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剧本在呼吸,但没人主演-《孙悟空之女降临:天庭灾难大升级》

  那阵风来得突兀,却又温柔,像一句传遍三界的耳语。

  它吹过南天门,吹得值守天兵的盔缨轻轻摇晃;它拂过九幽地府,带起忘川河面一圈圈极淡的涟漪;它穿过人间市井,卷起酒肆的旗幡和孩童的笑声。

  孙小朵还坐在那块从中间裂开的讲道石上,手里捏着啃了一半的桃子,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甜得发腻。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认知上的小型“赛博震撼”。

  就在刚才,一群顶着犄角、拖着尾巴的小妖,正撅着屁股在地上“玩泥巴”。

  可他们玩的不是泥巴,是石子,摆的也不是过家家,赫然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新天条第一条:不准偷桃。”

  孙小朵差点把桃核笑得喷出来。

  好家伙,这届小妖路子这么野的吗?

  这是精准打击,还是行为艺术?

  她正想开口吐槽两句,却猛地看见那行大字底下,还跟着一排用更小的石子摆出的小字,像是合同里的补充条款:“除非桃主答应。”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短短的八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子里的混沌。

  偷桃,是那个猴子刻在骨子里的原罪,是天庭定下的铁律,是不可饶恕的冒犯。

  可现在,这群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妖,居然给这条铁律打了个补丁,一个关于“同意”的补丁。

  “这……谁定的?”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一个小妖闻声抬起头,挠了挠头顶的软毛,一脸“这题我会”的表情,奶声奶气地说道:“不知道呀!大家吵了好几天,吵得脑壳都疼,最后就觉得,这样最公平!”

  “吵……”孙小朵咀嚼着这个字眼,眼前仿佛浮现出一群小妖精为了桃子的所有权和分配权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场景。

  那画面,混乱、粗野,甚至有点滑稽,但不知为何,却让她忽然觉得,这比当年天庭金殿上,太白金星拿着玉简,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宣读森然天条时,更像……“活着”。

  那不是冰冷的“天道好轮回”,而是热气腾腾的“咱们讲道理”。

  就在孙小朵发愣的瞬间,遥远的星河深处,另一场更为宏大的“道理”正在显形。

  萧逸盘坐于虚空之中,面前是由无数星砂构成的巨大法阵。

  他像个试图破解宇宙终极源代码的程序员,将他搜集到的所有“天机碎片”——凡人梦中浮现的箴言、怨魂执念凝聚的文字、风暴中心记录下的法则——一股脑地丢进了这个“编译器”里。

  他要还原出崩坏之后,新的“天机”究竟是什么。

  阵法启动,星砂狂舞,光华流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最终答案”。

  然而,光芒散尽,星砂组成的平面上,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文字。

  没有预言,没有法旨,没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星砂之镜光洁如水,清晰地映照出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有额生天眼、神情复杂的仙君,有龇牙咧嘴、好奇张望的妖王,有满脸皱纹、眼神虔诚的凡人,甚至还有几个形态虚幻、面带迷茫的鬼魂。

  所有人的脸,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众生画卷。

  萧逸死死盯着这面“镜子”,心脏狂跳。

  他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解码”,在寻找一个外来的、至高无上的“作者”。

  可现在他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的作者。

  “不是谁在写,”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顿悟,“是我们在……共同呼吸。”

  我们,就是天机。

  他猛地一挥手,耗尽心血布成的星砂大阵轰然散去。

  那些闪亮的砂砾没有坠落,反而化作亿万只流萤,随风飘向三界六道,融入每一寸山河,每一个生灵的眉心。

  与此同时,南天门前。

  二郎真君杨戬,亲手卸下了那身穿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银甲,又将那柄令无数妖魔闻风丧胆的三尖两刃刀,轻轻地靠在了冰冷的门柱上。

  金属与白玉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又决绝的声响。

  “神君何往?”守门的天兵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调。

  杨戬没有回头。

  他只是眺望着凡间升起的那一缕缕炊烟,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看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像是在回答天兵,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去学……怎么不当神。”

  说完,他一步踏出南天门,身影消失在云海之中。

  繁华的市井街头,一个布衣打扮的高大男子默默蹲在一个沙盘前。

  沙盘的主人,是一个叫韦阳的书生,他正领着一群鼻涕拉碴的孩童,用树枝在沙上画着横横竖竖的道道,嘴里念叨着:“议事,就要有规矩。一人说时,他人要听。有不同意见,举手再说……”

  杨戬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恍惚。

  这和他曾经理解的“规矩”截然不同。

  他的规矩,是天帝的意志,是律法的威严,是三尖两刃刀下的服从。

  而眼前的规矩,却是用沙子画的,风一吹就散,却又被孩子们一遍遍地重新画起。

  他沉默地捡起一块碎瓦片,在沙盘的角落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少数服从多数,但多数不能踩人。”

  韦阳注意到了他,也看到了那行字。

  他愣了一下,随即对这个陌生的男人点了点头,转头对孩子们说:“大家看,这位大哥哥说得很好。这句,加进去。”

  一个崭新的规矩,就这么诞生于一个街角的沙盘里。

  那一夜,孙小朵做了个梦。

  她又梦见了方寸山的菩提祖师。

  老和尚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仿佛一尊慈祥的雕像。

  但这一次,孙小朵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我是谁”、“为什么是我”。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我走了很多路,摔了很多跤,可每条路都是我自己走的,每个疤都是我亲手摔出来的。挺好。”

  菩提祖师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如青烟般慢慢消散。

  就在即将完全消失的前一刻,他忽然对着孙小朵,俏皮地眨了眨右眼。

  那个眼神,那个神态,那份藏在慈悲下的狡黠与不羁……竟与她记忆深处的那个泼猴,如出一辙。

  孙小朵猛然惊醒,冷汗涔涔。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发间,那枚曾让她头痛欲裂、也曾赋予她力量的“悟字签”,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金针,冰凉,沉寂,再无一丝异动。

  她愣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却有泪光闪烁。

  “老头,”她对着空气轻声说道,“你终于……放我走了。”

  也是在这一夜,万里无云。

  所有曾经抬头问过苍天、叩拜过神佛、信奉过“天意”的生灵,无论是高居九天的仙人,还是田间耕作的凡夫,都在同一时刻,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引力牵引,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天空空空如也。没有神迹降临,没有祥云或劫雷,没有任何异象。

  只有风。

  风穿过巍峨的山谷,发出呜呜的合唱;风掠过高耸的城楼,吹响檐角的风铃;风钻进幽暗的洞府,带走陈年的寂寥;风拂过低矮的茅屋,摇曳着窗前的烛火。

  韦阳身边,那个目不能视的盲童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兴奋地小声说:“先生,我又听见了。”

  韦阳蹲下身,柔声问:“听见什么了?”

  童子咧开嘴,露出豁了口的牙,笑得无比灿烂。

  “全世界在说——‘我们自己来’。”

  风过之处,一片桃叶悠悠打着旋儿从孙小朵的眼前飘落。

  那叶片上的脉络,竟天然形成了一个玄奥的纹路,形如一个尚未落笔的“规”字。

  然而,它并未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就碎裂开来,化为比尘埃更微小的颗粒,归于无形。

  风停了。

  那阵仿佛席卷了三界的风,带走了什么,又或者,留下了什么。

  一种比万籁俱寂更深邃的安静笼罩下来,安静得……像是有谁,正踮着脚尖,悄悄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