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他是谁-《相邻世界》

  祁牧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这只在梦境中几乎被铁丝一分为二的手掌,现在完好无损,没有一丝受伤过的痕迹。

  他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又重新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在脑海中将梦境与现实完全区分开来。

  看着窗外渐凉亮的天色,祁牧心里清楚,这个梦境源于昨日他以为许浅已死,又一次连锁到超常环境中相似的场景。

  按道理说,他应该已经习惯这件事了。

  但祁牧却发现,这一次的梦境,有所不同。

  过去的每一次梦境,或者说是回忆,他都是站在第三者的视角去看待那一切的,没有什么真实的体验。

  可自从上一次梦到走火入魔的场景开始,他居然可以感受到梦境中“那个祁牧”的真实情感,就像……那本来就是自己一样。

  这一次,感觉则更加明显。他甚至可以在梦境中判断他和许浅在那个超常环境最近发生的事,体感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也是好事,说明距离恢复所有的记忆,应该不远了。

  祁牧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身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这是最近一个月来的第一个晚上,他没有和许浅睡在一起。

  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还是……

  祁牧一下坐了起来,他对昨晚最后发生的事情有些模糊,但可以确定的是,从警局走出来时,他的确在公主轿车的后座上看到了许浅。

  没事的,他安慰着自己,那一幕,不可能再是个梦。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许浅端着一个餐盘进来:“祁牧……你醒了,我正准备喊你起来呢!”

  祁牧没有回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孩,想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脑海里的幻影。

  许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喂,你不会还要再扑上来一次吧,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我被文音笑了好久。”

  想到昨天那一幕,女孩的脸还有些红扑扑的,竟有些异样的可爱。

  “不会了,”祁牧摇摇头,看向许浅手中的餐盘,都是两江地区的特色早点:“你吃了没?”

  “这不是上来跟你一起吃吗?”许浅挑眉,从身后一个柜子里拿出两副碗筷,一副对这个房间很熟悉的样子。

  祁牧讶然:“你昨晚……”

  提到这个,许浅刚刚平复的小脸又红了,没好气地指了指祁牧,或者说他身下的床:“我都被你抱的快断气了,还死都不愿松手,害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原来,两个人是完全抱在了一起,旁边才没有任何人睡觉的痕迹。

  难怪醒来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祁牧垂下眼眸:“对不起,我昨天真的以为要失去你了。”

  想起昨天祁牧被放下来后不要命地往火场里冲的样子,许浅心头软成了一汪春水。

  她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走到床边,轻轻抱了抱祁牧:“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忘了,我可是天选者,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谁又能确定,方严他们是不是找到了另一个天选者呢?”祁牧嘴里有些苦涩地说。

  从方严坦诚他身份的那一刻起,祁牧就不能再把他看成原来那个满脑子全是体育和八卦的朋友了,他说没有找到另一个天选者,就真的没有找到吗?

  许浅每每能够死里逃生,到底是气运,还是实力?

  不到另一位天选者出现的那一天,谁也说不清楚。

  “至少现在看来,另一人的确不像在方严那边。”许浅道。

  凌险峰?倒是很有几分嫌疑。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事儿还没结束呢,先吃早饭吧。”祁牧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路过门口时,他不经意地向外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刚刚醒来,他的脑袋还有点晕,下意识地以为这里还是他们住的酒店豪华套房。

  可回过神来,这古色古香的房间装饰,窗外不远处的森林山脉,哪里有一点市中心的气息?

  站在门口,祁牧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分明是一栋不小的别墅嘛!

  “公主他们在江南的秘密居所,因为这里离金川湖和体育场都很近,于是直接来了这里。”许浅道。

  祁牧被带去的公安局,其实也在这附近,过来没用太多时间。

  “公主一个南方人,怎么会在这里有秘密居所,”祁牧倒是看得透彻:“怕不是那个组织的据点吧。”

  许浅点头:“也可以这样说,他们完成了之前的承诺,救下了你,我也得信守承诺,真正加入他们。”

  “救下了我?”祁牧这才回想起,昨天的最后,那个广播声音分明是要杀了自己的,可绳索却将他安全送到了地面:“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许浅就大致给他说了下昨天体育场顶棚骨架上发生的事。

  “九锡圣女?”祁牧的疑惑更甚,他甚至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号:“她为什么要救我?”

  一个巅峰榜上的至强者,叶记者所在九锡组织的老大,这样的身份,却专程出现在江南金川体育场内,只是为了救自己?

  至少在公主对许浅道叙述中,认为九锡圣女不是一个会追星看演唱会的人。

  祁牧感觉不到激动,只是愈发的恐慌。

  他的身上,似乎有着太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许浅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这其中的原因,我们已经推出来了七八分。”

  祁牧没有说话,但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快说,快说”的催促。

  “九锡圣女,常年戴着面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许浅缓缓道:“而在一年前的迅海文艺汇演期间,她的行踪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祁牧目光呆滞了片刻,声音突然颤抖道:“你是说,九锡圣女,就是一年前出现在我家里的那个奇怪的女人?”

  “八九不离十。”

  在天星上看到祁牧的养父母祁川和杨芝琴后,许浅也意识到了他们身份之特殊,与九锡圣女有所牵扯,并不是太让人意外的事。

  祁牧虽然不知道天星一事,但此时也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那个奇怪的女人是被他父母带回来的,如果真的是九锡圣女,那他的父母,又是怎样的人?

  九锡圣女在迅海的那几天,又做了些什么?

  越想,越不敢想下去。

  “可能那件事上,九锡圣女欠了你父母的人情,昨天来救你,是为了报恩。”许浅分析道。

  祁牧苦笑:“我爸妈都是厂里的普通工人,他们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巅峰榜上的人欠下人情?”

  “叶记者戴带着柏明曦不也天天扛着摄像机和话筒到处跑嘛,谁曾想过他们也都是进化者呢?”许浅反问道:“现在是和平年代,没几个专职打打杀杀的人,进化者又不能暴露身份,也只能找些寻常的工作来维持生计了。”

  言外之意,他的养父母,可能也是如此。

  这次的金川湖天星传送仪启动,还会有机会见到那两个人吗?许浅突然有些期待。

  “唉,都是没办法证实的事。”祁牧叹气:“还是说说昨天的事吧,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炸死’了,以后还怎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我已经加入了公主他们的组织,这件事,就交给他们来研究了。”许浅大致说了下几人的打算:“办法,暂时还没有。”

  “那岂不是,连学都上不了了,”祁牧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坐车都不行,你的身份证件也买不了票,回迅海都是个问题……”

  “这些都不是问题,先度过今天金川湖的事再说了。”气氛有些哀伤,许浅拿出手机,打开热搜榜给祁牧看:“你看,我们这次获得了多么大的热度。”

  虽然已经过去了超过十二小时,但江南金川体育场的恐怖袭击事件还是高居热搜榜首,许浅和祁牧的名字紧随其下,许浅那一段面对匪徒时无畏的发言获得了上千万次的转载,祁牧在被放下后面对火场时崩溃的样子更是引发了众人的共情与唏嘘。

  可以说这一刻,地星上所有神智清醒,有自主能力交际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两个的名字和故事。

  祁牧眼睛亮了亮,随即叹气道:“要是昨天之前碰到这么好的事,我肯定已经跳起来跟你来个拥抱了。”

  “可别。”许浅正襟危坐道,明显对他的熊抱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祁牧没接她的打岔:“现在这样的热度,不就相当于是我踩着你的尸体在往上爬吗?”

  许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毕竟作为一个“死人”,就是有再大的热度,她也享用不到分毫,所有的好处,肯定都会归到唯一的生者祁牧头上。

  祁牧在演唱上本就极具天赋,用进化链来解释也至少是解开了演唱方向上第一道进化链八九级台阶的程度,再加上这波滔天的热度,只要他再努努力,想不红都难。

  “在我们想到合理的从爆炸中逃生的解释前,踩就踩了。”许浅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大家眼里,我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初看网上那一片追悼之声还让她很是不适应,但被祁牧锢着睡了一晚,一觉起来,倒也没那么在意了。

  许浅这样一说,突然让祁牧想到了她的父母:“你爸妈,应该也能看到这些消息吧。”

  许浅微微一顿:“差点忘记跟你说了,我爸妈昨晚打来了电话,说今天中午就会回来。”

  “事故发生以后?”祁牧细细品了一番许浅话里的意思:“你们知道你是天选者?”

  “等见了面,一切就都清楚了。”许浅还算冷静,她只怕父母像祁牧养父母那样彻底不见了踪影,只要愿意回来见她,一切都有解释的机会。

  突然,她回忆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想了想,还是告知祁牧道:“有件关于你和我父母的事,我觉得有必要提前给你打一下预防针。”

  “什么事?”祁牧顿时紧张道:“不会是知道我们俩天天住在一起,想要找我的麻烦吧。”

  “岂止是找你的麻烦,”见祁牧紧张的样子,许浅轻笑道:“还记得,我们一起被术士联合会的毒牙绑架到郊外大仓的那一次吗?”

  “当然记得。”祁牧有些茫然地点头,这件事发生在超常环境之前,对他来说只过了两个月,但对许浅来说,应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那天我们不是被王洁的二叔他们救了吗?得救以后,爸爸就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许浅道。

  “什么消息?”祁牧眨了眨眼,显而易见的,这个消息与他有关。

  但他没有想到,关系是如此的直接:“那条消息只有四个字——‘接近祁牧’。”

  “接近,我?”祁牧指了指自己,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拳头:“所以,你才邀请我住进你家里?”

  “有这样一部分原因。”许浅还算诚实道:“如若不然,我可能会选择花钱雇人来照看你。”

  救命之恩固然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把一个之前完全陌生的人带到家里照看的份上啊。

  在此之前,祁牧还曾幻想过许浅会不会是暗恋自己,现在看来,他也的确是有够自作多情的。

  见他脸色不对,许浅赶紧补充道:“事实上,通过超常环境的接触,我已经完全认可了你,回到现实后的这一切,都是我完全自发的行为,和他们没有关系。”

  女生如此着急的解释,让祁牧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都没能泛起一点波澜便烟消云散了,只是:“叔叔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要你接近我?”

  许浅打定了主意,决定在双方见面前开诚布公一番:“后来,我们在文艺汇演的舞台上出了事故,他们又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祁牧屏气凝神,没有接话,静待许浅的下文。

  文艺汇演那个时候,他和许浅,应该还处在一种朋友间的距离。

  “爸爸说,自我成年的那天起,这世界上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三个人,爸爸妈妈,还有你。”许浅缓缓道。

  这些话,要远比素不相识的九锡圣女来救他还要让祁牧感到震惊,就连许浅,也是因为父母才接近的他,还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可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