脉络,又与帕斯"语言的水流必须冲破堤岸"的拉丁美洲诗学形成共振。当粤语虚词在诗行中跳跃,如同道家思想中的"卮言",在无心之言中透显真谛。这种语言策略,使方言从地域符号升华为存在论的言说方式。

  (结语)

  《道同路》以区区数行,在方言的褶皱里藏匿着哲学的星空。诗人通过语言的解构与重构,在"路"与"道"的辩证中,完成了一次存在论的冒险。当"大道有冇"的追问在粤语发音中消散,我们听见的不仅是语言的回响,更是存在本身的召唤。这种诗学实践证明:真正的诗歌永远在语言的边界处,在认知的盲区中,在存在的深渊里,绽放出真理的微光。

  (后记: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参考了《道德经》《庄子》《存在与时间》等哲学文本,对比分析了陶渊明、王维、里尔克等诗人的创作,力求在跨文化视域中定位《道同路》的诗学价值。通过不断调整论证逻辑与例证选择,最终形成这篇兼具文学鉴赏与哲学思辨的评论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