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薄凉的盛宏-《重生古代:庶子的开挂之路》

  天刚蒙蒙亮,盛府的青砖地上还凝着层露水。

  刘妈妈就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冲进了大娘子的正房,手里的帕子都抖得跟筛糠似的:“大娘子!大喜啊!天大的喜!”

  王若弗正就着晨光描眉,一听这话手一抖,眉黛歪歪扭扭画到了颧骨上。

  她不耐烦地把螺子黛往妆奁上一拍:“大清早的嚎什么?莫不是林噙霜那狐媚子又勾着主君放出来?”

  “不是不是!”

  刘妈妈跑得满脸通红,“林栖阁那位被主君打发去十里坡的庄子了!听说是……是再也不许回府了!”

  “你说啥?”

  王若弗猛地从梳妆台前弹起来,头上的赤金镶珠抹额都晃掉了一颗珠子,“昨儿个不就挨了二十板子,关在屋里思过吗?那可是纮郎的心尖子,打两板子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昨儿个听说林噙霜挨了打,特意让小厨房炖了只老母鸡,就着一壶陈年花雕喝到半夜,把这些年受的气全当酒嗝儿给打了出去。

  此刻听刘妈妈说得煞有介事,反倒有些发懵,伸手摸了摸刘妈妈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奴婢清醒着呢!”

  刘妈妈急得直拍大腿,“昨儿夜里奴婢就觉得不对劲,偷偷绕去林栖阁瞧了瞧,好家伙!院里的灯全灭着,连平日里最得宠的那个叫雪娘的丫鬟都被捆着往外拖!

  奴婢逮着个扫地的小厮一问才知道,林小娘竟敢拿墨兰姑娘和梁六郎的事要挟主君,逼着老太太去梁府提亲!”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些:“主君当时就炸了,指着林小娘的鼻子骂了半个时辰,当场就叫冬荣带人来,噼里啪啦一顿板子下去,人直接晕过去了。

  今儿天不亮就被两个婆子抬上马车,说是伤好了就在庄子里种地……”

  “再怎么样也回不来了!”

  王若弗接话的声音都发飘,她绕着屋子转了三圈,突然停在窗前指着外面,“长枫呢?他没去求情?”

  “三少爷去了,”刘妈妈撇撇嘴,“刚开口说了句‘父亲息怒’,就被主君瞪回去了,罚了半年禁足。

  说是让他闭门读书,好好准备春闱,再敢管后院的事,就把他也送去庄子里陪林小娘!”

  王若弗这才信了,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端起桌上的凉茶“咕咚”灌了一大口,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都没察觉。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梁,喃喃道:“林栖阁就这么没了?那牌匾……”

  “摘了!”刘妈妈说得肯定,“奴婢亲眼瞧见小厮搬着梯子去卸牌匾,那木头板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听着就解气!”

  “可那才二十板子啊,”王若弗还是想不通,“当年长枫把华兰的及笄礼输给人家,也是冬荣打的板子,没几天转头就跑去街上斗蛐蛐了。怎么到了林噙霜这儿,就连路都走不了了?”

  刘妈妈这才想起正事儿,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道:“大娘子您是不知道,冬荣小哥手里有祖传的本事。

  听说他打板子能分出三六九等,想让你看着皮开肉绽实则不伤筋骨,那是易如反掌;想让你看着没事,内里却疼得半个月下不了床,也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王若弗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前几年的事。

  那会儿长枫顽劣,被盛纮打得哭喊连天,结果第二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原来是冬荣手下留了情。

  可林噙霜是盛纮放在心尖上疼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会让冬荣下这种狠手?

  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突然眼睛一亮,拍着大腿站起来:“我明白了!纮郎哪里是打她,是恨她!恨她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恨她把盛家的脸面当鞋垫子踩,更恨她……都骗了这么久了,临了非要把实话说出来戳他心窝子!”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有些发颤。

  平日里总觉得盛纮耳根子软,被林噙霜哄得团团转,如今才明白,这人的心硬起来,比那青石板路还能硌得人骨头疼。

  明明是大仇得报的好事,她却觉得后脖颈子发凉,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消息传到老太太院里时,她正坐在窗边翻《金刚经》,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照得那些小楷字都暖融融的。

  房妈妈把听来的消息学了一遍,末了道:“总算清净了,这些年林小娘闹出来的事比府里所有下人加起来都多。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听说当年卫小娘的事,她脱不了干系,要不要查查有没有人命官司?”

  老太太翻书的手顿住了,目光落在书页上“因果报应”四个字上,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

  正说着,明兰端着个黑漆托盘进来了,里面放着一碟刚蒸好的山药糕。

  她穿着件月白色的素纱袄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簪了支碧玉簪,瞧着还是那副温顺无害的模样。

  “祖母,您尝尝厨房新做的山药糕,加了些蜂蜜。”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刚要屈膝行礼,就被老太太叫住了。

  “站住,”老太太合上书,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昨儿个借着我的名头去庄子上,可不是为了给林噙霜送寒衣吧?你俩的情分,还没到那份上。”

  明兰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脸上却依旧平静,从袖袋里掏出个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包,递了过去:“祖母,这是小蝶姐姐写的口供。”

  房妈妈识趣地出去守着门,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老太太打开纸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啪”地一声把纸拍在桌上,抬眼看向明兰:“你去庄子,就是为了找她晦气?”

  明兰屈膝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父亲不愿意重提旧事,说查下去会坏了盛家的名声。可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拗劲:“起初我只想激墨兰犯错,让林小娘护犊子的时候露出马脚。可爹爹总偏袒她们,墨兰划伤我的脸,他都只轻描淡写罚了几句。我实在没办法了……”

  “所以你就算计到梁家头上?”

  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震得跳了跳,“吴大娘子去玉清观‘巧遇’墨兰和梁晗,也是你安排的?”

  明兰抬起头,眼里没了往日的怯懦,只有一片清明:“是。梁晗和墨兰私会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派人在吴大娘子的丫鬟面前提了句梁晗和四姐姐经常在玉清观私会。”

  “你糊涂!”老太太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这么大的事,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你就不怕自己被卷进去,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怕。”明兰的声音很平静,“可我更怕母亲死不瞑目。我活着,就是为了给她报仇,就算死了,也要从坟洞里爬出来接着报!”

  老太太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扬手就要打下去,可看到明兰那张酷似卫小娘的脸,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最后盛老太太只能狠狠一甩袖子,却又立刻把明兰搂进怀里,声音都哽咽了:“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是祖母没用,没护好你,让你一个人扛着这么多事……”

  明兰靠在祖母怀里,紧绷了许久的肩膀终于垮下来,眼泪无声地打湿了老太太的衣襟。

  她低声道:“我没想让她死,死了反倒便宜她了。让她在庄子里一无所有地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都成了泡影,才是最难受的。”

  就像康姨母,因为曹皇后的干涉没有被康家和离成功。

  只不过明明还是康家大娘子,却被金小娘夺了管家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被磋磨,活着比死了还煎熬。

  有时候,活着本身就是最狠的报复。

  老太太摸着明兰的头发,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

  明兰和贺家的婚事该抓紧了,莫要让这个自己孙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