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往前走-《绿调》

  题记:她选择往前走,因为少年。

  如月,月城,古镇酒店

  自那天以后,明轻便陪着南烟,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游走着。

  短短几个月,南城知名的地方已经被他们走了一遍。

  明轻打算带南烟去隔壁号称古典之城的雾城。

  一是找孩子,二是陪她散散心。

  雾城很近,开车也可以去,但明轻没有开车。

  因为他怕,怕南烟会有突发状况。

  雾城的古典园林里,传统的青砖绿瓦、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交织成趣。

  本是南烟最喜欢的风景,却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明轻抱着南烟来到望月阁后面的院墙。

  一排望过去,是一个接着一个月洞门,沿着蜿蜒园路排列,悄然呈现出 “月相变化” 。

  不用望月,不用等待。

  便可以从独特的建筑设计,看到月亮从弯月到满月的过程。

  整个院墙都是黑白色调,简约中透着大气,将中式美学显现得淋漓尽致。

  “阿因,”明轻指着前方的月洞门,柔声说道:“你看,根据奇特的建筑结构设计,设计出多个月洞门,展现的月相变化。”

  听到明轻的话,南烟往月洞门看去。

  一路往里走着,果真看到一个接着一个月相。

  从新月、峨眉月、上弦月、盈凸月、满月、亏凸月、下弦月、残月,依次变化。

  望着这一巧思,南烟那如死寂潭水的眼眸终于有了一点光芒。

  她来回地踱步,一遍又一遍,月光投在地上,跳跃着女孩纤瘦的身影。

  她找寻着光,一脚脚踩着树叶的光影,就像是在踏浪,拍打着浪花一朵朵。

  她这样的欢喜,让明轻满是疮痍的心,也活了过来。

  他被她牵着,陪她不停地在月洞门穿梭,一遍又一遍。

  南烟走着走着,逐渐失去力气,身体一软,便累倒在明轻怀里。

  他心疼得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她还是小小的一只,比以前还要瘦削,突兀的骨头硌着他。

  娇弱的样子,生生扯着明轻的心。

  南烟此前想过生完孩子的减肥计划。

  现在她不需要减肥,也已经纤细苗条。

  她没有长妊娠纹,因为他天天给她擦妊娠油。

  从得知怀孕开始,后来她自己也坚持擦。

  生完后,他又天天擦祛疤痕的药膏,还给她做产后修复。

  起初时,天天去产后修复中心做,当然也是他做的。

  他不想任何人碰他的女孩。

  后来,孩子不见,她每天发疯,便是在家做。

  他特地去学习,手法专业,肚子上的褶皱疤痕也在慢慢消散,变得不明显。

  南烟望着明轻那破碎模样,疼惜之情油然而生,她轻轻吻上他的唇。

  他们亲吻,已经没有情动的热烈,只有无尽的忧伤与苦涩。

  那泪水渗进口腔里,夹杂着明轻的味道,舌尖交缠里,满是他的气息。

  半分缠绵缱倦都没有,只有苦,比一杯极其浓烈的苦茶还要苦,苦到麻木。

  南烟不由得想要知道,她真的错了吗?

  她想要抓住明轻,可是,不管什么,她都在失去。

  她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她舍不得明轻。

  月色那么清冷,哪怕是空壳子,也在不停地转着。

  那潮汐,那么美好,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天文地理现象。

  九个月后,已经来到2022年,他们来到月城。

  这个美到古往今来无数文人提笔撰写的小城。

  南烟丝毫惊喜都没有,只有满心苦涩。

  大街上,夜色深沉,又是一轮明月,还是那般清冷。

  南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再拖累明轻。

  他们去了太多地方,她还时常在大街上发疯,明轻早已经心力交瘁。

  “阿因,”明轻感受到她的纠结,生怕她又要丢弃他:“别不要我,你说潮汐是尸变,”

  “我是因为你,才有了生气,不然,浩瀚的宇宙,我就有无尽的冰冷与麻木。”

  南烟往明轻怀里缩了缩,带着丝丝倦意,趴在他的肩头。

  明轻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将她的头挪至自己的脖颈处。

  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扶着她的头,稳稳的爹式拥抱。

  一路抱着她,越过满城的流光溢彩与热闹喧嚣,回到了酒店。

  当明轻洗完澡出来,南烟却不在床上。

  他陡然慌了神,担忧搅得他头脑也不清晰。

  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只围了一条浴巾,便往门口而去。

  他伸手去开门,却凑上了刚回来的南烟。

  “阿因,你去哪里?你吓死我。”

  “阿因,别走,我害怕,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

  “阿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吗?我很害怕。”

  明轻不停地说着害怕,字字句句都落在南烟心上。

  她伸手将门关上,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明轻微微弯腰,低头靠近她,她顺其自然地吻上他的唇。

  她的亲吻里,居然带着炽热滚烫,明轻的心随情动,伸手抱起她。

  一边吻着她,一边往床边走去。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

  南烟向明轻眨了眨眼,明轻懂她的意思,却无法答应她。

  他喉咙滚了滚,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哄她:

  “阿因,再过段时间,只要你愿意要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接着找宝宝,找一辈子,我也陪着你,”

  “你想要重新生一个,我也答应,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剖腹产至少要三年后,才可以再次怀孕,再等等,好吗?”

  南烟知道,他在担心她的身体。

  也怕她会把孩子当替身,伤害孩子。

  最终伤到自己。

  可是,他们已经找了一年多,却杳无音讯。

  她不想留在这段疯魔的时光里。

  她不想再折磨明轻。

  也想放过自己。

  虽然,她依旧不想要用孩子来当解药。

  替身什么的,她最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

  可是为了明轻,她愿意试试。

  试着放下,重新开始。

  不再就在原地打转。

  就算是再生一个,无忧无虑都是她深爱的宝宝。

  关于爱,只有明轻,唯一且有最的存在。

  因为唯一爱的人,最爱的人,只有少年。

  而其他地方,都是只有爱与不爱的区别。

  木制窗棂大大地开着,一眼便能看到窗外浓稠的月色,丝丝缕缕地投在满是杨柳依依的河面上,水面上波光粼粼。

  月城的月色美得像一首诗,却如七岁时的雨夜那般寒冷。

  现在的明轻,不再提结婚的事情。

  他知道,他等不到。

  他只要南烟,别的都可以不要。

  南烟提议,他们就在这里找个院子住下,哪里都不去。

  南烟已经放弃,因为明轻,她选择往前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孩子被人贩子带走,一个家庭将会破裂。

  她也被人贩子带走过,那黑不见底的山洞,满满都是潮湿阴暗。

  没有什么天使来救她,只是她自己的坚持与机灵。

  趁人贩子不在,从旁边的狗洞里钻出去,才从那里逃出来。

  当时她跑出来,在荒无人烟的森林公路上,遇见一个老奶奶。

  她向老奶奶求救,警察才来将她带回了家。

  现在想来,还好她遇见的是好人。

  若是坏人,或者和那些人是一伙人,她都不知道结局如何。

  当年的事情,是云兮的痛苦。

  因为南烟之所以落在人贩子手里,一是因为她那狠心的父亲。

  再有就是她粗心的小姨。

  云兮去上班后,南河就打上南烟的主意。

  他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小姨的好朋友,其实是个人贩子。

  两人在小姨的介绍下,便相熟起来。

  南河当时刚摔断了腿,在家养伤,整日喝酒。

  云兮不给他钱,他便想到这种邪门歪道。

  也是这个人贩子在他耳边多次提这件事。

  有一天,南烟放学回来,发现家里的门虚掩着。

  以为有贼进来,便想着找隔壁的孟祈安。

  孟祈安是南烟的小学后桌兼邻居。

  他人很好,帮了她很多。

  当初南烟被人针对,也是他和慕霜帮忙。

  好在孟祈安的爸爸在家,帮忙抓贼。

  “别怕,”孟祈安明明自己也很怕,却还是安慰南烟:“我爸爸很强壮,绝对可以抓住贼。”

  过了一会儿,孟祈安的爸爸回来,进门前的脸色特别奇怪。

  南烟猛地想起,当时周围的人众说纷纭。

  有不少关于这次事件的说法。

  南烟听不懂他们的话,现在才想起来当时的一些细节。

  原来南河和那个人贩子,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原来是因为她撞破难堪,所以,她才会被父亲那么厌恶。

  才会恨她,恨到要将她卖给人贩子。

  她那么倔强,没有哪一次,她选择放弃和妥协。

  可她妥协了两次。

  一次因为明轻。

  一次因为宝宝。

  她再也不用担心明轻会发现大暴雨那晚的真相。

  可是,代价好大,大到她的人生连那么强大的太阳也拯救不了她。

  “阿因,”明轻怕她又胡思乱想,出言打断她的思绪:“我们出去旅游,看瑰丽山水,就会越来越好,说不定,会遇见宝宝。”

  “好,”南烟轻声应道:“依你。”

  “阿因,”明轻感觉到南烟的难过,是不同于之前的难过:“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痛苦吗?”

  “明轻,”

  被他一说,南烟立马开始低声抽噎。

  明轻紧紧地抱着南烟,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柔声哄她:“阿因,我在………”

  “明轻,”南烟撇着嘴,语气委屈:“我刚想起,原来他把我卖给我人贩子,是因为,我撞见他和那个人贩子做那件事,好恶心。”

  “什么,”

  明轻诧异不已,他无法想象,南烟怎么经历这么多可怕且恶心的事情。

  “阿因,”明轻苦着脸,心疼地哽咽道:“你受苦了,以后有我,我会对你好,保护好你,谁也不能伤害你,你放心,我不会有别人。”

  南烟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直接放声大哭。

  现在南烟这样哭,明轻不再害怕。

  因为他知道,这是她觉得他好才哭,是欣喜的哭泣。

  五分钟后,南烟终于停止了哭泣。

  她伸手抱紧他的腰,唇瓣轻贴他的脖颈,轻轻吮吸。

  而后开始抱着啃。

  她是真的很喜欢啃他。

  她好喜欢他,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明明早就渴死,却因为爱,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她心疼明轻,正如明轻心疼她一样。

  南烟望着明轻那白皙无瑕的身体,已经没了往日的伤痕。

  原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伤害过他。

  除了孩子不见的那天,她猛烈地伤害他。

  此后,她都没有发狂。

  这一次,她比以往还要坚强。

  这是孩子带给她的力量,也是少年的坚持。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明轻伸手关掉了灯,也陪她入睡。

  次日清晨,他们早早踏上去往江城苗寨的高铁。

  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变换,从平原到山川,郁郁葱葱在连绵不绝的山峰延续。

  “有没有不舒服?”

  “要喝水吗?”

  “饿不饿?”

  “冷不冷?”

  ……

  明轻时不时地问询着南烟的情况,给她调整背椅,准备好适合温度的水等等。

  南烟都只是摇摇头,静静地靠在明轻的肩头。

  从公司步入正轨,明轻带南烟出门,都是坐商务舱。

  但这次,他选择一等座,只是想要她能够被人群中的热闹所感染。

  旁边的大妈看到这一幕幕,感叹道:“小伙子真细心,你女朋友真有福气。”

  “是我有福气,”明轻笑着解释道:“还有,她是我的妻子。”

  大妈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看去,两人都戴着婚戒。

  明轻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摘下婚戒,洗澡也不摘。

  连亲热也是,要南烟也戴上,还会检查。

  他喜欢在亲热时看一看他们交握的手上戴着婚戒。

  代表他是她认可的男人,哪怕,他还没有和她结婚。

  大妈是个热情似火的人,一说话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她的当年。

  明轻只是礼貌地笑笑,南烟心里难过,只是安静地靠在他肩头,闭目养神。

  大妈说起年轻时,出国留学归来,爱人却因病去逝。

  大妈现在也依旧单身,带着爱人的骨灰环游世界。

  看着大妈怀里的花瓶,南烟惊讶,这居然是用骨灰做的。

  明轻凑近南烟耳边,低声耳语:“阿因,如果我死了,就将我的记忆植入机器人芯片,就像我还在你身边,陪着你。”

  南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贴近他的脖颈,轻轻咬着不放。

  他急忙将她挡住。

  明轻知道,她在生气。

  若是在家里,他就有一顿好受的,她一时半刻,不会放过他。

  因为在外,她就会收敛,只是悄悄咬他。

  广播播报:“下一站,江城,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南烟最喜欢听后面的英文翻译,播音员的声音极其好听。

  她也曾去练习过,但最终没有去读播音主持专业。

  她的水平,做一下校园晚会的主持尚可,做专业的播音主持,还是差一点天赋。

  天赋差一点,可以努力,但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做那么多事情。

  明轻将行李收拾好,收拾小桌板,以及一次性桌椅套。

  一手抱起睡着的南烟,一手拉着行李箱,在门口排队等候下车。

  之所以现在就起来排队,是因为这一站只停两分钟。

  南烟被车厢里的哄闹声吵醒,缓缓睁开眼。

  “明轻,”

  “嗯,醒了,”明轻用侧脸眷念地蹭了蹭她的发丝,声音低沉:“马上就下车,搂紧我。”

  南烟软软地“嗯”一声,搂紧他的脖颈,唇瓣柔柔地压在他颈间,又开始咬他。

  明轻宠溺一笑,小姑娘的气性真大,还记得他刚才说过的话。

  听她的声音,她很困,应该只会咬一会。

  果然,下一秒,她就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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