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甜”-《论穿越魔女之旅》

  那熊揉着被硬糖砸中的脑袋,看清叶白和伊蕾娜身上沾着的,眉头皱成个疙瘩,粗声粗气地说:“你们是外乡人吧?俺这迷雾林可不是随便能闯的,前两天刚掉过冰雹大的杏仁酥,砸坏了俺半窖的蜂蜜呢!”

  伊蕾娜从斗篷兜里掏出把裹着彩糖粒的,朝它举了举:“我们是路过的旅人,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这个给你吃?比香肠甜哦。”

  熊的鼻子动了动,视线黏在上,喉结滚了滚,却还是梗着脖子:“俺才不稀罕甜腻腻的玩意儿!俺是这片林子的守护者,得问清楚你们的来历。”话虽如此,它的爪子却悄悄往地上那半根香肠挪了挪,脚尖把香肠往自己这边勾了勾。

  叶白忍不住笑了,指了指它褂子上沾着的面包屑:“守护者平时就靠树上的香肠充饥吗?”

  熊的耳朵尖红了,嘟囔道:“这林子邪门得很,开春长面包树,入夏结烤肉串,到了秋天,连石头缝里都能冒出腌黄瓜。俺不吃这些,难不成啃树皮?”它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糟了!俺晾在石头上的果酱还没收呢,别被这糖雨泡坏了!”

  说着它转身就往山坡后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粗声喊道:“你们别乱走!这里的雾会骗人,昨天有个南瓜滚进雾里,再出来就变成会跑的南瓜灯了!”

  伊蕾娜和叶白对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穿过一片挂满糖葫芦的灌木丛,眼前出现个用藤蔓搭的小窝棚,棚子下的石板上果然摆着十几个陶罐,里面盛着橙黄的橘子酱、深红的树莓酱,被雨撒上了层薄薄的糖霜。

  熊手忙脚乱地用粗布盖住陶罐,看见他们跟来,也没再驱赶,只是闷头把掉在地上的香肠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草屑就往嘴里塞。

  “这林子到底是什么地方?”叶白蹲下身,看着脚边一朵正在慢慢融化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食物?”

  熊嚼着香肠,含糊地说:“老一辈的熊说,这里以前是个甜点师的花园,他去世后把魔法都留在了土里。刚开始只是长出些小饼干,后来越来越奇怪,连天上都开始掉吃的了。”它指了指窝棚角落堆着的木桶,“俺去年攒了一整年的麦芽糖,结果上个月下了场啤酒雨,全给冲成糖水了。”

  话音刚落,天上的雨忽然停了。一阵风吹过,带着股浓郁的黄油香,远处的雾霭里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熊的耳朵竖了起来,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坏了,是铁皮糖人醒了。它们最爱抢俺的果酱,上次还把俺藏的松果糖偷了个精光!”

  伊蕾娜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雾中走出几个半人高的影子,浑身闪着金属光泽,仔细一看,竟是用铁皮焊成的人形,关节处还沾着没融化的硬糖,手里拎着锈迹斑斑的小铁桶,正“咔嗒咔嗒”地朝这边走来。

  “它们要干什么?”伊蕾娜握紧了腰间的短杖。

  熊往窝棚后缩了缩:“抢吃的!它们的铁皮肚子能装下三陶罐果酱呢!”

  叶白忽然注意到铁皮糖人脚下的草地——那些被雨淋湿的草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黄,像是被糖渍腌过一般。他心里一动,拉了拉伊蕾娜的衣袖:“它们好像怕水?”

  话音未落,领头的铁皮糖人已经走到近前,它歪了歪锈迹斑斑的脑袋,伸出铁爪就去抓石板上的果酱罐。熊急得嗷嗷叫,却不敢上前。

  伊蕾娜忽然想起什么,从斗篷里掏出个水囊——那是他们出发时灌满的清水。她对准铁皮糖人的关节处泼了过去,只听“滋啦”一声,硬糖黏住的关节瞬间松动,铁皮糖人踉跄了一下,竟往后退了半步。

  “真的有用!”伊蕾娜眼睛一亮。

  熊也反应过来,抱起一个空陶罐就往溪边跑,回来时罐子里装满了水,学着伊蕾娜的样子朝铁皮糖人泼去。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倒了装橘子酱的陶罐,橙黄的果酱泼了铁皮糖人一身,黏住了它们的铁爪。

  “嗷呜!”熊趁机扑上去,一把抱住领头糖人的铁皮腰,竟把它撞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又开始“下雨”,这次掉下来的却是一颗颗圆滚滚的弹珠糖,砸在铁皮糖人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叶白抬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几朵粉色云朵不知何时又飘了回来,边缘正不断往下掉着弹珠糖。

  “这天气是帮哪边的?”伊蕾娜一边躲闪弹珠糖,一边用水囊继续泼向铁皮糖人。

  混乱中,铁皮糖人们被果酱黏住了爪子,又被弹珠糖砸得东倒西歪,终于“咔嗒咔嗒”地退回了雾里。

  熊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果酱和弹珠糖,忽然“噗嗤”笑了出来:“还是头回打赢它们!多亏了你们。”它爬起来,从窝棚里翻出个油纸包,递过来,“这个给你们,俺攒的榛子糖,比顶饿。”

  油纸包里的榛子糖裹着金箔纸,剥开后露出深棕色的糖块,咬一口满是坚果香。伊蕾娜刚含进嘴里,就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不是沉闷的轰鸣,而是带着股焦糖味的“咕噜”声。

  熊的脸色变了:“不好,是焦糖闪电要来了!那玩意儿掉下来能把石头都烤化,咱们得去山洞口躲躲!”

  它说着就往山坡后的巨石跑去,叶白和伊蕾娜对视一眼,赶紧跟上。跑过那片挂满香肠的树林时,伊蕾娜瞥见刚才那只灌木上的烤鸡,不知何时竟长出了两对翅膀,正扑腾着想要飞起来。

  “这地方果然越来越奇怪了……”她小声嘀咕着,加快了脚步。

  等到三个人跑到山洞里面躲好之后才有闲心下来闲聊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熊正用爪子拍掉身上沾着的弹珠糖,听见伊蕾娜的话,爪子顿了顿,瓮声瓮气地说:“俺叫憨夯,俺娘说这名字好养活。”它指了指洞口一块被熏得发黑的岩石,“以前俺爹在的时候,说这山洞是老甜点师藏工具的地方,你看那石头上的黑印,都是烤饼干的炉子熏的。”

  叶白凑近看了看,岩石上果然有圈规整的焦痕,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糖渣,摸上去硬硬的,像凝固的糖浆。“你们一直住在这林子里?”

  “嗯,”憨夯往火堆里添了块木头——那木头烧起来竟带着股焦糖味,“俺家祖辈都守着这片林子。以前还好,天上掉的都是软乎乎的糖糕,自从十年前那场巧克力泥石流之后,啥怪天气都来了。”它忽然压低声音,“俺偷偷告诉你们,那泥石流冲出来个亮晶晶的东西,像块大冰糖,埋在西边的沼泽里,打那以后,铁皮糖人就开始到处乱逛了。”

  伊蕾娜啃着榛子糖,眼睛亮起来:“大冰糖?难道是魔法核心之类的东西?”她在旅行中听过不少关于古代魔法器物的传说,总觉得这林子里的怪事定有源头。

  “谁知道呢,”憨夯撇撇嘴,“上次俺想去找找看,刚走到沼泽边,就从水里冒出好多会咬人的姜饼鱼,差点把俺爪子啃秃了。”它忽然一拍大腿,从窝棚角落里拖出个藤筐,里面装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生锈的铜勺子比脸盆还大,缺了口的铁锅边缘缠着麦芽糖,还有个布满细孔的筛子,筛眼里卡着些没化的彩虹糖。

  “这些都是从土里挖出来的,”憨夯拿起那把大铜勺,“俺爹说这是老甜点师搅糖浆用的,能一次熬出十桶蜂蜜糖。”

  “你一直待在这个林子里面,不会感觉到寂寞吗?”

  憨夯往火堆里扔了块泛着霉斑的焦糖木,火苗舔着木头的纹路,把它脸上的褶子照得像块没揉开的面团。“寂寞?”它嗤笑一声,爪子在满是糖渍的石头上蹭了蹭,“这片林子热闹着呢——热闹得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伊蕾娜正舔着指尖的榛子糖渣,听见这话愣了愣。

  “东边的奶霜兔?”憨夯掰着爪子数,声音像磨钝的镰刀刮过糖块,“它们酿的甜酒里掺着雾蘑菇的孢子,喝了能让你看见已故的亲人——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对着堆毛茸茸的骗子哭鼻子。”它顿了顿,往火堆里啐了口带坚果壳的唾沫,“南边的果冻鱼更妙,晒太阳的时候能映出你最想要的东西,去年有只迷路的狐狸盯着它们看了三天,最后一头扎进果酱湖里淹死了,你猜它看见什么?”

  叶白没接话,洞壁上那些歪扭的刻痕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像是在发抖。

  “还不是看见自己窝在堆满鸡骨头的树洞里,”憨夯咧开嘴笑,露出沾着香肠渣的牙,“老面包精说那是‘甜味儿的诅咒’,越想吃什么,就越会被什么骗。它自己呢?守着棵结发霉面包的破树,每天对着树洞念叨‘当年的肉桂卷多香啊’,好像念叨得够久,就能把腐烂的霉味念成黄油香似的。”

  它忽然抓起那把生锈的大铜勺,往洞壁上重重一磕,震得筛子里的彩虹糖哗哗作响。“十年前巧克力泥石流下来的时候,俺爹就是为了抢那罐没被冲跑的草莓酱,陷在泥里没出来的。”憨夯的声音低了下去,爪子无意识地抠着铜勺上的麦芽糖,“他总说‘这是老甜点师留下的念想’,念想能当饭吃吗?最后还不是成了巧克力酱里的一块骨头渣。”

  伊蕾娜手里的榛子糖不知何时化了,黏在掌心像块化不开的蜡。

  “那糖心?亮晶晶的?”憨夯忽然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山洞里撞出回声,“俺爹当年也见过,说那是‘所有甜味的根’。根?依俺看就是块裹着糖衣的石头,让大家伙儿争来抢去,忘了这林子里的面包树早就不结果,果酱湖里漂着的都是发胀的姜饼鱼尸体。”它指了指洞口,刚才那只会飞的烤鸡正撞在岩石上,两对翅膀徒劳地扑腾着,翅膀上的焦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块被苍蝇盯上的糖稀。

  “你们外乡人觉得这地方像童话?”憨夯站起身,粗布褂子上的补丁随着动作晃悠,“等你们看见蜂蜜獾被姜饼鱼啃得只剩半条腿,还在喊‘糖心会救我们’的时候,就知道这甜味儿是什么了——是裹着蜜糖的裹尸布。”

  洞外忽然刮过一阵风,带着股焦糊味,把几片烤焦的面包屑吹了进来。憨夯抬头看了看洞口,又低头抠了抠爪子缝里的糖渣,声音轻得像片融化的:“但有什么办法呢?离开了甜味儿,这片林子就只剩下石头和烂泥了。我们的一切,都是属于这个地方的”

  火堆渐渐小了下去,焦糖木的烟在洞顶聚成一团,像朵沉甸甸的、不会下雨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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