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己选的,苦涩也硬着头皮咽了-《乖张》

  好半天后,他试探着再次开口轻声唤顾知了:“知了?”

  顾知了听见他的声音,神思好似突然归位,猛地侧头,看向他。

  片刻,视线又慢慢垂落下去。

  她鞋子刚刚也被打湿了一点,刚才上车的时候,陈赫年就帮她给脱掉了。

  这会她双腿微曲在座椅里,整个人抱成一团缩在副驾驶位置上,沉默地低着头。

  陈赫年见她这样,也没敢移动车子,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许久后,一个弱弱的声音从旁悄悄传到他耳中。

  他侧过头去观察她的神情,她目光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赫年哥,我想喝酒。”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看他。

  一番较量下来,陈赫年最终败下阵来。

  他微叹了口气,倾身帮顾知了拉过安全带,扣上。

  最后轻踩油门将车驶出停车场。

  午夜刚过,陈赫年领着顾知了进了一家清吧。

  老板是个胖老外,似乎也是个和陈赫年相熟的人。

  看到他们朝吧台走过来,没到近前就开始和他打招呼,好像对陈赫年的突然到来感到很震惊,问他是不是手上的项目提前结束了。

  陈赫年无奈地朝他摇头,在吧台前帮顾知了拉开了一把高脚凳,看她灵活地坐上去,也在她身边拉开凳子坐下来。

  然后还不等他开口,顾知了就一边脱着羽绒服,一边跟老板说要一杯他们店里最烈的酒。

  老板被面前这位长相乖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亚裔小姑娘惊到,侧眸看向陈赫年。

  陈赫年再次无奈,只暗暗朝胖老板比了个手势。

  老板会意,从身后拿出半瓶酒开了,分别倒了半杯,各自推到顾知了和陈赫年面前。

  她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口,一股辛辣苦涩感瞬间猛烈撞击着她的喉咙,她咽下后立马吐着舌头,五官齐齐扭曲在一起。

  她问老板:“这酒怎么这么又苦又辣的?”

  老板笑着快速回了句英文,顾知了一时没听清,下意识歪头看向陈赫年。

  陈赫年一只手覆在杯口上,轻轻旋转着酒杯,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说什么?”她问他。

  “老板说陈年烈酒都这样。”

  说着,他伸手要去拿过顾知了的酒杯,说:“如果觉得难以接受,就换一种。”

  顾知了却忽然按住他手腕,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赫年哥,让我再试试。”

  他手指又在杯身上停留了片刻,终于松开。

  顾知了再次端起杯子,摇晃着,目光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轻声呢喃着:“就像这酒,自己选的,就算苦涩也要硬着头皮咽了。”

  她似是用这杯酒在暗指自己和昔年之间的这段关系。

  早在高考那年的那个夏夜,他在度假海滩上意乱情迷地吻了她后,转天就绝口不提这件事时,她就该知道他们之间希望渺茫。

  可谁让她不甘心呢?

  兜兜转转这几年,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如今酿成的苦酒,也只能由自己吞了。

  她冷笑着,将酒杯送到嘴边,突然一仰头,整杯酒下肚。

  她被这股辛辣又苦涩的味道冲击的,举着酒杯连着猛咳。

  陈赫年见状,下意识想伸过手去想帮她顺背,但在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衣料前,忽然顿住又收回,改从一旁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慢点喝。”

  他只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但却好像饱含了无尽的情谊。

  顾知了咳嗽声止,却手支着额头低低地笑出声。

  她问陈赫年:“是不是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一直在他身边痴痴地望着他,等着他,让他觉得厌烦了,他就会像赫年哥你一样,把我当做妹妹,一直一直把我放在心上,对我好……”

  说着她手指从眼尾处抹过,低下头轻声呢喃着:“终究是我太贪心了。”

  “就止步于青梅竹马的兄妹关系就好了,干嘛要这么贪心?”

  “烦人,也伤己。”

  她呢喃着又把酒杯递过去,“老板,再给我一杯。”

  胖老板没有立即应声,仍是下意识朝陈赫年投去询问的目光。

  陈赫年暗暗点了下头,示意胖老板给她。

  酒杯里又重新被倒了半杯酒液。

  胖老板还没来得及将酒杯推还给她,顾知了就一把抓了过来。

  见她这架势,好像又要一口干了。

  陈赫年连忙按住她手臂。

  “这酒太烈,慢点喝,容易醉。”

  顾知了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剥开他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赫年哥今天别管我,让我偶尔醉一下也好。”

  “醉了,人就不会难过,心也就不会再疼了。”

  她最后这句话,也成功让陈赫年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他慢慢收回手臂,沉默着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

  酒水入喉,心也开始慢慢被麻痹。

  是的。

  喝醉了,才能短暂地止疼。

  就如同他当年得知陈父拒绝了他请他来参加自己毕业典礼的请求,转天就出现在昔年家长会上时一样。

  他那天也是难过的不行,误打误撞走进了这里,喝了个烂醉如泥。

  还是胖老板好心收留了他。

  后来他们就成了朋友。

  他不忙的时候,会专门来给朋友捧场,偶尔小酌两杯,但再也没像那夜一样醉过。

  此刻,他能体会到顾知了的感觉。

  所以在她这样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拦着她,只在一旁手指轻抚着酒杯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顾知了平时不怎么喝酒,酒量差。

  两杯酒下去,她已经开始酒劲上头。

  她拉着一旁陈赫年的一只手臂,哭哭啼啼地一直问他:“为什么?”

  哭得凶的时候,她把鼻涕眼泪都往他手臂上抹,摇晃着他不停质问。

  “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年夏天你亲了我,为什么转天就绝口不提这件事?”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

  “陈昔年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因为是跨年夜。

  即使此刻已是午夜,但酒吧里的客人还有不少。

  顾知了酒后哭哭啼啼的这番谩骂,引来了酒吧里不少客人的异样视线都投向陈赫年。