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柳茹菲出事(下)-《小姨子变老婆》

  执勤交警的身影,在车流与人流的缝隙中,如同激流中的礁石。

  “想都别想!”吴盛昌的咆哮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嘶哑,匕首冰冷的锋刃死死抵在柳茹菲腰侧,几乎要刺透薄薄的衣料。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捕捉到她瞬间掠向交警的余光,神经绷紧到极限。“敢有半点异动,我立刻让你横死当场!”汗水和穷途末路的疯狂气息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

  柳茹菲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紧握着玛莎拉蒂温润的方向盘。她没有回应,所有的感官和计算力都集中在眼前瞬息万变的局势上——交警的位置、横向车流的启动速度、自己车辆的性能极限。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目标不再是安全的绿化带,而是那辆刚刚驶过路口中心、喷涂着蓝白警徽的巡逻车侧面!她需要一场足够轰动、能瞬间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撞击!

  引擎的怒吼毫无预兆地撕裂黄昏的宁静!

  就在绿灯跳黄、横向车流刚刚提速的临界点,柳茹菲将油门狠狠踩入地板!深蓝色的玛莎拉蒂如同离弦之箭,在刺破耳膜的轮胎尖啸声中,以一个精准得令人胆寒的角度,车头狠狠撞向巡逻车坚固的B柱与后轮拱结合部——那是相对薄弱又能最大化引发车辆失控旋转的位置!

  轰——!!!

  金属扭曲、复合材料碎裂的恐怖巨响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辆车瞬间变形、失控打横!巡逻车被撞得原地旋转近九十度!安全气囊在吴盛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猛烈爆出,巨大的白色气团将他狠狠掼在椅背上,匕首脱手飞出。剧烈的震荡让柳茹菲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移位。

  凭借强大的求生意志,柳茹菲强忍着眩晕和撞击带来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用手肘猛击因变形而卡滞的车门锁扣!一次、两次!终于,“咔哒”一声,门开了!她奋力推开车门,身体失去平衡地滚落在地。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视线有些模糊,但她挣扎着,踉跄地扑向刚从旋转的巡逻车里爬出来、同样狼狈不堪的交警。

  “绑…绑架!他有刀…!”她用尽力气嘶喊,声音破碎却指向清晰。

  “妈的!”吴盛昌被气囊挤压得呼吸困难,耳鸣不止。他甩开气囊残骸,模糊的视线看到柳茹菲正扑向交警,一股同归于尽的暴戾直冲头顶。他挣扎着去摸索掉落的匕首,推开车门就想扑上去——就算下地狱,也要拉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女人垫背!

  就在他踉跄着踏出变形的车门,重心不稳的瞬间——

  一道刺目到足以灼伤视网膜的远光灯,伴随着引擎濒临极限的狂暴嘶吼,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车道的车流中野蛮挤出!

  一辆车身布满划痕的黑色奥迪A6,如同地狱里冲出的幽灵战车,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决绝,车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凶狠无比地撞上了刚刚脱离玛莎拉蒂、正踉跄奔向交警的柳茹菲!

  砰——!

  一声沉闷到让心脏停跳的撞击声!

  柳茹菲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瞬间抛飞,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无力的弧线,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再无声息。暗红色的血液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在昏黄的路灯下,触目惊心。

  奥迪A6的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露出吴子诚那张因极度紧绷而显得异常冷硬的脸。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呆若木鸡的吴盛昌,声音压得极低却穿透了混乱:“爸!上车!快!!!”

  巨大的变故让吴盛昌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放弃了目标,甚至忘了那把近在咫尺的匕首,狼狈不堪地扑进了奥迪A6敞开的副驾驶门。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黑色奥迪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猛地倒车、甩头,粗暴地顶开一辆试图避让的出租车,然后如同挣脱陷阱的困兽,一头扎进尚未完全堵塞的车流缝隙,引擎轰鸣着将速度瞬间提到极限,消失在霓虹初上的城市迷宫中。

  现场只剩下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救护车的蓝光撕破暮色。交警捂着流血的额头,对着对讲机嘶声力竭地报告着车牌号和逃逸方向,目光死死锁住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和毫无生气的女人。

  ……

  黑色奥迪在通往城郊的快速路上狂飙,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来自柳茹菲?或是吴盛昌身上的擦伤?)、冰冷的汗味,以及轮胎剧烈摩擦后残留的焦糊气息。

  吴盛昌瘫在副驾驶座上,胸口剧烈起伏,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抖动。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血腥画面——柳茹菲被撞飞的瞬间、落地时那声闷响、迅速漫开的血泊——在他脑中反复闪回、定格。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猛地转头,声音嘶哑干裂,带着惊魂未定的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谁让你来的?!谁让你撞死她的?!” “死”字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恐惧。

  吴子诚双手稳如磐石地掌控着方向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凸出发白。他紧盯着前方被车灯撕开的黑暗道路,侧脸在仪表盘幽光下显得异常冷峻。“从你订机票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得像机器,“我开车跟了你三天。爸,你的状态…拦不住。我不能看着你把自己葬送在江城。”

  “我的事不用你管!”吴盛昌低吼,一拳砸在车门内饰板上,发出闷响,“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那是谋杀!众目睽睽之下!你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彻底完了!” 想到大儿子璀璨的未来因自己瞬间化为乌有,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几乎将他吞噬。

  “完了?”吴子诚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冷酷的弧度,“我撞她,就是为了把你从那根绞索上拽下来!现在,叶凡的老婆躺在那里,生死难料,这‘债’,够不够让他痛不欲生?够不够让你清醒?!够不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和一种扭曲的“成果”感在冰冷的语调下翻涌。

  “糊涂!蠢货!”吴盛昌痛心疾首,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这把老骨头烂在哪里都无所谓!可你呢?!你的前程,吴家最后一点香火和指望,全毁在这一撞上了!!” 他仿佛看到了吴家彻底沉入深渊的未来。

  “毁不了。”吴子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我不会坐牢。”

  “不坐牢?”吴盛昌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天罗地网!满街的摄像头!你能飞出去?!”

  “去北城。”吴子诚吐出三个字,目光锐利如刀,刺破前方的黑暗。

  “北城?”吴盛昌瞳孔骤缩,一个尘封多年的名字浮上心头,“你…你是说…去找你舅舅?!”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带来一丝微弱的、却不敢置信的希望。

  “对。”吴子诚点头,伸手点开车载音响,调到一个本地新闻频道。里面正传来记者急促的播报:“…市中心重大交通事故最新消息,被撞女子柳某伤势极其危重,已送入ICU抢救,院方证实其颅脑遭受重创,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冰冷的播报声在车厢内回荡。

  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快意掠过吴子诚眼底深处,快得如同幻觉。他关掉音响,声音平稳得可怕:“三天前,我就联系了舅舅。”

  “他…他肯见我们?!他知道我…还有你…”吴盛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横亘二十多年的血仇,姐姐的死…他不敢奢望。

  “昨天深夜,我给他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吴子诚的语调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计划,“我告诉他,吴家完了,子轩进去了,你…被叶凡逼疯了,随时可能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我说,我会阻止你,然后带你去北城找他。”他顿了顿,侧头瞥了一眼父亲,眼神深邃,“他一开始,当然是拒绝。他恨你,这恨意二十年都没消。”

  吴盛昌的心沉了下去。

  “但我告诉他,”吴子诚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洞穿人心的力量,“——告诉他,我妈就剩我这一根独苗了。吴家没了,子轩毁了,你再出事,我妈留在世上的血脉,就彻底断了。如果他连我都不管,我妈在天上看着,会是什么滋味?”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份量沉入死寂的空气。“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好,你带他来,北城,我保你平安。’”

  吴盛昌张着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块滚烫的烙铁,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卑微感激与无尽酸楚的情绪淹没了他。他明白了,小舅子松口,不是因为原谅了他吴盛昌,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冷静到可怕的大儿子——他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这庇护,是给吴子诚的免死金牌,而他吴盛昌,只是这张金牌附带的一个沉重的、不受欢迎的包袱。

  “北城…你舅舅在那里的根基…”吴盛昌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认命的卑微,“…只要他肯点头,黑白两道,确实没人能动我们一根汗毛。” 北城那个特殊的地方,他小舅子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是他们唯一的生门。

  “子轩在里面…”吴子诚转移了话题,声音低沉了些许。

  “认命了,又不甘心。”吴盛昌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是小儿子在探视窗后那张扭曲怨毒的脸,“家业没了,仇没报成,折得…太彻底。”

  “叶凡的手段,是冲着毁灭来的。”吴子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寒意,“精准打击核心供应商,引爆连锁债务危机,操纵市场恐慌情绪…环环相扣,不留余地。这种打法,没有深厚底牌和雷霆手腕,根本做不到,输给他…不冤。”

  车载导航冰冷的电子女音提示:“前方五公里,进入绕城高速,通往北城方向。”

  吴子诚的眼神落在后视镜里,镜中,江城璀璨的灯火正在飞速后退、缩小,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他仿佛看到那滩在路灯下蔓延的暗红血迹,以及叶凡可能出现的、痛不欲生的脸。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冰冷的车厢里凝成一小团白雾,转瞬即逝。

  “现在,”他踩下油门,黑色奥迪如同离弦之箭,加速冲进高速公路的入口,将身后的一切彻底抛入黑暗,“这笔血债,算是划下了第一笔。”

  黑色的奥迪A6,载着满车的罪孽、扭曲的亲情和唯一的生路,撕开沉沉夜幕,向着那个能给予“庇护”的北城,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