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笔未落,局已成-《孤凤栖凰》

  子时三刻,南宫偏殿,烛火忽灭。

  皇帝披衣起身,袖中紧握私印,眼神晦暗不明。

  他屏息凝神,踏出殿门,沿着宫墙的阴影潜行,心中暗自咒骂那些昔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臣子们。

  如今,这偌大的皇宫竟成了虎狼之地,他一朝失势,便人人自危,甚至有人暗中向其他人泄露他的行动。

  皇帝快步穿过重重宫门,终于抵达藏书阁后巷。

  这里一片漆黑,静得连他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依铜片所示,以指叩击第三排书架下的第七块青砖,砖动门启,暗道幽深。

  皇帝心中一紧,但还是毅然踏步入内,未觉脚下青砖已被替换为薄铜板,每一步都引发微弱震颤,传至文察院地听室。

  “足音七十三,呼吸急促,未携兵器。”文察院内,影卫低声禀报。

  林清梧端坐案前,纤细的指尖轻轻叩击书案,烛火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她微微点头,声音清冷如霜:“开启‘文心屏’。”

  皇帝步入密室,只见案上置一铜匣,上刻“先帝遗钥”。

  他颤抖着打开匣子,内无兵符,唯有一卷黄绢,展开竟是《永昌修史录》残页,记载“监国托付”原批全文。

  他猛然醒悟——中计了。

  “陛下深夜访书,可是寻《正气歌》未竟之句?”头顶传来沈砚之的声音,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心房。

  话音落,四壁灯火骤亮,文卫营将士持铜盾列阵而出,盾面感应墨泛着淡淡青光。

  沈砚之立于门前,甲胄未着,仅披墨色大氅,拱手道:“臣奉文相令,巡查伪道遗踪,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林清梧并未亲至,却通过铜管传声入阁:“陛下若觉受辱,可当众申辩——文鉴阁尚存感应墨纸,先帝血玉亦在。若您能证此录为伪,臣愿自去文相之位。”声音清冷如霜,却无半分怒意。

  皇帝僵立良久,终将黄绢放回匣中,低声道:“朕……只是想看看真相。”

  沈砚之示意放行,任其离去,却命人将铜匣带回文察院,并取皇帝留在青砖上的足印拓片,与南宫地面尘痕比对,确认其夜间出行路线。

  林清梧接过黄绢,仔细验看,确认无毒无咒,唯在边缘发现极细划痕——皇帝曾以指甲刮擦“林氏女存”四字。

  她忽有所悟,命人调出南宫三日来所有饮食记录,发现每日午膳皆有“安神汤”,而药渣中含微量“忘忧散”——此药不伤身,却使人记忆模糊,尤忌强思。

  她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寒光:“不是他想翻案……是有人想让他以为自己还能翻案。”随即下令:“南宫供膳改由文相府直供,太医署每日三报帝脉,所有宦官轮换出宫休沐,不得连值。”

  她放下手中黄绢,站起身来,步履沉稳地走向窗前。

  月光如水,倾泻在斑驳的宫墙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文权不可撼动,任何人妄图搅动风云,都将是自寻死路。”她轻轻启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远方的某个人诉说。

  她微微一笑,轻拂窗棂,月光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映出一道柔和的光晕。

  窗外,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仿佛是命运的低语,预示着更多的风雨即将来临。

  风雪怒号,西山大营的篝火被吹得猎猎作响,映照着沈砚之冷峻的面庞,还有在场各位将领惊愕的神色。

  那具小小的霜钟共鸣器,此刻就像一枚炸弹,瞬间引爆了他们心中的疑虑。

  “南宫七夜,火起子时?”一个络腮胡子的将领瞪大了眼睛,声音粗犷得像是战鼓擂动,“这是要……造反?”

  沈砚之眸色一凛,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本将只问,若此物骤响,诸位麾下将士,可有一人能以《正气歌》破其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一个年轻将领吞了吞口水,嗫嚅道:“末将营中……怕是无人能完整背诵。”

  其他将领也纷纷低下头,面露惭色。

  他们都是战场上厮杀的好汉,舞刀弄枪是家常便饭,可要说吟诗作对,那可就抓瞎了。

  沈砚之的他缓缓起身,走到营帐中央,环顾四周,声音掷地有声:“从今日起,西山大营,每营设‘文谕官’!”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文谕官?那是什么?”

  “莫非是那些酸腐的文人?”

  “让他们来军中,岂不是添乱?”

  沈砚之抬手止住众人的议论,目光锐利如鹰:“文谕官由九学推举,掌军中教化——兵权可授,心权不可夺!若连《正气歌》都无人能诵,又如何抵挡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风雪愈发猛烈,吹得营帐摇摇欲坠,仿佛在为旧时代的落幕而哀鸣。

  火把的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映衬着众将士复杂的神情。

  一个老将忍不住问道:“镇国公,末将有一事不明……文相大人,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沈砚之目光深邃,望向皇城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文相大人……”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要做的事,远不止这些……”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营帐,留下众将士在风雪中面面相觑。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