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风不起浪,谁在磨刀-《孤凤栖凰》

  三日后的南宫,朱漆大门紧闭,仿佛被历史的巨手焊死,昔日伺候的宫人不见踪影。

  门首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静修勿扰”,透着一股子认命的死气,门槛上孤零零地摆着一卷《正气歌》,宣告着:朕已看破红尘,尔等爱咋咋地吧!

  林清梧接到密报,柳眉轻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呦,这就缴械投降了?看来‘惊喜’疗法,效果显着啊。”她的眼中没有一丝得意,反倒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平静得有些可怕。

  挥手示意暗卫退下,便唤来一队工匠,吩咐道:“把‘文心耳’和‘文心瓮’,给我安排上!六部主事以上官员,一个都不能落下。”

  工匠领命而去,林清梧的命令,就是圣旨,谁敢怠慢?

  消息传到沈砚之耳中,他眉头紧锁,快步走进文相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清梧,此举是否有些越界了?毕竟......”

  “毕竟,监听大臣私宅,有违君子之道,是吗?”林清梧打断了他的话,抬眼望向天边那一轮孤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更衬得她如霜似雪。

  “权力这玩意儿,最怕的就是真空。我不听他们的,他们就会听别人的,懂吗?”她顿了顿,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就在京城暗流涌动之时,那口被废弃的古井之下,苔藓悄然蔓延,覆盖了墙壁上歪歪扭扭的炭笔字迹。

  可就在这层绿意之下,一缕缕青色的雾气正悄无声息地侵蚀着那些字迹,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改写着历史的真相。

  原本写着什么的井壁上,渐渐显现出四个触目惊心的字——“吾罪当诛”,这雾气还在缓缓地往上蔓延……

  林清梧突然起身,向外走去,“备车,我要去文相府……”

  文相府内,灯火通明。

  林清梧端坐于梨花木案后,指尖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在场几位尚书的心尖上。

  今日,她要宣布一件大事——科举改制!

  六部尚书齐聚,气氛凝重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诸位,科举乃国之大典,选贤任能,关乎社稷兴衰。”林清梧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朕观今科举,重诗赋而轻实务,空谈误国,实乃弊病。”

  礼部尚书陈元礼须发皆白,闻言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道:“文相大人,此言差矣!诗赋乃立身之本,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若废诗赋,岂不是舍本逐末?”

  林清梧抬眼,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能看穿人心:“陈尚书此言,可代表诸位的意思?”

  其余几位尚书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应。

  林清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说道:“既如此,那我就说说这新科举制。此后殿试策论,必附《新典·摄政篇》解读,且由文察院派‘文谕官’监场。”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文相大人,这万万不可啊!”陈元礼再次站了出来,语气激动,“祖制不可轻改!此举分明是钳制言论,有违科举公平公正之原则!”

  林清梧不怒反笑,淡淡道:“祖制不可轻改?陈尚书说得好。”她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立刻呈上一卷卷轴,正是那《南宫问对录》。

  “陈尚书请看。”林清梧翻开卷轴,指着其中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君失其道,文道代之”。

  “此言出自陛下亲口,礼部可愿当面驳之?”林清梧眼神犀利,直视陈元礼。

  陈元礼顿时语塞,脸色涨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只能悻悻退下。

  林清梧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缓缓说道:“诸位还有何异议?”

  无人应答,一片沉默。

  “既如此,那就按此执行吧。”林清梧说完,便起身向内室走去。

  回到内室,林清梧屏退左右,指尖轻敲案上的一张“心纸”。

  纸面上显示着一行字:陈府昨夜密会三名翰林学士。

  纸面字迹剧烈震颤,显出“联名上书”四个大字。

  林清梧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我便让你们写。”

  与此同时,皇宫内,沈砚之正奉命巡查宫中膳食系统。

  皇帝近日精神萎靡,梦呓不断,沈砚之怀疑这与他长期服药有关。

  他调阅太医院近三年的药案,发现皇帝近半年来所用的“宁心散”中,含微量“夜昙粉”。

  此物并非剧毒,但久服会令人神思迟滞,易受暗示。

  沈砚之眉头紧锁,立刻开始追查“夜昙粉”的来源。

  经过一番调查,他发现“夜昙粉”乃御药房副使赵明德所进。

  沈砚之不动声色,命雪蚕卫假扮药商,以双倍的价格向赵明德购买其私藏的“夜昙根”。

  赵明德见财起意,欣然交易。

  当夜,沈砚之亲自审问赵明德。

  起初,赵明德还极力抵赖,矢口否认自己私藏“夜昙根”。

  直到雪蚕卫呈上交易时所用的“文心帛”——帛上字迹因心虚而剧烈波动,显出“奉命下药”四个大字。

  赵明德瞬间崩溃,瘫倒在地,招认了一切。

  原来,他是受前内侍总管临终前的密令,在皇帝的药中添加“夜昙粉”,只为“保帝神志不醒,免遭胁迫”。

  林清梧得知宫中药毒一事,并未责怪沈砚之擅自调查,反而说道:“他们怕皇帝清醒啊。”

  她思索片刻,命谢昭容暂停《南宫问对录》的刊行,改为颁发《文谕官职守令》,明示:“凡阻碍文谕入部者,视同抗旨。”

  陈元礼果然中计。

  他联合五部尚书,联名上书,弹劾林清梧“文相僭越,乱政之始”。

  林清梧接过奏本,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命人将奏本用“心纸”重抄一遍,送入文察院的“影阁”。

  “影阁”以感应墨阵列,可以分析人心志的波动频率。

  三日后,结果出炉:六人中,唯有刑部尚书李维是真心忧虑,其余五人的笔迹都显示出“刻意激愤”的迹象。

  沈砚之得知此事,知道旧官集团是在虚张声势,便提议:“可逐个击破,先夺礼部。”

  林清梧摇了摇头:“不,要让他们自己撕开脸。”

  她命文察院将五人的“心纸”录影暗中泄露给李维,又令谢昭容“无意”透露给李维:“文相大人有意擢升李公为礼部新任尚书。”

  当夜,李维府中灯火通明。

  五名尚书秘密聚会,争吵声不断:“李维想卖友求荣!”“心纸若真,你我都要入狱!”

  混乱之中,一名尚书怒撕《职守令》,纸灰飞扬,恰好落入院中的“文心瓮”口——

  瓮内青雾骤然升起,显现出“共谋抗旨”四个大字。

  次日一早,林清梧站在文相府门口,望着远处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

  六部尚书,也该到齐了吧……她回身,吩咐道:“把东西都准备好,今天,我们要唱一出好戏……”

  次日,文相府大门洞开,阳光洒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显得格外刺眼。

  林清梧高坐于堂上,凤眼微眯,扫视着下方战战兢兢的六部尚书。

  “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随着她一声令下,雪蚕卫搬出几架巨大的铜镜,镜面上赫然是昨夜陈府密会的“心纸”录影。

  影像里,几位尚书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将那“卖友求荣”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紧接着,几个力士抬着一口巨大的“文心瓮”走上前来,瓮口还残留着焚烧纸张的灰烬。

  林清梧玉指轻点,瓮壁上青雾缭绕,赫然显现出“共谋抗旨”四个大字,笔画遒劲,触目惊心。

  五位尚书瞬间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如丧考妣。

  只有刑部尚书李维还勉强支撑着,但也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林清梧轻笑一声,如同九天玄女般俯视着他们:“文道不诛心,但心迹已显,诸位……自请辞了吧。”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死神的宣判,在整个大堂回荡。

  就在五位尚书被罢官的当日,沈砚之入宫觐见,面色凝重:“宫中毒源虽已清除,然‘影蛇’旧印尚存内侍腰牌,恐再生乱。”

  林清梧朱笔一挥,准奏:“命文察院即日起接管宫门稽查,凡无‘文谕印’者,不得出入!”一道懿旨,将整个皇宫的防卫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当夜,一名老内侍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试图焚毁自己的旧腰牌。

  火光映照下,那腰牌上原本空白的区域,竟缓缓浮现出“癸未从逆”四个血红大字,如同厉鬼的诅咒,触目惊心——那是“影蛇”的标记,遇火则显,无所遁形!

  老内侍吓得魂飞魄散,惊跪叩首,涕泗横流。

  而此时,在巍峨的宫墙之外,林清梧一袭素衣,静静地望着那块新刻的“文相监国”匾额,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声低语:“磨刀不为杀人……”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望向那深邃的夜空,眼眸中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芒,继续说道:“……为让刀声,传遍朝堂。”

  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林清梧抬起头,看到沈砚之缓步走了过来,他看着林清梧,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清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