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静水深潭,暗涌惊雷-《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

  大秦·静思堂深处。

  石门“轧——”地一声缓缓合上,沉重如棺盖,回响在石壁之间,久久未散。

  苏浅浅倚坐在冰冷的墙角,脊背紧贴粗糙岩壁。

  凝结的湿气从四面渗出,滴答落在地面,凝成浅浅水洼。

  她的衣衫早已被寒气浸透,每次深呼吸,肺腑间都仿佛裹着冰丝般隐隐刺痛。

  送饭的小窗悄然开启,一只枯槁的手伸入,推来一小碟糙米饭与淡如白水的菜汤。

  碟子底部被刻意擦净,唯有边角,似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炭痕。

  苏浅浅怔了怔,心弦悄然绷紧。她低头细察——

  三道极淡的斜痕交叉汇于一点,若不是那一点微焦,她几乎要忽略过去。

  是指引。

  她屏息,将饭菜移开,伏身趴在石壁前,顺着炭痕方向,用指节轻敲石砖,一块、两块……

  直到敲至某块边角微翘的灰砖,传来异样空响。

  她用指甲一点点抠开,血丝顺着甲缘沁出,却不吭一声。

  终于,石砖松动,现出一掌宽的黑暗空隙。

  里面躺着一小团油布包裹,展开后,是三枚干饼、一只旧水囊和一小包褐红色药粉。

  纸片上潦草写着两个字——“忍着”。

  是哑嬷。

  她在悄悄救她。

  一阵眩晕袭来,苏浅浅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身子已经极度虚弱,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倒。

  她取出油灯,撬开底部的铜盖,从缝隙中摸出之前藏起的金属片。

  借着灯芯跳动的微光,她伏案,颤着手再次刻写信息。

  字迹极小,一行行凿进铜皮:

  【扰火原理未解,秦如月执念未除。王恒或已入秦策,求查惊雷旧图。秦如月已逼问星藤配比……】

  她深吸口气,将信卷成极细长条,重新封入铜片缝隙,藏回油灯之中。

  她抬头,望向石壁。

  “我一定能出去。”她低声道,声音微哑,却坚定。

  ——

  京城·御书房,子时。

  烛火摇曳如豆,金丝红漆的檀木案上,摊着数张沾血的信纸。

  沈彦字迹遒劲,力透纸背,每一笔都浸着血与愤怒。

  宁龙坐在案前,双眉紧锁,指尖缓慢划过“王恒”二字,指节因压抑怒意而泛白。

  “王恒……”他低声喃喃,目光冰冷,像一柄淬毒的匕首。

  段震立于殿下,神色沉凝:“陛下,沈家三房抄家初有回报。”

  “除巨额银票,尚有沈承密室藏信,涉及早年军粮腐案。”

  “信上怎说?”

  “沈承似知自己随时会被灭口,信中残句提及‘腐肠散’解药尚未全成,‘王恒’常遣人催促,且提防‘宁无缺’过问。”

  宁龙冷笑一声:“那沈承……是早知要被杀,还在为虎作伥?”

  段震犹豫片刻:“或许曾想自保,又后悔无门。”

  “可惜了。”宁龙缓缓放下信纸,“沈彦……还算有用。”

  他猛然起身,转身面向殿后的影壁画像,沉声道:

  “派人盯死沈家残部,一个不留;再调宁无缺身边禁卫,由朕亲自挑。”

  段震一震:“是。”

  夜风自窗隙而入,带动烛火微颤,投下重重影子在画像之上。

  仿佛那画像中的宁无缺,也在凝望父亲背影。

  ——

  北荒·天断关地底工坊。

  炉火轰鸣,硫磺味与金属灼烧气息充斥整座岩洞。

  谢鸢手执夹钳,将一小撮星黄藤粉末倒入炉腔。

  一道蓝光乍现,火焰剧烈翻腾,却随即稳定。

  “第十一次试验,凝雾素配比为七成二,火性反应下降百分之十三。”

  她摘下护目镜,面容被热浪炙得通红,额角汗水顺着油污滑落,模糊了笔迹。

  一旁青年工匠手忙脚乱,不慎碰落金属托盘,“砰”地一声,引发小型爆燃。

  火星溅起,炽热瞬间扑面。

  谢鸢毫不迟疑,操起湿帘将火点扑灭,转身怒斥:

  “防火规程读过几遍?再犯,逐出工坊!”

  青年面色惨白,连连点头退下。

  她转向笔记本,迅速记录数据。

  片刻后,她走向密封铜箱,提取最新精炼的凝雾素。

  其色澄澈如月,入铜则泛微光。

  “铜……也许可用作侦测触媒。”

  她沉思片刻,转身步入传信间,向宁凡紧急通报试验结果。

  ——

  西境·秦军病区。

  恶臭弥漫,混着苦涩草药与污秽气味,令人欲呕。

  隔离区用篷布搭建成临时病棚,棚内呻吟不止。

  蒙武踏入病棚,一名年轻兵士高烧昏迷,嘴唇发黑,喃喃低语:

  “娘……我冷……别丢我……”

  军医面色灰败:“将军,毒籽成分复杂,且潜伏期不一,药效难控。”

  “死亡率……恐超三成。”

  焚烧场方向,火光冲天,将夜色映得通红。

  蒙武回首,望着那堆满“慰问粮”的火堆,一字未言。

  “将军……”副将低声,“士气……恐撑不过三日。”

  他没有回应。

  良久,他摘下战盔,仰头看天,寒风猎猎。

  他喃喃道:“秦军的败,不该死在粮里。”

  ——

  西秦·广渠别苑密室。

  沉重的木门关上,厚厚的棉帘将外界声响完全阻隔。

  一盏琉璃灯静静燃着,将密室四壁映得如同地窖般幽黄。

  王恒换下朝服,穿着素灰便袍,独自伏案。

  面前摊着那张已残缺不全的“惊雷旧图”,纸面斑驳,烧痕之下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铅笔勾线。

  他的眉眼间布满疲惫,鬓角的白发更胜往昔。

  他用骨笔蘸水,在羊皮纸上一笔笔地补图。每一笔都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的血线。

  他曾是朝中重臣,熟稔器械结构、火药配比。

  如今却只能凭着旧识在敌国密室之中,勾勒残梦。

  “这部分应当是低温爆燃隔层,但要支撑外壳强度,单靠玄铁无法……也许,若换作双层夔铜……”

  他自语着,又提笔涂改。

  忽有敲门声,秦策的亲随入内:“主上问您,图纸可有进展?”

  王恒头也不抬:“五日内可复原七成,但关键隔热部段结构残损太多,需时间。”

  亲随沉默片刻,又道:“主上命我转告——”

  “王大人既以‘星黄藤之秘’自荐,便要证明,是否确有用处。”

  “我若无用,秦策留我何用?”王恒冷笑一声,眼中冷芒一闪。

  “告诉主上:若我不入北荒,星黄藤的核心奥秘,他此生都别想知晓。”

  “并非威胁,只是事实。”

  亲随退去。

  王恒捏紧笔杆,指节泛白。他已走到背水一战之地,既要借秦策之势,也要防其反噬。

  他忽而起身,走至一幅屏风前,拨动一枚铜钮,露出一道夹层暗格。

  一只木匣安静地躺在其中,匣中是一张泛黄的纸条,纸上用淡蓝墨水写着一行密令:

  【“钉”尚有余,候引而动。】

  他目光一凛,随即拿出一枚黑玉印章,在纸条背后轻轻按下。

  印上浮现出三枚奇异字纹——乃是他在京城尚未彻底暴露的“暗钉”。

  “既如此,就先让宁凡心乱一局。”

  他低声喃喃,将纸条收好,转身重回案前,继续补图。

  ——

  北荒·天断关地底工坊

  烈焰之中,谢鸢凝神盯着一只银白色小瓶。瓶中液体泛着粼粼寒光,宛若月辉流转。

  “凝雾素,第三次提纯成功。”

  她将液体滴入铜片之上,那铜面竟泛起极淡的蓝绿荧光,在火光照耀下犹如微光虫爬行。

  “反应稳定。若施于衣甲、器械之上,能短时间抑制星黄藤燃性,或可作防护用。”

  她转身吩咐工匠:“立即按此比例,小批量制备十组凝雾素样品,与试制侦测粉一起封存。明日之前送至主帅大帐。”

  工匠们应声而去。

  谢鸢擦了擦额角油污,回望身后的铁制火炉,微微点头。

  她知道,或许这一批次成果,将决定西境是否撑得过下一场突袭。

  ——

  北荒·落鹰涧前线哨所

  夜风吹起雪尘,漫天如絮。

  周拓披着玄氅,站在了望塔顶,手持千里镜,目光冷峻如刀。

  他望向秦军方向,军火照耀下的营地灯火零落,哨线不密,斥候来去频次大幅减少。

  加上早前风引司密信与侦测粉回报,他已基本判定:

  “秦军确实出了问题。很可能,瘟疫。”

  他低声对副将道:“立即通知各连,三日内不得挑衅,主守为先。”

  “但将陷阵雷重新校线,若敌营有异动,务必诱敌入伏。”

  “明白!”

  副将刚走,另一名斥候快步而至:“禀长将,前夜布撒的侦测粉区域,今晨发现一处微光残迹,疑有敌兵出入。”

  周拓眉头一沉:“终于来了。”

  他收起千里镜,沉声道:“通知斥候营,派三队潜伏哨前出,分段观察,切记不可正面接触。”

  “看他们,是来试水,还是来取火。”

  “喏!”

  他负手立于塔顶,远处夜色如铁,雪光冷硬。他望着那一片荧光曾现的土地,目光沉若海底:

  “王恒……你要动了?”

  ——

  北荒·天断关·宁凡帅帐

  厚帘隔绝风雪,沙盘正中亮着一盏水晶灯,微光映照着西境版图。

  宁凡独自坐在图前,案上铺开五份密信:

  周拓报告、谢鸢试验记录、风引司谍报、宁无缺手书、以及一封最特殊的——

  来自风引司,外壳看似普通,但铜灯一照,油层微微剥落,露出其内封有极细金属片。

  他将金属片拆开,展露其中文字。

  “扰火未解,王恒假情,秦如月逼问。”

  他盯着“王恒假情”四字,良久不语,指节微敲桌面,发出“哒哒”声响,节奏缓慢,却带着沉思之力。

  “他想扰我部署?”

  他沉吟片刻,提笔在一纸作战令上疾书:

  【侦测粉即刻试布于秦军活动带沿线,务求无声隐密;谢鸢工坊转入‘凝雾素’实战试制阶段,限三日完成首批试投;风引司立刻追查京城残钉及‘星黄藤培植假情报’之源头——宁凡】

  写罢,他又添一笔:

  【接应苏浅浅,筹谋时至。】

  他按下火漆印,封信。

  一切,将在静水之下,渐起暗涌。

  ——

  静思堂中,苏浅浅蜷缩在角落,手中紧握那只油灯,灯芯将熄未熄,微光在她眼中跳跃。

  她闭上眼,默念:

  “请你们快一点。”

  “我还能撑。”

  而此时的天断关,落鹰涧,御书房,别苑密室……

  风暴前夜,雪未停,火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